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游》下冊

第六十五章 嘆息美人

下冊

第六十五章 嘆息美人

「嗯……可能吧。」現在回想起來,赫莫斯許下的報酬也太誇張了一些——特蘭蒂雅皇家的全部寶藏!就算他是國王也不可能這麼大方吧?
「抱歉打擾你們。」瓊蘭走來,「但是我必須走了,」她用友善的目光打量了少女一番,對非龍道:「如果你有事情,我自己旅行也沒有問題。」
終於到達攻擊的距離,克拉巴蜥蜴龐大的身體突然躍起到空中,準備凌空下擊,依靠自己身體的重量壓倒獵物,同時撕開獵物的喉嚨。可惜形勢並沒有按照它預想的那樣發展。克拉巴蜥蜴感到有什麼東西抓住自己的尾巴,將它的身體生生拽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是被一個邪惡魔法師的魔法傳送到這裏來的!」少女的表情讓人不得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沒關係,」瓊蘭道,「其實魔獸森林並沒有傳說的那樣危險。居住其中的魔獸群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輕易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地。而在它們領地中間,有一些中間地帶,從那裡走過去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如果緋炎在這裏,一定會為瓊蘭的這番話兒驚訝不已,奇怪於他對魔獸森林的熟悉。
瓊蘭選擇的路線是吸血狼領地和獅鷲領地之間的中間地帶,因為這是最近的一條路,另外她對這條路也是最熟悉的。
既然她不願意說,非龍也就不再繼續問下去,不過看到她提起來輕飄飄的樣子,應該不會是什麼很沉的東西。
「好像有一點……」非龍替瓊蘭回答。他的神情專註,好像感覺到什麼。「是這個。」一邊說著,非龍走到一棵大樹跟前,伸手放在樹榦上,「這裡有一個小型的魔法鎖。」所謂魔法鎖其實就是一種封印,利用魔力波動的不同排列作為封印的基礎,只有用對應的排列才能解開。當然,用強力的驅散魔法也能破壞魔法鎖,所以只能用來對付不懂魔法的外行人。
少女低聲嘆息道:「我才一會兒不在……」
瓊蘭說道:「只要穿過魔獸森林,就能繞過這個檢查站進入特蘭蒂雅。」
瓊蘭隨口回答道:「大概已經走過一半了,現在我們正在吸血狼和獅鷲領地分界線的中點附近。」
「和誰?」看來妮可準備將問題進行到底了。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在怔怔地看著他,良久之後忽然輕聲說道:「你來了?」
「我是……」少女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非龍身後,臉色沉下來,轉而問道:「她是誰?」
走出沒多遠,瓊蘭就對非龍喊道:「停下吧,已經到了。」
「光明聖山。」非龍回答。
克拉巴蜥蜴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人類正把它的尾巴攥在手裡。蜥蜴的憤怒可想而知,回頭就向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咬去。
少女眨眨她藍色的大眼睛:「可以嗎?」
「什麼地方?」非龍實在看不出在這附近有地方「可以休息」。
「當然可以。」非龍自我介紹道:「我叫非龍·德拉格,這位是……」
「看來只好徒步穿過嘆息走廊了。」非龍有點期待。每次穿過這條走廊好像總會有刺激的事情發生,第一次是被大隊的獸人「強盜」圍攻,第二次則碰上了漫山遍野的吸血狼,這次會碰上什麼?
