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生之殤
第五章 卡尼西瓦
「我還是繼續干我的活好了，要不然說不定哪天也會像他一樣『捲款出逃』到外國去，而且還是同時『逃』到好幾個國家！」
「哪裡打來的？你的老闆？」
王楷稷不耐煩地道：「要是你想把他論斤賣給收死豬的，那就動手好了。如果想多賣點錢的話，就閉上嘴！」
「我可沒你這樣的興趣，」王楷稷冷然道，「給他補麻醉劑，不然我就開始進行縫合！」
鄭雅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我從來沒懷疑過這一點，而且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頓了頓，又道：「你最好快一點，老闆派來取貨的人就要到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來的應該是那個戴面具的傢伙。他可不是這麼好打交道的！」
正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東方劍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瑟瑟」的聲音。愕然回頭，他看到一團黑色的長條形物體從打開的通風口裡鑽出來，又在地上像蛇一樣爬行一段距離，這才緩緩立了起來，變成一個人類的形狀。
「恨？也說不上啦，不過我就是不喜歡他。」
王楷稷冷冷地反問一句：「難道不是嗎？」
鄭雅嬌笑一聲：「好啦，好啦！誰讓老闆讓我都聽你的呢？大科學家～～」
注意到東方劍的存在，那人回頭看著他，嘴角向上翹起，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同時用平板的聲音道：「卡尼西瓦！」
鄭雅站起身來，失望道：「這隻眼睛恐怕賣不了多少錢……又是近視又是散光的，有沒有人願意買還不一定呢！」
對於東方劍來說，管道裏面並不算太擠，可以輕鬆地一路爬下去。
閃身進入實驗室，東方劍隨手關上房門。
因為進行化學實驗難免會產生各種各樣氣味難聞的有毒氣體，整座實驗樓都安裝了先進的空氣過濾系統。每個實驗室都有近半米粗的排氣管和中央機房連通，混有有毒氣體的空氣被吸到中央機房進行無害化處理，然後才排出到空氣中。張笮竹曾經反覆向高明強調這套從法國進口的通風系統是多麼高效，以此來
實驗室里很暗，只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射進來。不過這並不影響東方劍經過特殊訓練的視線。順著若有若無的「嗡嗡」聲，他在牆角找到了空氣過濾系統的如口。
正如月炎說的，東方劍很容易就坐計程車來到威恩公司大門外。雖然那個計程車司機多少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三更半夜自己出門表示了一點驚訝，但也沒有繼續深究。
他用噬魔劍削斷固定擋板螺絲，然後把擋板移開，露出一個尺半見方的洞口。東方劍比量了一下，然後毫不費力地鑽了進去。
忽然傳來痛苦的呻吟聲，聲音顯得很沉悶，好像被塞住了嘴巴之後發出的。
鄭雅的聲音傳來，「還沒好嗎？已經這麼久了！」她的聲音里透出不耐煩，左腳腳尖在地上輕輕敲打，傳達著同樣的信息。
「哦？你們準備收手不幹了？」
很快，東方劍就到了他要找的那座樓附近。和其他建築不同，這座樓上現在還有幾處窗戶里透出燈光。
鄭雅道：「看來一半劑量的麻醉劑還是不太管用。」
跳過牆頭，東方劍順著道路兩旁的綠化樹林俯身前行。白天的時候他已經把整個公司的布局印在腦子裡，即使在黑夜裡也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目標。
外面很靜，也沒有光線照進來。東方劍用噬魔劍削斷固定擋板的螺絲，然後抓住擋板輕輕放在地下，這才挺身鑽了出去。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鄭雅的聲音變得冰冷：「你這是什麼意思？」正要發作，忽然響起一陣音樂聲，好像是某首流行歌曲，「喂？……喂！」原來是她的電話響了。
東方劍這才看清，這個人的身材頗為高大，大概有兩米左右，真懷疑他是怎麼把自己塞進那狹窄的通風管道里的。這時那人的臉正迎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光映照的關係，他的臉色顯得特別蒼白。
