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長風連日作大浪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王反目
「呃……」方錚嗆咳了幾聲，轉著眼珠子道：「這個……無關緊要，我想說的是，如今這世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你們說說，難道好人真做不得嗎？這天底下怎麼就那麼多不公平的事呢？」
一提起這個，方錚就覺得氣憤。
奏摺中說，太子資質愚鈍平庸，且由於爭權之事，陷入一樁命案，更讓人不得不懷疑太子的品行操守能否擔當太子重任。而英王雖是諸皇子中年紀最幼者，但是他德行無虧，品格高尚，寬以待人，不失仁義，比太子更適合擔當國之儲君，所以請皇上廢太子而改立新儲君。
「你……你開口問他要多少……辛苦費？」長平幾乎是咬著牙，才從齒縫中迸出最後三個字。
方錚卻躲在家裡笑破了肚子。
壽王手一攔，制止了幕僚繼續說下去。
壽王冷冷的道：「所以你就搭上了我，打著為我造勢，輔佐我的名號，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像一隻牛虱一般，貪婪的吮吸著我的血，養肥你自己？」
眾女見方錚顧左右而言他，不由皆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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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你們為了爭位，什麼齷齪手段沒用過？憑什麼我就用不得？」
眾女聞言，頓時同仇敵愾，面帶怒色。
「後來呢？」眾女明顯被吊起了興趣。
這道奏摺正是方錚幕後指使，為了這事，他欠下魏承德天大一個人情，不過他卻覺得物超所值。
方錚的心情很不好。
「豈止沒錯，夫君做得太對了，我們都以你為豪！」嫣然高興的不顧眾女的眼神，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英王府內。
方錚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一半啊，江湖規矩，見者有份，更何況還是我幫他討回的錢袋，要他一半算是給他打了個折扣，優惠大酬賓了，唉，我真是個善良的人……」
方錚仰起頭，表情如同便秘一般，陷入了痛苦的回憶：「我抓住了賊，當著百姓們的面，義正嚴詞的教訓了他一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什麼不好做，偏去做賊，做人怎能如此自甘墮落！——你們說說，我這也沒做錯什麼吧？」
自己終於為胖子爭取到了時間，他們斗個不亦樂乎，而方錚和胖子該做的，就是充實自己的實力。
「唉！算啦，人家早就不見人影兒啦……真夠倒霉的，那人良心難道被狗吃了？恩將仇報，狼心狗肺之徒，我今兒算是親眼見著了，也算是長了一回見識……」方錚的語氣幽怨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壽王哼道：「帝王之家，親兄弟之間捅刀子的，從古至今，比比皆是，事到
「太子還未被廢，他們都不知道，太子在軍中實力絕非一般，不少軍中將領已效忠於他，父皇若要廢他，你以為太子會老老實實的任其被廢么？」
英王無奈道：「皇兄，你我兄弟自小相厚，難道你還不信我的為人？以我的性子，若有意太子之位，豈有那本事隱忍至今？」
英王大笑道：「有何不可？憑什麼你們都能爭那太子的寶座，我卻不能爭？我難道不是堂堂正正的皇帝親子嗎？憑什麼你們能有機會當太子，甚至當皇帝，我卻只能一輩子做個逍遙王爺？你以為我真願意在你的鼻息之下窩窩囊囊活一輩子？我也是父皇的兒子，一出生便是親王貴胄，要我做你的奴才？做夢！」
「還是你們對我好啊！」方錚似有無限感慨，喟嘆道。手中細細的撫摸著鳳姐細膩嫩白，柔若無骨的小手。
壽王接著冷笑道：「你還在欺我！身為皇子，涉嫌殺害舉子葉文江，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父皇為了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怎會放你離開京城？」
「這些日子以來，你四處為我活動，結交拉攏朝中大臣，進宮在父皇面前賣乖討好，扮孝順，說是為我說好話，想必那些大臣已經拉到你自己麾下了吧？在父皇面前，多半也是為你自己說好話吧？」壽王目注英王，眼神冰冷。
「那個富商長什麼樣兒？老娘要封鎖城門，大索全城，一定要把那沒良心的富商抓起來吊著打！」長平怒不可遏。
英王冷笑道：「父皇不是刑部尚書，沒那麼鐵面無私，再說這些事情都可以解決的，我根本不擔心，不過，皇兄你倒是要為自己擔心一下了。」
英王聞言，頓時兩眼睜得大大的，呆立原地，如同石鑄一般。
方錚見老婆們對他關懷備至，心中泛起一陣暖意。
「在下愚見，殿下不必再與別的皇子結盟了，歷來皇子登位，必在朝臣中為自己造勢，但決定誰做太子的，仍然是皇帝，殿下乃皇上第二子，若太子被廢，殿下理應順位承繼太子之位，在
長平打斷了方錚的絮絮叨叨，不敢置信的道：「后……後來呢？」
而三位爭位的主角，如今已被鬧得焦頭爛額，三人忙著互相攻擊防備，自然也顧不上去收拾根基全無，毫無危險的胖子。