「正好,我也要去那裡。」少女露出柔弱無助、楚楚可憐的神情,「可是這附近太危險,我害怕自己走不出多遠就被魔獸吃掉了……」
「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紀吧?」瓊蘭看著她,眼中都是笑意,「那時的我,還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在嘆息走廊的盡頭,特蘭蒂雅帝國戒備森嚴的邊境檢查站攔住了三人前進的步伐。在粗糙的城樓上巡邏的士兵很少,能看到的只有四個,但是非龍遠遠地就注意到他們表情冷漠的臉完全一樣!是「一型」魔法機器!瓊蘭盤算一下,對付四個這樣幾乎是不死之身的怪物,在自己的魔力被極度削弱的現在,獲勝的希望十分渺茫。於是建議道:「我們繞道怎麼樣?」
非龍努力回想,只在腦海中找到一點似是而非的記憶碎片,只好尷尬地笑著說道:「對不起,我忘記你是誰了。」
非龍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對這個問題,瓊蘭想了想才回答:「開始的時候是自己冒險,但是後來就是同幾個夥伴在一起旅行了。」
瓊蘭走到樹前,非龍為她讓開位置。「以瓊蘭·薩阿迪斯的名字,經由森林女神之手,打開禁錮的魔力之門。」她每說一句話,就有一塊樹皮上的紋路亮起淡綠色的光芒,形成一個字元。當第三個字元亮起之後,三個字元一起閃爍幾下,隨即消失。與此同時,隨著「咔嚓」的輕響,一大塊樹皮彈開,裏面露出向下的樓梯。
繼續向前,來到森林深處,茂密的枝葉和叢生的藤蔓極大地減慢了他們前進的速度,非龍不得不取出劍,在這片綠色海洋中開出一條路來。他選擇的是一把帶有火屬性攻擊的雙手闊劍,揮舞起來頗具聲勢,而且效果也不錯。
習慣了騎馬之後,徒步旅行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誰?」非龍轉過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瓊蘭正向這裏走來,「哦,她是我的僱主。」其實他的僱主是赫莫斯,瓊蘭只不過是保護的對象而已。不過對非龍來說都差不多。
在黑暗聖地中賓士如飛的骷髏馬在離開黑暗籠罩的範圍之後,在陽光的照射下所儲存的黑暗魔力迅速消耗,勉強跑到嘆息走廊的入口附近就崩潰成了一地骨頭。
「瓊蘭,瓊蘭·剛帝士。」瓊蘭自己說出來。
「那麼……」非龍心想總不能見死不救,硬著頭皮說道:「你願意和我們一起旅行嗎?」
少女點點頭。
直到這時,旁邊才傳來一聲驚呼:「啊!」聲音清脆婉轉,是個少女的聲音。
非龍注意到妮可手中提著一個扁長條形的大布包,豎起來比她還要高出不少,好奇地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妮可好像明白了什麼,似乎放下了一件心事,接著對瓊蘭說道:「既然你認識路,那就沒有問題了。我們現在就走吧。」說著走到非龍身邊。
妮可問瓊蘭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你自己出來冒險?」妮可的好奇心顯然還沒有得到滿足。
「你又接任務了?」少女黛眉輕皺,「不會被人騙吧?」聽她的語氣,好像和非龍很熟絡的樣子。
瓊蘭讚許道:「你對魔法的感覺真的很敏銳。」
「天生的!」非龍得意道。事實上所有的龍對魔力波動的感覺都是與生俱來的,但是只有少數天才(比如愛蜜麗)才能在一千歲之前使用強大的龍族魔法,不幸的是,非龍不在此列。
「這怎麼行?」非龍連忙說道,雖然可能是騙局,但這麼龐大的報酬(而且肯定是很漂亮的收藏品)是值得冒任何險的!
