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梟》第二卷 百花殺

第七十章 水火

第二卷 百花殺

第七十章 水火

燕民亂沖,狠狠衝擊著衛戍士兵的隊列,廣場上的其他隊伍顧不得圍捕羅冠或者國師,迅速與最外圈的友軍匯合,扎住防線,帶隊將領大聲傳令,轄下軍卒刀劍齊揮、紅纓染血,殺聲與慘嚎裹雜在一起直衝夜幕。
但是這幾放、幾拉,不知不覺間,國師的威望就傳遍燕土、深植人心。
先把萬民陷於水火,再來把他們救出水火,這種事不止國師會做,鎮國公一樣幹得熟稔。
叛軍起事。
國師留下的那個「真正心腹」,就是景泰。
民變化作暴亂,是遲早的事情,不過一動刀兵,就一定會加速這個過程……沒辦法的抉擇吧。
轟的一聲,亂民再度鼓噪,早都紅了眼,此刻更是熱血沸騰,蜂擁而上搶光送來的軍械,會同叛軍,開始向東猛衝,一路廝殺不停,屍橫無教……一步長街,一步血!
現在這個皇帝連罪名都不宣布,就要誅殺讓萬家生佛、得燕人敬仰的國師。
「吹哨子喊人」的,不止皇帝一家,國師座下弟子也發出訊號,傳令大雷音台僧兵出動……真不是琥珀下的命令,她今天冒充國師,從頭到尾,就只傳過一道像樣的命令:擺法駕宮前,去看看一品擂進展如何。
其實琥珀的行動,從頭到尾就只有兩個步驟:
中土沒有水道人這號神仙,火老道純粹氣話,這時候蕭鐵匠插口:「你要是想讓這幾行字在大火后清晰醒目,我有辦法。」說著,跑到陳列獎品的高台上,把一件被宋陽砍成幾段的銀亮甲胄收攏、抱了回來。
忽然,遠處忽然爆發出震天慘嚎。
宮前燕民無數,膽小怕事的欲逃卻無路、存心鬧事的拚命慫恿、虔心向「佛」的奮力前沖想要守護法駕、而更多的人則是盲從盲信。
炮令、號令、鼓令各有節奏,不同節奏代表不同指令,京師精銳全都瞭然于胸,但剛剛的炮號,以前當真不曾聽過……片刻之後,馬蹄隆隆,一支雄兵突現睛城!
睛城這麼一鬧,大燕民心躁動,景泰一定要彈壓此事,有的忙了,最近絕不是和吐蕃、犬戎開戰的好時機,由此,另外兩座強國的使節也多半無妨。
胡大人咳了一聲:「我就是看和你要好的那幾個,天天不離侏儒和瞎子,找上他們除了放火,又哪還能有其他事情,可……可我不知道,是這麼大的一場火!」
皇宮大門迅速關閉,內廷禁軍登上城頭,持弩盤弓冷冷對準城下。與此同時宮中號角響徹四方,召喚四方禁軍來鎮壓亂民。
廣場上四國使節聯軍,加起來一千多人,但臨時的聯盟何其脆弱?回鶻也是一品擂的魁首,但它對大燕舉足輕重,全賴它才牽扯住犬戎和吐蕃,景泰但凡還剩下一兩神智,都不會殺回鶻使團。
而真正火上澆油、讓民變迅速升級為暴亂的,則是景泰的「鎮壓」聖旨。
另一個傳令官運足真氣,跟著開口:「景泰殘暴,若不能逼他退位,日後等他緩過手來,必有株連大罪降下!今夜之勢,你死我活!」
胡大人聞言,眼角一跳:「你哪來的把握?」
鎮國公?住四平大街那個鎮國公?他不是病了十幾年,今年春天家裡失火被燒死了么?忽然得到救援的亂民在狂喜之餘,全都有些糊塗了。
本來一盤散沙似的亂民,因為叛軍的突然出現,變得有目的、有組織,雖然全無紀律可言,但千萬人有了同樣的目標,他們的力量也隨之大幅提升,大半座睛城陷入癲狂,而此刻,另一股蟄伏京師、始終不曾顯露的實力,也終於爆發——僧兵!
