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補天裂（下）
第三章
雪停日出，小溫侯一行人，在山野間疾馳的身影，遠遠便可以望見。
他慢慢引弓，一箭射出。
那些士兵，已無生命危險，用不著分兵去救；最重要的，是追殺兵力薄弱、久戰力疲的宋軍，緊緊抓住這個取勝的機會。
雪地之中，火光點點，向小溫侯和梁氏兄弟這兩枝人馬聚攏過去，慢慢地幾乎已經將他們牢牢裹住。但是策馬在前的小溫侯，長戟翻飛，如劍尖透過布匹一般，刺破了層層重圍，能夠緊緊跟在他身後的，雖然始終不過百余騎，但已足夠將敵陣撕開一個裂口，這裂口一點點向梁氏兄弟逼近，最終匯合到一處。
梁世佑忍不住道：「真是個蠻子！」
小溫侯在前，梁氏兄弟一左一右護住他兩翼，呼嘯一聲，向著來路又衝殺回去。
完顏宗亢咬了咬牙。
哪怕代價再大，他也要滅掉這個人和這枝軍隊，才能將京西南路收入掌中。
一名廂軍偏將度
梁世佑白他一眼：「小溫有這麼差勁？」
要攻入石佛寺也許很難；但是，如果南陽告急，小溫侯將不得不放棄堅守石佛寺而馳救南陽。
天亮時分，飛雪暫停，勒馬回望，金人大隊正緊追不捨。茫茫原野中，南陽城已經望不見蹤跡，前方聳峙的，是重重山嶺，朝霧之中，隱隱望得見一座寶塔的尖頂。
他也許不應該放棄攻南陽而來圍攻這個即使打下來也沒有多少用處的寺院。
那洪將軍雖然詫異小溫侯不知何時在石佛寺埋下了一枝伏兵，但還是領命而去。
梁世佑站起身來，望向南陽方向。
完顏宗亢當機立斷，下令強攻右側較為平緩的山峰，只要攻下一面山峰，便可以將被困的前隊接應出來。
梁世佑一拍兄長的肩膀：「小溫一定是繞到敵營後方去了
小溫侯勒住馬，一戟挑飛闖過來的一名敵將，打量著梁氏兄弟諸人，一笑道：「好，咱們再殺出去！跟我來！」
密林中雪落無聲，間或只聽得見一兩聲咳嗽。
小溫侯搖搖頭：「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金人在後面緊追，一直追入山谷之中。
峰頂的亂箭、巨石與擂木一時間滾滾而下，不過金人悍勇，幾經衝殺，仍是有一枝人馬沖近了峰頂，站住腳之後，大隊隨之攀上峰來。守軍勢單力薄，抵擋起來甚是吃力。
攀在樹上眺望的一名士兵突然叫道：「二位將軍，敵營後方有動靜！」
完顏宗亢追至谷口，驀地里發覺這山谷異常狹長險窄，急令收兵之際，已是遲了一步。
完顏宗亢仰望峰頂的寶塔，打量著依山而建的石牆，心中不覺掠過一絲後悔。
小溫侯反手
南陽城已在數十里之外的東南方向。
巨石與擂木自山頂隆隆滾下，封住了谷口。
小溫侯獨自駐馬在緩坡之上，長戟在手，居高臨下，氣勢凌人。
山谷那頭，號角聲響起。守軍聽得號聲，紛紛後撤。
出乎小溫侯意外的是，完顏宗亢沒有分兵去救治山谷中死傷的士兵，而是下令全軍追殺宋軍。
北風中飄揚的中軍大旗，被射中了旗杆。若非那旗杆十分粗壯，舉旗的又是個大力士，只怕早已折斷或是倒地。此刻雖然搖晃了一陣，仍是牢牢樹在軍中。
小溫侯的馬快，先一步插入了敵陣之中，透陣而過，再返身衝殺回來，恰恰與梁氏兄弟匯合到一處。
小溫侯已經策馬沖了下來。
才剛整頓兵甲，敵營後方，已經喊殺之聲大起。
梁氏兄弟這枝人馬，休整了大半夜，精神正好，迎
小溫侯摸出鞍邊的水袋，喝了幾口，停一停方才答道：「往南陽的路，金人守得緊，就算我們沖得過去，其他人也沖不過去。不如引他們到石佛寺。洪將軍，你識得路徑，先領兵撤往石佛寺，那邊自有人接應。」
隔了金人密密層層的包圍，他們仍然可以遠遠地望見南陽城中的燈光，聽到除夕之夜的爆竹聲。剛剛隱約聽到的喊殺之聲，現在卻已經寂靜下來。
急箭如雨，卻被小溫侯舞動長戟擋了出去。
完顏宗亢轉過頭來向身邊的參將說道：「傳令下去，圍困石佛寺，不許一人一馬走掉；取均州的人馬，調一半過來攻石佛寺；另一半和取唐州的人馬，一起去攻南陽城！」
日暮時分，完顏宗亢終於攻到了石佛寺所在的山峰前。
晨光之中，金人前鋒士兵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
他以前沒有失敗過，這一次，也絕不允許失敗。
石佛
梁世佐困惑地道：「難道說小溫發出來的救兵被堵了回去？」
弓箭對準小溫侯的當兒，梁氏兄弟引著三百騎，分左右兩枝，自緩坡后沖了出來，疾風般卷向金人的側翼。
但是一想到小溫侯和他那枝襄陽黑纓軍……
山谷中的慘叫聲一陣陣地傳了出來。
金人前鋒不覺停頓下來，領隊的千戶下令放箭。
小溫侯不覺喟然：「好，大旗倒是守得穩！我們走，在下一道關口等著他們！」
不過片刻之間，小溫侯一行人又已破圍而出，長戟之上，挑著那名領隊千戶的頭盔，那名千戶已不知被踩在哪匹馬的蹄下了。
小溫侯只留下了三百騎斷後，迎著越來越近的金人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