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如月之殤
章四 競價
李察身體也微微前傾，想要看清楚些那把長劍的樣式屬性。傳奇級別的裝備中，武器的價格明顯要比其它裝備高。
李察感覺到兩道利劍一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毫不在意地說：「看來歐若認為菲茲洛克必然會晉陞聖構裝師，所以無所顧忌了是吧？……另加一千萬。」
此時各個包廂大多已經有客人入坐，而下方的大廳中也基本坐滿，還陸續有人進入。
六點十分，一道沉澀凝滯的感覺掠過整個拍賣場。
他瞪圓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如紅了眼的公牛般盯著李察，一字一句地說：「你確定要與菲茲洛克大師為敵？現在撤銷報價，還來得及！」
菲茲洛克是千年帝國三大構裝師之一，並且是其中資格最老，也最有希望衝擊聖構裝師的一位。菲茲洛克掌握了多達十余種四階構裝，其中包括三種自創的四階構裝。在十年前，還不到一百歲的菲茲洛克晉陞傳奇法師，從而打開了通向聖構裝師的大門。十年的研究和積累，無疑使菲茲洛克衝擊聖構裝師的希望日漸增長。
從另一個包廂中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一件頂級祭品外加一百萬金幣。」
叫價很快就逼近外加九百萬金幣，這時大廳中坐著的人基本上失去了競價能力，但是包廂中卻不時傳出報價的聲音。
「各位嘉賓，正如你們所見，這是一把傳奇級別的長劍……」
洛姆多克伯爵也是聖域劍士，只堪堪站起，忽然覺得腰間一空，佩劍已經落在李察手裡。隨即李察輕飄飄地躍出護欄，迎上了歐若。
「你……」歐若雙眼剎那間通紅，氣得幾乎要立刻撲上去殺掉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但他總算還有一線理智，控制著沒有在這種場合動手。
「一半？！」洛姆多克伯爵首先叫了起來，顧不上腹誹鑒定大師說話大喘氣的習慣，探身過去想要仔仔細細地把構裝的每一條紋路都看清楚。
六點正，李察出現在二樓的一個包廂中。
李察淡淡地說：「這裡是拍賣會場，出不起價就滾出去，別只會在這裏大聲叫喚。」
這顆心臟本身就是一件頂級祭品，但是由於可以用在構裝上，因此實際價值還在頂級祭品之上。除了對構裝師的吸引力之外，它還可以用於許多鍊金機械，各種魔法裝備。另外一些法師為了研究強大生物，也會對這顆心臟產生興趣。
在這個背景下，相信菲茲洛克一定會全力以赴，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拍賣主持人與在一旁壓陣的鑒定大法師緊急協商了一會，宣布認可李察的出價。
這個出價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頂級祭品或許不見得能賣出一千六百萬，但這個交易是單向的，就是說頂級祭品可以換金幣，但拿多少金幣出來也未必能夠換來頂級祭品。
洛姆多克當機立斷，說：「這兩幅生命誅絕我全要了！合計三個頂級祭品，或是等值的
洛姆多克卻不是普通貴族，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慍怒，然後站了起來，先向全場欠身表示歉意，才轉向歐若說：「伯爵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就算菲茲洛克大師真的成為聖構裝師，我相信，他也絕對不會容忍任何侮辱帝室的行為。」
李察對菲茲洛克並不陌生。
這次跳價徹底擊潰了歐若，他失聲大叫：「你根本不可能付得起這個價格！一個騙子！」
歐若臉色變得難看之極，轉而望向洛姆多克，問：「伯爵閣下，你坐在這裏，是意味著帝室也在支持著這個蠢貨嗎？」
然而李察還是低估了千年帝國的底蘊，這柄傳奇長劍的價格很快就超過了他的預算。李察搖了搖頭，放棄了競價的打算。畢竟後面還有許多更重要的東西。
主持拍賣的是一位聖域級別的美女，她將一個長方形的封魔箱放在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
李察笑了笑，說：「我還是那句話：沒錢就滾。」
主持人於是在沉默時間到了之後，就開始詢問是否還有人競價，換照規矩詢問三次，這件拍品就算塵埃落定了。
