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八集 世紀婚禮
第五章 婚禮
「我遵從您的意願，不過請容許我度完蜜月。」赫爾說道。
說實話，散播流言是一件會讓人上癮的事情，弄到最後，赫爾甚至有些樂此不疲起來。
「這件事情肯定要慎重考慮，一個處置不當，就可能給我們兩個家族帶來重大災禍，不過如果運作巧妙，那麼我們兩個家族的財富和影響力，將會在短時間增長几倍。」菲利普家族年邁的族長說道。
「我有什麼智慧和閱歷可言？」赫爾用自嘲的口吻說道：「大多數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
「這不是冒險，而是信任。」菲利普家族的那位家主也說話了，他的手裡同樣拿著一個大檔案袋子，這個袋子比那位手裡的袋子可大多了，由此可見剛才道克曼家族的家主所說那番可憐話，確實是事實。
皇帝也會灌迷湯，這是赫爾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不過他也清楚，這同樣意味著他不可能再拒絕這位尊貴陛下的提議。
「應該是這樣吧，我只知道泊利大學的一群專家，已經前往那裡，他們想要找出為什麼事隔將近兩千年，會再一次出現同樣景象的原因。要不是沒有時間，我原本也打算去看看，可惜甘蘭峽谷離這裏實在太遠了。」皇帝說道。
皇帝緊盯著赫爾，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你很狡猾。」
赫爾猶豫了一下，這東西可不是說說就罷了，那本聖典散發出淡淡的神聖氣息，明顯不是一件普通東西，按著它發誓，是會引發神聖感應的，到時候甩都甩不掉。但是不把手按上去……
再加上他真實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得到了小菲利普的承諾，至尊的陛下自然要離開，首都泊利才是一個皇帝應該待的地方。
「我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是我的兒子和我兒子身邊的那群人故意安排的，最讓我感到哀傷的是西斯威爾竟參与其間，我原本非常希望，他能夠和你互相協助，作出一番事業來呢。」
皇帝在他面前提到甘蘭峽谷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局已經知道了他的身分？或者是齒輪落到了他們的手裡？
還擊的尺度當然要有所控制。
「是啊，是啊。」道克曼家族的家主順著侯爵的意思，點頭連聲說著，他將一直放在右手邊的一個大檔案袋，遞到了赫爾的手裡：「親愛的小菲利普，從今往後，你也算是我們家族的一員了，你知道我們道克曼家族，不像你們菲利普家族那樣擅長經營。
雖然想清楚了這些，不過赫爾仍舊要還擊一下。
但是那些人不一樣，別看瓦雷迪大公、西斯威爾勛爵有多麼風光，他們的前途全都抓在一幫老頭的手裡，皇帝的憤怒足夠讓他們渾身戰慄，皇帝的不滿也會讓他們後悔不已。
聽著悠揚的婚禮進行曲，看著身邊手裡拿著花束的美女，赫爾只有在內心之中發出一絲苦笑。
他看到的是驚訝的神情，那是不帶一絲虛假的驚訝。
「我希望你能夠做出一些成績出來，
貝魯可不是亞法，把風流韻事當作是光採，這些流言讓所有人感到臉上無光。
此刻的齒輪也已經是一個響噹噹的大人物，他公開的身分是夏隆身邊的首席經理，不過私底下，很多人都把他看作是布朗頓幕後的總督。
「這恐怕是不可能的，陸路轉運的話，會有不必要的損耗，而且從時間上來說，也未必比繞過豐饒角快多少。」赫爾連連搖頭。
