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默然不語
第422章 先安民心、后治官場
「嗯，老領導，我先拿下嚴華這個娘們再說。話說我們縣府這邊，只有四個人，如果不能團結一致對外，肯定會讓人看熱鬧的。」
事實上，黃大龍完全是為了維護彭遠征的面子。他根本不知道左建是何許人，但不管左建合適不合適，既然彭遠征開了這個口，他就不能拒絕。反正，大不了就當公司養個閑人。這種閑人，信傑企業也養了不少。
但對方——黃家居然直接承諾，他隨時可以去公司上班，還確定給一個副總的位置。
「這是縣裡剛來的彭縣長。遠征同志，這是我家先生，姓左，左建。」
龔翰林深深望著彭遠征，突然壓低聲音道，「遠征，你說市裡會不會再空降幾個副縣長下來？縣府班子人手嚴重不足！」
「大學教師可是一個讓人尊重的職業。」彭遠征笑了笑道，「我有個朋友也在江北大學教書，叫宋果，你認識嗎？」
龔翰林點了點頭，「也成。遠征，你做這個事情我是支持的，但……你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這個事情上，畢竟我們手頭上的工作很多啊。」
門鈴吃啦吃啦地響起，應該是很久沒有換電池了。「誰呀？」裏面傳來一個女聲，顯然是嚴華。
現在鄰縣很亂，不僅官場亂，民心也不穩。
「遠征，實在是太感謝了！」左建的眸光變得熱切起來，「來，哥哥我敬你一杯！」
彭遠征笑了笑。他當然明白龔翰林的意思，只是他與龔翰林的觀點不
龔翰林眸中寒光一閃。作為縣長，他縣府一把手的權威是不容挑釁的，可嚴華這種目中無人的姿態早已激怒了他。
龔翰林的意思是說，現在咱們兩個還沒有真正站穩腳跟，工作要打開局面，需要從大的方面入手，這種小細節作為輔助無傷大雅，但作為主要工作去抓，就不分主次了。
……
龔翰林笑眯眯地夾著煙道，「雖然人少，但情況還是比較複雜喲。各有背景，各有路子吶。」
兩人關係再好、目前固然站在同盟戰線上，但私下議論縣委書記仍然是不妥當的。
左建的態度與嚴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彭遠征感覺詫異和古怪，嚴華這樣一個「一身是刺」的女人，怎麼找了這樣一個圓滑世故的丈夫？
所謂開門不打笑臉人，彭遠征怎麼說也是常務副縣長，放低身段來嚴家「走訪」，嚴華再怎麼「刺頭」，也不會不給這點面子。
彭遠征笑了，輕輕道，「老領導，不管他們什麼來頭，也不管他們站在誰的一邊，反正政府這邊就我們四個人，想辦法先搞成統一戰線再說其他吧。我嘗試著跟嚴華再溝通溝通，實在不行的話，再說！」
「老領導，我還是先做做她的工作再說吧。縣裡已經夠亂了，如果我們縣府這邊再起內訌，恐怕會讓人看熱鬧。」彭遠征輕輕道。
三人坐在客廳里說話，其實倒成了左建和彭遠征在交流，而嚴華在一旁無動
「好了，就這麼定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側重於向上爭取政策支持，與縣委那邊溝通協調，穩住那群坐地戶；你就按照你的思路來，咱們齊頭並進，也並不急於一時。」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遠征老弟，今天你我一見投緣——嚴華，你去把我今天帶回來的醬牛肉和豬蹄弄兩盤出來，我要跟遠征老弟喝杯酒！」
左建起身就去客廳的包骨架上取下一瓶茅台酒來，打開，「老弟，給我個面子，咱們喝一杯！」
「難說。」彭遠征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看法。他是覺得市委肯定是要再次調整鄰縣班子的，但具體什麼時候，很難確定——可以確定的是，再次調整之時，就是縣委書記孫雪臨被調走之時。
彭遠征笑著點了點頭。
幾杯酒下肚，左建就藉著酒意暗示了幾句，表明了自己想要去信傑企業上市公司應聘的心態。彭遠征心知肚明，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並且當場就給黃大龍打了一個電話。
門被打開，嚴華穿著居家的白色汗衫短褲，清清爽爽地出現在彭遠征面前。見是彭遠征，嚴華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變，猶疑道，「遠征同志？」
龔翰林辦公室。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門來淡淡道，「請進！」
……
見事情居然這麼順利，太出乎左建的意料之外。他其實也不是想讓彭遠征給開綠燈
但這個話，他是不可能跟龔翰林私下議論的。
