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茶與酒的漣漪（七）
她亦伸手去拉開他的手，倔強的，盯住了他的眸子。
「佟鐵河，」她瞅著他的眉眼，「佟鐵河我有話要跟你說的。」
「你確定，要進去？」他問。
「這是我的家。」她說。
她唯一一次靠近，還是那天他病了。
她傻了。
長在了骨肉里，擼不下來……她抬起頭來，忽然的往他書房裡去，轉身那麼急，不管不顧的……
她不會哭。
她忽然間冷的像冰。
她原本是有話跟他說的。很重要的話。
她唇邊一抹凄涼的笑，抬手扶著額頭，「我是心不在焉的那一個，我是找替代品的那一個……佟鐵河，找替代品的，可是只有我一個？」
已經很久了吧。
她咬著嘴唇。手上死死的捏著那隻剪。在他的大力下，仍是奮力的、試圖用剪刀毀了手上的那一點素白……不要了，她不要了……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她就是不要這東西了。
卧室門在他身後半開著——暗暗的，只有一點光透出來，她
「颯颯。」她嘴唇一張一翕，吐出這兩個字。
別緻精巧的鏈子，她喜歡。還不到戴腳鏈的季節呢，她拿出來看了兩回……
後背上有針扎似的痛感，突然的鋪天蓋地襲來。
手底下，是斜紋外套粗糙的紋路，帶著那個人身上清爽甘洌的氣息，和她馨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處，小蛇一樣，鑽進他的心裏來，張開口，咬住了某一處瓣膜。
「阿端！」佟鐵河驚到。
不能再看他了。
一直站在她身後，他忽然意識到她要幹什麼，他衝過來，把她手裡的雪茄盒抓住。她已經拿出了那隻小巧的雪茄剪。
看他的眼神，已不止是冷漠。
她匆促的看著桌面，沒有，怎麼會沒有，明明在的……她胡亂的翻著，筆記本、圖紙、書，都被她掄在了地上，沒有……她的目光有些散亂，只是拚命的找著閃著銀色光的東
也不會嘶吼。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自端覺得眼前是一團又一團的霧，她是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這一團又一團的霧究竟都是什麼。
自端站住了，她已經不用再往前走。她臂彎里那個漂亮的熊寶寶，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地上。落在兩個人中間。她的左手裡，捏著那條手鏈。抬起來，正正的，置於二人視線的中央——這是誰？
走的時候，不舍；在外面，想他；回來的時候，滿心都成了他的影子……他們的未來。
他和她，有未來，只是，不會再相關。
她轉過了身。
「可是現在，你……」她寸寸的吞咽著這冰冷的空氣，那冷冷的氣體滌盪著她的胸口，真真的，讓她冷靜如冰。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冷靜。她只是看著佟鐵河，清楚明白，她大概是犯了一個錯誤……她自己絕對不能原諒自
他，是真的不要她的。
這是他的房間，那是他的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哪裡來的力氣，能和他對抗這麼久。
隔著厚厚的衣服，是她細瘦的手腕。她的聲音，冷靜沉著。他目光移回來，看到她臉上的緋紅色，漸漸的消退。剩下蒼白。唇邊還有淡淡的印，那是他留下的痕迹，那麼樣的用著蠻力，想要留住她的時候。他都做了什麼？
她記得他書桌上有雪茄剪，有很鋒利很鋒利的刃雪茄剪。
她抬起手來，狠狠的擼著手上的戒指，鑽戒。他給她戴上的，那時候，她覺得，是新的禁錮……是，禁錮了她的手，禁錮了她的人，禁錮了她的心……她擼下來鑽戒，在掌心裏，然後，輕翻手掌，鑽戒沉重，落在地板上，只是輕彈。然後，她又去擼那枚素環……這是，從戴上去……從他給她戴上去，從來都沒有摘下來過的環，像是生在了骨肉里，她使著力氣，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右手上
其實，分開，也只有幾十個小時……幾十個小時而已。
佟鐵河回手，關了房門。
她在電話的那一頭，笑的爽朗開懷，說你喜歡就好啊。然後說，世上僅此一款。我也愛呢。留了一條手鏈給自己。生日快樂啊阿端……
他沒否認……自端指尖一縮，手鏈掉在了地板上。啪嗒一下。她的目光，從上到下的掃著佟鐵河。
他把盒子丟開，只看到她拿著那隻剪，對著她自己的手指，狠狠的戳過去。
他急忙跟過去。
她怕人的目光，從手鏈上，轉到他臉上，他黑黑的臉。
「我回來的，確實是時候。」自端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一步。兩人之間，拉開了距離。
她一路回來，興奮不能自已。全身都在發熱。這會兒，她都能感受到那一點點冷卻的過程。不糊塗，不混亂，不驚慌……不能失措。不能——是不能。
滕她的頭髮亂的很，因為出
他給的。都不要了。
把那一室的暗掩了起來。
細細的手鏈被挑在她的指尖上，微微的晃動。
他盯著她的眼睛。沒有發話。
「那是我的房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一點上。
過生日的那天，她從一個小小的墨綠色的盒子里，拿出一條細小精緻的腳鏈，那精巧的卡片，說著那麼可愛溫暖的話……從此，她就是三十堆兒里的人了，被這鏈子拴住了腳……她打電話過去，說姐，謝謝你啊，真漂亮，我喜歡。
她輕輕的頓了一頓，繼續說：「你，應該是有話跟我說。」
爵他手上用力，握的更緊。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佟鐵河僵直的身子，沒有動彈。
佟鐵河攥著她的手腕，他這麼用力阻止，她仍能不停的將那雪茄剪湊近她的手指。他悶悶的，在她耳邊低聲叫著，「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