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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茶與酒的漣漪（六）
「他倒是和力昭不是一回事。但是……」
她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也根本沒有能力再意識到，他兇狠的吻，便襲了過來……
鐵河沒回答。
鐵河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光。
佟鐵河吸了口煙，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自端。
「哪一招？」
他終於是先離開了。
心跳開始加速。
她下車，回過身來。
她推開了車門，在下車的一刻，聽到他說：「阿端，記得多喝水。」
可那又怎樣。她低頭，挪了一下位子，坐到了他身邊，兩人並排坐著，她給他添了酒，晃了一下醒酒器，只有淺淺的一點兒了，她笑著，「我至少喝掉五萬美元……那兩萬，是你喝的……」只是笑著。
她的雙眸，在車頂燈明亮的光線下，晶晶閃閃，只是漸漸的，有一層霧。
「你回來的，還真是時候。」他手上的毛巾隨意的搭在了一邊的衣帽鉤上，沒搭好，掉在了地上。自端下意識的，立刻彎身去撿。
他只是看著，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她也看著他，耳邊是《四季》，輕靈舞動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節一節的綿軟下去，熱度卻在一節一節的升高。鬼使神差的，她的手臂伸過來，繞到了他的頸上，將他拉近。
她知道自己在發燒，有點兒頭暈，有點兒虛浮……可總不至於眼前出現幻覺吧，她轉著身，地板上，散落的這是什麼？靴子……女人的……毛衣……還有……
千金難買一笑。
看一眼黑沉沉的大院和大屋，他覺得沉重。
惟仁掌心一涼，頃刻之間，他幾乎要去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沒有，只是很迅速的，他的手收回來，擱在了方向盤上。
她的嗓音是沙啞的。他聽到。接著，也看到。她身上穿著一件男式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她懷裡抱著一個白色的Teddy熊，不用想也知道是哪裡來的；她臉上泛著紅暈、額上微有汗意、嗓音如許沙啞……他眯了眼睛。
惟仁把車子開的很快。路過醫院的時候，他還是問了一句，「真的不要去醫院？」
他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看著她。
「颯颯。」他看著對面，醺醺然的自颯，是極美極美的——小麥色的肌膚，眉眼明麗，一對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對著他眨眼的時候，像是星星在閃爍……他心隨著她眨眼的頻率，一跳、一跳。他轉開眼，說：「你那挑男人的眼光。」
他如此認真，如此優雅，如此有情調，又如此迷人的一面，自端，有沒有看到過？
自端身上穿著惟仁大大外套，還有厚厚的圍巾，像一隻小熊。她的懷裡，還抱著Teddy熊——奶白色的，穿著粉色的小裙子。她緊緊的抱著。她有點兒發燒，身上覺得冷，抱著熊，她會覺得暖和。
車子停下來。她靜靜的坐著，看他。
她輕按胸口……
「我走了，惟仁。」她的手，滑了下來。
他只好把車子開的更快。
她輕輕的晃著頭。
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什麼。
他們倆不知何時已經從木梯上，坐到了地上。
忘了？
客廳里的燈亮著。樓梯上的也亮著。她走著，只覺得這燈光，像是特為她開的——就是，她就是要去那裡。
她搖頭，對著他笑。
爵他背靠著酒架，一手扶著膝，一手晃著酒杯，她彷彿是看到了很多年前，在圖書館的地板上，坐在她對面，和她一起熬夜啃書的那個少年……她拍了拍額頭。奇了，今晚，她就是總想起這些以往的場景。那些纏纏繞繞的時光。和鐵河分不開，更和力昭分不開……有一點點痛，但還好，還好，不是很痛，可是卻漸漸的由心髒的位置，上移。
