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血的誘惑
第四章 魔之夢魘
米哈爾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沒有反應。」旁邊的助手急忙把他的話記錄下來，這一切都是寶貴的實驗紀錄。
費爾康揮手想甩開他，「我……」
門外有光線照進來，說明還有人在門外等他。從門縫裡擠出去之後，費爾康發現竟然是米哈爾，這實在讓他有點意外，訝道：「你還沒走？」
「現在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嗎？」娜麗希雅問道。因為工作關係，她曾經見過杜蓬兩次，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凡的中年男人是女王和首相晚宴上的常客。
「你的打火機。」米哈爾的神色有些尷尬，「我想應該還給你。」
費爾康當機立斷地命令道：「你們！去找東西把門撬開！」然後把打火機交給米哈爾，自己則雙手舉起手槍對著玻璃幕牆，打開保險子彈上膛嚴陣以待。
不對，還有一點聲音——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中，可以聽到一種低沉的吼叫聲漸漸逼近……
不過突如其來的黑暗使所有人陷入了慌亂。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把米哈爾的命令都掩蓋了。
甲殼移開，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層淡黃色的油脂狀物質，從創口四周緩緩向外擴散，與此同時，透過這層油脂能隱約看到下面的組織正在以一種急促的節奏抽動著。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幫不上他的忙。」
開始是費爾康拖著米哈爾跑，不過他很快發現，反應過來的米哈爾竟然跑得比他還快。
杜蓬伸出手去，從後排抓出個一尺多高的灰白色石像，石像長著蝙蝠一樣的翅膀和一根細長的尾巴。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杜蓬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語道：「造型不太好。」隨手把雕像扔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然後發動汽車。
米哈爾全神貫注，以不可思議的靈巧控制著手中的搖桿。隨著他的動作，高速旋轉的鋸輪向下壓去，碰到「人蛹」的黑色外殼。
杜蓬剛走，萊提斯微笑道：「我去為大家準備點飲料。」說完走出門去。
費爾康迫不及待地大喊道：「拉響警報！讓所有人緊急集合！打開武器庫！」
米哈爾在另一個房間控制著解剖
斧刃插進門縫裡，旁邊的人急忙過來，伸手扣住門縫，使出吃奶的勁向兩邊拉。油壓驅動的大門在他們的努力下一點點打開，很快就出現了足夠一個人鑽出去的縫隙。外面沒有光透進來，也是一片漆黑。
「很好！」費爾康大聲道，「現在過去幾個人，把那扇該死的大門打開！」這個實驗室的大門是完全自動化控制的，不過因為配備了UPS電源，應該不受停電的影響。
火光一亮，「砰、砰！」兩下槍聲響過，叫喊聲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黑暗的空間里只剩下一片寂靜。
恐懼和憤怒一樣能激發人的潛力，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研究員居然徒手砸破了門旁邊的防火器材箱，顧不得手上被玻璃劃開的傷口，就抓起裏面的斧頭衝到大門前。
有人喃喃道：「是他！他醒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象一把利刃刺在所有人心上。雖然沒有說明，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誰。剛才他們這些人還佔盡優勢，對躺在實驗台上的「他」任意宰割。可是只在一瞬間，強弱之勢已經完全顛倒過來。現在他們能依仗的，只有手中那點隨時可能熄滅的火苗……
「桀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過後，後排的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諷刺的口吻說道：「你認為主人會接受這樣的說法？」
突然「咣當！」一聲巨響，然後是一連串玻璃落地的聲音。