「你找死！」歐若一聲怒吼，拔出佩劍，瞬間橫渡拍賣大廳，撲向李察！他這一擊已是用上全力，長劍上綻放出奪目的鬥氣光華，竟是想置李察于死地。
李察略一沉吟，雖然洛姆多克給出的價格略低於他的預期，但是後面無限量採購的承諾也價值不菲。
拍賣廳中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大多競爭者此刻都放棄了競價，畢竟在這個價位上，他們還能夠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但對李察來說，這卻是志在必得的一樣材料。
很快拍賣會就到了第一個高潮，山嶽領主的心臟。
主持人詢問競價的聲音在大廳內回蕩，歐若臉色陣紅陣白，他確實叫不出更高的價格了，可又非常清楚山嶽領主之心對菲茲洛克的意義。
可惜歐若遇上的是李察，一個另類。
拍賣會的主持人臉上閃過怒意，隨即恢復了正常，以溫柔悅耳的聲音說：「再重複一次，還有沒有人出價？」
歐若以為李察示弱，當下一聲冷笑，說：「這是你胡亂出價應該受到的懲罰。」
在叫出競價價格后，有人從那個包廂欄杆上探出半身，以倨傲的聲音繼續說：「我是菲茲洛克大師的代理人。我剛剛收到大師傳來的消息，這件東西對他衝擊聖構裝師至關重要，因此我希望各位能夠放棄對山嶽領主之心的競價！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這是禁絕空間的法術，以防止有人利用空間傳送沖入會場，或是某人藉機逃路。其後又有數道魔法波動傳遍全場，它們分別是預防各類隱形、隔空操控或者是潛行的法術。
呼的一片藍光閃過，歐若的手臂直接化為一抹細
整個環形劇場共有三十多個包廂，每個包廂中都端坐著數人。單是數數包廂的數量，就可以從側面看出千年帝國底蘊深厚，遠在神聖同盟之上。這個拍賣會上的許多拍品拿到神聖同盟，都可以當成壓軸的拍品了。
於是李察沒有讓伯爵等太久，點頭道：「成交！」
「怎麼，對這個東西感興趣？」洛姆多克在一邊問。
李察等價格加到了一千六百萬時，才第一次舉牌出價：「一件頂級祭品。」
沉寂很快就被打破：「另加一千兩百萬金幣！」
他們剛好看到李察徐徐倒飛進包廂，安然坐回原本的位置，好像沒有動過一樣。而空中則飛動著一隻手臂，末端仍然緊握著一把熠熠生輝的長劍。他們忽然明白，那是歐若的手臂！
「一千兩百萬。」
然而真正的強者卻知道李察的慢只是錯覺，因為就是這樣清晰可見的動作輕而易舉地就截住了歐若，一劍樸實無華地斬了過去。
「非常榮幸！」李察回道。似乎李察剛才幹脆利落的交易風格得到了這位帝室代理人的好感。
主持人還沒有介紹完，就有人高聲叫道：「一千萬金幣！」
在貴族們眼中，這個小動作的含義很明顯，那就是洛姆多克在為這個陌生臉孔的年輕人背書，擔保他確實有財力支付叫出的價格。
他握住欄杆的手，緊了緊，在主持人極度不滿的目光中，把鑄鐵橫欄捏變了形。歐若忽然一聲冷笑，說：「想和一位大構裝師比財富嗎？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少錢！加價，兩件頂級祭品，再另加一百萬！」
競價此起彼伏，和李察始終如一的淡然相比，歐若的聲音卻越來越激動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在的價格已經逼近了歐若的底線。
所需承載力減少一半！這意味著兩幅生命誅絕只需要正常一幅的承載力，節省下來的承載力或是可以再載入一個四階構裝，或是可以把生命誅絕的疊加數量增加一倍。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戰力實實在在的提升。
這個聲音尖銳高昂，透著不可一世的味道。
李察的聲音溫和悅耳，但在一片寂靜的拍賣廳中卻顯得格外刺耳。而對歐若伯爵來說，這簡直就是抽在臉上的響亮耳光！
斷臂的切口處燃燒著一層淡淡的藍色火焰。這層火焰淡得像是隨時可能熄滅，也根本沒有灼熱的感覺，可是它的勢頭卻凌厲霸道到了極致，瞬間就蔓延到了整條手臂，乃至那把准傳奇級別的長劍上。
初始拍品就是一把傳奇級別的武器，頓時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人們紛紛交頭接耳，因為按照價值遞增的慣例，這就意味著本次拍賣會上將會出現一兩件足以讓人震驚的貨色。
「三百萬！」
這一下
