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紈絝少爺》第五卷 春風十里揚州路

第三百章 打劫世家

第五卷 春風十里揚州路

第三百章 打劫世家

「打劫!」
正在這時,山林中一聲號炮響起,眾人嚇得渾身一抖,正在驚惶間,緊接著,山林中忽然豎起一桿大旗,旗面紅底黑字,端端正正寫著一個「方」字,迎風招展飄揚,很是風騷。
「可是……大人你不是說再也不打劫了么?」
從那時起,方錚便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他一頭栽進了下水道,老天爺又派他穿越,去禍禍古代人。
溫森心下惻然,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唏噓道:「是啊,混碗飯吃都不容易啊……」
大鬍子哼了哼,冷笑道:「人倒是不少,可憑這點人就想吃下咱們的貨,簡直是痴……」
官道上,群毆仍在繼續,年輕公子搓著手,滿臉無奈的站在一旁,不停的看著方錚,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大鬍子一楞,凝目望去,只見除了官道前後的數百人之外,左邊山林處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不少人影,粗略一掃,少說也有數千人。
方錚搖頭,為什麼古代人都喜歡尋根問底呢?非得要得罪我了,我才能打劫你?無冤無仇,我就想打劫你了,不行么?
語氣溫和,舉止得當,方錚聽得暗暗點頭,嗯,這是一隻非常有禮貌的肥羊。
哎呀,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扮豬吃老虎?嗯,雖然狗血了一點,可心頭這份舒坦的感覺果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呀,看來為了保持自己健康舒爽的心態,以後要經常幹這種事才是。
方錚一直覺得打劫是門深奧的學問,其深奧的程度,不亞於在朝堂為官。可不論是為官還是打劫,方錚都覺得自己學得不夠好,不夠深。
溫森湊上前道:「大人,這些人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
數千官兵興高采烈的齊聲大喝道。
此刻方錚大馬金刀站在官道正中,神色間有幾分興奮和忐忑。
「賊子安敢欺我!」久不出聲大鬍子忽然怒聲大喝,隨即搶過身旁鏢師手中的強弓,搭箭便朝方錚射去。
趁著大家楞神的功夫,溫森一個箭步衝到方錚身邊,用身體擋住了方錚,官道中間的士兵們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神色凝重的用盾牌連成了一線,張弓搭弦,嚴陣以待的對準了車隊的鏢師們,尤以大鬍子為重點戒備目標。
方錚又開始劇烈咳嗽。
青龍山下的官道是非常完美的打劫地點,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左邊是山,右邊是水,在此處打劫,肥羊除了豁出去拚命外,便只有拔刀抹脖子了。
「是!」
這時,車隊後方走出一位年輕的公子打扮的人,這人很帥,略顯瘦削的臉型,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星目劍眉,一看就是那種無知少女願意主動獻身,而且事後還不需他負責的禍水型男人。
當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時,他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若像年輕公子那般溫言相向的話,沒準他一個不好意思,還真就放他們走了,可誰若上前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開罵,這口氣他就吞不下去了。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老子吃定你時,你就得乖乖的,任何過激的言行,他都看成是對他的挑釁,更何況那大鬍子指著他鼻子大罵。
溫森大喜,欣慰道:「大人迷途知返,大善!」
「大人,這批貨還要不要?」溫森對鏢師們的慘叫聲充耳不聞,轉身恭敬的問道。
「大人,你還好吧?」溫森低下身,關心而焦急的問道。
突然出現的驚險一幕,令他們仍后怕不已。方錚是欽差大臣,他們則是方錚的親軍,欽差大臣若有個三長兩短,以華朝嚴苛的軍法,他們也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既然是十余車的紅貨,自然少不了押車的鏢師護院之類的高手。