東方劍一愣：「什麼？」
鄭雅膩聲道：「我怎麼捨
東方劍挺身鑽進豎直的管道里，然後用雙腳撐住管壁，手腳交替使勁向上爬去。爬了大概十幾米之後，一個橫向的管口出現在上方。東方劍伸手攀住管沿，略一使勁鑽了進去。
東方劍意識到自己該走了，不過當然不能從這個通風口出去。順著通風管道輕手輕腳地向前爬了一段，他來到另一個通風口。
「怎麼會？過幾天重新開張就是了，連公司的名字都有了，『谷蘭生物製藥有限公司』。空谷幽蘭，這個名字不錯吧。」
王楷稷哼了一聲，大概是鄭雅對他做了什麼動作，不滿道：「我在工作！」
坐在監視器的死角里休息一會，東方劍換了一張新的隱身符咒，接著一路不停爬到十層。和電梯一樣，樓梯到這裏也到了盡頭。不過這難不倒東方劍，他早已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鄭雅的聲音越來越遠，開門聲響，大概是她推門走了出去。
王楷稷本能地提高了聲音，喊道：「我怎麼知道——好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要說為什麼……大概是因為他的眼神吧。你注意過沒有？他看我的那種眼神。裏面能看到恐懼、戒備還有不屑和一點點居高臨下的憐憫——真是可笑的眼神！不過現在他的眼睛就好看多了，你說對不對，張博？唉，可惜你聽不到……」
王楷稷冷然道：「為什麼不是我？」
「這個不用你擔心，老闆已經安排好了。過兩天的報紙上就會登出消息：『威恩公司負責人張笮竹捲款出逃，去向不明』，接著宣布公司倒閉。」
很快鄭雅又轉身回來，把瓶子放回箱子里，因為她把箱子轉了個方向，所以東方劍看不
這句話讓東方劍精神一振。聽了這麼長時間總算得到了關於那個面具人的消息，可以確定的是，他和威恩公司肯定有某種聯繫，而且和鄭雅似乎是同一個老闆的手下——他們的老闆大概是張笮竹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久之後他就會來這裏！
鄭雅不情願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她的腳離開東方劍的視線。過了一會，呻吟聲漸漸小了，大概是鄭雅按照王楷稷的命令加了麻醉劑的劑量。
王楷稷似乎並不驚慌，自言自語道：「世界末日嗎？還是早點毀滅比較好吧……」
將一張隱身符咒貼在自己胸前，東方劍的身形逐漸和黑暗融為一體，很快消失不見。
「就是因為這個，才把他弄成這樣？」
「取貨的『人』？」王楷稷在「人」字上加重了語氣，「那麼，他還有多少是人呢？」
打開實驗室的門比預想的要難得多，最後東方劍還是不得不用噬魔劍把門鎖整個破壞掉，才打開了一間實驗室的房門，心想電視上那些用兩根鐵絲一撥就弄開門的事情都是騙人的！總算他選擇的這間實驗室不在監視器的視野範圍內，才沒有在隱身符失效的時候惹來什麼麻煩。
鄭雅尖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我想讓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被一點一點肢解的滋味。可惜他的眼球被你摘掉了，不然可以讓他欣賞一下自己的腸子，那時候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這裡是另外一間實驗室，中央有一張寬闊的實驗台，周圍擺放著許多東方劍叫不出名字來的古怪機器。一切都和他在樓下參觀過的那些實驗室沒有什麼區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地把這些隱藏起來。
鄭雅忽然媚笑道：「你們這些搞科學的就是這樣，幹什麼都這麼認真，連在床上也是……」
如果會御劍飛行的法術，或者能像寧汝馨一樣變成鳥兒，就可以直接飛上去——但是這兩條東方劍都做不到。雖然可以從外面爬上去，但是毫無
東方劍看到鄭雅過來彎腰從箱子里拿了一個最小的瓶子。她在外面穿著一件白色的隔離衣，上面有不少星星點點的紅色痕迹。
「你就這麼恨他？」
「不是，是中央監控室打來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聽起來鄭雅有些擔心。
「為什麼？」