「這件事情以後再考慮。」道克曼侯爵連忙站出來說道：「今天是我女兒的婚禮，我們應該祝福他們倆。」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答應下來，誰坐那個位置，都是在和整個帝國上百個家族、幾十個大型企業為敵，會死得很慘的。」立刻有人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場決鬥真正的目的既然不是刺殺，而是讓他破相，給婚禮增添一些陰影，順便打擊一下他的名聲，那麼他的還擊也只能夠局限於這個範圍。
「那至少要等五六年之後才有希望。」赫爾說道。
「菲利普家族的家底也全都在這裏了，聽說你的那位合伙人有意向黑大陸發展，不久的將來，那片貧瘠的土地，將因為海上黃金航線的開通，而變得無比繁榮呦。」
再加上皇帝陛下原本非常看重這場婚禮，這些流言令他火冒三丈，以這位陛下的性情，不把整件事情調查個清清楚楚，肯定不會罷休。
只要想到這些，赫爾就感到很高興，他身邊的安祺倒也淡然，馬丁少校則微微皺著眉頭，女間諜莎薩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婚禮在一種尷尬而且極其微妙的氣氛下進行著。
更令他苦笑不已的是，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
恐怕老頭也是從其它地方聽到了什麼風聲，帝國可能會有所行動，或許幾個世紀以前海盜橫行，私掠船在海上亂竄的景象，又會再一次出現。
「行了，行了，還是開門見山直接說吧。」道克曼家族的一個老頭急不可耐地插起嘴來：「外面有傳聞說，陛下有意將聯合鋼鐵和其它大型集團進行分拆，變成幾個獨立並且互相競爭的公司，而且陛下和貝司莫先生都打算讓你來負責拆分事宜？」
「這一次，珂蘭得能夠出任布朗頓總督，絕對是道克曼家族的幸運，不過更幸運的是，有了你這個經營天才，所以我們共同做出了決定，把道克曼家族所有的資源都拿出來，由你來經營。」
「這也未必，分拆大型企業，肯定會讓原本站在頂峰的那幾個家族感到憤怒，但是從中得益的人，同樣也為數眾多。」有人提出不同的觀點。
赫爾嘆道：「平心而論，攻陷直貝羅要塞確實不是我的功勞……」
「更何況，如果不是你的話，就引不出魔鬼山脈裏面的那位
赫爾同樣也回到了新娘的身邊，而此刻他的新娘安祺小姐，正和自己的父親說話，在父女倆身邊圍著的是菲利普和道克曼兩大家族的首腦人物，這些人也就是所謂的家族會議成員，現在赫爾也已經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了。
「這可未必，我聽說在運河開通之前，可能會先建造鐵軌通道，利用陸路進行轉運。」老頭說道。
兩個家族次一等的人物則在四周圍成一圈，明顯是在阻擋別人靠近。
赫爾當然不可能把瓦雷迪怎麼樣，幾番苦思之後，他乾脆順勢把所有人的名聲都搞臭，把三角戀愛變成了N角多邊形狀態，再埋伏下一大堆的流言。
說著皇帝拍了拍赫爾的肩膀：「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工業計劃辦公室最高長官的位置，是為你留的。
「你們猜到了些什麼？」赫爾反問道。
主持婚禮的就是鎮上那座教廷的神甫，這也是新教有異於舊教的地方，新教主持婚禮總是會請新郎或者新娘最熟悉的神職人員來進行，不像舊教是按照結婚人的身分地位，派相應等級的神職人員來。
赫爾一陣愕然，他當然知道那個鬼地方，除了他恐怕沒有人對那裡的底細更加了解。
經歷過那場決鬥，如果他還察覺不到有人要找他麻煩，這幾年提心弔膽的日子也算是白過了。
「我明白，這就是政治，一切都是政治，從我在雪露特創建產業聯盟的時候開始，我就卷進了政治圈子，而政治原本就是最為骯髒的東西，用任何手段打擊敵人都有可能，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極力避免自己捲入太深。」
