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第二卷 五鼠鬧東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群體性開悟事件

第二卷 五鼠鬧東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群體性開悟事件

沙州城的西面,火光映紅了天空,各種各樣的樂器聲不絕於耳。
一會又是王柔花站在自己後世的家裡,從陽台上探出脖子喊他回去吃飯……
每一位單衣僧人,都被都羅然然帶來的軍卒用黃色的綾子包裹住,然後供奉在高高的桌子上。
波斯俚語鐵心源也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牲口,氂牛一類的比喻他還是能聽懂的。
「昨夜三寒暑,老夫任少年!」
寺院里撞鐘的由來是佛教東來、寺院興起的產物。
三錠金子在石板地上滴溜溜的亂蹦,那三個哭泣的舞姬,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撲到地上抱住屬於自己的金錠。
客棧里別的舞姬抱來毯子,將她們三個裹好,就站在院子里大聲的指責著許東升。
穆辛卻聽見了。
如今,仁慈的方丈要把剩下的臘八粥加水重新熬煮了之後,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喝上一碗。
如今,這三個舞姬有了這一錠金子,目標至少完成了大半,這如何不讓人羡慕?
都羅然然的面孔抽搐兩下,回首望去,只見沙州城裡的西夏人再一次從城裡湧出來,每個人都手捧禮物,一一的敬獻在地毯上。
方丈指指堆積如山的獻禮笑道:「我佛慈悲,度化世人,世人知恩,百倍還之,昨夜黃粱,莫要輕賤。今日晴空朗朗,當有佛陀講經,眾生聽好了,苦難善惡就在一念間。」
歡聲雷動,宣示佛號之音,十里可聞。
許東升的語調平靜無波。
「雷音寺有十二個高僧開悟,西夏人瘋了,穆辛長老的計劃失敗了。」
鐵心源喃喃自語了一句,就準備重新回房間里去睡覺。
這個世界上最殘酷,最猛烈的戰爭,就是宗教戰爭!
而今天,鐘聲響了三十六次,代表了三十六梵天,三十六層天是道教的說法,寺廟也用這個傳說,這是佛教和道教融合的結果。
他手下的四十多個大漢正在忙碌的往駱駝上捆綁貨物,看來這裏已經居留不得了。
那兩個站在門口的奴隸騎士不見了蹤影,鐵心源去了穆辛的院子也沒有找到一個阿族人,如果不是因為穆辛的藜杖還在,他甚至會認為穆辛把他丟下,自己回波斯去了。
都羅然然的面前,卻是一碗還算濃稠的臘八粥,他滿意的在方丈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鐘聲響起,沙州城頓時就沸騰起來。
他無關於利益,只關乎信仰。
「穆辛長老去幹什麼了?」鐵心源喝掉許東升給自己倒的還魂酒,小聲問道。
都羅然然回禮道:「高僧開悟,可喜可賀,卻不知何故一夜入佛國?」
許東升給鐵心源倒了一杯酒道:「但願這是我們兄弟最後一次遠涉大漠。」
鐵心源自己昨夜做了一夜的怪夢,一會是趙婉坐在小汽車裡沖自己微笑,一會就變成巧哥被押上刑場被槍決的場面。
西夏人特有的粗獷號子聲一刻都未曾斷絕,他們好像在慶祝什麼。
「有僧人開悟了?」
聰明些的舞姬已經開始向許東升拋媚眼了,她們覺得為了一錠金子可以博一下。
這樣的僧人總共有一十二位。
許東升灌了一杯酒道:「沙漠里行走近三十年,我已經厭倦了這種永無止境的奔波。」鐵心源點點頭道:「我才開始,就已經厭倦了,非常的厭倦。」
雷音寺的鐘聲再次響起,寺廟裡的僧人魚貫而出,給每一位信眾面前都放了一碗幾乎能看到碗底的清水粥。
穆辛抬頭看看藍藍的天空,然後就召來一個阿族人,低聲吩咐幾聲,就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喧鬧聲來自許東升的房間,一個渾身紫青的波斯舞姬,哭喊著從屋子裡跑了出來,院子里還有兩個遍體鱗傷的女人抱著頭痛哭。
穆辛雖然討厭佛教,就是因為討厭佛教,他才對佛教有過極為深入的研究。
「三十六響,雷音寺有人開悟了?」
「只要你滿意就好。」
赤裸著上身,顯得神采奕奕的許東升拉開房門,丟出來三錠金子,然就笑眯眯的朝鐵心源眨眨眼睛。