一品擂丟盡顏面,燕人心中都積攢了無盡怒意,第一恨叛徒羅冠、第二恨南理回鶻,但這遠遠不夠,還有一重熊熊怒火,直指自家景泰皇帝:若不是他昏庸無能錯信奸賊,又怎麼會輸。
不難想象,當大火席捲而至,銀甲碎片融化,沿著裂隙流倘,等火焰過後、冷卻,地面上最終會留下一片銀光閃閃的「留言」,幹活的時候宋陽還不忘對蘇杭笑道:「要不我再把你QQ號也刻上?」
「你連屍體都剩不下,真的。」宋陽言辭無禮,但語氣誠懇。
宋陽笑道:「胡大人太小看咱們南理奇士了,火道人和鬼谷子,那都是有真才實學的能人……不扯廢話了,或許能活命,但不打包票,總之有機會的,你跟不跟我走?」
不知道有關僧兵的細節,冒充的國師無法通過「正常手續」調運僧兵出來造反……幾頭狐狸換了個思路:是不是能有一個辦法,直接把「正常手續」略過去?
這時一個南理官吏快步跑過來招宋陽等人入隊,燕兵的防線岌岌可危,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南理官吏苦著臉,不知是抱怨還是恐懼,口中一個勁地念叨著:這一遭逃不過了,死定了、死定了!
叛軍仍在、亂民未退,護法洪鐘又震徹全城,大雷音台出兵。
形勢危急、命在旦夕,忽然有一隊強兵站到了「百姓」一列,亂民對譚歸德只有無邊感激,哪還會計較、琢磨「鎮國公反應可夠快的」,此時叛軍主將傳令,分出大半軍馬去抵擋燕軍沖襲,剩下的部隊晃開大旗,從隊伍中央帶出十余輛大車,上面滿滿當當,載的全都是刀槍兵器。
一切都在算計之中。琥珀進入大雷音台,獨有的鱗皮手套、唯一的精緻面具和腹語悶聲;「無意」露出腐爛身體;傳了道無關緊要的法旨,用事先準備的鮮血畫下印鑒,加之言談里全不提及正經事,根本無懈可擊,完全取得了和尚的信任。過不多久,「國師」傳令,擺法駕赴燕宮門前,觀戰一品擂。
琥珀做足了準備功夫,的確能瞞過和尚、成功冒充國師,但這「成功」兩字是受限於條件的:聊天說話或者裝深沉,沒一點問題;若詩及佛事、寺務或者僧兵這些正經事,即便有施蕭曉幫忙,琥珀掌握的信息還太少,做不到滴水不漏,遲早被拆穿。
同樣是訓練有素的精銳軍馬,「譚軍」來的毫無徵兆、直擊燕軍軟肋,立刻就佔了便宜,本來已經嚴密封鎖的包圍,被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而「譚軍」將士在廝殺同時異口同聲地大吼:「鎮國公麾下忠勇,誓死護佑睛城百姓!」
胡大人先是愣了下:「他會護著咱們?」說完,又苦笑道:「就算能出城又怎麼樣,睛城距南理萬里迢迢,憑咱們這些人能逃得回去?」
這個道理顧昭君、李明璣、帛先生和琥珀自己都能想得通。
的確是鏗鏘之吼,震徹夜空。
景泰沒做錯,昏厥前他已經看到:民心鬆動群情激奮、有人冒充國師、有禁軍叛變假傳聖旨,今夜大亂已成。民變無可避免,放任不理只會愈演愈烈,除了血腥鎮壓、誅滅所有敢於作亂之人外,再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宋陽沒急著回應,而是反問:「那你們呢?」
胡大人又問:「到底怎麼逃?」
一天之中,燕民經過大笑、大喜、大恨、大怒,到了現在又有「大悲」從天空直降心底,哭喊哀號之際,又哪還有人記得,不久前他們對著鐵籠振臂高呼「殺、殺、殺」時的暢快?
