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暴走驚途
第十六章 真相
他的臉在述說自己所喜愛的東西的時候，帶著那樣的光彩。
「你的朋友？」
「真的？」米克非常懷疑的口氣。
我輕輕說：「有人要致我于死地。」
「不，你現在的目標很大，出現會製造麻煩。」他斷然否決，語氣有種不可置疑的權威。
看來事情就是如此：剛利用力量奪去莉莉，養在金屋，但莉莉不願意做籠中的金絲鳥，他心裏的人是龍恩，但是他不敢離開剛。要想全身而退，只有徹底毀掉剛，一了百了，不然無論逃到哪裡，都不可能擺脫剛的勢力。因此，莉莉狠下心搜集了剛的犯罪證據。
但忽然之間，我看見前面有一個臨時的路障，不但如此，還有警車，我並沒有被晃得眼花，那總共是五輛。
龍恩的臉色忽然之間變得非常難看，他匆匆出去打了幾個電話。
「她來尋你。」
我勉強一笑：「現在知道是誰在跟我們暗中作對了，至少比給人暗算的強，是不是？」
龍恩卻轉頭對我說：「本來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幸好你並沒有上那架飛機。」
「不過無論如何，你不該聯繫警察，現在那幫人一定懷疑你跟警察有聯繫。」
「我不明白。」
龍恩把我藏在一個朋友的家裡。
液晶屏的電視里正在播放一個遊戲節目，突然換上緊急報告：「美國聯邦捷運航空公司由紐約紐瓦克機場開出的FX0015航班，疑為遭到暴徒劫持，現與地面控制台失去聯繫，機上包括機長共一百三十二位乘客，除一亞裔女子臨時落機，都處於極度危險之中。現在警察正在設法尋找那位亞裔女子……」
「那麼他手下的人呢？那個叫喬的傢伙好像對我們有很重的敵意。」說到喬，我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我來之前是接過一個自稱律師的人的電話，是因為他說的話，我才牽涉進來，現在想起來，那個冒牌律師的笑聲跟喬非常相像。」
龍恩只淡淡說：「剛不是普通人，他最經常說的一句話是：『殺人並無很大意義』。有時，如果不用殺人就可以達到目的，他寧願不臟手。」
忽然之間，我感覺如一腳踩空一般的無力。
我轉回頭：「龍恩，你這樣是襲警，你知不知道？」
※※※
我霍然站起，撥通龍恩
忽然之間，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真金不怕紅爐火，我報出自己的航班號：「你可以馬上去查登機記錄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襲到我心裏。
「龍恩，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一次已經夠了。」
龍恩的額頭冒出汗來。
「我到紐約之後，並沒有與她聯繫過。」
「是的，不知她怎麼會來。」
「你去哪裡？」
龍恩鎮定地去聽電話，半響，他回來與我說：「還有希望，我也有我的朋友的。」
「誘來我朋友的人是喬吧，他一心要置我們于死地，為的是什麼？」
「命運的確在我們四個人之間的糾纏，不過，喬喜歡的人不是剛，是莉莉，而莉莉……」
電話里他很暴怒，不肯為我濫用職權。
我轉頭看看，看見警車上的人都下來了，張大的嘴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龍恩臉色發白：「沒有可能，剛答應放你走了，他不會出爾反爾。」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忍不住「呀」了一聲。
龍恩黑著一張臉，沉聲說：「扶穩了。」
難道整件事情都不過是有人安排的局，要誘我來踩？我得龍恩相救，將要脫險，他心有不甘，出動了今天晚上的最後一招。
我在候機室等待。
「不，事情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
茫茫人海，我該怎麼找？
再晚點的時候，我們看電視。
至於那個無辜牽涉進來的小夥子傑爾德，後來果然因為這一下障眼法送掉了性命，很有可能莉莉還留下了什麼線索，指認他是自己的情人，從而吸引了剛的注意力。沒錯，那個小姑娘蜜娜說：「你是莉莉的朋友？但是你不像是來找傑爾德的麻煩。昨天晚上的人一直逼問傑爾德，問他認不認識莉莉……你卻自己說是他的朋友！」
我雙膝一軟，忍不住坐了下來。
出門的時候，米克正迎面而入，伸手就攔。
