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六命佳人
第十三章 五個林明音
「林祥熙對外解釋是他女兒關鍵時刻讓過了要害，才能死裡逃生，但我們可以姑且認為那次她的替身完蛋。」
連忙背過身去：「我以為我自己可以應付，卻原來……」我想起林明音的欺騙，握住拳頭，心如刀割。
那種酸楚的感覺並不是第一次，可是一次比一次更讓人失去勇氣。
這種推測，無疑合理得多。
康柏的圖片搜索要快得多，只聞三秒鐘之後，他已經「啊」了一聲。
「林明音欺騙了我，我失去了她的行蹤，無法向林祥熙交待。」
他指著的那張圖片是林明音第一次被綁架，才七歲，她那時已經機智勇敢，跟劫匪周旋，僥倖逃脫，但小臉上在爬窗時被枯枝劃破一道大口子，照片上看來，在右頰，翻開的血口子，似乎還發著炎。
「我告訴你們一件事，說完就走。」康柏說：「那天在1920林明音遭到綁架，其實是周爽安排的，他想藉機讓他們兩個趁亂脫身。」
通常睜著眼睛的昏迷已經處於彌留狀態，非常非常的危險。
康文搖搖頭：「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你瞞著我。蘇眉也是我們的朋友，不如說出來，大家一起出主意。」
是邵家兄弟。
康文自我手裡拿過滑鼠鍵盤，「讓我來。」
「物是人非」，小心地讓自己不要想起那個詞語，打開電腦。
林某人的女兒，當年是風頭人物，一方面因為身份特殊，另一方面因為經歷傳奇，關於她的記載滿坑滿谷，要篩選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林明音居然奇迹般被搶救過來，成為醫學界奇迹，常常被用以舉例，人的生存潛能是無限的。
我拍拍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你們想我現在最希望什麼？」
康柏誇張地說：「怎麼外面搞成這樣？大魚呢？你們兩個打架么？」
這是一段嘲笑一個小人物的表現的文章，以諷刺的語氣說一個撿垃圾的拾荒者一再聲稱林明音再次遇害，並在警局內大吵大鬧，之後該人被認為是精神有問題而避免了起訴，現正收在某某精神病院療養云云。記
翻了幾頁：「原來大美人以前是醜小鴨，發育之前一點美女相都沒有。」
我跟康柏對看一眼，都看見對方舒了口氣。
當年本城的警察局長也因為破了這個案子，被評為全國最優，官職名氣直線上升。
我倔強地搖頭。
「還有那次沉船事件，我們大可以研究一下一個人沉下水窒息十五分鐘生還的幾率是多少，相信研究出來的東西寫成論文可以得諾貝爾醫學獎了……」
康文看著我：「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通知我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我跳起來：「什麼？」
有人敲響我的房門。
「周爽是因為這個才想將林明音送回家的吧？他不能容忍欺騙。」
康文讓我們看的是一段不起眼的報道，作為傳奇人物的新聞早已多次重複，沒有熱點可炒的時候，有人開始來調侃炒作。
怎麼，才是24小時之前發生的事情么？
那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正被救護人員抬上救護車，她處於昏迷狀態，可是從醫護人員的手肘下面看見她有一隻眼睛是睜著的。
康柏忽然一拍桌子：「什麼權威，權威全都是放他媽的臭狗屁！」他忽然暴躁起來，雙手飛快地落在鍵盤上，快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動作，只見屏幕上的圖慢慢開始放大，局部放大，放大的部分是林明音那藏在醫護人員手肘下被照到的四分之一臉。
我歪歪頭：「大部分人都在勸女孩子不要哭，你是屬於比較少的那部分人。」