胡大人辨事透徹,哪會看不出這個結局,但他仍是搖頭:「我的屍體就是交代,總之……我是主官,我不能走,否則景泰誣我南理策動睛城暴亂,萬歲無言以對,太被動。」
……
在燕國,有關國師的傳說很多。
今天里,睛城燕民的「口號」一變再變,之前的「南理,懦」,「殺!殺!殺!」,現在已經變成「國師何罪」。
宋陽嘆了口氣,不知該對他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何處又傳來四急、兩緩的六響炮號,亂民對此無動於衷,但已經出勤的大隊燕兵、包括宮中衛戍的精銳禁衛全都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沒聽過、不明白。
說得有些不清不楚,不過他的意思很明白,大火席捲后遍地焦黑,字跡也會變黑,不明顯,如果大火能「繞過」附近不燒,便會在滿目焦煳中保留一片青白,其中的字跡自然會醒目起來,這幾句話他是留給景泰的……如果景泰能活下來。
胡大人立刻回答:「廢話!能活傻子才留。」
即便不打仗,對胡大人這一行,景泰想殺就殺,至少還能泄憤,反正南理沒能力、也不敢反攻倒算,弱國無外交,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吧……
「亂子還早得很……而且,還會有一場大火,從前面開始燒,最後席捲皇宮,咱們現在能看到的地方,都會變成瓦礫堆,留下來就燒糊了,怕不太好認。」宋陽說話輕鬆,跟著又反問:「你不是知道我要放火么?」
鎮國公打起的義旗不是要推翻大燕,而是兵諫,景泰退位請仁愛新君登基。
是啊,死定了,此人看事情倒還算清楚。亂民勢大,用不多時就會衝破防線……
鎮國公今夜造反,有三個目的:殺景泰、打字型大小、奪民聲。
一旦肅清暴亂,平叛燕兵就會趁勢突進廣場,「誤傷」難免,南理一定被滅團,從使節到奇士到三百禁衛,都會死在「亂民暴動」中。
皇宮廣場前沿,頃刻大亂!
等到給燕帝傳上口訊、送去信物后,姑奶奶就成了沒事人,早都轉移注意力了,她光打量蘇杭來著,美滋滋的,她喜歡她的打扮。
……
亂民的口號再度改變,從「國師何罪」變成了「景泰退位」。
若此事真的發生,大雷音寺的僧兵是會因為沒有命令所以按兵不動、眼睜睜地看著國師先被景泰誅殺、然後再等著禁軍來清剿自己;還是就此揭竿而起直擊燕宮,救國師、救自己?
