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是他的手下卻絲毫不緩，第四枝箭已搭上了弓。

完顏宗亢臉色鐵青，若不收兵，傷亡的確太大；若是就此收兵，卻又於心不甘。

小溫侯已經被圍困在這個小小山頭上，無論是南陽城還是石佛寺，都已派不出救兵。

完顏宗亢喝令前軍留守此地，繼續圍困石佛寺，中軍與后軍追擊小溫侯。

完顏宗亢拍馬登上一個小山包，注視著亂軍之中的小溫侯。長戟所到之處，有如波開浪裂，若非幾名悍將能夠多擋得幾招，只怕小溫侯早已破圍而出。饒是如此，也已被他衝到了大營的邊緣。

那個山頭，地勢略高，山勢也較為陡峭。

即使是激戰之中，小溫侯也聽到了那尖銳異常的箭枝破空之聲。

小溫侯橫戟劈翻一名金將，回過戟來勾住了另一名金將的右臂，那金將悶哼一聲，居然奮力掙脫開去，狼牙棒反手砸了過來。小溫侯錯馬而過，自鞍上擰腰回身，長戟遞出，刺中那金將的后心，將他挑下馬去。

兩人的目光，隔了重重亂軍，碰在一處。

躊躇之間，后營中突然一陣混亂，小溫侯一馬當先沖入了糧草營中，百余騎隨著他左衝右突，另有百余騎手提清油潑向糧帳，林中火箭飛來，射中澆了清油的糧帳，立時燃燒起來。

但是放眼望去，蒼茫暮色中，旌旗密布，分明駐著一枝大軍，將南陽城團團圍住，真箇是鳥飛不進。

小溫侯終於破圍而出，策馬馳入山林的剎那，完顏宗亢手指一松，長箭破空飛出。

完顏宗亢跟著小溫侯的身影慢慢移動著鐵弓。

追擊的前隊，果然在一處密林外被伏兵亂箭射殺三百余騎。

梁世佑忍不住道：「小溫，看起來這蠻子不要南陽城也不要石佛寺，只要你的人頭了！」

來回衝殺了大半天，仰山而攻的金兵，傷亡數百，不過耗得守軍無數箭枝與銅汁。想必石佛寺的佛像與法器，都已化身在此了。

梁世佐默默點著旗幟，過一會說道：「只怕還有攻均州的人馬在裏面。金人軍制，一旗為一千戶，這兒至少有三十面大旗，三萬人馬。」

完顏宗亢追到此地，停住了馬，仰望著山林中那座破敗神廟，揮鞭令部下將這山頭團團圍住。

完顏宗亢攔在了西邊，退入伏牛山的計劃已是行不通了，小溫侯策馬踏上了通往南陽城的小道。

大營嘩然，完顏宗亢立時傳令，前隊收兵，中軍與后軍全力圍攻小溫侯、滅火救糧。

他已經勝券在握，犯不著再這樣冒險強攻。

梁世佐則嘆道：「看來咱們真箇將那蠻子打得很慘，才這麼緊追不放。」

他側身讓過了第一箭，橫戟挑飛了第二箭，隨即格開當頭砸下來的兩枝狼牙棒，第三箭又已到了面前。小溫侯一偏頭，箭枝擦著頭盔飛過，射斷了盔上黑纓。

天色已黑，完顏宗亢沉吟良久，還是按捺住了打起火把攻上山去的念頭。

雙方箭枝亂飛之中，身穿重甲、手舉巨盾的武士，衛護著身披厚氈、抬著擂木的士兵，一步步逼近院牆。牆頭上驀地里倒出一桶桶灼熱的銅汁，貫革直入，士兵慘叫著滾下了山坡。

完顏宗亢滿引鐵弓，長箭射出。

完顏宗亢喝道：「拿我的弓箭來！」

突圍出來的人馬跟隨著他風一般捲入了山林。

身旁的副將說道：「只怕宋人會有埋伏。」

只這一停之間，小溫侯已被重重圍住。

他的鐵弓，整個軍中，也只不過二三人能拉得開；所用箭枝，更是倍粗于尋常箭枝。

他望向箭枝來處。

三天之後，留在後方大營中的攻城用具運送完畢，完顏宗亢才發起攻擊。

但是小溫侯一行，也始終無法擺脫咬牙緊追的完顏宗亢。

在黑夜之中，火把會成為守軍最好的箭靶。

小溫侯立時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攻唐州的那枝金軍！」

他們原以為，完顏宗亢這枝人馬，都來圍攻石佛寺和追擊他們了，南陽城外，料來應無敵蹤。

小溫侯頭也不回，戟頭一點，箭枝被磕落在地。

完顏宗亢咬著牙答道：「就算有埋伏，也要追得他們無處安身！」

小溫侯的身影卻已經沒入了數名金將之中。

與鳳凰的穿雲箭大有一拼。

完顏宗亢也喟然嘆息：「好男兒！」

登上一道山坡，小溫侯與梁氏兄弟的臉色都是一變。

回望完顏宗亢的大旗在兩個小山坡外飄揚，越來越近，小溫侯環顧四面，一指左側山頭那個破敗的山神廟：「我們先到那兒去！」

追至潦河畔，金人涉水而過時，小溫侯命上游伏兵將堵住水道的石塊掀起，河水暴漲，將金兵大隊攔為兩截、渡河人馬在激流中掙扎，混亂之中，又被小溫侯揮兵自兩翼衝殺，死傷五百余騎。

小溫侯低喝了一聲：「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