就連洛姆多克也動了動身子，略有些不安，低聲對李察耳語：「殿下，這個價格有些太高了吧？您要小心，歐若這是在給您設下陷阱。」
李察看都不看歐若，只是向主持人點頭示意。
廳中的兩位傳奇強者忽然有所領悟，這種感覺，是完美！是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絕對完美的一劍，不可快，不能慢，不宜輕，不敢重。如此一劍，應該如何去擋？
這是價值不大但十分貼心的安排。雙方愉快地分手后，李察跟隨著侍從下去休息，等待晚上拍賣會的正式開始。
「確實。」李察回答。他的追隨者中可以用劍的不少，水花、緋色和宗虎都是其中好手，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李察很願意為他們換裝。
歐若沖勢如風如電，很多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視野中只有一道光芒刺目的鬥氣橫貫劇場上方。
拍賣會漸漸火爆，主持人的聲音也適度地高亢。
整個拍賣場中靜了一下，又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一千一百萬。」
李察隨口報了一個新價出去，然後對洛姆多克說：「菲茲洛克怎麼會用這麼一個代理人？這簡直要把人都得罪光了。」
一想到這個問題，許多強者立刻從恍惚中醒來，猛然出了一身大汗。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說：「兩件頂級祭品。」
歐若本身實力接近天位聖域，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裏動手，因此驟起突襲之下，一時沒人能夠阻攔。
「兩百萬。」李察的聲音依舊平和。
主持人先是小心翼翼地展示了這件拍品，狩獵者顯然既是傳奇強者，又是保持獵物的大師。這顆有一米見方的巨大心臟居然還在跳動著！
場上的報價確實已經高到了一個離譜的地步，也難怪歐若會失態。
在這一瞬間，包括歐若在內，幾乎所有人眼中都再也看不到其它，只有那條美麗到妖異的藍色軌跡。這條軌跡，會讓人生出莫名的感覺，似乎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述它，但偏又被它驚動了靈魂。
拍賣場中一片沉寂。
洛姆多克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把封魔箱收好，然後向盧矅點了點頭。
在這場半封閉的拍賣會中，到場的人都是非富即貴，而且不乏強者，誇張的風格只會引起他們的反感。十年盛會上的拍品件件都是精品，不怕勾不起人們的興趣。
歐若頓時無言，張了張嘴，臉一直漲到了紫紅。他隨即惡狠狠地說：「另加一千兩百萬！」
這時李察身後的包廂門被打開，洛姆多克伯爵走了進來，在李察身邊坐下，微笑道：「這場拍賣會牽涉太多利益，李察殿下可能對千年帝國的交易規則還不熟悉，我可以來幫助您。」
在親眼看到了那顆還在跳動的巨大心臟后，李察心中立刻翻
李察依舊安然坐著，洛姆多克則向主持人點頭示意。
菲茲洛克和聖樹王朝的聖保羅同樣接近聖構裝師，也都是皇家首席構裝師。李察原本也是神聖同盟的皇家構裝師，現在退出神聖同盟后，自然也就失去了這個頭銜。
這個價格已經遠遠超過山嶽領主之心的公認價值，可見菲茲洛克確實志在必得，而且歐若那句狂妄的「敢和大構裝師比財富」，確實不光是在吹牛。
李察也不著急，一直等到這個時候才叫價另加一千萬金幣。
看到全場安靜，歐若伯爵傲然一笑，回身坐在高背椅上，並且把雙腳直接擱在了包廂的扶欄上。這個動作簡直就是藐視全場！可能在歐若心中，菲茲洛克成為聖構裝師已經是確定無疑的事了。
這下拍賣場內又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金幣和頂級祭品之間的即時比價只是一件小事，重要的是用祭品出價，其實意味著兇殘競價的開始。
到了天位聖域或者是傳奇的層次，力量哪怕是微小的提升都十分困難。如此大幅度的提升，立刻讓這兩幅生命誅絕的價值翻了一倍！
這次反而沒有慷慨激昂的氣氛，一個個競價的聲音緩慢且冷靜，但越是這樣，反而越是體現了他們志在必得的決心。加價的過程也冷酷標準，一百萬一百萬地飛速加了上去，幾乎沒有間隔，顯然當前價格遠沒有達到眾人心目中的底價。