南理的使團就四十多人,另外還有三百禁衛,除非宋陽化身佛祖,否則哪能帶走這麼多人。
叛軍傳令官大聲疾呼:「現在就只有這麼多,杯水車薪、遠不夠分!但我知道,東去十里之處,地下有皇城秘庫,無數軍械,還有無數銀糧,敢不敢隨我衝去、拿了刀槍再殺回來。」
而宋陽很忙,龍雀背負身後,手執「功勛斷矛」,把它當作大筆,青磚地面石屑翻飛,被刻了幾行大字,跟著他一把抓過侏儒老道,低聲問:「待會兒大火燒過來,能不能躲過這行字?」
比如,大燕子民篤信佛陀,唯獨北方靠近草原的天寶府,城中百姓不拜佛祖菩薩,卻信了草原上的邪魔外道,拜狼神侍薩滿,終於在景泰七年出事了,城中突生惡疾,染病者先是長出紅疹奇癢難耐,繼而皮膚潰爛無法愈合,受劇痛折磨慢慢死去,針石無治、薩滿調配的神葯更不見半點用處。
別處燕民都說他們侍奉邪神,惹得佛祖不滿,這才招致天譴,純粹活該……唯獨國師悲天憫人,說天寶百姓雖誤入歧途,但終歸還是大燕子民,佛法慈悲,無不可度之人,率領弟子連夜趕路,從睛城直抵天寶府,而後接連十三天十二夜不停不休,辦了一場浩大法事,為滿城百姓祈福,祈求神佛寬恕。最終國師求來聖水,分與城中病患抹身。
又比如,景泰九年定州白蟻為害、景泰十一年白河城河水染毒,坊間傳言是水妖為禍、同年洪梁縣城妖道作祟等等,大燕國哪裡出事,國師都會出現,帶民做法求佛祖垂憐……只要他肯向神佛祈願,災禍立刻就會平息。
至於景泰會不會當眾宣布國師是冒充的,反賊們無所謂的,皇帝說國師是假的;「國師」還說自己是真的呢,天底下沒有斷這個案子的衙門,那樣只會讓事情亂上添亂。
胡大人的臉色陰沉,對回歸隊列的宋陽低聲道:「睛城陳列重兵,這樣的民變,終歸成不了什麼氣候,朝廷很快便會重掌大局……景泰必殺你而後快,趁亂走吧,要是還能活命,你我南理再見。」
看裝束、甲胄以及武器制式,分明是禁軍無疑,可他們都脫去了帽盔,以一根銀色綢帶束髮。打出的旗號更不是燕旗、皇旗、龍旗。偌大「譚」字居中,正是鎮國公當年戰旗。
胡大人搖了搖頭:「總要有人留下,給景泰一個交代。」
說也奇怪,聖水一到怪病不藥而癒,即刻祛除。自那以後天寶府人人感念國師恩德,棄薩滿改信佛陀……或者說改信大雷音台。
皇帝吐血昏倒,一隊禁軍高聲「宣旨」,還有李明璣、帛先生、顧昭君事先派出混入人群手下,齊聲怒吼著:國師何罪……
侏儒老道聽完直甩手:「我是放火的行家,燒什麼可以找我,可要想不燒什麼,那事歸水道人管!」
比如,國師突然被皇帝宣布為反賊,要凌遲問罪?
三件事里只要做成一樣,他就穩賺不賠了。
少半燕民把他當成了活菩薩不是沒道理,誰能救民於水火,百姓自然把他看作在世觀音。
還有,被人用空弓虛晃著比劃一下,就忙不迭撲倒躲避……這樣的帝王,威嚴何在、臉面何在。
宋陽指了指不遠處的國師,對胡大人道:「咱們跟著他出城,之後……看運氣。」
到後來連大薩滿都染病而亡。
一是進入大雷音台,取信於門下弟子,這時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不露出破綻便大功告成;二是燕宮前「覲見」皇帝,讓景泰察覺國師是冒牌貨,傳旨殺人。
禁軍首領就護在胡大人身邊,先前宋陽說話並未避諱他,將軍轉頭對宋陽笑了下,口氣清淡:「無妨的,胡大人和十位奇士的性命,是末將職責所在。」
想要靠假法旨調動僧兵的念頭,根本沒有絲毫成功的機會。所幸,因為琥珀的介入,宋陽等人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樣的情形,景泰要安撫國內,很可能會用轉移視線的手段,打上一兩場小仗……打誰?和吐蕃、犬戎一開打,說不定就是幾年的拉鋸苦戰,只有南理最好欺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而且還一定能打勝。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個時辰,在場燕民就會被殺個乾淨,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不存反抗的餘地,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絕望。
