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蝶戀花
第十章
她這自覺曼妙的一招，冷不防劈在空處，那種無從著力之感，真是叫人嘔氣。
小溫侯也只能暗自苦笑。
站在一旁的梁氏兄弟相視一笑，隨即靠向小溫侯，梁世佑低聲說道：「我說姬大小姐怎麼會乖乖地讓小溫你抱個正著，原來是被人熊嚇的。小溫，將來可千萬記得到這兒來謝媒啊！」
鹽丁與武士出來迎接的鄭重派勢，令小溫侯諸人都大出意外。
向那些對姬瑤花怒目而視的各地豪傑拱手說道：「溫某不才，倒連累得各位朋友受累了。溫某在這裏向各位賠禮，也替姬姑娘向各位道歉。」
她之所以要深埋人熊屍體，也為的這個緣故。
梁氏兄弟和鳳凰臉上的那種笑，更是可惡。
傳說熊毛焚燒之際能驅虎狼，有土人想割下一點熊毛來，但是姬瑤花看了他們一眼，說
小溫侯不覺一怔：「鹽泉不但利重，而且關係重大，神宗朝時推行新政，就已經下令將天下鹽茶盡歸官營，姬家如何還能保有三處鹽泉？」
望見姬瑤花一行，望樓上衛士吹響號角。
北井雖然僻處深山，但是縣北三十里便是鹽池密布的寶源山，有此財源，北井縣城的繁華，竟與中原之地的中等縣相去不遠。
姬瑤花狠狠地將他們的笑容瞪了回去。
小溫侯心中生出一種極為異樣的感覺。
她的神情，似乎是回到了家鄉一般溫柔親切。
鹽池就在山腳。冬陽之下，鹽池畔霧氣騰騰，架著數十口煮鹽大灶，火光熊熊，足有數百名赤膊鹽丁來往忙碌。鹽池外圍，依著山腳建了十數排
天亮之後，他們再次啟程。
他深深一揖，慌得眾人連忙還禮。
這就是她說的「好好兒安頓」？
姬瑤花輕輕答道：「這三處鹽泉，地處巫山，瘴氣瀰漫，所出之鹽，含有瘴毒，非土生土長的巴人不能煮出可供食用之鹽，而這些土生巴人，又非本族長老不能駕馭，所以歷朝歷代，官府向來只收鹽稅，不便直接管理。多年以來，巫山一帶的各部巴人，為爭奪鹽泉，彼此爭鬥不休，死傷慘重。我姬家祖先，再加上神女峰歷代弟子，費時近百年，才得以懾服各部巴人，將三處鹽泉歸為一統，共享鹽泉之利，消彌刀兵之禍。」
小溫侯諸人還能說什麼？
梁世佐思索著道：「我聽說巫山一帶，除寶源山鹽池之外，還有清江鹽水和彭水鹽井。不知那兩處——」
鳳凰笑道：「姬師妹，原來你對人熊知道得如此之多。」
他那種理所當然地將姬瑤花做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來的口氣，令得梁氏兄弟和鳳凰又瞧著姬瑤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午間他們在大寧河畔的北井縣城歇息。
寶源山山勢雄峻，姬瑤花凝望著山峰，嘆息般說道：「我們來的季節不巧。若是春夏時節，滿山都是牡丹、芍藥、蘭蕙，風物最佳。」
小溫侯並不明白她的話，但是他卻迎著姬瑤花的目光一笑，說道：「這麼說來，你這一枝的姬姓，該是一個根深葉茂的大家族了，什麼時候可以讓我拜見一下姬家的諸位長輩？」
那些來找姬
姬瑤花為什麼這樣詳細地向他們解說這件事情？她究竟想傳達給他一種什麼樣的隱晦心思？
小溫侯不想她太難堪，轉過話題說道：「人在哪兒？」
姬瑤花微微一笑：「那兩處，也是姬家祖產。」
姬瑤花繃緊了臉，低垂著眼瞼，一言不發地跨上滑竿。
姬瑤花明白他們心中的震憾與疑惑，回過頭來說道：「寶源山鹽池，是姬家祖產。」
午後他們到了寶源山下。
那些土人不敢再動手。
她又轉過頭向小溫侯道：「孟夫子曾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勞其筋骨，苦其心志。我這可也是為了他們好。」
姬瑤花不以為意地說道：「鳳姐姐，我記得你們錢夫子曾經說過，不知死之可畏，則不知生之可愛。受過這一
梁氏兄弟只能在背地裡嘀咕：「姬大小姐這種愛把別人揉來搓去的習慣，委實不是件好事情。小溫，你今後可千萬盯著她一點兒，別讓她將手伸到我們兄弟身上來。」
姬瑤花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彷彿在問他：你可明白我的話？
啟程之前，姬瑤花令土人將三頭人熊深埋入地下，壓上巨石，再移來幾棵小樹栽在上面，覆上草皮，看起來真是天衣無縫。
姬瑤花淡淡答道：「神女峰有兩代弟子都是死在人熊手中，你說我對人熊能不知道得這麼清楚嗎？」
姬瑤花怔了一怔，臉上驀地飛紅，別過頭去不答。
她回頭望望葬著人熊的那處所在：「不過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害怕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