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五）
偌大的蓮池，翠色的蓮葉疊疊而生，擠擠挨挨，潔白的蓮花，星星點點的綴在蓮葉間，碧水翠葉，襯得蓮花欺霜勝雪。
他點頭，「免得水土不服。」
蓮花，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愛、最初的愛。
就見有蜜蜂，飛舞在蓮花嫩黃的蕊上，貪那蕊中甜蜜，打著滾兒似的……她不由得就微笑了。
「嗯。」她的目光，落在河面上，河水清澈透明，偶爾有樹葉隨風落下，被河水輕輕的托著，往下游去了。水聲清凌凌的，好聽極了。她嘆了口氣，「佟鐵，你哪裡想來，尋這麼一處安逸的所在？」
難道，這個，就是他的手筆？
她來過。
他笑了下。
自端透過廊上通透的窗子往外看……漸漸的，只覺得這裏一步一景，心下端的是怡然自得。細想來，若是初春，多幾棵梅花，那該是多好看……她只是瞎想，跟在他身後，走的這麼慢，跨過一重又一重門。她就發現這個宅邸，除了進門的那一個庭院方方正正，其他
她穿著薄底的鞋子，走下木橋，踏上青石板路，一軟一硬，一暖一涼，她抬眼看去，已見院內修竹，高過了圍牆，雪白的牆壁，青色的磚瓦，碧綠的竹子，蔚藍的天空，眼前畫面，甚美。
自端看到廊子外側一股活水，潺潺流動，順勢而下，料著前面大概是有一汪碧水。她身上越發覺得熱了，想到水，頓覺清涼。他似乎也領會她的意思，只是說，馬上就到了。聽他這麼說，她未免有點兒期待。
又走了一段長廊，面前頓時闊朗，抬眼看去，竟是大片的水。水中央有個精巧的涼亭，亭前一處秀美的假山，覆
「我知道。」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隔著薄薄的毛毯，她能感受到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似的。
他牽著她的手，走西邊廊子出去。回身給她裹一下薄毯。
自端辨認著，這竹子名為「金鑲玉」。一陣風過，吹的竹葉響動，她伸出手去，摸著葉梢，邊走，吻著她的手指尖了。石徑蜿蜒曲折，穿行竹林之間，走了一段，面前出現了一個月洞門，鐵河扣住門上的銅環，推開來，自端跟著他邁步進去，裏面是另一進院落——上房廊下垂著紫藤，庭院里搭著葡萄架，架下有石桌，還有黑陶的金魚缸……她瞅著，這兒倒沒有什麼稀奇之處，原是她自小看慣了的設置。只一派寧謐安然，再熟悉不過。倒是看見那隻金魚缸，讓她想起幼時家中養的蓮花……哦。
鐵河鬆了她的手，由著她在廊子里信步而行，走
「熱。」走了這許久，她身上早就暖過來了。還裹著這薄毯。
她踩著腳下堅實的石階，走到他身邊，看著門內那個「福」字，她輕聲問：「爺爺題的？」
她心裏便明白了。
「佟鐵……」
咖「阿端。」他再叫她。
她「嗯」了一聲。
九級台階，她上的也慢。好像要數清楚步子，好像要看清楚前面的每一分。
她在涼亭邊坐下來，伏在欄杆上，近些去看。
「看閃了風。」他只是不準。天色漸暗，有點兒起風了。
耳邊聽他低聲說：「這兒沒什麼好看的，跟我來。」
她愛蓮花。
「阿端。」
自端看了好久，都不曾說出一句話來。
蓮花，那是她媽媽的花。
知道他在開玩笑，她皺了下鼻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打扮，想必不倫不類，還裹了條毛毯……他看出她的想法，說：「主人
跟著他踏上門前高大的石階，看著他推門。他那麼高大，站在這黑漆大門前，人立即顯得小了似的。聽得黑漆大門「吱呀呀」一聲，拖著長音向兩邊敞開，她微微揚起下巴，眼前一亮，看到了門內的照壁上，大約是一人高的一個「福」字，書寫的飽滿而喜氣——她辨著字跡……這是她熟悉的字跡。
佟鐵河推開了門，站在那兒等她上台階。
自端的心，怦怦的跳。
故園……這裡是，故園。
他走在前面，領著路。走的慢慢的，似是給她時間欣賞院內的景緻。
光影漸漸暗了，潔白的蓮花上，漸漸的蒙了一層昏黃、暗灰……
他堅持，自端只好繼續的裹著。
他點頭。
聆「哎？」她倒是很想進去一探究竟。
自端看的發獃。
「我們進去吧。」他沒有多說話。外面雖然也不見得有多涼，他總不願她在這風口上吹。
「嗯。」她答應著。心神都在這意外而至的景上，沒聽出他聲音里的異樣。
繞過照壁，抬眼看去，是滿目修竹。
她喜歡這樣安靜的環境。有山，有水，有樹木……安靜的，遠離塵囂。
絲絲的甜香。飄在暖暖的空氣里。在她的鼻端，凝住了一般。
他不急，等著她。但見她看到「福」字時一瞬間的驚奇，他唇邊掛了一絲笑意。果然，她的目光四下流轉，終於，停在了門邊的木牌上。
這一池白蓮，真美。
陳北說，公司盯了這個項目有七八年之久；佟總自己還參与設計了。
颯颯說，阿端你老公去年最轟動的項目，就是故園。
門前兩隻高大的石獅子，她細看了一會兒，才說：「北派的。」
她還記得她在如閃電般掠過車窗的密林中，看到過一兩個建築的一角，還有颯颯那「黑水晶」……她想過故園的建築會不會都是那麼的後現代；也想過興許會有一兩個，屬於他所最愛的純粹的中式，但是沒想到真的會有。
「故園一十九號。」自端念出來。
心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