我打開了門。
那次雖然警察神勇迅速的破案，但也已經超過時限十分鐘。
康文指出：「左邊的圖，林明音的顴骨明顯比右邊這張低。再看看這一張，你們發現沒有
我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有點覺得理所當然，說：「改日送一件新的給你。」
是誰這麼幸運，集眾多奇迹在一身，視綁架死亡為習慣？
又是一個新發現。
而據我們的保守估計，替身們至少死了四個，也就是說，假如那是林明音本人的話，她已經死了四次。
康柏張大口，一副不置信的表情。
我已經心力交瘁，恍如隔世。
我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可能出錯的。權威專家鑒定過的，甚至還以這個案例撰寫了聞名國際的醫學報告。」
林明音至少有五個，或者說，至少有四個替身。
我的思維陷入了混亂之中。
這一下，說到我也不禁笑了一笑。
我雖然認定林明音欺騙了我，可是想到她或許會有危險，我連滑鼠都抓不利索。
康柏介面：「這個一定是替身，不然林祥熙怎會根本不考慮給贖金，而是直接找警察。」
康文走到我身後，柔聲說：「或許是誤會呢……你有什麼不高興的，最好哭出來，心裏會舒服很多。」
「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可是你不是，所以當時我看見你突然出頭，而且還受了傷，我很生氣。」
我們都清楚看見，照片裏面那個十歲的林明音，那被拍在照片上的一隻左眼，瞳孔已經放大！
死裡逃生一次叫幸運。
而據我們的保守估計，替身們至少死了四個，也就是說，假如那是林明音本人的話，她已經死了四次。〗
他指著屏幕：「林明音原來曾經被虐待成這樣，可是現在還是終於長成大美人。」
我深深地吸氣：「也就是說，不止一個林明音，或者說，不止一個替身。」
輕輕
傷心最怕有人憐！
可是精神卻似雨後的天空，洗得乾乾淨淨。
康文走前一步：「什麼時候的事情？」
現場還是一片狼藉，我不理客廳的混亂，直接走進辦公室。
我警惕：「誰？」
從十七歲那年開始，我就發誓不會在人前落淚。
然後告訴我們：「還有一些異常，我認為，就算是替身，也不止一個。」
「不，我希望他還沒有被滅口。」
旁邊的康柏突然叫了一聲。
「查一下林明音以前被綁架的事情，我覺得也許跟周爽有關聯。」
「昨晚。」答的時候，有剎那恍惚。
十分鐘足夠一個成年人窒息死三次，何況那時的林明音才十歲。
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條性命呢？
※※※
三個月前的林明音，剛剛來到1920。
我瞄了瞄那報道，那是林明音第三次被綁架，她被放在一個密封箱里沉到五十呎的海底下面，密封箱的裏面的氧氣只夠供給一小時的呼吸。
我跟康柏異口同聲：「推測林明音已經死了。」
三次已經叫習慣了。
康柏也開啟了蘇眉的電腦，轉頭問我：「密碼？」
可是，可是這張照片實在有點古怪。
我跟康柏對望，都看見對方眼睛里的不置信。都是靠頭腦和眼力吃飯的人，偶爾的判斷錯誤是有可能的，可是，同時判斷錯誤，這個幾率就會以幾何級數遽減。
康柏嘖嘖有聲：「這一下居然沒能破相，真有一套，可見還是有錢的好。」
好不容易哭完了，人處於筋疲力盡的狀態，似乎一身的力氣都隨淚水流走了。
康文有他的一套：「我選出有爭議的報道來，有時爭議反而更貼近真相。」
〖林明音至少有五個，或者說，至少有四個替身。
康柏終於停住了動作。
他長長出了口氣。
康文這時轉頭問我們：「我發現了一些爭議性的文章，不過都不權威。有意思的是，每次處理案件的人員或直接接觸過林明音的人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調離自己的崗位，然後失去行蹤。即使是因為搶救病人曾經受
