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溫侯追想姬瑤花談及姬家如何將三大鹽泉收為一統時的情形，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更甚，脫口說道：「她難道是想一統巫山門？」

在書房中坐下，說起這一路的情形，朱逢春聽得拍案大笑：「好，小溫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實在是高！就是不能陪著姬大小姐掉花槍，一抱定乾坤，多麼痛快！姬家既然是巴中大族，這時候想必長輩都在家中過年，等春節大祭忙完，我立刻親自登門替小溫提親去！」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三頭人熊的葬地。

梁世佐則道：「我聽姬大小姐談論姬家與巴人各部的關係時，倒是想起一種可能：姬家子女，是不是嫁娶都得是巴人各部首領的子女？」

鳳凰突然喝道：「什麼人！」

姬瑤花轉過頭看著他：「這難道不是一個好辦法？」

掩上窗，鳳凰疑惑地道：「但是姬瑤花一直說她沒有稱霸于巫山門中的野心。」

鳳凰反問：「姬瑤花自己要是不想嫁過去，你們說姬家長輩能有什麼法子？」

姬瑤花卻已在這同時翻身落到了地上，嘆口氣說道：「那是猿啼啊。」

小溫侯心念一動，說道：「你是不是打算掘出來、強迫這些土人習慣面對？」

以姬大小姐的脾氣，越是這麼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怕越是麻煩大大。

姬瑤花暗自皺眉。

姬瑤花說，姬家祖先和神女峰費時近百年，才得以成功。

眾人都是默然。

小溫侯微笑：「這就像軍中訓練新兵，要將他們拉到戰場上、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之後，才能真正成為可用之材。不過，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種膽量的。逼得太過，只怕他們反而會落荒而逃，信心與勇氣徹底被摧毀。」

是甘凈兒。

甘凈兒的箭傷想必已經痊癒，行動之際，輕若微風，他們竟不知道她是何時來的，聽了多久。若非小溫侯方才那句話將她嚇了一跳，弄出了一點兒聲響，即使是鳳凰也不能發現她吧。

小溫侯說道：「她沒有，不等於姬瑤光沒有。」

梁世佑涼涼地道：「先別高興得太早。我總覺得姬大小姐還有厲害招數在後面等著，還有那個姬瑤光，只怕也是個刺頭兒。」

窗外那人咯咯一笑。

良久，朱逢春拍拍小溫侯的肩頭，無限同情地說道：「小溫，你怎麼會惹上這麼麻煩的女子？」

緊跟在一旁的小溫侯伸手穩住了滑竿。

她該如何去除他們心中的恐懼呢？

清早啟程，午後經過前晚遇上人熊的地方，山林寂寂，鳥獸絕跡。

但是隆冬水枯，船行不便，一行人只能循原路趕回。

若在豐水季節，順大寧河而下，到巫山縣城不過大半天的路程。

姬瑤花默然片刻，莞爾一笑：「這麼說，就暫且饒過他們吧。」

那些土人面有愧色，低頭不語。

她若真的想循著這條路走下去，即使巫山只有十二弟子，也將要耗費多少心血與年月？

姬瑤花的確不是會聽從長輩擺布的那種人。她不去擺布他們，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大寧河對岸，驀地傳來一聲悲鳴。抬滑竿的土人驚惶失措，滑竿幾乎翻倒。

停一停，他又道：「也許她想一統巫山門，只不過是想消彌巫山弟子代代相承的自相殘殺而已。」

就像姬家祖先與神女峰歷代弟子將巴人各部和三大鹽泉收歸一統、從而消彌為爭奪鹽泉而生的殘殺一樣。

人熊的傳說委實太過可怕，前晚親眼見到的場景更印證了這種可怕，也不怪他們視之為魔鬼，草木皆兵。

看著他們談笑自如，後面的梁世佐和鳳凰都大覺開心。只有梁世佑皺著眉頭嘀咕：「不對頭，很不對頭。」

一枝甩手箭打了出去。

回到巫山縣城，已是第二天日斜時分。一行人先將姬瑤花送回姬氏老宅，之後才回到縣衙。忙亂到掌燈時分，才安頓妥當。

他們推開窗，只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