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四)

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四)

也難怪,他們能一進去就有位子。
她往前走了兩步。風把衣服吹的貼在了身上,有點兒涼。她顧不得涼——只看到這景色,她便已經覺得神清氣爽,前面好像有什麼在吸引她,她只想往前去。
他鬆了一下手,給她把毯子拉好。細看她一眼。她呼吸均勻。天窗上的遮光簾合攏,不讓刺目的光線打擾她,讓她能安然入睡……
自端縮了縮手,指尖冰涼。
鐵河發現,打開儲物盒,抽了一條小毛毯出來給她。
鐵河輕手輕腳的下了車。車門在他身後吸入,無聲無息。他倚在門邊。林間的風從山上來,帶著幾分清冽和冷意。他仰頭,陽光透過白楊樹沙沙作響的樹葉灑下來,細細碎碎的,四處光影斑駁,能聽到遠處的鳥叫聲,不似清晨那般此起彼伏,潮水似的,偶爾一聲,配合著不遠處的溪流聲,輕音樂也似,能趕跑人心頭的喧囂和煩躁。
眼前一條木棧道,穿過樹林,搭過了一道窄窄的河道,再往前看,便是青瓦白牆——很大的一片宅邸。在這寧謐的野外山間,依山傍水,隨勢而建的宅邸,只一眼看過去,便令人為之氣氣奪。
他把車子停在了樹林間。
這幾日天氣已經熱了,站在陰涼的林子里,還是覺得很涼爽。
他確定自己沒有同情過鄧力昭。
車內密閉性好,沒有雜音,聽得清她的呼吸仍是均勻、順暢,沒有異常。
「他不會在那裡出現的。」鐵河聲音平闊,聽不出波瀾。
自端還沒有醒。
靜靜的山巒,密密的樹林。林間有清風,風中有水聲……她深吸一口氣,這空氣似乎有一絲清甜的味道。
他的目光逡巡在前面的這點方圓上——凝了他無數心血的地方。從何時風生水起,他已經不記得,也用不著記得那些,但他總該記得自己最初的夢想是什麼。心浮氣躁的時候,他願意來這裏。現在,他帶她來這裏。
端沒有說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越來越淡,吹在身上的風開始變冷。
他看看自端。
「剛剛那家餐廳,誰開的?」從她進了餐廳,她便覺得哪兒不對勁。分明該是陌生的環境,可處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是哪兒?」她走著,踏上了木棧道,問他。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觀察她的狀態。
開業的那一天,只有他們兩個人,坐在餐廳里,大廚把菜單上所有的菜式都上齊了,長條桌上,堆的滿滿的,都是。
車子在高速路上平穩快速的行駛,路旁的風景往後掠去。
「開業……多久了?」她覺得不該往下問了,可還是忍不住問。
「我們坐的那個位子……」她喃喃的。
自端忽然覺得心疼。有什麼東西鑽進心裏來的那種疼。她想著剛剛自颯臉上的笑,想著金子千望住自颯的眼神,想著她的鄧家四哥,托著一大盤冰激凌,哄她叫一聲「姐夫」,想著鄧家四哥……
他不想,用一座空城,去祭奠,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一輩子……景自颯,曾經,與鄧力昭有關的一切,都用一輩子來定義。
「鄧力昭。」他乾脆的回答。
鄧力昭吃到飽,吃到撐,吃到吐,吃到淚流滿面——為他過去了的愛情,為他將來的生活……
Aria,那是鄧力昭想要向景自颯求婚的地方。鄧力昭偷偷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城堡,給他最心愛的公主。
此刻,她的手在他的手心裏。
他點了一支煙。
若不想再失去,就牢牢的抓緊。
剛睡起來,她有點兒冷。眼前的景色卻讓她愣了一下。
佟鐵河追上去,把那條薄毛毯給她裹在了身上,看到她眼裡毫不掩飾的喜歡。
他輕輕的撫觸著她的額頭。
他吸著煙,一支接一支。
自端戴上了眼鏡。
鼻頭在發酸。
她看著窗外,隱隱的,大約知道他要往哪個方向走。柔軟的毛毯給她深深的暖意,可手還是涼。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段過往?
聆「那是給我們留的。」鐵河說。
「也沒多久。」鐵河說。
鄧力昭,風一樣的男人,若他曾經想過的永遠,只會給景自颯。他沒來得及、沒有能夠做到。
沒有發熱。
他看著幾乎堆了有三層高的食物,沒食慾。只是抽著煙,看著鄧力昭一樣一樣的吃過去,大口的吃。他們兩個,那一天,滴酒未碰。比任何一天都清醒似的。
「睡一會兒吧。」他說。
得到,也失去。
就站在木橋上,他從背後擁住了她。
鐵河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似是想把他身上的熱度,都傳給她。
自端的心,慢慢跳的緩下來。
想起來,他也會覺得自己心狠。但他確實不同情鄧力昭。就算力昭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也不同情。不願。
嗯,她喜歡這裏。
那個位子,若是存心要留,不必在其他任何地方,只會在心裏。
可想必有一個位子,要永久的留給一個叫做景自颯的女子吧。
佟鐵河也不知道,即便是沒有那場變故,又究竟會不會有鄧力昭設想的這一天?他那麼愛著自颯,可他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傷害她,用他永不停歇的追逐。
想得到,要失去。
他或許念念不忘,他或許苦苦糾纏,但是那個地方,鄧力昭,他不會再去。那是,他埋了一個心愿的地方。
鐵河沒有告訴自端。
都是自己選擇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選的。再無奈、再為難,也都是自己選的。選的時候,已經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選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選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不管後來如何,都要負擔起來。
鄧力昭……墨西哥……那亮晶晶的有著飛鷹標誌的打火機……自颯吃著玉米卷時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她至今記得,自颯和力昭去美洲旅行回來后,那晒成了小麥色的臉上,開朗明麗的笑。她開玩笑,說一輩子吃不膩玉米卷。
「佟鐵。」他回頭,她從車內出來了,「這是哪兒啊?」
咖自端有些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