自端笑了。
自颯挽了一下毛衣袖子，露出纖長的手臂。手裡的酒杯舉起來，她大口的喝著。漂亮的酒液，隨著她的吞咽，進了她漂亮的喉。
飲不知味。
滕他把酒杯放在腿邊的地板上。明明是好酒，也是期盼了很久，能有個人，和他一起喝掉……只是現在心裏空空的，腦里空空的。
自颯甩了下頭。這一甩，只是甩的頭更暈起來。眼淚都甩開。
「
「你有話說？」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到眼前，嗅一下。
他的痛楚毫不重要，他只想把她安全的送回家……那個，她決定要回去的地方。
「我知道。」
「佟鐵……」她叫道。好像很久沒有叫他的名字了，她有些生澀。
「你喜歡我的，是不是？」
深一腳淺一腳似的。
「哎……我啊……我以前，要是和他吵架，我……就一招兒。」她的臉，呈緋紅色。
她點頭。
他們上飛機前，她看到了熊屋，進去，孩子一樣，看著哪個都覺得喜歡。最後，還是選了這個。白色的母子熊。精緻的很。一直抱著。在飛機上，她睡著了，他拿過來看了好久。甜甜的笑著的熊寶寶。很可愛。
她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有忘了的，有忘不了的；有回不去的，有回不來的。
「我看著你進去。」他微笑。她穿著
她默默的站了一會兒，回身，仰頭看他的窗口。暖暖的燈光透出來。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她忽然想站在這裏大聲的喊他的名字。佟鐵佟鐵……像以前大學的時候，女生樓下，每天、每時，都有男生在大聲的叫某人的名字……然後聽到那清脆可愛的一聲應，心花怒放。
自颯嘆了口氣。他，格外的沉默。很多話想說，但是，他這副樣子，她竟然說不出口。
她沒來得及敲門，門已經滑開了，只是一點點，但是開了。她伸手，將門推開。燈是亮著的，她進去……酒味、煙味……她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站在內廳的中央，環視四周，然後，卧室門一開，她看到了從裏面出來的佟鐵河。
他拉住她的腕子。
自端見他只穿了一件浴袍，頭髮還半濕不幹，「你……」
他知道是哪個「他」。她心裏，還是那個「他」。
他手背上，一滴熱淚。
…………………………
她剪水雙瞳，盈盈若寶石。
他看著自端。腮上潮紅。那是因為發燒，還因為她莫名的興奮。她在忍著不舒服，也忍著那股子激動的情緒——讓他看在眼裡，莫名的心悸。
他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自颯聽了，吃吃的笑起來。笑聲一斷一續，
她抬手，摸摸額頭。真是頭腦發熱呢。他聽到，還不罵她傻了啊…
惟仁將車子里的空調開到最大。
自端執拗的站著。
「阿端，」他伸手，白凈平展的手掌，向上，她看著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她也伸出手來，覆在那掌上。他點頭，「去吧……」
樓梯上有一個閃亮的小物件，她彎腰撿起來。是條手鏈。她想了想，她應該是沒有這樣一件首飾，只是握在手心裏，她繼續上樓。
「Daisy，你沒辦法忘記，是沒辦法開始的。」
他牽了一下嘴角。抬手，食指一晃，說：「只要你還喝得下，今天，隨便你喝。」
「颯颯……忘了吧。」他看著。
「下車吧。」他微笑。
只是很快的，她站穩了，閉著眼睛，好久好久，她不敢睜開。他在她身後，氣息很近很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平穩的脈搏。所以她想，剛剛看到的這些，這也許就是幻覺。於是她轉過身來，將手裡的毛巾穩穩的掛在了衣帽鉤上。她側了一下身，想要從他身邊繞過去。她的目標很明確——他的卧室。
她歸心似箭，他五內如焚。
進門的時候，她就聞到了一絲酒味。很淡很淡的。還有一點點的香味……她換著拖鞋，把手裡的包放下，小熊仍抱在懷裡。
下一秒，她的身子僵了。
凌晨時分的街道上，車子可以開的儘可能快，沒有關係。
「忘了……」她低低的說，嘴角的笑在加深，眼裡的淚不斷湧出，她看不清眼前……這究竟是誰？她不知道……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