「到了?」妮可打量一下四周,訕道:「這裏和剛才的地方有不同嗎?」
可能是因為戰爭的關係,嘆息走廊里連一個旅行的商隊或者準備到魔獸森林里鍛煉自己的冒險者都沒有,只有魔獸森林里時而傳來的吼叫聲才讓這裏顯得不太冷清——只不過更增添了空氣中恐怖的氣息。
「來吧,」瓊蘭做出「請進」的手勢,「歡迎你們來到『純金』冒險小隊的補給所。」
聽到瓊蘭的話,少女看她眼神中的敵意明顯軟化了許多,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瓊蘭沒有回答,而是看看影影綽綽的黑暗,周圍野獸的嗥叫聲也明顯密集起來,於是說道:「我們繼續向前走,很快就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瓊蘭四下望去,很快確定了方向,「向這邊走。」於是非龍開始繼續客串伐木工人的角色。
非龍奇怪道:「那麼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一個美麗的少女獨自出現在嘆息走廊,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
這個名字好像讓少女吃了一驚:「瓊蘭?!」
瓊蘭沒有什麼意見,現在的她只想儘快趕到光明聖山,在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之前。
回想起往事,瓊蘭的眼神有些迷離的神采:「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這裏冒險過。」從外表看來,她只不過有二十多歲年紀,所以這種感傷懷舊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給別人的感覺很奇怪。
非龍被她弄得手足無措,疑惑道:「請問,你認識我嗎?」
「好無聊啊!」剛走了一會兒,非龍就開始大聲抱怨。對現在的他來說,巴不得有一大群魔獸來陪他打發旅途中沉悶的時間。
「沒什麼。」少女馬上平靜下來,帶著迷人的微笑道,「我的名字是妮可。」
非龍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剛才的鬱悶一掃而光,打起精神和克拉巴蜥蜴周旋。這個魔獸的攻擊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威脅,但是他也不打算殺死這個倒霉的玩具,手中劍只是從它身上淺淺地滑過,連出血都有限。
妮可驚訝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這裏冒險的?」
瓊蘭的笑容中帶著少許的自得,解釋道:「魔獸森林里的樹木分佈有很大的地域性,因此就可以通過樹木的種類和數量來判斷所處的大概方位。比如說現在,你們看——」她指著身邊一叢茂盛的矮小灌木,「這種繁殖極慢的刺球樹生長在這裏,就說明我們現在是在魔獸森林的西部,靠近森林的邊緣;但是只有一叢,說明如果想出去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說到這裏,她停頓一下,接著說:「然後根據我過去在魔獸森林的經歷,就能判斷出我們所在的地方。」
「哈哈,有事情幹了!」非龍忽然興奮起來,壓低聲音說道。說完貓下腰,悄悄地向前潛行。瓊蘭順著他前進的方向看過去,好不容易才找到非龍的目標:一隻身材彪悍的克拉巴蜥蜴。這是一種大型的爬行類魔獸,眼前這一隻的體型比一隻剛滿月的牛犢略小,擁有鋒利的爪牙和強壯的肉體。現在它利用身上的保護色將自己很好地隱蔽在路邊的亂石中,悄無聲息地向既定的目標潛行,準備飽餐一頓,渾然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被一個「好事者」盯上了。
「行李。」妮可答道。
非龍很奇怪:「有什麼問題嗎?」
「好主意,」非龍點頭道,隨即話鋒一轉,「可是從這裏穿過魔獸森林也不是很安全吧?」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話倒是無所謂,但是另外兩人就不太好辦了。瓊蘭還好說,那個叫妮可的女孩子可是一副嬌怯怯的樣子,看起來可以成為蝠翼虎和吸血狼很喜歡的小點心。
大概因為白天並不是各種魔獸的活躍期,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一隻像樣的魔獸,這讓非龍既感到高興,又感到很失望。高興是因為不用擔心另外兩人的安危,失望則是因為這樣的旅程真的很無聊!
非龍手下不停,還有閑暇轉頭看去,看到一個少女掩著嘴站在那裡,帶著滿臉驚訝的神色看著他。那一頭泛紅的金髮,完美無瑕的面容,非龍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又忘記到底是在哪裡。思考之間,手中劍勢放緩,早已知道事不可為的克拉巴蜥蜴趕忙乘機躥出去,落荒而逃。非龍也玩夠了,也不追趕,收起劍走到少女身前。「你沒事吧?」非龍問道。
這句話讓非龍完全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問道:「你說什麼?」
少女輕輕搖頭,兩滴清淚從眼中流下來,臉上卻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沒什麼,只要見到你就好了。」
聽到她的話,妮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連非龍都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身來帶著好奇的表情問瓊蘭:「你怎麼知道的?」
森林中的黑夜來得特別早。沒過多長時間,在樹冠組成的陰影中就只能看到非龍手中絢爛的火焰魔法,在黑暗中顯得分外醒目。
非龍還沒說話,妮可搶著說道:「你要從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