微風拂過，英王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轉過頭時，面色已蒼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鳳姐臉一紅，小心的瞧了長平一眼，便掙扎著想抽回手去。
眾人沒得到答案，只好失望告辭。回想那奏摺上的內容，盡皆苦思不解。
「你笑什麼？」英王被他的笑聲弄得有些不安。
「什麼？」眾女大訝，如今這京城的一畝三分地里，居然還有人敢欺負他？誰這麼不要命呀？
「夫君，那個富商為何要打你？」聰穎的嫣然隱隱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對勁。
壽王冷笑道：「這些蠢貨，只知討好父皇，他們卻忘了，爭位，除了逢迎討好之外，最重要的，是實力！」
滿室無言，只有方錚一個人垂頭喪氣的不停嘆息。
熱鬧了，京城開始熱鬧了。
「悲哀啊！」方錚仍在仰天長嘆，其聲凄然。
「誰？誰欺負你了？老娘給你討公道去！」長平當場暴走，怒氣沖沖的大喊道：「侍衛！集合！」
方錚睜開眼，莫名其妙的看著驚愕中的老婆們，不由無辜道：「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我向他要點兒辛苦費難道不應該嗎？」
「五個皇子，我最年幼，論年齡，論資歷，論經營勢力，我都是最沒希望的那個，我甚至連那肥胖如豬的四皇兄福王都不如！」
壽王看著呆楞不語的英王，仰天大笑了幾聲，轉身走出了英王府。
眾女噗嗤一笑，你還叫老實人，那全天下的老實人還活不活了？
方錚矜持的笑了笑，彷彿覺得自己的形象忽然高大光輝起來。
方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嘆氣道：「今天我在街上本來做了一件好事，幫別人抓住了一個搶人錢袋的賊，你們說，這事兒我幹得沒錯吧？」
「搶……搶？」眾女大愕，一齊變成結巴。
數位言官聯名上奏摺，再次奏請皇上廢黜太子，並且改立英王為新儲君。
「夫君何出此言？」眾女面面相覷，齊聲問道。
方錚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肯定的點點頭，深沉的道：「不錯，基本就是這樣。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思索如今的世道人心，唉，這世道真沒救了，一個個不知道感恩圖報，以後這樣下去，誰還會
眾人嘩然，而且非常不解，大家都不明白那幾位言官為何要上這麼一道莫名其妙的奏摺。
嘆了一口氣，方錚感慨道：「你們說，這世道到底怎麼了？」
方錚悲痛的仰起臉，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望著長平，委委屈屈的道：「後來他不肯給，我覺得他太不講道理了，所以我就動手搶嘍……」
壽王笑了笑，神情莫測的望著英王，淡然道：「我要擔心什麼？」
幾女一齊點頭，看向方錚的眼中充滿了讚許和自豪，自家的夫君雖然油滑膽小，可正義感還是一點也沒少。
方錚趕緊一把攔住她，搖頭委屈道：「算了，算了，人已經跑了，找也找不著了，唉，吃虧是福，吃虧是福呀！我這樣的老實人，本來就經常被人欺負，我都習慣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已失了先機，太子和你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何去何從，你可有打算？」
幕僚一驚：「如此說來，太子會率軍逼……」
方錚一拍大腿，悲痛道：「再後來，那個富商太不要臉了，居然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打我，還威脅我說要報官，唉！這年頭，好人做不得了！我幫他捉賊，還把錢袋還給了他，他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報官抓我，你們說，你們說，我上哪兒說理去？」
「後來又怎麼了？到底誰欺負你了？」長平好奇的問道。
壽王環胸靜靜的看著英王變臉，一言不發，只是不住的冷笑。
奏摺送上去的當天，宮中就有人傳了出來，於是奏摺的內容很快便被滿朝文武知道了。
「辛苦費？」眾女大愕。
「皇兄，要怎麼說你才肯相信？這樣吧，我這就去向父皇請旨，明日我便離開京城，回藩地去，這你總相信了吧？」
誰知那幾位言官彷彿事先約定好了似的，三緘其口，只是微笑搖頭，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所謂太子愚鈍平庸之類的，當然只是官話，套話，陷入命案確有其事，但這也不足以成為廢黜太子的理由呀！事情都還沒調查清楚呢。而所謂的英王德行無虧，品格高尚等等，更是不知所謂，任誰都知道，英王也陷入了一件人命官司呢，岳州舉子葉文江被害，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英王，他還「寬以待人，不失仁義」？這話也太昧良心了吧？
眾女翻著小白眼，皆露出一副快暈倒的表情，愣在當場，一時作聲不得。
「馬上給興慶府的李川將軍飛鴿傳信，命他暗中整軍備戰，待本王手令一下，便叫他尋機殺了領兵大將王文
眾老婆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急了，趕忙上前細問原因。
