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第三卷 大道行然

第233章 風雪前的寂靜

第三卷 大道行然

第233章 風雪前的寂靜

……
「那能一樣么?」岳少安雙眼圓睜道。
一個人影閃了出來,單膝跪地道:「皇上,南邊來了消息了。」
張橫接過話頭道:「是啊,這小子渾著呢,我看你心情不好,便讓衛兵攔著他點,省的讓你心煩。」
「有多少,便是多少吧!」岳少安擺手道:「黃昏時,將人帶來帳中。」
「讓他進來吧。」岳少安朗聲說道。
岳少安道:「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次去的話,九死一生,我不想讓父母失去兒子,也不想讓女人失去丈夫,更不想讓兒子失去父親。」
張先讓凝著雙眉,盡量不讓自己因心中煩躁而暴起發怒,沉著聲音道:「怕什麼,我手中至少還有三萬兵馬,加上王燦的兩萬,蘇歡的一萬,六萬人馬卻也不懼那柳伯南,再說,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和金國求援。」
看著他的模樣,岳少安還真是沒轍,總不能真的揍他吧,便聲音緩了緩道:「老黑,你不是有妹子了么?我還等著你發展成老婆,生個小黑出來呢,你走了,誰去照顧她?」
「對啊!」牛仁也是撓著頭道:「這身體強壯,會點武功的到是有些,也不太難,可為什麼必須是家中沒有親人,了無牽挂的呢?」
……
「老黑硬要跟著去。」牛仁無奈道:「本來他很合適的,不過在開州不是給他找了個妹子么,這樣,他就不適合了。」
張先讓抬起眼皮,看著兒子,面上露出一絲慈色,緩聲道:「顯兒,你身子不好,便休息去吧,我這裏的事,不用你操心。」
「哼……」柳如煙輕哼一聲道:「張先讓不是幫了你們的大忙么?」
「再攔著我,我可要揍人了……」外面老黑大聲的喊著。
「現在金兵到那裡了?」
柳伯南後面的話沒有說,但其中的意思很是明顯,一旦皇帝駕崩的事被公佈於眾的話,那麼,皇室中又沒有一個可以繼承的人,天下大亂,只在頃刻之間了。
「父親。」張先讓的兒子緩步行來,二十多歲的模樣,面色蠟黃,按說張先讓家世顯赫應當是不缺衣食,顯然不是營養不良所致,他輕咳了幾聲道:「父親,回房休息吧。」
「沒有。」岳少安回答的很乾脆。
一個金兵搓著雙手,在唇邊,嘴裏哈著白氣暖和著,臉色凍的通紅,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同伴,道:「兄弟,你說那個娘兒還真他娘的漂亮,誒,如果能……」
「皇上在昨夜已經駕崩了。」
柳伯南扭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回答道:「只是因為他對不起我母親,其中的緣由,我不想細說。」
金兵是答應了他,給他個皇帝做,但現下的皇帝做的卻是太過沒有滋味,宋兵雖然敗退,實力大損,但金兵也沒有那麼大的嘴可以一口將宋土全部吞掉,他們得了好處,便即運送回國,張先讓如今雖然做了個名義上的皇帝,但是宋人罵他是賊,斷不會承認,而金人,卻只當他是狗,即便一個普通的將領也可以對他大呼小叫,安逸的丞相,變做了齷齪而憋屈的皇帝,其中的得失也不知道是多還是少。
「人生本來就不易,為何還要弄的自己每天都和欠了一屁股債而發愁模樣呢?」岳少安看著柳伯南道:「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為什麼叫自己的父親總是直呼其名?」
「是!」
聲音很冷,微帶著一絲顫抖,王滿聽在耳中,淡笑道:「我很欣賞你,一個弱女子,居然在戰亂中沒有叫喊,就是面對金國的將士,居然還能泰然面對,我還奇怪,是什麼能讓你這樣,後來才明白,原來柳姑娘是柳宗嚴丞相的千金。柳宗嚴丞相和令兄柳伯南將軍都是我很欽佩的人吶。」
