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借東風
第七章
龍家別無親族，龍顏若是死了，龍家富可敵國的家產，按例應歸泉州府沒收。這麼龐大的一筆財富，名義上是歸泉州府所有，但是實際上，真正控制這筆財富的人，是泉州知府！
她兄妹兩人這些話都說得含糊，但意思已極明白。
屏退其他人後，雲燕嬌輕聲說道：「龍姑娘已經醒來，她說那條小金蛇，就是蟒山銅頭蛇，她幼年時曾經見過。這種蛇年深日久，會慢慢蛻變成金黃色，全身鱗甲，堅硬如鐵，毒性也隨之更劇，今晚若非及時截住了這條蛇，取得蛇膽蛇血來解毒，十息之內，她便會身亡，絕無可救。」
他略想一想，便決定先將陳老忠這個看來一時半會不會開口的瓮中之鱉暫且放一放。
至於接任者——不論是誰，要做此事，至少也該等到自己真箇坐上泉州知府這個位置。
他的懷疑，雲燕然兄妹似乎已有所察覺，互相看看，已知對方想法，雲
但是也許不過因為他遲早會從龍顏那兒知道養蛇人是誰，錦衣衛一動員起來，以國家移山倒海之力，那五色龍王只怕多半性命不保，還不如現在有商有量地辦完這件事為好。
汪知府一怔，待到回過神來，臉色便變了，吃吃地道：「果真——如此？」
不要讓汪知府有從容調兵遣將的機會。
汪知府見孟劍卿三人進來，立時笑臉相迎：「孟校尉果然身手不凡，及時抓回了那陳老忠。請坐請坐，雲兄與雲姑娘也請坐。」
孟劍卿本待繼續審問陳老忠，但是重新回到房中時，雲燕嬌也來了，臉色凝
孟劍卿過了一會才字斟句酌地說道：「龍吟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當年曾經與皇爺有過數面之緣。如今雖說龍吟已經過世，皇爺還是很關切龍家的，擔心龍家只留下一個孤女，會不會受人欺凌。」
汪知府明知這有點不對，但此時但求早日洗脫，哪裡還顧得這些，當下滿口應承，即刻回知府衙門去調派人手。孟劍卿終是不能完全信任這位汪知府，便調了一名衛士去與汪知府幫辦所需物資，暗裡卻示意那衛士多加小心。那名衛士跟了孟劍卿多時，自是心領神會，明白自己的真正使命是什麼。
雲燕嬌遲疑了一下才道：「那個養蛇人從前是明教——噢，是魔教的五色龍王。龍顏見到他時，他已經出家，法號便是五色。」
孟劍卿徑直說道：「汪大人，這件案子可能與五色法師有關。」
雲燕然的臉色不由得一變。
一
說起來洪武帝很有幾分鋤強扶弱的喜好，龍顏在他眼中既是這般一個弱女，絕不同於就在他眼皮底下招搖過市的天下首富沈萬三，只怕他老人家怎麼也想不到要來鋤一鋤的。
龍吟善於投資，這個「數面之緣」，只怕大有玄機，否則也不會讓洪武帝挂念至今。
孟劍卿三人都感到事態重大。
這樣說來，汪知府既無控制龍家財富的機會，又豈有暗殺龍顏的動機？
也許其中另有原因？
這件案子，本應由泉州知府辦理的；孟劍卿這麼一說，竟是毫不客氣地完全接了過來。
想想洪武帝居然要擔心龍顏這個孤女會不會受人欺凌，孟劍
孟劍卿搖搖頭：「不管是我朝法制，還是歷代舊例，即使是主家絕後，也從來沒有家僕可以得到主人家產的。無主之產，例歸官府——」
孟劍卿看看他，微微一笑：「我得去拜見法師，當面向他請教。還請大人調撥一位刑名師爺、二十名衙役聽候差遣。至於一干應用物品，回頭我會開一個單子出來。還請大人全力協助。」
雲燕嬌脫口說道：「自然是龍家其他人。」
孟劍卿默然良久，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如果陳老忠是五色龍王派出的人，那麼這是五色龍王與龍家的糾紛，還是魔教想東山再起？若是魔教想東山再起，又為什麼要針對龍顏，並且選中陳家來做替死鬼？若是龍顏死了，究竟有誰會得到最大的利益？」
孟劍卿不覺一怔。
這樣說來，豈不是只餘下一個可能性？
他早
孟劍卿當即說道：「我們現在去見汪知府。」
說到這兒他們都是一怔。
孟劍卿三人互相看看。
他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倒讓孟劍卿頗費思量，心念幾轉，方才猜度到雲燕然的言外之意。洪武帝會不會是嫌龍家太過豪富，就如整治沈萬三一般想要整治一下龍家，以免龍家勢大壓官呢？
雲家兄妹對他坦承這樣一個大秘密，的確是難能可貴了。
江知府不會在這麼容易驗證的事情上撒謊。
孟劍卿暗自一怔。就算這銅頭蛇奇毒無比；就算對方很顯然不是想要挾龍家，而是要置龍顏于死地，雲燕然的臉色也不用這麼難看吧？
靜寂了片刻，雲燕然說道：「不知皇爺是怎麼看龍家的。孟兄想必略知一二了。」
那四名衙役被蛇咬傷，已抬下去救治。
孟劍卿略一沉吟便道：「龍顏幼年時見過這種蛇，那麼她有沒有見過養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