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血的誘惑
第三章 山雨欲來
拉昆被她一陣搶白之後又不好發作，只好尷尬的撓撓頭，道：「我也是為了愛麗絲小姐的安全著想……」
透過厚厚的防護鏡片，米哈爾用幾乎是輕蔑的目光看著費爾康，道：「剛才還不是，不過現在是了。」說完不再理費爾康，指揮著其他人小心地把外表固化的大衛搬上電動車，然後自己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忽然回頭對費爾康道：「對了，忘記那張調動申請吧，已經不需要了。」說罷絕塵而去。
「倫敦警察。」其中一個大漢套出證件晃了一下，另一人則對著領口上的麥克風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傾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命令，最後點頭道：「好的。」再看向兩人時，神態幾乎是恭敬，作手勢道：「請進。」
萊提斯的醫院里，拉昆派來三十多名警探裝扮成各種身份的病人住進來，起到監視和保護的作用。不過他還覺得不太保險，非要自己也住進來不可。不過當他知道娜麗希雅也要「住院」之後，兄妹之間的爭吵終於爆發了。
杜蓬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愣了一下之後苦笑搖頭，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來這裡是要提醒你們注意自己的安全。在倫敦城裡，已經有三個高級獵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失蹤了。」
他們說的聲音很大，柳月聽得很清楚，答道：「我們想見萊提斯先生。你們是誰？」
大衛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反射地想把頭頂上的箱子拋在地下。
雖然東方劍極力證明自己已經沒事了，認真的莎莉還是帶他到神經內科找到一位有些謝頂的中年醫生，讓他為東方劍做了一整套檢查，彩超、CT、核磁共振做了個遍，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異常，不過那位醫生卻很認真，看他興緻勃勃的樣子大概明天就能寫出一篇論文叫做《東西方人神經系統的細微差異》。
樓梯轉了一個圈，柳月和東方劍看到面前站著兩個「人」。他們頭戴黑面罩，外面還套著防彈鋼盔，身上套著鎧甲一般的防彈衣，手持MP5突擊步槍，打眼看去好像電影里出現的未來戰士。防彈衣胸前的「POLICE」說明了他們的身份。
發出叫聲的是個年輕的黑人，高大的身
這次她的直覺好像不太靈光，因為這座研究所即不是在地下，更不在深山老林，而是倫敦郊外一座農莊。從外面看來，這裡是個典型的英國農場，裏面整齊地種植著茂密的燕麥和馬鈴薯，還有幾處用來飼養動物的大棚，只有幾幢高大的白色建築物在周圍的環境中有些格格不入，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費爾康為之氣結：「你！」
不過已經晚了。
費爾康再也看不下去，對米哈爾大吼道：「你想個辦法救他！」
米哈爾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只是喃喃道：「仔細看吧，這可是一生難得一間的景象！」透過防護面具，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娜麗希雅見狀急忙道：「我只是有這種感覺，並不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好尷尬地搖搖頭。
費爾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處在「爆心」的大衛身上沾滿了一層厚厚的綠色粘液，可是他竟然還能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在他體表的粘液緩緩流動，彷彿本身具有生命似的。
「沒見過。」柳月向那人看過去，中年男子禮貌地微笑著站起來，自我介紹道：「我是工會在這裏的負責人，杜蓬·沙科斯。你就是柳卓群女士的孫女？既然來到倫敦，應該讓我進一下地主之宜啊。」他的漢語說得相當流利，不過這幾句話卻暗含責怪的意思。如果妖魔獵人到另一個國家執行任務，總是有必要先和當地的工會組織打個招呼，這是大家約定俗成的傳統。
「法師？」柳月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拉昆從小就對這個妹妹無可奈何，現在更是束手無策，向萊提斯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後者報以苦笑，輕輕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好吧，」拉昆嘆了口氣，投