年輕公子苦笑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未開口說話,他身旁的大鬍子手按刀柄向前跨了兩步,怒聲道:「狗日的!瞎了你娘的狗眼!知道這是誰家的貨嗎?上線開扒撈偏門也不看看風水,你個不成氣候的小山賊敢吃這批貨,老子就服了你!」
數千人還不算什麼,離譜的是,這數千人竟穿著顏色式樣統一的鎧甲,手執只有朝廷正規軍隊才有的制式長矛,長刀和弓箭。
年輕公子穿著玄色文衫,手裡把玩著一柄描著金線的摺扇,看起來就像個出城踏青遊玩的富家公子。
擱了平時,這百來個護鏢的大漢或許他還真會發怵,畢竟羅月娘手下只有二百來號好吃懶做的土匪,若要劫走這十幾車紅貨,委實不大可能,但是今天……
打劫是一件看似野蠻,實則要求非常細緻的工作。
方錚瞧了他半晌,最後下了個結論,他的帥只比自己差一點點,從長相上來說,此人算是方錚的勁敵,不可小覷。
方錚隨便掃了幾眼,大概有近百名勁裝打扮的漢子,緊緊挨著馬車,狀似悠閑卻不失警惕的向前走著。雖然他們的太陽穴不像武俠小說里寫的那樣「高高鼓起」,可方錚仍然一眼能看出,這群人都是高手。至於高到什麼地步,——反正像方錚這樣的軟腳蝦,他們一個可以打一百個,前提是方錚不撒石灰不吐口水。
大鬍子仰天暴烈大笑,獰聲道:「小山賊,那你就試試,別說爺沒提醒你,這批貨可燙手得緊,吃下去當心把你撐死了!」
「羅嗦那麼多幹嘛?媽的!老子是來打劫,又不是來跟你攀交情的,快點,把馬車留下,你們走人!」方錚一橫心,乾脆不管不顧的搶了再說。
方錚笑聲一頓,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立馬大聲嗆咳起來。
於是乎,近百名押車的鏢師立馬被這群訓練有素的士兵放倒,然後幾個人圍著一個使勁的拳打腳踢,鏢師們雖然武功高強,可他們面對的畢竟是朝廷的正規軍隊,就算他們有能力還手,可這種情勢下,他們敢還手么?真惹急了這幫兵痞,令他們動了殺心,他們可就不止挨頓打這麼簡單了,個人武功再高強,在軍隊面前,卻渺小得不堪一提。
「……」
車隊停下后,大鬍子先仔細打量了方錚幾眼,隨即便警覺的四下張望,路邊是山林,山林很靜,靜得連山雀昆蟲的叫聲都沒有,反常往往意味著危險臨近,大鬍子眉頭一擰,右手輕輕的按在了刀柄上,開始凝神戒備。
「扁!痛扁!」方錚咬了咬牙,又抹了把眼淚,惡聲道:「竟敢把堂堂朝廷命官嚇哭了,這個罪名……咳,老溫,嚇哭朝廷命官算什麼罪名?」
「對!恐嚇!」方錚惡狠狠的大喝道:「來人!給老子扁他們,特別是那個大鬍子,把他扁哭為止!」
方錚斜眼瞟著大鬍子,神色不由浮上幾分古怪。
「你們是朝廷的官兵?」大鬍子楞了楞,繼而大聲喝道。
沒人回答他的話,官道邊次第跳出數百人來,將車隊的前路後路堵住,人人張弓搭箭,對準了護鏢的鏢師。
利箭嗖的一聲射向方錚,去勢疾如閃電。
方錚睜著驚恐的眼睛,身子下意識往地上一縮,長久鍛鍊出來的逃生本領終於又一次救了他,身子下沉的那一瞬間,利箭正好擦著頭皮掠過,牢牢的釘在他身後一株槐樹上,入木數寸。
溫森想了想,然後肯定的道:「恐嚇!大人,他們這叫恐嚇!」
他們不能不停,無論誰看到寬闊的官道中間莫名其妙站著一個年輕人,擺出一副「此山是我開」的架勢,都會停下來觀察一下的。他們先要看看路中間這個人是不是瘋子,如果不是,那就代表麻煩來了。
現在方錚正等著禍禍別人。
「哇哈哈哈哈……」方錚仰天長笑,也許笑聲太過難聽,大鬍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方錚獨自站在官道正中,頗有幾分淵渟岳峙的氣質,他對自己擺出的姿勢很滿意。
溫森有種流淚的衝動:「大人……這些都是正規軍隊,不穿鎧甲穿什麼?」
押車的近百名鏢師聞言反應飛快的拔出了刀,神色不善的盯著方錚,暗暗觀察四周環境,凝神戒備著。他們不是傻子,對方既然一個人敢說出「打劫」倆字,附近必有埋伏。
前方官道傳來吱吱嘎嘎刺耳的車軸轉動聲,很快,十余輛烏蓬馬車覆蓋著厚厚的粗布,漸漸出現在官道拐彎處。
從最開始的踩點,也就是查探肥羊的身家,到後來的跟蹤,再到設伏,攔截,直到最後的動手相搶,整個工作流程都必須一氣呵成,中間不能有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否則便算是失手。踩點,跟蹤之類的工作看似很簡單,可也不能稍有大意,更不能像前世街頭某些少數民族小孩似的,明目張胆跟在肥羊後面走,那樣很傷肥羊的自尊心,順便還侮辱了肥羊的智商。
自打這些軍隊漫山遍野出現后,年輕公子的神色便開始變得凝重,仔細打量了方錚幾眼,接著走上前去,拱手道:「這位……這位好漢,在下能否請教尊姓大名?敢問這些官兵真是朝廷的官兵么?」
方錚獃獃坐著不動,讓他有些擔心。大人不會被那一箭給嚇傻了吧?