「無妨。」柳伯南嘆聲道:「我沒有捏著個的習慣。」
「你的時間很短。」柳伯南道:「柳宗嚴現在將事情壓了下來,但是,你知道的,這事壓不了太久,如果五王爺不能急時被救回來的話……」
「嗯——」張先讓低沉的聲音從鼻孔中傳出,拉的很長。雙目盯著遠處的宮牆,隔了許久才長嘆一聲道:「金人那邊怎麼說?」
「我到覺的這樣才像你。」柳伯南道:「你本就是個重情的人,何故總是將一副萬事都無所謂般的表情掛在臉上?」
「嗯!」柳伯南道:「這次,你打算帶多少人去?」
「是……」
「起來說話。」岳少安蹙眉道:「像什麼樣子。」
「統領不答應我,我便不起來。」老黑牛勁上來了,卻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以前他最聽岳少安的話,現在卻也學會了「抗命」了。
快馬行軍,人數又少,所以,速度極快,很快便已經離開軍營十余之外,忽然,前方一騎直奔而來,岳少安急忙讓眾人戒備。
……
「我就怕你捏上了癮。」岳少安說著,拔開酒塞,灌了一口,道:「你的酒怎麼總是苦的?」
天空一片陰暗,整個京師籠罩在一股血腥之氣中,秋日不在,陰寒的北風沖刷著地面和房檐上的血跡,偶爾幾聲哭喊卻如被寒風嗆了嗓子一般,嘶啞而無力,皇宮之中,幾個文臣低首而立,張先讓面色陰霾的坐在龍椅之上,看似風光,卻是心中寒苦。
聽著統領的命令,衛兵頓時不敢再阻攔,老黑幾步闖進帳中,「噗通!」跪了下來,看著岳少安道:「統領,為什麼他們都能去,卻不讓我去?」
……
「快到燕京了。」
「他們說會支援我們,但並沒有給出具體方案。」
張先讓面無表情的道:「說!」
張顯不贊同父親的說法,但又不好反駁,只是低頭不語,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卻聽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岳先生,岳先生……」
「是你的嘴裏苦。」柳伯南道:「現在,你喝什麼酒都是苦的。」
「我知道了。」岳少安點了點頭,面上的表情不變,心中卻將皇帝罵個千百遍,丟城失地也就算了,居然連死都沒死在讓人安心的時候。他忽然失聲笑道:「唉,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讓我都不像我了。」
臨行前,牛仁和張橫都堅持要跟著一去,岳少安只帶了牛仁,卻將張橫留了下來,因為,牛仁是親兵隊長,跟著自己無可厚非,但是張橫畢竟手下還有一千多人要他帶著,所以,還是留了下來。
「哦。」岳少安正背對著他們看著地圖,聽到牛仁的話,轉過身來:「一共有多少人?」
「哦?」岳少安疑惑道:「什麼事?」
「三八?」岳少安微微一驚,娘滴,還真不是個好數字,不過現在也不計較這些的時候,他輕聲道:「將人帶進來,我看看。」
「這次去,危險重重,你想好了怎麼做了么?」柳伯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因為,如煙和我不是一個娘生的。」柳伯南說罷這句話,似乎很不耐煩道:「我不想談論這件事,你路上小心,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吧。」
「這幫韃子,當初說的和什麼似的……」張先讓狠狠的咬了咬牙道:「現在只留下一句空頭承諾,便要打發了我們。」
「還是算了,宮裡的人,我信不過。」岳少安擺了擺手道:「我帶我的親兵去就好了!」
老黑這次乾脆不說話了,一直跪在那裡,動也不動,任憑岳少安怎麼說,依舊堅持著,沒有反應,最後,岳少安知道這小子一根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他。不過,這樣也好,人數成了三十九人,岳少安很欣慰。