而對國師來說,「救民於水火」其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先「引一次水」或「放一場火」,把「民」放進其中,再把他們拉出來就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蘇杭看著不遠處的血肉橫飛,身體輕輕打顫:「別鬧,緊張死了,我害怕!」
剛才蕭鐵匠剛剛研究過這件甲胄,鍛造的材質特殊,刀劍難傷,且異常輕薄,但它有個弱點:怕火。在普通火焰下就會融化……不等鐵匠說完,宋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喜道:「多謝指點!」說著,在此揮舞龍雀,把甲胄砍得稀碎,幾個人一起動手,沿著刻字裂隙塞入甲胄碎片。
宋陽失笑,這才知道,老頭先前是自付必死才有了那幾句慷慨言辭。
今天早上赴擂時,左丞相曾試探了一句,雖然沒說得太明白,但足以讓宋陽了解,老頭知道他的放火大計了。
……
話音才落,場中「譚軍」齊聲吼喝,一句話反覆鼓盪:「燕兒郎,救我先祖河山,救我上上大燕!」
很快,與亂民匯合一處的反叛禁軍道明真相:景泰殘害忠良、鎮國公重病皆因昏君下毒,幸好先皇保佑讓景泰奸計流產,老帥已經康復,本已心灰意冷打算隱居山野,不料今日昏君暴虐,不光要誅殺國師還要屠滅全城,鎮國公憤然傳令,命麾下大好將士反戈……
可是逃無可逃。宮中傳出的號角,傳出的是「屠滅」號令。
至此,今夜的血腥大幕終於緩緩拉開,掌燈時鐵籠里打得兇狠,一晃幾十條人命隕落,但是和現在比起來又算得什麼?弓弩隊的幾次齊射、騎兵的一輪突襲,大街轉眼變作了血河屍路……
「國師」也在防線之後,並未傳令弟子突圍,現在已經坐回大龕,手下弟子擊潰那隊敢來冒犯法駕的禁軍后,聚攏國師周圍結陣護法,嚴陣以待。
從那個百隊禁軍突然出手要斬殺國師開始,萬民嘩然、萬民嘩變,大亂就再也無可挽回……躁動亂民之中,三成是因為真心愛戴國師;三成是因為一品擂遷怒皇帝;另外那些則乾脆什麼都不為,有人鬧他們便鬧,有人燒殺他們便燒殺,藏在衣冠下、皮囊中、骨血間的獸心獸性!
而第二個步驟,顧昭君等人還做了一個「備案」,萬一景泰一反常態忍住暴躁的脾氣、不當眾傳旨緝拿國師的話,他們便替皇帝宣布國師是反賊……李明璣、帛先生聯袂,親自聯絡譚歸德,當面把事情給老帥說清楚,後者大喜,當即修改了先前睛城禁軍造反的計劃。
可想而知,只要燕兵控制局勢,四國聯盟立刻會土崩瓦解,完全沒得指望。
宋陽呵呵的笑了:「你這人,怎麼老說喪氣話,逃起來看唄。應該不會跑上那麼遠的。不過……」說著,宋陽的神情陰沉下來:「一二十個人,有機會逃走,所有人不可能的。」
京師重地衛戍早成體系,運作迅速,皇宮這邊的求援號角一起,遠處各隊即點兵出戰,片刻功夫就殺到跟前,暴亂再怎麼洶湧,畢竟都是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哪扛得住大燕最精銳的軍馬衝殺,根本連「堅持」都談不到,頃刻人潮潰散。
國師離開之前留下了一道命令:我不在時,大雷音台所有的行動,都要入宮請示皇帝。即便是我親手落印的法旨傳回,也要送入宮內,得皇帝同意才能執行。
宋陽皺了下眉頭:「你留下來也見不到景泰。」
此刻廣場的燕兵防線未破,各國使節暫時還算安全,但前有暴亂後面是靠近即射殺的宮牆,無路可退,待會兒亂民衝過來,又哪會放過這些「外國人」?幾家使節顧不得前仇積怨,湊到一起低聲商量,把所屬衛隊集結到一起,摩拳擦掌準備應戰。
人群太密集了,全都擁在那幾條大街上,發動暴亂容易,但燕騎清剿起來也格外省心,出口去處完全被封鎖。剛才大佔上風不想離開,現在敗象畢現再琢磨逃跑?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