拉昆和他的兩個得力手下正在「特別病房」旁邊的房間等他們，娜麗希雅和萊提斯也在，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中年男子。本來這裡是堆放廢舊醫療器材的倉庫，現在拉昆讓手下清出一塊地方，作為他的臨時指揮部。
費爾康狠狠把還在手中的那張幾乎揉爛的紙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瘋子！」
看來是早已接到通知，他們並沒有阻攔柳月和東方劍，而是直接示意他們趕快過去。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東方劍湊近好奇地上下打量他們這身誇張的裝備，讓警察尷尬不已。
拉昆詢問地看向萊提斯，後者點頭道：「我沒意見，不過希望能盡量保密，畢竟這種事情對醫院的聲譽沒有好處。」
娜麗希雅忽然自嘲地笑了：「我真傻，你怎麼可能是吸血鬼？」神態恢復輕鬆，道：「換個話題吧。對了，還沒告訴你，這次連軍情處都驚動了。」
柳月感到有些不太對勁，問娜麗希雅：「怎麼了？」
他們這才如夢初醒，「是！」手忙腳亂地衝過去把那些在地上翻滾哀號的傷者抬起來放在停在一旁的小電動車上。平時在這裏工作的人都穿著米哈爾一樣的防護服，這時候充分發揮了作用。
費爾康怒道：「他是人，是我的部下！不是給你的試驗品！」
娜麗希雅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她還很虛弱。」用眼神向旁邊那個中年男子示意一下，低聲道：「他是妖魔獵人工會派來的，你們認識嗎？」
娜麗希雅道：「把你的人派到這裏來守著不就好了？」
「你這是妨礙新聞自由！我要控告你！」娜麗希雅毫不示弱。
萊提斯好奇道：「他們在哪裡研究這些東西？」
「你是不是吸血鬼？」
「不光是吸血鬼，他們還把希爾頓飯店裡那些粘糊糊的東西收集起來，說要做什麼研究。」娜麗希雅咧咧嘴做了個誇張的反胃表情，「說得好聽是搞研究，那些噁心的東西用來做生物兵器還差不多！」
費爾康顧不得米哈爾的申請，轉身驚問：「怎麼了？」
萊提斯沒有拒絕的理
「我沒有難為你的意思，不過這位……呃，小姐，總是很重要的嫌疑犯，至少是重要的人證。所以我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軍情處？他們也開始相信吸血鬼的事情了？」
柳月卻壓根不知道這麼回事，笑道：「下次吧！」
娜麗希雅卻根本不吃這一套，「我不管是不是安全！我要留下來！」
費爾康憑藉機敏的身手躲開了大部分飛來的粘液，只是西服上被蝕出幾個洞而已，沒有傷到皮肉。他一邊脫下還在冒煙的外衣，同時大聲命令遠處那些還沒弄明白髮生什麼事情的傢伙：「快過來救人！」
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柳月猜大概是有人對他們說了什麼。「我們可以進去？」
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大衛身上的粘液已經開始慢慢凝固，顏色也由墨綠轉成深黑。當粘液完全凝固之後，站在那裡的大衛的身體就被一具散發著金屬質感的人形角質硬殼所包圍，在正午的陽光下發出妖異的光彩。
費爾康可不管他是否神奇，眼前奇詭的情景在他看來有一種危險的味道，「這傢伙怎麼了，他還活著嗎？」
「你答應過不帶走她的！」娜麗希雅大聲反對，「而且連白痴都知道愛麗絲小姐不可能是什麼嫌疑犯！難道警察就只會冤枉善良的市民嗎？」
「你們來了？我剛才派人去找你們。」拉昆神色凝重地點頭示意，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過來坐吧。」他不會說漢語，娜麗希雅在旁邊翻譯。
費爾康斥道：「沒時間胡鬧了，快乾活！」他記得這個黑人叫大衛，平時就是個喜歡惡作劇的人物。他正要走過去給這個幽默感過剩的傢伙一點教訓，卻被米哈爾從後面拉住，然後就聽到他大喝道：「放下！」
周圍的人本能地躲避著粘液的攻擊，有些離得較近的人躲閃不及，被那些液體沾在身上，轉眼之間衣服就被蝕出個大洞，接觸到粘液的皮膚立刻冒出碩大的血泡，血泡隨即潰爛開，變成慘不忍睹的傷口，同時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有人忍不住疼痛伸手抓去，只是輕輕一碰就掉下一塊塊腐爛的肌肉。
「只能怪那個殺人犯太變態，
米哈爾不懈道：「上次你也這麼說，結果卻弄了一具被果汁機打碎的死屍給我！」
娜麗希雅走到床邊看看愛麗絲的樣子，然後問萊提斯：「她的情況怎麼樣？」
突然一聲驚呼傳來：「啊！」
「小心點！」費爾康大聲招呼著，他的手下正在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個密封的罐子從車上搬下來，然後裝在電瓶小車上。