在這兩分鐘左右的隱身時間里，東方劍一路銜枚疾走，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樓梯間里，然後一口氣爬到五樓。
威恩公司的大門緊閉，連門衛室里也沒有燈光，大概是連值班的門衛也已經睡了。
白天東方劍已經注意到，這座大樓里到處都安裝著監控攝像頭，要想完全避開它們的視線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首先畫的才是隱身符咒。
濃重的血腥味夾在迎面吹來的風裡，是相當新鮮的味道。接著東方劍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順著通風管道向聲音的方向移動，很快來到一塊擋板後面。因為擋板的縫隙是向下傾斜的，所以東方劍只能看到一雙尖尖的高跟鞋。是鄭雅，東方劍還記得很清楚，她穿的就是這樣一雙鞋。在旁邊的地面上放著一隻打開了的金屬箱子，裏面擺著許多大小不同的玻璃標本缸，裏面盛滿了某種液體。
身後，那個怪人用生硬的漢語道：「你、好！」
通風管先是橫向延伸，很快和其他實驗室的通風管合在一處，然後接到一根直上直下的粗大管道上。管道向上延伸，東方劍藉著噬魔劍發出的光輝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鄭雅笑道：「我有什麼可擔心的？這東西能不能賣出去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比起這個，你現在做的事情還更讓我高興呢！」
「多謝誇獎！」雖然這麼說，王楷稷的聲音里可是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冷冷道，「公司總經理變成一堆零件，你們準備怎麼收場？」
「好像也不錯，不過要看老闆喜不喜歡了。對了，你要不要來當經理？」
「恰當？需要？」王
鄭雅撲哧笑了出來，「有什麼了不起的？把這個矮子大卸八塊我也能行！要不要我幫幫你啊？」
「把7號瓶子拿來，這隻眼已經好了！」
王楷稷淡淡道：「對於一個完全失明的人來說，即使是擁有最微弱的視力，也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你的老闆總能賣出去。」
王楷稷冷笑道：「我看還是叫曼陀羅公司吧！」
王楷稷大聲叫起來：「你只用一半劑量？為什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道：「還早呢，不過內臟分離起來應該比眼球簡單一點。」東方劍沒聽過這個聲音，不過如果高明在的話，馬上就會知道正在說話的是「王博」王楷稷。聽起來，他們好像在說什麼手術——或者實驗。
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不過東方劍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正要祭起噬魔劍，忽然眼前一花，那個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接著就感到脖子上涼涼的。低頭看去，看到一把二指寬的長刀放在自己脖子上，閃著寒光。
那人嘴裏嘰哩咕嚕地說著什麼，向東方劍走過來。
鄭雅道：「沒人說話！」
趁著隱身術發生效果的時候，他輕輕推開大門，閃身進去。
正如預料的一樣，威恩公司的人並沒有給「消失」的兩層樓裝置獨立的空氣過濾系統，而是和下面十層共用。
「用老闆的話來說，我們只是對上帝分配不合理的資源進行重新配置而已，把恰當的東西放在需要它的人身上，僅此而已。」
王楷稷驚訝道：「這麼快就要醒了？」
「我怎麼敢？」鄭雅快樂地笑了，她的笑聲相當好聽，「這當然是老闆的命令！這個傢伙太想出風頭了，居然去當什麼人大代表，也不看看自己的貨色！而且好像警察也注意到威恩公司了，所以現在需要一隻替罪羊，我們的張博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東方劍忽然感到身下的地面一陣猛烈的顫抖，接著傳來「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
「看你說的，好像我們是劊子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