我儘可能地搜索關於林明音的資料，要找到她，只能從了解這個人入手。
康文看他一眼，他連忙知趣住了口。
可是康文走近來，很近，用他的手將我的頭輕輕按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康柏這時在外面敲門：「可以進來了嗎？我想說個事。」
康文問我：「現在你打算怎麼樣？」
康文一愣：「倒不是這樣說。」想了想，「不過意思也差不多，有人質疑林某人聘請了跟他女兒樣貌相近的替身，成為替罪羔羊。」
我獨自回到偵探社。
辦公室里果然只剩我們兩個，康文的襯衫被我弄得一團糟。
我沉著地說：「她給林祥熙扣留了，林要我找回他女兒。」
「她的朋友，只有1920的人和周爽，他們都告訴我並不知道她在哪裡。她原來由始至終都未曾把我當過朋友，她並未曾相信過我。」
康文笑笑：「好，我可賺到了，既然有新的，這一件可以拿來珍藏。」
我跟康柏跟著都看到，另外一張很窄，屏幕上的那一點肌膚，只能放進小指頭去量。
兩次叫奇迹。
突然聽見這麼貼心的話，不知擊中我心底哪個角落，我眼圈一紅。
康文問：「可有聯絡過她的朋友？」
這個動作令我苦苦支撐起來的堅強剎那崩潰，我靠在他肩膀，淚水濕了他襯衫，開始是無聲的淌淚，然後是細細的抽泣。
康文還是笑：「一勸，就變成兄弟姐妹了，萬萬不能冒險。」
這是三個月前的報道。
「只可惜林祥熙做事確實周密，我們並不能找到一個跟出事時的林明音直接接觸的證人，無法證實我們所設想的是真是假。」
我們都湊到那小小屏幕上來。
「我知道的，林明音後來告訴我了。」
我說：「我跟康柏發現，林明音有可能在綁架的過程中失去了生命，人不可能有這麼多次的僥倖，我們起碼可以肯定林明音有一次真的死了。你看看
兩兄弟都是電腦高手，過了一會兒，成千上萬條的信息已經搜集完畢。
是夜的研究結果，讓我們非常吃驚。
「對，林明音年滿十六歲的成年舞會上，吊頂的青銅水晶吊燈正好砸在她頭頂，兩百公斤的大吊燈居然不能使她的頭骨粉碎，而只是出現裂紋，這根本就不是人了，就算是鐵做的腦袋，恐怕也會被砸出凹痕。」
他點動著滑鼠，又看了很久。
現在不是收拾的好時機，無論是場地還是心情。
突然住了嘴，瞪大眼睛盯著屏幕，我看見他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你什麼都猜到了，可是還有一件事情，大家都猜不到。林明音私下跟那個假扮貝司手的人聯絡過，他是一個二流的殺手。明音想給他一筆錢，要他將她劫走，不要讓她落在任何人手上。」
「林明音並不完全信任周爽，她並不是真心要跟他走。可是那殺手不敢背叛周爽，而且又因為你的介入，林明音才不得不跟著周爽走的。」
康柏「哼」了一聲，「而且很可能不止死了一個。」
周爽現在欺騙我的幾率佔50％，他或許真的不知道，或許就是他把林明音藏了起來，而且還想對她不利。
照片經過康柏特殊處理，除了放大，還比原來清晰了十倍。
綁架者要的不是一兩億的金錢，而是林祥熙的一半身家。
康柏這最後一句話令我心裏起了一陣寒意。
「是我們，顧小姐，你……」
康柏則說：「我只選有配圖的報道，能拍到重要的圖片，就是獲准有採訪的資格，更接近當事人的想法。」
我的臉色相信也非常難看。
「不，我們不應該忽略這個人。」
康柏笑：「你希望馬上找到這個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周爽給人這麼背叛，一定很不高興。」
我仰著頭，讓要湧出來的淚水倒流回眼眶裡去。
「這個我也猜到了。」
到底林明音跟周爽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看起來如此相愛，可是根本不能互相信任！
康文看了那張照片，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