「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昨天真的是麻煩你了。」雖然嘴裏這麼說著，拉昆的眼睛卻不閑著，眨眼間已經把這間屋裡的情況看了個明白，包括躺在床上的愛麗絲在內。
一時只剩下娜麗希雅和萊提斯兩個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過了一會，娜麗希雅才開口道：「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娜麗希雅沉聲道：「愛麗絲……呃，小姐，她剛才醒了。」
一個身穿全套隔離服的人走到費爾康身旁，從厚重的防護面具後面發出沉悶的聲音：「這次你弄來的又是些什麼垃圾？」
「太好了！」娜麗希雅歡呼一聲，旁邊的拉昆只能苦笑搖頭。
「現在不是談什麼新聞自由的時候！我是為你的人身安全著想，安全，知道嗎？！」拉昆毛絨絨的粗大手臂在空中使勁揮舞，聲勢驚人。
剛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就看到兩個彪形大漢站在那裡，警惕地看著四周。見兩人走近，大漢如臨大敵，伸手攔道：「站住！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拉昆乾脆地一口回絕：「不行，你『絕對』不能留在這裏！」
一個警察點頭道：「當然，拉昆警長正在下面等著兩位法師。」
「太神奇了！」米哈爾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費爾康說話。
雖然不是拉昆想要的，不過這才是合情合理的答案——如果萊提斯可以確定愛麗絲的狀態，那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費爾康沒有正面回擊他的挖苦，正色道：「我以人格擔保，這次肯定是真的！你沒有見到現場，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偽造出來的！」
米哈爾嗤之以鼻：「有人曾經說麥田怪圈不是人類能夠造出來的，可那些無聊的傢伙不事也幹了？」掏出一張紙，「給你，這是我的調動申請
費爾康不滿地爭辯道：「這可不是垃圾，而是貨真價實的怪物殘骸！」眼前的人叫米哈爾，擁有生物學、微生物學和毒物學三個博士頭銜，對於研究未知的生物，他絕對是最佳人選。
他的話讓拉昆鬆了口氣，連忙道：「這個沒問題，幸好這間病房也很隱蔽，我這就去安排。」說著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大衛手中的箱子爆裂開來，撒出漫天草綠色的粘液向四周飛濺，落在地面上冒出一陣青煙，同時發出「吱吱」聲響。
娜麗希雅搖頭表示不知道，「看他們神秘的樣子，大概是某個深山老林里的地下研究所吧？」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柳月和東方劍這才能向莎莉告別，然後回到地下室的特別病房去看看愛麗絲的情況。
娜麗希雅的聲音並不大，聽在萊提斯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愛麗絲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萊提斯失聲道：「你說什麼？」
「快看！那個！」聽得出來，米哈爾的聲音里既沒有驚慌也沒有恐懼，他只是興奮，兩手緊握成拳，隔著膠皮手套也能看清楚突出的骨節。
「我怎麼會知道？我需要進行仔細的研究！」米哈爾興奮地措著手，大聲招呼道：「把這傢伙搬到我的實驗室，還有這次弄來的其他東西！」
「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大礙吧？」
米哈爾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如果你還要繼續玩這種鬼怪遊戲，恕我不奉陪了。我的時間可是寶貴得很，不像你們可以拿著納稅人的錢，白天晚上地四處『捉鬼』！」他在最後幾個詞上加重了語氣，諷刺的利抓重重地劃在費爾康臉上。
柳月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言不發地等著娜麗希雅說下去，而東方劍高興道：「她好了？」
萊提斯鎮定下來，「你感覺我是吸血鬼？」他仔細看著眼前這位姑娘，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要知道他與愛麗絲或者卡格梅羅這些「年輕」的吸血鬼不同，經歷過如此漫長的生命旅程之後，他自信無論外表還是氣質都和普通人類毫無二致，即使是傑克也不可能發現他的真正身份。為什麼這個普通的人類會知道他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