方錚愕然望向溫森:「江南韓家是什麼來頭?很厲害么?」
年輕公子聞言一楞,接著強笑道:「這位兄台……在下往日可有得罪閣下之處?」
二當家久不操刀,打劫技能難免生疏,緊張是很合理很符合邏輯的。
至於設伏和攔截,那是先期的準備工作,沒危險性,但很有技術性,地點要選好,最佳位置是死胡同,或是山下某條羊腸小道,當然,你不能光攔著肥羊的前路,更要斷了肥羊的後路,否則,你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眾士兵齊聲應了,接著便一擁而上,開始毫無顧忌的使勁揍起人來。剛才欽差大人遇險,害得他們差點因此受到朝廷的處罰,幸好大人無事,這會兒他們憋了一肚子氣,怎能不趁此機會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
「他們……咳,他們是過路的,怎麼著?」方錚挺起胸膛,掃視著麾下的數千官兵,大聲道:「告訴他,你們來幹嘛的?」
滿不自在的撓了撓頭,方錚頗為靦腆的道:「那什麼……我也不難為你,可道上的規矩,不能空手而歸,這樣吧,你這十幾車紅貨,留一半下來給我就行,日後江湖相見,也好打個招呼。」
「大人小心!」事發突然,溫森來不及阻止,話剛起頭,利箭便已堪堪射到方錚的額頭。
「狗賊,今日之賜我記下了,不管你是誰,敢劫江南韓家的貨,你等著抹脖子上弔吧!啊——」
方錚擦著冷汗,無力的癱坐在官道邊,兩眼睜得大大,嘴唇不住的哆嗦著。
年輕公子有意無意朝左邊的山林中望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過方二當家的一直認為自己打劫比做官更有天賦,這種天賦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從小時候第一次搶鄰居小朋友的棒棒糖開始,他就發現自己不是個高尚的人,得出這個結論讓他很是沮喪了一陣子,並且深深為自己的惡劣行為反省懺悔。
方錚嘿嘿奸笑起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特別陰險。
旁邊的年輕公子嘆了口氣,張嘴剛要說話,大鬍子介面道:「大公子,您放心,三山五嶽的好漢我也見過不少,就憑這窮山溝里的幾個蟊賊,諒他也沒這個本事劫走這批貨,哼!咱們這百來個弟兄可不是發麵團兒,別人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方錚文靜的朝他笑了笑,接著深深呼吸,氣沉丹田,最後張嘴大吼道:「打劫!」
所有人都愣住了,數千人竟獃獃的沒一個人出聲,望著方錚身後那支釘在樹猶自顫微微的利箭,眾人額頭上全冒出了冷汗。
於是方錚眉毛一豎,冷笑道:「老子今兒胃口好,偏要吃下這批貨給你看看,看你個王八蛋怎麼服老子!」
抹了抹眼淚,方錚站起身,看著前方的大鬍子,一邊抽噎一邊喃喃道:「媽的,謀殺朝廷命官,你知道要被砍幾次頭么?」
「嗚嗚……老溫啊,我覺得咱們以後還是從良吧……打劫這個工作,看來很不適合我啊……」
大鬍子嚇了一跳,愕然道:「你們是哪座山頭的?怎麼如今土匪打劫居然還打旗號了?」
大鬍子瞧著方錚的笑容,不由心頭一跳,這小王八蛋怎麼笑得如此瘮人?