「柳姑娘。」車轎外,一騎而至,輕聲喊道。轎中沒有回答,馬上之人彷彿並不著急,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絲陰柔,正是和岳少安在開州有過一戰的王滿,他又抬高了嗓音道:「我們可以談談嗎?」
轎中沉默了下來,隔了一會兒,王滿又喊道:「柳姑娘?」
張先讓面色一沉:「什麼褻瀆佳人,一個女子而已,成大事者怎能將女子看的太重?玩物喪志,斷不可取。」
「哎,雖然那些娘們兒也不錯,不過比起這個,那可是差遠了。」
一時間鴉雀無聲,朝堂之上再也沒有人敢多言。張先讓露出一副疲態,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眾人離去后,殿中頓時一片空寂,張先讓微嘆了一聲,單手攥拳,抵在額頭之上,閉上雙目,似是休息,只是眉間卻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
「越少越好。」
這樣,加上岳少安,正好四十一人,都配了高頭大馬,帶足了乾糧,弓箭,戰刀,行軍之物全都配備齊全,便趁著夜色開始出發。
「誒,我也就是過過嘴癮,當初還是我先發現的,如果四皇子沒有過來就好了。」
轎中終於有了聲響:「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半月之內。」
正說著,忽然外面鬧將了起來:「我要見統領,你們別攔著我……」
張先讓看在眼中,不忍在苛責與他,嘆了口氣,擺手道:「天冷了,你去歇息吧。」
「柳伯南已經集結兵馬,打算不日反攻京師,皇上早做準備。」
……
「此話不假,但我卻瞧不起這種人。」王滿面露不屑之色道:「這種賣主求榮的人,你認為我們大金國會重用么?」
「韃子兵靠不住,皇上還是早那主意吧!」
「嗯!」岳少安點了點頭。
「龍小鳳?」岳少安猛然一驚,她怎麼來了?
柳伯南皺了皺眉頭,娶出兩個酒葫蘆扔給他一個,搖了搖頭,苦笑道:「這話從你口裡說出來,我不驚訝。」
柳如煙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語氣中的不屑之意盡顯。王滿並不生氣,輕聲一笑道:「柳姑娘,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是很仰慕你們南朝的文化的。不蠻你,我在宋地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在開州還和岳少安戰過一場,除去你父兄之外,他也算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可惜宋氏的皇帝太過無能,重用張先讓這等人,亡國,也就怨不得我們了。」
老黑道:「統領已經將妹子安置在了書院中,老黑我沒什麼不放心的,這次,我一定去,萬一統領受了傷,我還給你當馬。」
良久,張先讓回過頭緩聲道:「出來吧!」
時至黃昏,牛仁和張橫返回大帳,牛仁上前行禮道:「岳大哥,人已經都挑好了。」
張顯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也沒能開口,搖了搖頭,緩緩離去了。
張先讓微微一怔,隨即面色恢復了正常道:「顯兒,你是不是怪父親沒將那個女子給你娶來?你要理解父親,戰局變化太快,有些事情卻是顧不及啊。」
「別說沒用的,宮中的那些宮女你不是也沒少享受么?」
岳少安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道:「我今夜啟程,卓岩和高崇就交給你了,在開州,他們已經歷練了一番,既然他們有意在軍中,那就讓他們跟著你吧,我比較放心一些。」
