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姬瑤花仰望著空中的茫茫白霧，高聲說道：「蘇師姐，你我之間的事情，盡可在你我之間解決，為何要拿峽江中這麼多船夫和行人的性命來鬥氣？」

姬瑤光道：「有些問題，不是面對就可以解決的。你若真無把握，我寧可你暫時躲避。」

雖然在枯水季節，巫峽之中，仍舊是灘多水急，航道險窄。巫峽入口處，停泊著數十艘船隻，駐守渡口的川江幫幫眾，揮舞小紅旗，挨次放行船隻，后一艘船必得等到前一艘船駛出半里開外，方能啟航，以免船隻太密、順流而下時容易碰撞。即使是川江幫的大船，在這樣湍急的江面上，也只能挨次等候，不便搶道。

姬瑤花輕輕嘆了一聲：「我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險。你可明白，一個人若是太想得到一樣東西時，就會不擇手段？」

姬瑤花站在船頭，縛仙索飛起，卷向蘇朝雲頭頂之處。

小溫侯的座船最先放行，緊接著是梁氏兄弟，姬瑤花姐弟一行，回巴東縣處是政務的朱逢春。鳳凰的座船典后。

小溫侯立刻翻滾至船頭，大喝一聲，長戟遞出，刺在巨礁之上，船頭偏了開去，客船擦著礁石滑向下游。

白霧之中，南岸山峰上傳來蘇朝雲的朗朗回答：「姬師妹，不要將這件事情栽到我的頭上來。祝你能夠平安通過巫峽，也希望你能夠平安通過西陵峽！」

姬瑤光默然不語，過了一會，轉過話題說道：「瑤花，方才小溫侯的船出事時，你的臉色都變了。」

小溫侯一行坐的是川江幫的大船，魚龍百變的大旗，在江風中獵獵飄拂。

巫峽之中，幽暗無光，頭頂天空白霧茫茫。

蘇朝雲在半空中提氣輕身，身軀擰轉，攀著那根懸在空中的釣絲倒翻上去，讓過縛仙索，左手揚起，數十枚梅花針雜著金錢鏢打了出去，趁著姬瑤花忙於揮袖卷落暗器、鳳凰的船隻尚在一里開外的良機，向半空中盪了上去，攀上自兩岸山峰之間橫過江面的另一根釣絲，沒入白霧之中。

姬瑤花默然一會才道：「無論如何，我也要先送你入京再說。」

臨近江面，霧氣稀薄，蘇朝雲身上縛的那根銀白釣絲，已經逃不過姬瑤花的眼睛。只有纏住這根釣絲，蘇朝雲便將如魚兒落網。

蘇朝雲已經自他們頭頂掠過，迎上了姬瑤花的座船。

這時他們才看清，自白霧中凌空而下的，是一個矇著面巾、體態修長的紫衣女子。無疑這是蘇朝雲，蒙面想來只不過是不想背上一個明火執仗襲擊小溫侯的名目罷了。

姬瑤花看他一眼：「難道我就該聽從蘇朝雲的暗示，折轉回去？」

蘇朝雲凌空飛舞的身姿，是如此曼妙，卻又潛藏著如此兇險的殺機。

琵琶聲響起，半入江風半入雲，伴隨著蘇朝雲穿透濃霧的歌聲：

姬瑤光也走到了船頭，打量著江上白霧：「能在兩岸山峰之間拉起這麼兩條釣絲的，恐怕只有于觀鶴驅使的鶴群了。不過這個主意必定是蘇朝雲想出來的。西陵峽比巫峽更為險要，有他們兩人守在岸上，可能會更加兇險。」

然後再讓蘇朝雲從從容容地對付姬瑤光。

姬瑤光一笑：「你有那麼笨嗎？我的意思，只不過是想說，你不應該將於觀鶴趕到蘇朝雲那邊去的。我自信要對付他還是有把握的。」

白霧之中，驀地里一個淡紫人影自北岸山峰橫過天空，在半空中停了一停，竟彷彿懸空而下，迎上了走在最前面的小溫侯的座船。船夫紛紛仰頭觀望這空中出現的人影時，她的左手連揚數揚，六名船夫慘叫著捂著雙目倒了下去，坐在艙中休息的另外四名船夫還來不及接手，船隻已經失去了控制，沿了急流，向著正當航道的一塊巨礁撞了過去。

「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大雪一連下了三天，到第四天的黎明時分，風雪終於停止。漸漸兒冬陽初生，江面上水霧騰騰。

一擊之後，蘇朝雲的身形凌空蕩起，撲向第二艘船。船夫來不及躲入艙中，疾忙伏倒在甲板上，雙手抱頭護住自己的面目。但是這一回蘇朝雲打出的金錢鏢取的正是他們的雙手。總算梁氏兄弟見到前一艘船出事，及時沖至艙門，舞起雙槍，打飛了十余枚金錢鏢，護住了離艙門最近的兩名船夫，忙亂之中，船隻險險兒自巨礁一側擦過。

姬瑤花一怔：「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