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靈異偵探事件簿》第二部 暴走驚途

第十七章 暴走驚途

第二部 暴走驚途

第十七章 暴走驚途

我追出去。
我沒有問什麼,陪著他等。
小夥子奪回駕駛的位置,扭頭問我:「去哪裡?」
吉普開出幾十碼,我狠狠罵句「Shit!」終於閃身進了車子。
龍恩不看我,冷冷說:「你想得太多了。」他轉身要走。
小夥子起初不以為然,但給我整個推下車時他才驟然緊張起來。看到我熟練地掉頭,加速,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死死追上來:「我跟你一起去還不成么?讓我上去!」
我的心情無法平靜,只得站起來不停在屋子裡團團轉。
轉角處出現了第二輛車子,一輛小小的吉普。
龍恩微微一笑:「本來就是一條好狗。」他的笑容有著驕傲,還含著一絲苦澀。
車子來的很快,但看見房子前停著輛警車時有所遲疑,而我已跑近。
那聲音震得我的耳朵「嗡」的一聲響。
上帝並沒有給我做選擇的機會。
午夜的時候,終於有人敲門,三短一長,約定的暗號。
蹲下來,卻久久不能把書撿起來。
對面船頭一個人忻然而立,老得跳下水向他的船游去,因為慌亂,扑打得水花四濺。
大狗在主人懷裡,感覺非常舒服,慢慢合上眼睛,臉上的肌肉慢慢鬆弛下來。
駕車的是個小夥子,繃著臉,抿著唇,踩盡油門死死往前沖。他的技術比龍恩差太多,勝在夠大胆,橫衝直撞,虧得他手下的是一輛耐撞的吉普,不然我們沒被追上先得撞死。
我心中並無把握,唯一想到的只有剛的大宅。但天殺的,我居然不認得路。
我費力地形容:一條很長很迂迴的私家路,兩旁載滿法國梧桐樹,就是葉子半個巴掌大,邊緣很參差的那種樹。出了私家路就是公路,路口有一家殼牌汽油的加油站……
一通發泄,終於攔下了他,我一口氣一泄,軟軟地問:「為什麼不能把狗託付給別人,一定要取它性命?你曾那麼喜歡它。」
門外卻是一人一狗,一個小夥子牽著龍恩的愛犬。
龍恩說他會來送我,等他解決掉所有事情之後。
吉普車一個掉頭,稍稍降速,似乎在等我。
我希望有奇迹出現,龍恩親口對我說要送我走的,不看見他,我不會上船。
我的心狂喊,不會的,不是的。
「嚇?」小夥子分明嚇了一跳,搖頭擺手:「我只負責把你送到碼頭,看著你上船,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心中升起,龍恩此去是不打算回來了,他在親自處理他身後的事情。動物是他的愛物,這隻狗又是無法交託的,所以他只好親手結果它的性命。
我的眼睛突然充滿淚水,搖著頭:「我不相信,它那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
遠處街道的轉角處有一束光射過來,越來越近。
一定是聽錯了,但那夢裡千萬次縈迴的語氣,那帶濃烈口音的法語,怎麼可能認錯?尤其語言,是不能化成飛灰的。它的特性,超越了時空,超越了記憶。
我馬上知道是來接我的,剎時,我下定了決心,用盡全力沖了出去。
我開始後悔放手讓龍恩自己一個人去,越想越覺心亂如麻。
龍恩搖搖頭,愛憐地撫摸著大狗的腦袋,輕輕說:「不是,它患了病,我要給它治。」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心中冒起,我衝口而出:「它不會醒來是吧,你的狗?你給它注射的不是麻醉藥,而是讓它永遠也不會醒來的藥物。」
我大急,碰碰碰大力打著車門,龍恩不看我,用力踩下油門。
我掉頭向碼頭看去,神色專註,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龍恩卻掏出一把鑰匙來打開了門。
老房子,牆上攀附有攀藤植物,有風吹過,鬼影憧憧。嗯,像吸血鬼居住的城堡,正適合喬這樣的冷血人居住。
我抓緊了他,沉聲說:「等一下你的同夥問你,你就說還沒有見到我,知道么?」
「不,不會。」龍恩溫和地說:「我會回來送你走,真的,上次送機不算,這次我一定要親眼看你離開。」
大狗好像聽明白了他的話,在針尖扎進身體的時候還顫抖了一下,然後就堅持住一動不動,真是一頭勇敢的狗。
一個左急轉,右車燈「兵」地在牆上碰個粉碎,再來一個右急轉,輪胎刺耳地慘叫,我可以想像一定在冒著白煙。
怎麼是他,怎麼會是他?
