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46章 獨處
秦鳳站在一家賣臭豆腐的小攤前，猶豫了片刻。
顧凱銘則笑著，「這樣調整也好，只是不讓黃柏承發發言，是不是不太禮貌？」
「再來兩碗羊湯泡饃。」他又向隔壁的攤子招了招手，喊了一聲。
彭遠征輕輕一笑，大聲道，「兩位領導的講話不能砍。我看不如這樣調整一下：我們鎮里的雪燕同志簡單介紹一下項目合作的基本情況，然後由顧區長代表區委區政府和合作方雲水鎮致歡迎詞，隨後是秦書記講話，完了直接讓蕭市長作指示。至於黃柏承的講話，我看也砍了吧。」
彭遠征捏著謝鴻衛制定的活動議程上前遞給了秦鳳淡淡道，「秦書記，會議議程在這裏，領導們看看。」
彭遠征眉梢一挑，知道秦鳳肯定是有話要跟自己說。他猶豫了一下，就大步走過去笑道，「那我就搭領導的順風車了。」
幾輛車依次排開，在平安大酒店門口。秦鳳臨上車之前，見彭遠征猶自站在酒店門口張望，就招了招手道，「遠征同志要是沒車，就上我的車，我送你。」
秦鳳突然這樣說，沈玉蘭就知道領導要跟彭遠征單獨談話。
秦鳳眉梢一挑，抿著嘴唇淡漠道，「既然多那就砍，砍掉我的講話吧！」
彭遠征掃了謝鴻衛一眼，淡然笑著。前世今生，謝鴻衛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既然他不再拽上天去，彭遠征也就懶得繼續跟他一般見識。
秦鳳揮了揮手，率先向會場外行去，「走吧。」
秦鳳對仕途看
沈玉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秦鳳和彭遠征坐在後排。秦鳳雙手抱在胸前，臉色淡然平靜，默然不語。
兩人面對面地吃著東西，秦鳳吃東西的姿勢很優雅，細嚼慢咽不慌不忙，一旁的攤主忍不住好奇地回頭打量著她。看秦鳳和彭遠征的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最起碼不太像是經常吃地攤的人。
彭遠征有些不耐煩了，他抬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笑了笑道，「秦書記，您上車回家吧，早點休息。」
秦鳳和顧凱銘交換了一個眼神，幾乎同時點頭。
彭遠征心裏很清楚，今天晚上秦鳳突然找上他，絕非是想要跟他發生一點曖昧的什麼，他還不至於這麼花痴；兩人有機會在一起吃地攤，恐怕還是因為他下午在秦鳳辦公室說的那番話。
「好，就這麼定了。」
彭遠征也沒在意，就跳上了車。
彭遠征笑了笑，「行啊，我正好也沒吃東西，如果秦書記不嫌棄，我就請領導吃點東西。」
顧凱銘掃了一眼，也笑了笑道，「講話是有些多，我也不講了，咱們做的是項目，說得再漂亮也不如實質性的工程建的好。」
秦鳳心裏暗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小子說啥就是啥了，只要能按期把活動
彭遠征也沒有回頭，繼續不疾不徐地走著。
司機將車在路邊停下，秦鳳淡然下了車，彭遠征也從另外一側下車。
謝鴻衛心裏咯噔一聲，心道砍掉兩項，就意味著顧凱銘和秦鳳不能講話了，區委區政府領導的講話能隨便就砍掉嗎？
車停下，秦鳳猶豫了一下扭頭望著彭遠征毅然道，「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彭遠征清冷的目光投射在背景牆上，見已經添上了「雲水鎮」的字樣，而會議議程也做了輕微的修改，這個項目的介紹彙報由雲水鎮黨委副書記、副鎮長李雪燕來作，而由彭遠征致歡迎詞。隨後是顧區長的講話、區委書記秦鳳的講話。同時還有合作方信傑企業老闆黃柏承的講話，以及常務副市長蕭軍的講話。
「沒事，明天早上我跟他談談。」彭遠征湊了過去，「請區領導放心，不會出岔子的。」
「彭鎮長，看看會場這樣布置，可以嗎？」謝鴻衛笑道。
秦鳳淡淡笑著，「就是臭了點，不過——好，就吃這個！」
「兩位，上哪？」中年男司機回頭問道。
彭遠征剛要說什麼，秦鳳和顧凱銘，時大建和莫出海，四個人依次走了進來。
汽車飛馳，在市中心商業街的外圍，秦鳳突然淡淡笑道，「晚上還沒吃東西，我還真有些餓了，遠征同志也還沒吃飯吧？咱們一起下去吃點東西？我聽說這裏的小吃不錯
彭遠征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心道你終於還是熬不住了嗎？
沈玉蘭望著兩人的背影，略一沉吟，就跳上車吩咐司機開走。既然領導這麼說了，說明接下來的「場面」，領導不希望讓她和司機看到。
兩人一起出了小吃街，緩緩走上了大馬路。