左建在市裡工作，其實對彭遠征早就有所耳聞。而彭遠征與宋炳南兒子宋果、信傑企業集團少老闆黃大龍的關係，在市裡幾乎是人盡皆知。
「遠征……黃總是這樣說的？他連我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就讓我干副總？」左建舉著酒杯跟彭遠征碰了碰，猶疑道。
首先讓老百姓恢復對政府的信任和印象，其次再去逐步療治沉痾。所謂先安民心，后治官場，大抵如是。
嚴華家也在縣委機關生活區里，跟彭遠征住的宿舍樓是前後樓。彭遠征提著東西，摁響了嚴家的門鈴。
與其這樣，不如從小事抓起。抓一件、成一件、見效一件，讓老百姓看看，新任的縣府班子是能幹事、會幹事，也是能幹成事的。
他和龔翰林兩人要站穩腳跟，打開局面，如果大刀闊斧地在一些重要工作上——比如招商引資、工程建設、社會綜治上「下刀子」，很容易觸及地方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造成較大的反彈，導致更大的亂象紛呈。
「嚴大姐，我們是鄰居喲，我來串個門，順便跟嚴大姐商量個事兒。」彭遠征笑著。
左建一怔，旋即眉梢一挑道，「是不是市委組織部宋部長的公子宋果？」
這……左建眸光閃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彭遠征笑著遞給龔翰林一根煙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淺色t恤的矮個男子從客廳那邊走過來，笑著問道，「嚴華，這位是……」
彭遠征笑了笑，「老左，你放心去公司上班就是。而且，你先不忙著辭職，先去公司呆一段時間試試看適應不適應環境，完了再辭職不遲。」
黃大龍當然不會拒絕彭遠征，一聽是彭遠征的朋友、江北大學的經濟管理學副教授，立即答應下來，承諾讓左建去集團所屬的上市公司幹個副總。
左建哈哈一笑，「彭縣長，我跟宋果很熟喲。」
彭遠征是一個說干就干、雷霆風行的人。當天晚上，他自己去外邊的小飯館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去縣裡唯一的一家百貨大樓買了點禮物，提著就去了嚴華家。
嚴華神態淡然地給兩人介紹著，一聽說是新來的「彭縣長」，嚴華的丈夫左建頓時滿臉堆笑過來跟彭遠征握手、寒暄、讓座、泡茶，態度極其熱情。
「嚴華這個女人也不簡單，她表舅是省里的侯副省長，如果不是這女人性格太壞，現在也不止是一個副縣長。至於林長河這個老油條，完全是縣委有些人在縣府的耳目，看上去唯唯諾諾，其實老奸巨猾，很難對付。」
彭遠征輕輕一笑，「老左你是大學副教授，經濟管理方面的專家，信傑企業的上市公司正好缺你這種高層次的管理人才，他現在求賢若渴喲……」
龔翰林沉吟了一會，突然抬頭輕輕道，「遠征啊，實在不行就成
他耐不住教書的清貧和寂寞，想要下海撈金掙大錢，最近正好信傑企業集團的上市公司在公開招聘高管，他想試一試，但又沒有把握。正在這個時候，彭遠征主動登門，對他來說不亞於一場及時雨。
「彭縣長……」左建的話還沒說完，彭遠征就笑道，「左大哥，別這麼客氣，叫我遠征就可以了。」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閑扯著，彭遠征是何許人，一番「交流」下來，他慢慢就搞明白了左建為什麼對自己這般熱情。
嚴華皺著眉頭有些勉強地進了廚房，彭遠征眼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彩，推辭了幾句，卻也沒有堅持下去。
「左大哥在哪裡工作？」彭遠征隨意問了一句，也算是沒話找話說，他本來想跟嚴華溝通溝通，但不成想嚴華的這個丈夫太熱情太能說，讓他沒有機會跟嚴華談事兒。
「彭縣長，我在江北大學工作，一個窮教師，哎。」左建輕輕一嘆道。
彭遠征壓低聲音跟龔翰林溝通著，龔翰林沉吟良久，忍不住讚歎一聲，「遠征啊，你的政治智慧遠超過你的年紀，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真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彭遠征雖然嘴上說得客氣和漂亮，但左建卻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八成是黃大龍給彭遠征面子。問題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彭遠征的面子也忒大了！左建心裏暗暗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