「不用擔心！」米哈爾的話與其說是給別人聽，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壯膽，「可以抵抗反坦克火箭的轟擊！因為這是最高強度的防彈玻璃！」因為過度驚慌，他的話有點顛三倒四。
「這是一隻蛹！」米哈爾興奮地挫著手，「將會變成蝴蝶的蛹！」
杜蓬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對拉昆道：「
「看啊，他的身體結構正在變化！」CT出掃描的圖像上，那些代表不同組織的彩色區域迅速地分裂然後再重新組合，不時還會生成新的顏色。而從外表看來，那具包裹在黑色硬殼裡的軀體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任由他們擺布。
費爾康一哆嗦，手中的打火機掉在地上。他顧不得去撿，一把拉住還在發愣的米哈爾，「快跑！」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費爾康心裏充滿了本能的恐懼，即使他對生物學了解不多，可是也知道蛹裏面出來的並不都是蝴蝶。他對這場面感到噁心，不過還是來到米哈爾的實驗室，畢竟這也是他的工作。
杜蓬的臉色有些尷尬，不過隨即恢復了常態，道：「如果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打電話找我。」站起身來，「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先告辭了。」說完對其他人點頭示意，然後匆匆走出門去。
「肯定不是你。」杜蓬別過頭，看向後方。黑暗中，一雙暗紅的眼睛閃閃發光。
杜蓬轉向愛麗絲，問道：「願意跟我離開嗎？」
柳月向愛麗絲看去，後者輕輕點頭，表示同意杜蓬的話。
「有生命表現！」實驗記錄上留下這樣一筆。
東方劍小聲嘟囔道：「碰上吸血鬼了！」愛麗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起來，靜靜地聽他們說話。
「我不會殺你，」杜蓬彈了彈煙灰，淡淡道，「我認識一個收藏家，最喜歡你這種小惡魔的雕像，他應該會為你出個好價錢的。」
米哈爾大叫起來：「怎麼了？！」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燈同時熄滅，這座位於地下十幾米的實驗室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外殼比米哈爾想象中要脆弱許多，隨著鋸輪的運動，黑色的碎屑向一旁飛濺。沒過多長時間，鋸輪就在外殼上切出一條四十多厘米長的縫隙，從「頸部」直到「腹部」。從屏幕上可以看到，淡黃色的液體逐漸充滿了裂縫，然後流
「失蹤？他們不認識路嗎？」柳月好奇地問道。這兩天過來，倫敦複雜的道路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這聲脆響在所有人心頭罩上了一層陰雲。防反坦克火箭！會被砸兩下就碎了？！不是米哈爾建實驗室的時候收了那個建築公司的回扣，就是從「人蛹」里出來的東西比坦克還強！
沒有嘈雜喧嘩，沒有奔走呼號，沒有警報長鳴。偌大的莊園里只有一片異樣的寧靜，彷彿一片毫無生氣的死地。
鋸輪再動，很快在「人蛹」胸前切下一塊半卵圓形的甲殼。米哈爾控制機械手輕輕地將碎塊取下來，一時間在場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著屏幕上的影像，生怕眨眼間錯過了什麼。
費爾康知道現在自己即使用槍頂著米哈爾的腦袋，也別想讓這個瘋子停下來。看著那具黑得發亮的「人型巨蛹」，他心想，難道這真的是上帝的造物？
「行了！」那邊撬門的幾個人興奮地大叫起來。有幾個迫不及待的人已經從門縫裡鑽了出去。
米哈爾抓住費爾康的衣服，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問道：「怎麼辦？」在這種時候，最可靠的還是這個平時他根本看不起的「野蠻人」。
「不會的。」杜蓬搖頭，「我們一般不會和血族發生衝突，事實上，愛麗絲小姐和我算得上朋友。而且，」他的話里有一絲驕傲，「失蹤的那三個獵人，即使是愛麗絲小姐也未必能輕易抓住他們。」
「好！大家按順序來，不要擠，不然誰都走不了！」等到實驗室的人差不多都出去之後，他才一步步向門口退去，手中的槍還指向玻璃幕牆。
「背叛？別說得這麼難聽，咱們從來只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杜蓬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冷酷，「是不是，里奇？」