我只好噤聲，相信龍恩只是在教訓我，現在我必須為我的魯莽付出代價。
「當然，我本來就訂了今晚的飛機，看見她來了我才下來的。」
看來這次他們下了血本，一定是篤定我跟劫機犯有了聯繫，拚命要把我抓回去了。
他痛苦得說不下去
龍恩痛苦地閉上眼，合了一下，又睜開來。
我吁了一口氣，「你這手車可真辣！」
「我們一起去救回蘇眉？」為了我的拍檔，我腆著臉說話，臉上燒熱得可以煎蛋。我可以為我的錯誤付出生命的代價，那是我應得的教訓，但不代表我的好友要替我赴險。
龍恩沉著臉，踩足油門，車子呼一聲衝出去，把米克帶得再一次摔倒在地。
「怎麼辦？」離路障只有二十來米了，龍恩的速度根本沒有減下來的意思，似乎就在拚命要衝過去。
我一陣眩暈，極大的離心力將我拋到門上，一時天旋地轉，斗轉星移。
本來算定我必無法逃脫，他們卻又招來蘇眉，難道是想斬草除根？對了，一定是這樣，他們可以輕易找到我，一定也就可以找到蘇眉。
「我去找喬算帳，他一定也在等我送上門去吧？蘇眉應該就在他的手裡。」
喬嫉恨莉莉的得寵，對他恨之入骨，他發誓要毀滅莉莉，毀滅他身邊所有的人，所以才做出這許多事來。這一點，我可以從他看著我和龍恩的怨毒目光中察覺，他裝成律師挑撥我來此地更是證明。
「其實，你很聰明，猜對了一半。」
莉莉喜歡的只有一個人，龍恩，所以渴望擺脫剛的控制，但剛是多麼危險的人物，一著不慎，莉莉賠上了性命。而在之中糾纏的人是喬，他因愛成恨，潛身入剛的左近，藉機除掉莉莉和他的朋友。
的確是我魯莽了，現在黑白兩道怕都在搜捕我們。
我一直在等，他回來的時候臉色還是發白的。
車窗兩邊的景物如電影一般飛速倒放，眼睛非常花。
待驚魂稍定，才發覺車子已經來了個180度掉頭，飛一般向來路駛回。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說：「看來殺莉莉的人一定是他！」想起喬的那副模樣，我恨恨地站了起來：「這個人，是萬惡的源頭，只有除掉他，我們的生活才能安樂。」
「不，我不知道敵對的真正原因，無論逃避到哪裡心靈都無法安定的。龍恩，你是知道一切的是不，請你告訴我。」
我不由張大嘴：「喬，他也知道莉莉是喜歡你？可是你之前告訴我，莉莉墮落了，你並不知道……」
龍恩身子微微一震。
我轉頭看著龍
我說我只要借用計程車司機線路找到一位朋友，馬上就會離開美國。
我想來想去，想到去找米克。
漸漸脫離險境，龍恩的手勢也隨著語氣溫柔起來，就像真的在對著他的情人說話。
龍恩不安地說：「你的朋友我負責找回來，我得安排另一條路線讓你走。」
「我一直喜歡速度的感覺，當你極度投入的時候，就會發覺物品跟自己有了感情。每一輛車都是這樣，她們引擎發動的聲音在我聽來不亞於美女的呻吟，每一部車都有自己的氣質。這一輛是跟得我最久的，也快三年了，就像一位妻子，平凡，勤懇，忠實，有時會發發小脾氣，但只要有心去哄就沒事了。」
可是，五輛車子呀，飛越？
龍恩的臉因為痛苦有點微微的抽搐，他的神色別有隱情。
「不，是意外，我託了朋友的福，我看見我的朋友來了，臨時決定下機的。」
〖一直以為自己是主角，其實不過是一枚被擺上檯面的棋子，而且還是一隻小卒，被人家定了有去無回的命運。〗
「龍恩，喬跟剛是什麼關係？」
並沒有說坐穩，是因為一定要扶才能穩。
龍恩咬著牙，不肯答我。
一直以為自己是主角，其實不過是一枚被擺上檯面的棋子，而且還是一隻小卒，被人家定了有去無回的命運。
「我應該一起去。」他一直這麼鎮定，無論做了什麼事情，他永遠不想當事人知道，以前我也是這樣誤會了他，但是現在我不會了。我想努力作出彌補，不但對他，更重要的是對我自己。
電視關於劫機的新聞報道變成：「劫機事件有了新的進展。劫機分子把飛機劫持至鄰近機場降落即立即離開，當局懷疑劫機分子屬於某個組織，曾受到嚴格訓練。機長透露不法分子目的在於臨時下機的那位亞裔女子。現警方仍在作出努力，希望能找到那位女子，請市民們積極協助。」
我跺著腳：「是我的衝動自負，使我中了算計，還連累了身邊的人，你不要跟我爭了，事情因我而起，也必須讓我去解決。」
莉莉的脫身行動策劃得很周全，但偏偏功虧一簣。剛殺了莉莉后一直後悔，看他的樣子，是不會主動懷疑到莉莉的，
我心中一震，完全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他根本就沒有減速，直接將手上的方向盤來個720度大轉彎。
「不，欠的人是我，不是我，你們不會這樣。」
我用手扶著額，呻吟出聲。