只有找點事情做做,才能克服緊張和恐懼。
「一點麻醉藥而已,可以減輕它的痛苦。」
我越看越不妥:「你給它注射了什麼東西?」
那頭狗好像昏迷了過去,攤在沙發上沒有知覺,彷彿一個沒有生命的破麻袋。
駕車的小夥子抱著手冷冷看著我,目光中沒有同情,卻有好奇,大概沒有見過在陌生人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東方女人,我知道,長毛心目中的東方女人都是逆來順受,脾氣好得不能再好。
但警車還是死死尾隨。
新到的飛艇停在幾米外,有人提高聲音問:「人接到了么?」
我咬著牙問:「你是打算一個人去復讎,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不?」
我用手抹著臉,坐好了,咳嗽著對他說:「開車。」
龍恩用力揮動胳膊,想擺脫我,但我死死拉住。
我根本理也不理他。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而我只能呆在這裏傻等。
拿槍的人愣了愣,不禁也轉頭看去。
而我最擔心的卻是身後尾隨的車子。
我跑到屋子後面的草叢藏匿起來。
好不容易透過氣來,我才發覺,我們的車子竟然一頭扎進了垃圾堆。惡臭讓我無法呼吸,眼淚直冒。
碼頭上有一艘快艇,艇上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板著一張臭臉讓我看。
我驚訝:「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你不是會跟我一起去找喬?」
我不顧一切跟上去,一把扯住他衣袖:「你是要一個人去復讎的是不?你只想留下我一個。」
「吱」吉普突然來個右轉,轉進一條黑戌戌的巷子。這巷子沒有一絲光,看上去好像是死巷,我正想開口,「蓬」一聲大響,我整個被狠狠拋向車頭,頭碰在玻璃上,劇痛加眩暈,我無法開口。
小夥子更是驚訝:「去哪裡?警察還沒有走遠,你不怕?」
我的手剛夠上門把,「啪」有一顆子彈就射在了車門上。
忽然之間,我心頭一震,「啪」,薄薄的小書握不住,掉在木地板上。
我暗暗點頭。
但是打開門,夜色深沉,我無法確知自己的位置,我不知何去何從。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難道,喬就在裏面?
書上記載該犬體格很強壯,不易患病,但有一生無為而終的傾向,性格溫順忠誠,有畢生只跟隨一個主人的意向。
龍恩的目光非常溫柔和堅定,雖然心情非常之亂,但不知為何,我相信了他這番話,我終於點頭讓他離開。
我一手把住打開的車門,一手扶著門框,支撐著平衡,兩腿幾乎不沾地地緊緊追著那輛車子。
龍恩帶我上了來人開來的車子,發動了。
我想退回屋內,但轉念一想,他們衝著這方向來,不是漫無目的的,我退到屋裡,可能連退路也沒有。
我剛剛看見那一頁正記載著龍恩養的大狗。
我吃驚,龍恩怎麼有此間鑰匙?
我愣愣立在這邊的船上,遠遠相望,似乎有什麼在夜風中飄蕩,是的,那依稀是百合花的香氣。
很普通的一憧房子,跟外表一樣普通,我疑惑不定。
龍恩這時對我說:「這裏離碼頭已經非常近,你在這裏等,很快會有人來接你,帶你去碼頭。請你相信他,他會把你安全送出去。」
我反手就脫出了他的手掌,再用力一推,把他推回船去,力用得大了一點,快艇好一陣搖晃,幾乎沒翻轉過來。
龍恩看著它,目光中似有千語萬言,但終於慢慢把它放在沙發上,對我說:「我們走吧。」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心中升起,龍恩此去是不打算回來了,他在親自處理他身後的事情。動物是他的愛物,這隻狗又是無法交託的,所以他只好親手結果它的性命。〗
我忍不住問:「你把狗都帶來了,可是打算帶它和我一起逃跑么?」
注射完了,龍恩抱著那頭大狗,一直抱著。
車子盡在小巷裡兜兜轉轉,就像千回百次無法抒發的委屈,好不容易停住了,卻像一句無聲的嗚咽,哽在了喉嚨口。
手底下的人悶悶地說:「還沒見到……」
那人不耐煩,自己跳上來伸手扯我,要把我拉下船。
我看了又看,彩圖上的狗分明跟龍恩的狗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果然是來尋我的。
龍恩搖搖頭:「我會想辦法,現在先設法把你送出這裏。我留在這裏比你安全得多,有剛的承諾,喬不敢動我。」
我在房子里呆了很久,四周非常靜,我聽得到牆上壁鍾的滴答聲。
龍恩打開門。
禍不單行,那是一輛沒有聲音的警車。
他的頭一轉,我的腳已經踢出,「啪」,將他的槍踢到水裡去。
帶狗來的人一臉羡慕的表情:「真是一條好狗,我照你的吩咐,隔了幾十尺輕輕吹了聲口哨,它已經懂得馬上衝出門來,還擺脫了要跟著它的警察。」
對方似乎察覺不妥:「老得,你的聲音怎麼這麼怪?」
※※※
我做的事情是走到書架前,找書看。
龍恩冷著臉,走到車子旁,大力打開門。
這些都不過發生在一瞬間,我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聽著,莉莉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把我一個人送走,自己去迎接危險,我不會放過你。我的良心會不安,我會恨你。」
我起了疑心,難道有陷阱?
