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溫侯拍醒兩名家將，命他們叫醒士兵，準備突圍。

甘凈兒將手一場，一枝同樣的紅色煙花衝上了夜空。

小溫侯突然驚醒。

眾人無不好奇地打量著甘凈兒。這樣嬌俏可人的女郎，雖然腰懸彎刀，也讓人覺得，她委實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星光之下，甘凈兒俏生生地站在院中，小心翼翼地避開滿地歪倒、呼呼大睡的士兵，左手輕掩著鼻子，眉頭微皺。

甘凈兒道：「姬師姐將這些人馬都交給明師姐的哥哥和鳳師姐指揮，派我來和你們聯絡。只等鳳師姐放出三枝煙花信號，便與她裡應外合突圍出去。噢，我還帶了閻羅王配的金創葯，還有他弟子配的胡麻丸——唔，胡麻丸的味道真差，不過他那個弟子說，吃上七粒，就可以管飽一天，你們的乾糧肯定已經差不多了，可不能餓著肚子去衝殺呢。」

小溫侯怔了一怔才聽出來，來的竟是甘凈兒！

東南方向，三枝紅色煙花衝天而起。

一邊吱吱喳喳地說著，一邊將身後背著的革囊卸了下來。

小溫侯提戟上馬，叱喝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卻還是被姬瑤花差到這個生死之地來了。

他忽然抬起頭來。

小溫侯打斷了她的話：「共有多少人？」

不過胡麻丸氣味刺鼻，的確非常難吃。

難怪得能夠悄無聲息地穿過金人的大營來到山上，也難怪得守望的兩名家將和五名士兵不曾發覺她的到來。

甘凈兒看似嬌憨不諳世事，其實心裏清明得很啊。

夜色深沉，星光閃爍。

此時此地出現一個女子……

小溫侯微笑不語。

小溫侯在心中籌思了片刻，方才說道：「我知道了，你繼續說下去吧。」

雖然說姬氏與巴人各部關係密切，姬瑤光的未婚妻又是白虎部酋長的女兒，姬瑤花要調動這麼多人馬，只怕也大不容易。

居然是一個嬌俏的女子聲氣！

甘凈兒撇撇嘴，苦著臉道：「姬師姐現在越來越可怕了，她只要對我笑笑，我就不敢不聽她的話。就連蘇師姐都被她差去唐州幫梁家兩兄弟搬援兵去了。小侯爺，我們大家都受不了啦，這一次要是不趕緊將你救出去，將來可有誰來救我們呀！」

小溫侯心中砰然一動。

夜風之中，瀰漫的淡淡血腥氣，對於她來說，只怕是絕不好受吧。

甘凈兒接著說道：「姬師姐調了白虎部和另外十三部巴人的精兵——」

要以不到四百的久戰疲累之兵，面對完顏宗亢志在必得的萬餘人馬，他心中卻始終沒有放棄希望，是不是因為，他的心底深處，其實明白，遠在巫山的那個智計百出的女子，一直就站在他的身後呢？

白天里送走梁氏兄弟，他已知道，完顏宗亢很快便會明白過來、必定會搶唐州援兵到來之前，不惜代價攻下這個山頭。

院中那人「哎呀」一聲叫了起來：「幹嘛呢，真是好心沒有好報！」

甘凈兒嫣然一笑：「我才不走呢，就坐在這個山頭上看你們打。等你們都打完了、撤兵了，我再走也不遲。現在周圍幾里內都是兵馬，還不如這個地方安全。」

甘凈兒道：「姬師姐說共有兩千人呢。」

小溫侯看看正在整裝的士兵，轉過頭來說道：「凈兒姑娘，我的確沒有想到會差你來聯絡。」

聽得有援兵來到，諸人精神大振，低聲說笑著整頓鞍馬、喝水進食——

她負氣而去的時候，身後的一隻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他。

似乎有人悄然踏入了殘破的院牆。

他手指一彈，一片小石子貼地射出。

小溫侯道：「凈兒姑娘，我看你不如先走一步吧，兩軍對陣，可不比其他，你的輕身功夫，只怕派不上用場，混戰之中，若有照顧不周，我看大家都會過意不去的。」

她抬起頭望著走出來的小溫侯，小溫侯身上的銀色戰袍，已經被血染得斑斑駁駁。甘凈兒過了好一會才確定，小溫侯身上的血跡，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人的，因為他行動之際，一點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方才撫著胸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還好小侯爺你沒事，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去對姬師姐說呢。」

甘凈兒笑盈盈地迎著眾人那驚艷與感激的目光。

小溫侯嘴邊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