溫森楞了半晌,擦了擦冷汗,笑容滿是苦澀:「大人,江南韓家……乃是江南排名第一的世家大族……」
良久,方錚幽幽的呼出一口氣,眼睛眨了眨,豆大的眼淚便掉了下來,當著數千官兵的面,忽然放聲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伸出手,抱住了溫森的胳膊,大慟道:「嗚嗚……打劫太他媽危險了……嗚嗚……」
方錚窒了窒,他有點心虛,打劫這種行為當然是沒錯的,可穿著官兵的鎧甲去打劫,這個……未免有點囂張了,萬一被胖子知道,他也許拿自己無可奈何,但朝中的言官就不是那麼容易打發了,被他們參個「縱兵搶劫」的罪名,丟官事小,讓胖子丟了面子,自己也不好受。
最後呢,萬事俱備,就剩下動手了,這個時候就全靠個人充分展現武力和氣勢,最理想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其次是戰而屈人之兵,最失敗的是被肥羊打得落荒而逃……
車隊行到離方錚大約還有十余丈的地方時,領頭的一名大鬍子忽然揚起手,趕車的趟子手頓時勒住了馬,整個車隊停了下來。
方錚聞言火氣噌的一下就冒上來了。
身後近百名護鏢的大漢怒氣沖沖的齊聲大喝道:「正是!」
「哇!」
一旁的溫森渾身不自在,畢竟他是朝廷仕途出身,一直以正統自居,如今竟然參与打劫,對他的心理底線來說,實在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有道理……」方錚沉吟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望著大鬍子,理直氣壯的大聲道:「朝廷官兵怎麼了?朝廷官兵就不能打劫了么?華朝律法上哪一條規定了?」
這個車隊的高手貌似有點多……
話未說完,年輕公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嘆氣道:「你還是看清楚再說話吧……」
這是頭很肥的肥羊。負責踩點的兄弟早已傳回了訊息,十余輛馬車所過之處,車輪的壓痕很深,車上裝的必是貴重的紅貨。
「官兵?」大鬍子這回才真正開始吃驚了,朝廷的正規軍隊怎會出現這裏?而且,看他們的來勢,莫非是想……打劫?這……這世道怎麼了?
看著年輕公子溫和的笑臉,彷彿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氣質,方錚覺得自己現在乾的事情有點俗。
「怎麼都穿著鎧甲?」方錚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憤怒的瞪著溫森。
「我說過這話?」方錚愕然,兩道班駁的淚痕還掛在臉上,純真的大眼眨啊眨,顯得特別無辜:「你出現幻覺了吧?我是青龍山二當家的啊,不打劫怎麼過日子?」
大鬍子是偷襲方錚的主凶,自然受到了士兵們的重點照顧,近十人圍著他一個,只聽得咚咚咚如同擂鼓般的響聲不斷傳出,大鬍子不時慘叫幾聲,不過這傢伙倒也硬氣,被打得鼻青臉腫仍未出聲求饒,實在熬不過去,不由厲聲大叫道:「大公子,速速退回徐州!快!啊——」
這位公子走到車隊前,離方錚尚餘數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然後露出一臉淡淡的微笑,拱手道:「這位兄台獨自站在官道中,可是有事賜教?」
「要,怎麼不要?這是本官晶瑩的眼淚換來的,也算是勞動所得啊……」危險消除,方錚立馬恢復了本性。
不過第二天他又忍不住搶了鄰居小朋友的棒棒糖,搶了以後他連絲毫懺悔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覺得干這事兒除了有點不要臉之外,基本也沒別的麻煩,不勞而獲是他從小便立下的宏偉志向,打劫這種事,恰好屬於不勞而獲中的一種。——當一個人為了他的理想而拼搏時,實在不能說他做錯了,包括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