「啪啪」如爆竹聲連串響起,吉普後面的尾燈和玻璃被打個粉碎。我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見警察們上了警車,正追過來。
留守警車的警察哇哇叫著,推門出來。
出乎我意料,掉落船的人氣急敗壞地掏出一柄槍來,指著我,要我馬上上船。
我相信他,我也下定了決心,等他來的時候,我一定要把他帶走,不能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裏,留在黑暗裡。
船里卻只有他一個,這人一手持槍對著我,一手去擺弄船舵。
拿槍的人臉漲得通紅,嚅嚅說:「老大派我來的,要把你帶給他。」
我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裡?」
我用力推得門關上。
我一邊淌著眼淚鼻涕一邊說:「性命攸關,你快開車,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龍恩一直在等,時間已經非常緊迫,多留下一分鐘,警察找到我們的可能就會大一分,可是他一直在等。
潮聲若有若無地傳來,我不由蹲下,伸手環抱著自己,充分感覺到自身的無力感。
警察們一下車,就拔出槍來,一步步向屋子包抄過去。
就算是龍恩的朋友,為了他,我現在不跟任何人賣帳。
我目露凶光,因為流了淚,有點紅腫,瞪起來還是有幾分可怕的,我狠狠說:「那麼你下來,我自己駕車。」我伸手要把小夥子推下車。
龍恩再來拉開門,我扯著他衣服不放,動作太激烈了,「嘶」一聲,他襯衫的袖子給我扯下半段來。
「你的老大是誰?」
龍恩的表情很沉重,嘴角抿得緊緊的,並沒有回答我。
不過,後面的車子呼嘯而過,好像都給引開了,居然都沒有留意到這條陋巷。
車子離開了,我還站在夜風中。
龍恩看著我,眼光十分悲涼,然後說:「請你相信我,我會儘力要他償還的。」
我打開了車門。
我無奈,只得答應先到碼頭。
我十分生氣,根本不顧及後果,我撲出去,閃身攔在車子前。
龍恩踩盡剎車,同時用力轉過方向盤。車子來個神龍擺尾,「嘎」一聲長長刺耳的聲音,用屁股對著我,生生停住了,把一股塵灰都噴到我臉上來。
一如昨日,那頭人立起來跟我差不多高的大狗掙脫了來人手拉的鐵鏈,一下子撲到龍恩身上,臉一直湊到龍恩面上。龍恩揉弄著大狗的臉,狗臉被他揉到表情萬端,一條猩紅舌頭伸得長長去舔他的手,卻總是夠不著,烏黑的眼珠不時瞟向我。狗的表情那麼開心,但龍恩卻似不太高興,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奇怪的笑意,看了令我覺得心裏不舒服。
那是一隻瑞士救護犬。
「可是……」我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道:「我們就這樣放過喬?」
但在我威脅之下,他仍不得不在城中團團亂轉。
老得似乎察覺我心神不屬,一個打滾,竟然從我手底脫身出去,連滾帶爬,逃出艙去。
這裏應該是龍恩住過的地方,書架上很多的書籍都是與動物有關的,我隨手抽出一本。
我掩住嘴,等車子都過去了,才敢鬆開手。馬上爆發一陣掏心掏肺的大咳,眼淚直冒。
龍恩走下車來,目光炯炯,看著我。
轉了有大半個小時,小夥子哭喪著臉對我說:「我的老大叮囑我要把你接到碼頭的,你看……」
小夥子狠狠地吐了兩口口水,開始在一個對講機里說起話來。
龍恩一仰頭,無奈地說:「我並沒有騙你,它的確患了絕症,膀胱癌,不會好的病。我以後都不大抽得出時間來照顧它,倒不如,我親手送它走。」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想去找他,去幫忙,去助拳,甚至只是趕去跟他死在一塊也好,那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我並無資格逼他如此做。
這種目光,如此熟悉,令我毛骨悚然,我突然記起,不久之前他才用此目光凝視過他的愛犬。
車子停在一間外觀看來沒有一點特別的房子前。
吉普加快車速,「呼」地往來路逃竄。
小夥子聽得直翻白眼。
是的,這裏離碼頭已經非常近了。
龍恩閃身進了車子,用力帶上車門。
龍恩閉了閉眼睛,隨即又睜大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無法把它交付他人。」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然後,我隱隱聽到波濤聲。
龍恩卻像回到家一般熟悉,隨手打著燈擎。
我翻看著裏面斑斕的圖片,是拍得很可愛的貓貓狗狗。
一邊疾馳一邊講話的技能不是人人皆可的,單是這點,我就無法挑剔和抱怨了,事實上,驚險萬分的旅途也沒有我開口抱怨的機會。
我乖乖下了船。
遠處水面傳來另一艘快艇的聲音,他的同夥來了。
他拿出一個小小的注射器來,裏面是透明的液體,他按著狗的頭,狗也仰頭看他,他看著狗的眼睛說:「對不起,可能有點痛……」
拿槍的人再愣了愣,我已經撲上,一手扭轉他的臂,一手肘壓在他側頸:「你是誰派來的?要送我到什麼地方?」
空氣如凝固了一般讓我緊張。該逃跑還是在這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