隔著厚厚的玻璃幕牆，費爾康能看到對面解剖台上機械手的動作。因為完全隔音，他只能在腦子裡為屏幕上高速旋轉的鋸輪加上「嗡嗡」的聲音。
「嘭！」彷彿是對他的回應，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這一次還夾雜著玻璃碎裂的清音。
愛麗絲搖頭道：「抱歉，我還不想走
「我有自己的理由。」換句話說，就是不願意告訴你。
「如果你殺了我，主人不會放過你的！」雖然聲嘶力竭，卻無法掩飾他發自內心的恐懼。
米哈爾小心地控制機械手取了一些樣品，接著把流出來的粘液擦掉。
「不知道！」米哈爾隨口答道，「這是奇迹！是上帝賜給我的恩物！」他回頭大聲命令旁邊忙碌的助手：「準備解剖台，快點！」看來他下一步是準備把這件「恩物」大卸八塊，以滿足他過度旺盛的好奇心了。
「嘭！」一聲沉悶的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重重地拍在玻璃幕牆上。
「我想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愛麗絲小姐並不是犯人或者嫌疑犯，相反，她是我們非常重要的證人，我們需要她來提供很多線索。」拉昆不軟不硬地回答，不過卻擺明了不會把人放走。
杜蓬吐出一團煙霧，緩緩道：「我和你們不同，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而且，警察已經插手這件事了。」
總算從這個實驗室到地面的道路並不複雜，他們順著樓梯向上爬，很快就來到地面。出口在巨大的倉庫中央，不過沒有一點糧食。這裏也沒有燈光，只有如水的月光透過透明的玻璃頂棚灑落在地面上。不過對他們來說，這比下面完全的黑暗可要好太多了。
「大家保持鎮定，很快就會有電的！」費爾康鎮定的聲音影響了其他人，「現在大家都不要動，有打火機或者手電筒的打開。」說著帶頭點亮了自己的Zppio打火機。
「啊，謝謝。」費爾康伸手接過來。
正要進一步進行解剖，屏幕的黃色油脂忽然猛地跳動一下。接著，他們就發現所有的屏幕上的圖像都開始扭曲失真，閃過兩次之後就變成一片漆黑。
倫敦的夜陰冷而潮濕，充滿歷史感的街道上凝聚了厚厚的一層濕氣。
沒有回答。
一個接一個的火光亮起，飄飄乎乎的人影映在四周的牆壁上，彷彿來自地獄的鬼怪。不過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勉強能清楚周圍的環境，這讓所有人都安心不少。黑暗會引起人類本能的恐懼，這句話一點不假。
另一
「停電嗎？！」米哈爾焦躁的聲音在黑暗裡迴響，「快通知他們啟動緊急電源！」這座「農莊」有三套供電系統，當主電源故障的時候後備電源會自動啟動，只有在後備電源也出問題的時候才會啟用需要手工切換的緊急電源。
柳月搖頭道：「謝謝你，不過不用了，因為我還想在這裏待幾天。」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如果看不到結果就離開，她絕對不會甘心——也許這就是血統的作用。
很快，米哈爾要的手術台準備好了，潔白的檯面在巨大無影燈照射下，給人一種近乎聖潔的感覺。當「人蛹」放上去之後，燈光下黑與白強烈的對比給人無比妖異的感覺。
這個回答出乎杜蓬的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愛麗絲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畢竟像她這樣的吸血鬼肯定不會喜歡和警察合作的。禁不住追問道：「為什麼？」
「警察算什麼東西？」聲音不屑道，「不要忘記，是在誰的幫助下，你才能達到今天的地位！」語氣中透出威脅的意味。
「他們是我手下最好的獵人。」潛台詞自然是：絕對不會迷路！
「暫時還沒有。」杜蓬閃爍其詞，對柳月道：「如果你們同意，我可以馬上安排飛機送你們回去。」
馬上有幾個人跑到門口，藉著火光用自己的磁卡在電子鎖上劃過，可是毫無動靜。折騰一陣之後，他們終於無奈地宣布：「這扇門壞了！」
此時，在軍情局的「農場」里，米哈爾緊盯著電腦屏幕，臉上閃耀著近乎偏執的興奮光輝。
杜蓬拉開車門坐進去，從保潤盒裡拿出一隻雪茄叼在嘴裏。空中一團蒼白色的火光亮起，飄到他身邊。杜蓬將煙湊過去在火焰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絲髮出一陣赤紅色的亮光，然後暗淡下來。
「你想背叛……」話音未落，就變成了驚慌失措的叫聲，「啊！」
一瞬間，所有人都本能地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