「沒錯呀。」眾女思前想後，始終沒覺得方錚哪裡做錯了。
壽王冷笑道：「哼！相信，我當然相信，這幾年來，我對你的信任還不夠嗎？皇弟，你真不錯啊，不聲不響的，就在我背後捅了一刀，這幾年來，你隱藏得挺深啊，怎麼？如今京中風起雲湧，你也坐不住了？急著跳出來想爭一爭？」
接著，方錚面色一垮，顯得很是沮喪，嘆氣道：「你們說，我要一半也不算過分吧？世人為什麼不懂感恩呢？人心自私到這種程度，我們的文明什麼時候才能往前跨一大步啊……」
眾女都不是那種胸大無腦的笨女人，一個個聰慧得緊，見方錚神色不對，疑竇頓生。
壽王閉目半晌，笑道：「依先生之意呢？」
「夫君，那個富商為何要打你，你還沒說呢……」長平輕輕捶著方錚的大腿，不輕不重的力道令方錚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後來我命侍衛將賊綁到衙門，交給了府尹大人，然後又當著百姓們的面，將賊搶來的錢袋還給了那個富商，也就是被搶了的人，還語重心長的告訴他，以後萬事小心，貴重的東西一定要妥善保管……你們說說，從頭到尾我哪裡做錯了？」方錚抬眼望著眾老婆，目光充滿了深深的委屈……
「殿下的意思是……」
「不錯，我想當太子，我想當皇帝，我快想瘋了！」英王陰森森的笑道，笑聲嘶啞，難聽得如同銹鐵刮鍋一般。
本來在鬥爭漩渦中心的胖子和他，這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人們的視線已經慢慢轉移，聚焦在太子，壽王和英王身上。
回了府的方錚，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不拉嘰的，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方錚仰頭望天，目光深邃而迷惑，如同智者在思考著人生的至理。
方錚面容蕭瑟頹然，如同受到天大的不公正待遇的弱勢群體一般，一個勁兒的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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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件事的因由就是，你幫那個富商抓賊拿回了錢袋，然後你要求分他的錢，被他拒絕後，你便動手搶他，但卻搶不過人家，被人家跑了，所以你回到家覺得很氣憤？」長平三言兩語便概括了這件事。
以她們對方錚的了解，若方錚真被人恩將仇報，還被人打了，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不會善了，封鎖城門，大索全城的事兒真有可能幹得出，為何他眼下卻是一副息事
方錚點點頭，沮喪的道：「可惜那傢伙不由分說打了我一拳，然後掉頭就跑，媽的！跑得真快，跟兔子似的，我怎麼攆都攆不上，後來一想，在大街上這麼跑有點不成體統，只好就此作罷……唉，你們說說，我上哪兒說理去？這不白忙活了嗎？如今的人都怎麼了？良心讓狗吃了？」
英王一臉無辜，急得滿臉通紅的解釋：「皇兄，那道奏摺真的不關我事，我的心跡早已向你表明，我對太子之位真的毫無興趣，真不知道那幾個言官為何要推舉我為太子，皇兄，你要相信我。」
回府的路上，一名幕僚與壽王同坐在馬車裡，恭聲問道：「殿下，今日既與英王反目，以後當如何打算？」
兩天後，朝堂發生了一件大事。
良久，長平扶著額頭，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天啊……我這是嫁了一個什麼夫君呀……」
英王臉色數變，時青時白，漸漸的，他臉上無辜的表情忽然變了，如同慢慢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一般，藏在麵皮下的，竟是一張滿是猙獰陰森的臉。
於是大臣們帶著疑惑，分批登那幾位言官的門，拜訪為由，探問原因。
「殘酷，血腥……」英王雙目無神的注視著壽王的背影，喃喃念道。
幾位言官向皇上遞了這麼一道奏摺，到底是何用意？京城的水本來夠渾了，這道奏摺卻來了個火上澆油，如今京城之中，任誰都不知局勢到底會往什麼方向發展了。
壽王沉默半晌，忽然仰天大笑。
壽王臉色鐵青的瞪著英王，寬闊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看似在強壓怒氣。
「莫非你忘了自己還背負著殺人的嫌疑？還有，你手下的人莫名其妙死在了太子府里，有這兩件事，你難道以為父皇會中意你做太子么？你覺得自己有機會么？」
「哦，我只是後來找到他，想向他要點兒助人為樂的辛苦費……」舒服中的方錚毫不設防，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夫君，到底怎麼回事？」嫣然輕輕的揉著方錚的肩膀，問出幾女關心的問題。
眾女戚戚點頭，滿臉認同。到底是正室夫人，道出了眾女的心聲。
「皇弟，拉攏幾個大臣，討好一下父皇，便能當上太子？你未免將這古今最殘酷最血腥的奪嫡之事看得太過簡單了。」壽王望向英王的眼神滿是同情和憐憫。
誰知方錚卻死死抓著她的手不放，絲毫沒理會身旁的長平投向他的憤恨眼神。
「老婆們，你們的夫君我，今天……唉！今天在街上被人欺負了哇！」方錚一副委屈萬狀的模樣，語氣沉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