這番話威脅的意味已經非常濃厚，許多貴族儘管面露不滿，但都沒有說話。山嶽領主之心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必不可缺的物品，為此得罪菲茲洛克，代價確實有點大。
六點三十分，拍賣會正式開始。
金幣以百萬計地流動著，錢在這時已經變成單純的數字。高純魔晶已經成為主要的貨幣，各個等級的祭品時時會出現在交換清單上。李察也出了兩次手，拿到了兩樣頗為罕見的材料。
李察微微一笑，說：「按照規矩，我要是撤銷報價，會被扣去報價的三分之一作為懲罰。這可是一件頂級祭品。」
他騰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目光掃過包廂，然後盯住了李察，一字一句地說：「你想與菲茲洛克大師為敵？！」
這位皇室的代理人看到李察依然輕鬆自如，也放鬆了表情，微笑著說：「菲茲洛克本來就是極度的傲慢無禮，帝國中他沒得罪過的人不多了。可是有幾種四階構裝，確實只有他能夠做得出來，所以很多人就選擇了忍讓。菲茲洛克也不是真蠢，他還分得清誰能得罪，誰不能招惹。另外，歐若這個人本身既有實力，又是他最喜歡的情人的弟弟，自然會更囂張些。」
李察看了一眼，就知道這顆心髒的活性幾乎完好無損，頓時怦然心動。
主持人的聲音不疾不徐，絲毫沒有撬動場內
拍賣會的主持人這時不得不開口，有些怒意地說：「歐若伯爵，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行！這是有著整整三百五十年歷史的帝國拍賣會，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擾其他貴賓的自由競價。」
身為聖構裝師，李察非常清楚山嶽領主之心的特殊價值，這件東西確實是可以用作五階構裝的核心材料，它甚至可以成為超五階構裝的核心材料。
李察輕聲回道：「不會。」
劇場中又起了一陣騷動，許多人都發出不滿的聲音，可是卻沒有誰公開站出來表示反對。
「三件頂級祭品。」李察依舊從容淡然。
歐若伯爵一聲冷笑，說：「何必再費事呢，我就不相信誰敢和菲茲洛克大師過不去……」這次他放低了聲音，但還是足以讓至少半場的人聽見。
主持人這時提高了聲音，問：「山嶽領主之心，還有沒有人出價？」
「但這不是普通的生命誅絕。我估測，它所需要的承載力比正常的生命誅絕要少一半！」
李察是如彗星般崛起的人物，在公眾的觀感中，他似乎從第一次召開構裝發布會開始，就勢如破竹般一路向上，輕輕鬆鬆就突破了聖構裝師的境界。也正因為如此，他反而和其他構裝師沒有什麼來往，尤其是菲茲洛克這樣的老牌著名構裝師，互相之間連通個訊息的交情都沒有。李察剛發布三級構裝時，還有不少大構裝師願意與他交流，等他連續做出生命誅絕這種特殊構裝后，大構裝師們和他的來往反而冷淡下來。
洛姆多克的佩劍劍尖處燃起一點絢爛的藍火，隨著揮斬，在空中劃出一條飽滿的弧形軌跡。
三件頂級祭品，就是頂級豪門也不會隨隨便便拋出來。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山嶽領主之心是珍貴難得，但在他們掌握的用途上確實不值這個價格。
「五百萬。」
盧矅即微笑著說：「那麼我這裏給李察殿下提供一個小小的便利。您在拍賣會上的任何花費，我們都不會收取手續費用，並且可以從生命誅絕的費用中直接抵扣。」
主持人雖然不滿也拿歐若沒什麼辦法。歐若伯爵不光是菲茲洛克的代理人，本身也是天位聖域，並且還是能夠做出三階構裝的構裝師。
「另加兩百萬金幣。」
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后，拍賣會的主持人才緩步入場。
李察卻是優雅緩慢，如一片落葉隨風而起，每個轉折騰挪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價格顯然快要擊潰歐若的神經，他整個上身都傾出扶欄，死盯著李察，寒聲說：「你算什麼東西，敢和我搶東西？」
歐若伯爵在包廂的扶欄前，向全場深深鞠躬，貌似謙遜地說：「實在抱歉，因為這件東西對菲茲洛克大師實在太重要了，所以志在必得。」他頓了頓，加重語氣說：「我想，各位尊貴的先生、女士們，你們是不會故意阻擾大師晉階聖構裝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