方丈單手摩頂道:「野馬西去不可追,本心立地不可奪。」
老和尚的一番話說的晦澀難懂,好在有人聽懂了,粗粗的解釋了之後,眾人才知道,昨夜那些盤膝坐在供桌上的神僧,就是吃了大眾敬獻的臘八粥才開悟成佛。
其餘的女人在第一時間閉上了嘴巴,羡慕的看著那三個抱著金錠感謝許東升的舞姬。
許東升哈哈一笑,挑選了兩個最漂亮的舞姬就關上房門,看樣子是去補覺去了。
年紀最長的方丈站在一邊朝都羅然然雙手合十道:「佛祖成道,普度眾生,一碗黃粱,眾生開悟。」
一隊僧人從雷音寺里漫步而出,芒鞋踩在冰冷的碎石上,每一步都非常的穩健,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雙手合十,感謝前來祝賀的信眾。
鐵心源這一覺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被飢餓的肚子給喚醒了。
許東升笑道:「我是一個商賈,這是我的本性,其餘的都不過是身上穿的衣衫,如果爛掉了,就換一件。」
梵鍾就是佛鍾(幽冥鍾),顧名思義是供寺廟做佛事用的,或召集僧人上殿、誦經做功課,另外諸如起床、睡覺、吃飯等無不以鍾為號。
爬起來之後去了飯堂,卻找不到吃的,也找到任何一個管事的西夏人。
都羅然然忽然跪地拜求道:「俗人如何開悟?如何解脫?」
用厚厚的皮裘捂著全身睡覺的鐵心源沒有聽見雷音寺的鐘聲。
「彎月上升到半空的時候,天神的彎刀就會肆虐沙州城,當然,是在瓜州西平軍司大軍到來之前。」
而許東升竟然能把蘑菇的藥效轉化成春藥,這是鐵心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這些舞姬不辭千里,萬里來到西夏,大宋,唯一的目的就是賺錢。
最先趕過來的是沙州城主都羅然然,他帶來了極為豐厚的禮物。
方丈笑道:「一碗黃粱飯,舍卻舊皮囊,大道有形,又無形,妙不可言。」
昨夜的噩夢,消耗掉了他很大的精力,只有睡眠才能讓他慢慢的複原。
看到了自斟自飲的許東升,鐵心源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有脫離樊籠。
「你好像不是很在乎穆辛長老的勝敗得失?」
清晨的鐘聲是先急后緩,警醒大家,長夜已過,勿再放逸沉睡,要早起抓緊時間修持;而夜晚的鐘聲是先緩后急,提醒修鍊人覺昏衢,疏冥昧。
寺院一天的作息,是始於鐘聲,也止於鐘聲的。
那些穿著單衣站在寒風裡的僧侶卻一臉的笑容,似乎忘記了凜冽的寒風。
只有賺到足夠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之後,她們才會回到自己的故鄉,成為一個富裕的上等人。
自己的一夜過的痛不可當。
他站在院子里背著手默數著鐘聲。
雷音寺門口的空地上,頃刻間就被厚厚的地毯所覆蓋。
也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所有的西夏人又忘命的往回跑。
如果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寺廟裡的鐘聲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西夏人從商鋪,軍營,甚至是駱駝上,跳下來,歡喜莫名的沖向雷音寺。
鐵心源笑道:「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進沙漠,也將是我最後一次進沙漠。」
鐵心源坐在許東升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道:「我是一個士子,喜歡享受輕歌曼舞的調調,喜歡閑暇時趕著牛車行走在滿是莊稼的原野上。喜歡和有學問的人談論學問,喜歡和猛士談論流血五步的悍勇,更喜歡找一個溫柔的妻子生一堆孩子,而後教育他們成長。」
這是一個可以預料的結果,沙州被戰火燒成白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大鍾叢林號令資始也。曉擊即破長夜,警睡眠;暮擊則覺昏衢,疏冥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