彭遠征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既然她不說話，那他就更無話可說了。
進入初冬，作為北方城市，新安的氣溫其實已經很低了。秦鳳修長瘦削的身子裹在黑色的毛呢大衣里，迎風而行，背影清幽而挺拔孤傲。從彭遠征的這個角度看過去，隱隱可見她嫵媚臉上嘴角向上勾勒起的那一抹強勢的弧度。
秦鳳和顧凱銘等人四處看著，各自點頭表示比較滿意。
彭遠征撇下謝鴻衛大步走過去笑道，「耽誤幾位領導休息了，會場剛剛才布置完畢，領導們看看哪裡還不符合要求，提出來我們再重新改。」
想起自己之前還在彭遠征面前裝逼充大頭，謝鴻衛忍不住再次出了一身冷汗。
沈玉蘭跳下車來，清秀的眉眼間掠過一絲奇色。
彭遠征揮了揮手，「老闆，來兩份臭豆腐——」
沈玉蘭沒有下車，老老實實留在車裡等候。但秦鳳沒走多久，就回頭來向車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玉蘭，你帶車先走吧，天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一會我和遠征同志打車回去。」
謝鴻衛趕緊又遞給顧凱銘三人每人一份。
「銘鶴花園。」秦鳳輕輕道。彭遠征則默不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東西，彭遠征就付賬。秦鳳下意識地掏向了自己口袋，卻發現她著實沒有帶錢的習慣，而她的包還在車上，身上居然囊中羞澀分文沒有。
秦鳳下意識地就上了車。但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不僅還有話沒說出口，而且身上還沒帶錢，臉上頓時一紅，打開車門喊了一聲，「喂，你也上來，咱們一起吧。」
「我覺得講話程序有些多，會拖得時間太長，認為可以砍掉兩項。」彭遠征輕輕道。
這一路上，秦鳳還是沒有說話。
彭遠征走過來，輕輕笑道，「秦書記，你要吃臭豆腐？正好，我也好這一口。」
謝鴻衛站在一側心裏暗驚。他沒有想到，彭遠征輕飄飄的一句話，區委區政府兩位主要領導居然滿口應下，主動把自己露臉的機會砍了。真tmd牛逼啊，這小子真是個變態！
「好了，既然這麼定了，咱們散了吧——明天上午九點，各部門都要到齊，遠征同志，你要親自到場，還有謝鴻衛，你們兩個配合著最後再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九點半左右，市裡領導會到，然後九點58分準時開始。」
謝鴻衛終於帶著區委辦的人把會場重新調整布置完畢。彭遠征緩步走進會場，謝鴻衛陪笑著迎了過來。在區委辦工作、在領導身邊討生活，如果說謝鴻衛習慣了「狗仗人勢」，那麼，「能大能小」和能屈能伸則成為另外一種本能。
「還行，就這樣吧。」秦鳳笑了笑，暗暗瞥了彭遠征一眼。
顧凱銘見背景牆發生了變化，忍不住回頭瞥了莫出海一眼，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了。
其實顧凱銘本來想招呼彭遠征的，見秦鳳搶了先，也就默然鑽進車裡。
彭遠征從謝鴻衛手中接過議程表，皺了皺眉道，「謝主任，講話的人太多，會把儀式拖地時間很長。我建議——砍掉兩項。」
彭遠征吃的很快，他確實有些餓了。風捲殘雲一般，就將幾塊臭豆腐和一碗羊肉泡饃幹掉，然後就點上一根煙，靜靜地望著秦鳳在吃。
因為是晚上，車很少，所以司機將車開得飛快，也就是三五分鐘，就到了秦鳳住的小區門口。
而這樣一來，他的心態也就心平氣和了。
他為難地猶豫道，「彭鎮長，砍誰的也不太合適啊。」
她有心要試探一下彭遠征，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直接說，又顯得自己這個區委書記太沒有矜持。
晚上八點。
一連串的領導講話，顯然有些太多太繁瑣。
等得久了，看得久了，就給彭遠征一種錯覺：這大概不是吃東西，而是吃東西的行為藝術了。
因為是冬季，加上已經過了黃金時間段，所以小吃街上的食客不太多了，稀稀拉拉，有些商販都開始準備收攤打烊了。
秦鳳這是要跟彭遠征單獨相處，似乎……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當謝鴻衛無奈地發現，彭遠征這個同級別的年輕鎮長能量太大，連區委書記秦鳳都要對其禮讓三分，自己心裏的那點驕矜傲慢陡然化成一頭冷汗，而那點憋屈也就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