「不，你在這裏等著。」龍恩看我一眼，表情鎮定。
龍恩沉痛地說：「莉莉是因我而死的，他死了，我才知道他是為了誰在做這些事情，而喬，也立刻知道他的敵人是我。」
我不禁衝口而出：「殺死莉莉的人是你嗎？真相是怎麼樣的？天啊，請你告訴我！」
電話鈴毫無先兆地突然響起來。
安娜曾說我顛倒黑白，好壞不分，盲目衝動，現在都變成了立刻兌現的咒語。
米克的語氣突然軟化下來，答應替我想辦法，要我在候機室等他來。
我開始意識到，龍恩為了救我，作出了多大的犧牲，他的確必須為那句玩笑求婚話負上一生責任。而我，也因為那句話，立即成為黑幫要挾龍恩的活籌碼，為了我安全地活一天，龍恩必須為他們做一天事，這交易到死方休。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剛卻不能死，如果主事的剛死了，契約失效，我們兩個立即完蛋。
「我之前也是剛的手下，後來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要退出。剛對我早有懷疑，就派給我清除叛徒的任務，最後的一個任務，我接了。才知道是莉莉。莉莉的確是被喬告發的。剛下了必殺令，我找莉莉，要他跟我一起逃亡。莉莉假意答允我，把安眠藥下在我酒里，然後偽造了一個被殺的現場，自己對著自己開槍……」
我愕然回頭。
雖然從窗縫裡灌進來的疾風很冷銳，刮在臉上就像小刀在割肉；雖然因為速度的問題我整個人幾乎都緊緊貼在了椅背上，動彈不得；但是，那種速度的刺激跟冒險的刺激令我非常興奮。
我伸手掩面，我欠面前的人欠大了，而之前我還曾經誤會他！我羞愧到不敢直視他。
突然之間，感覺寒意侵身。
龍恩來得比米克快，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車子在外面，快走。」
米克在電話那頭靜了好一會兒，問我：「航班號是多少？」
命運捉弄他，然後輪到我。
我看得有點發獃，本來以為以後再也看不到的。
「等我醒來的時候，任務完成了，我獲得了自由身。但是，沒有莉莉的日子，我還算是活著么？直到你突然出現，自稱是莉莉的朋友，我知道，莉莉怕連累我，把遺囑的名字寫給你，但並不知道，連你也牽涉進來。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喬的因素，你不會來，就算是來了也一定會早就順利離開的。」
我們一直奔上車子，米克追上來伸手就要開門：「顧，不要跟他走……不要……」他不住拍著玻璃窗。
龍恩沉著一張臉，嫻熟地轉動方向盤，他的駕車技巧這時候完全發揮出來。
傑爾德是因為莉莉而被抓的，可能已經送命了，他被莉莉用作擋箭牌。但換個角度來說，莉莉是直到死了，還在保護著龍恩。
我靜靜注視他：「這個故事應該還缺了一塊吧，缺了一個人。」
完全像好萊塢大片上的情景，龍恩嫻熟的車技加上對大小街道了如指掌，甩、轉、倒、貼、超、沖，我們甩開一輛又一輛的警車。
旁邊響起警車的聲音，米克並不是他自己一個人來，他帶來了好幾輛警車，我立刻原諒了龍恩的舉動。
我想了想又說：「你們牽涉得如此複雜，我不相信剛對你一無所知。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放過你和我。」
龍恩以悲哀的眼光看著我。
而傑爾德，應該是莉莉特地雇傭來使龍恩誤會的棋子。莉莉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那樣危險，他在成功之前只有瞞著所有的人，龍恩那樣關心他，跟他關係那樣密切，而且最重要的是，龍恩是給剛盯上的人。莉莉應該是怕龍恩知道這一切的，所以寧願他誤會。天大的誤會，只要保得性命就可以解開，我可以理解莉莉當時的想法。
莉莉已死，傑爾德作為他的同謀人也被處理了，只要剛認為此事已經完結，那就已經完結了。毫無疑問，殺死龍恩並無多大意義，而活著的龍恩可以替他們做事，為他們賺取利益。
我越想越覺得明朗，喬這個人，把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他，肯定就是揭發莉莉的人。
「喬跟剛的關係和莉莉跟剛的關係是一樣的是不？因此喬跟莉莉有仇恨，也敵視他的朋友，要除之而後快是不？」
「不，你不能去，人應該讓我來救。」
龍恩用力一拳，米克不及防備，被打得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