「皇、皇上……」低首而立的一干文臣中,一人踏步出列,行禮了一禮,這「皇上」二字卻還叫的不太順口,所以有些結巴,他面色微苦道:「如今柳伯南率兵來攻,金兵將京師收刮一空,似要撤去,這金兵一去,我們豈不是危欸?」
「統領就是打死我,我也跪著死。」老黑低著頭道。
不過聽了岳少安的要求,張橫的頭就大了起來:「我說岳兄弟,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吧,這能挑出幾個人來啊?」
張橫蹙眉道:「可是,這樣的話,能挑出來的人手必然有限。」
「好了,不必說了!」張先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既然能做到丞相之職,自然是有些本領的,對於此事,卻是比一些文臣看的清楚,他淡淡的道:「那柳伯南和柳宗嚴不和,只是一些家事,但是這對父子歸根結底都是冥頑不化的榆木腦袋,想讓他們為了家事而耽誤軍事,是不可能的!我和柳宗嚴同朝為官這麼多年,你以為我會想不到這些么?」
柳伯南抬眼道:「我調一些宮裡侍衛給你吧。」
隔日,北上的金兵一路氣勢高昂,寒風中夾著的雪花也沒能讓他們情緒的溫度稍降一些,不過情緒歸情緒,卻是延生不到裸露在外面的手指上。
岳少安疑惑道:「那如煙為什麼和你不同?」
老黑抬頭道:「統領還有兩位阮姑娘呢,還不是一樣去。」
張先讓看著兒子,目光中一絲無耐,幾分慈愛……
提起父親的名字,柳如煙微微一動,不過依舊冷冷的道:「你不用這麼虛偽,你們金人殺我們百姓,如果說佩服我父兄……」
「算了!」張先讓雙手背後,鬍鬚在寒風中抖動著,緩聲道:「隨他們去吧,不過,盯緊點。去吧!」
說著,兩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了前方一輛馬車上,白色的車碾,雪花落上去,便馬上就融入進去,車轎中的女子白衣裹身,面容清麗,卻冷如冰霜,一旁的棉衣滑落在坐下,雙手緊摟著身子瑟瑟發抖,但沒有去動身後的棉衣。美眸盯著裙角的血跡,牙床咬著嘴唇,眼圈微微發紅,卻沒有落下淚來。
「你小子咒我呢?」岳少安怒道:「快些給我出去。」
「此事意料之中,說罷,預計什麼時候?」
岳少安看了看酒葫蘆,淡淡道:「你該做兩個鐵的。省的又捏碎了,濺到我的身上。」
岳少安微微皺眉,他聽了出來,是老黑的聲音,面帶不悅道:「怎麼回事?」
「砰!!」一聲輕響,柳伯南手中的酒葫蘆又一次碎裂了。
「傳聞中,那柳氏父子不和。現在柳宗嚴總督兵馬,柳伯南負責帶兵,以微臣之見,如果我們將再使些反間計,讓他們矛盾加劇,是不是……」
「隨你吧!」柳伯南道:「還有一件事,我先與你說一聲。」
柳伯南說的很是輕描淡寫,但是岳少安卻知道這意為著什麼,他雙眼圓睜,扭頭看著柳伯南,吃驚道:「這麼說……」
柳如煙卻始終不發一言,王滿笑了笑,策馬離去了。
杭州城外,岳少安與柳伯南并行著,兩人相互對視,卻沒有多少言語。
兩人無奈,只好點頭稱是,各自去忙了。
「老黑,給老子起來,你信不信我揍你!」岳少安佯怒道。
「孩兒無事。」張顯上前扶住父親道:「只是這宮中的宮女大多被金人掠去,太監也被殺了許多,卻是冷清的厲害……」
「別亂說,兄弟,那是四皇子看上的女人,你就別瞎想了……」
……
「父親多慮了!」張顯又咳嗽了幾聲才道:「田姑娘確實是一好女子,前些年與她結識,卻被病困耽擱,本以為現在病好些了,但不曾想入冬后又犯,孩兒這副身軀,卻也不想褻瀆佳人了……」
岳少安看著的離去的背影和扔在地上的碎片,搖頭苦笑一聲,喃喃道:「看來,你真的該換成鐵的了。」隨後,岳少安返回營中,將張橫和牛仁喚了過來,讓他們去挑一些隨行的人去。
張橫道:「三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