赫爾以此為借口選擇了新教婚禮，他倒不是為了拍未來老婆的馬屁，主要是因為新教的神職人員實力，遠遜於舊教的神職人員。
這完全說得過去，小菲利普伯爵和布朗頓地頭蛇夏隆的關係，前來參加婚禮的所有人都清楚。夏隆派齒輪前來賀喜，也絕對不失禮。
「可以說一下當初的情況嗎？你們是怎麼提到甘蘭峽谷的？是誰首先提到這個地方的？」皇帝問道。
首先開口的是那位皇帝陛下。
馬丁的遲疑或許是一個意外，這個傢伙有心沒膽，喜歡侯爵千金但是又心存自卑，不敢公開追求，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在下一個月，我將宣布組建一個新的部門，這個部門的名稱是『工業計劃辦公室』，我打算提名你擔任這個部門的首席官員。」
赫爾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沒有這個可能。
「甘蘭峽谷發生了什麼？」赫爾問道。
但是那些暗藏的保鏢以及駐守在這裏的魔法師，居然也對此視若無睹，其中就有文章了。
「一直以來，道克曼家族都是靠田租和一部分房產收入支撐著，幸好道克曼家族的子孫都是不錯的軍官，依靠工資和軍官津貼，還能夠做到衣食無憂，不過絕對沒有你們菲利普
果然那位陛下興緻顯得極佳，稍微想了想說道：「我最近剛好知道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聽說過一個叫甘蘭峽谷的地方嗎？」
「這有點太過冒險了吧？」赫爾遲疑地說道。
這對組合果然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婚禮前一天，有關他們四個人的傳聞和謠言，就像長了腳一樣迅速傳遍了。
但是現在連番的流言，把所有的人都卷了進去，那就不是個人的名譽受損了，被搞臭的是整個貝魯上層年輕一代的精英層。
那位尊貴的陛下坐在稍離人群一些的角落之中，四周圍著一圈宮廷侍衛。
一個人的醜聞，損傷的是個人的聲望，在有心人的布置之下，自然會說成是他這個新晉的英雄不愛惜羽毛，做出和身分不符的勾當，那位瓦雷迪大公或許還會被當作是痴情種子，受到很多女孩的愛慕。
仔細想來，那天瓦雷迪也未必真的會要了他的性命，瓦雷迪用的細刺劍，只要不命中致命要害，殺傷力並不大，所謂的致命要害，一個是心臟，另外一個就是大腦。
看著笑得那樣奸詐的老傢伙，赫爾眼前一亮，他突然間明白老頭的意思了。
「我的仇人已經夠多了。」赫爾思索了半天最終決定將這個「榮耀」推掉：「如果我接受了這個提名，恐怕隨時都得提防有人找我決鬥。」
「那是……」赫爾隨口應付了一句。
這當然是馬屁，不太顯眼的馬屁。
赫爾原本是有計劃的，不過現在當然不能夠這樣說，只能隨口敷衍道：「還沒有呢，您有什麼建議嗎？」
赫爾搖了搖頭說道：「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你還在介意瓦雷迪大公的事情？」皇帝嘆道：「這件事非常複雜，瓦雷迪大公確實有不少私心，背後也有一些有心人在煽動，甚至還有德布雷頓人插手其間……」
「或許應該說，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天才，你就是那樣的天才。但是我有一句忠告，千萬別埋沒了自己的才能。」皇帝看上去非常鄭重。
「除此之外，聯合鋼鐵也只來了波舍爾家族和梅第家族的代表，真正佔據大頭的那幾個家族，根本沒有派人前來。」道克曼侯爵說道。
「這確實有些巧合了。」皇帝沉吟了半晌。
赫爾非常希望看到搞出這件事情的那些人怎麼收場。反正他不擔心那位陛下會把他怎麼樣，無欲則剛，這個菲利普伯爵的身分是假的，遲早要丟棄，所以皇帝的信任和看重，全都是狗屁。
「看得出來，從你以往的紀錄當中，確實能夠證明這一點，我甚至有點難以想象，以你原本的生活經歷，怎麼會有這樣高深的智慧和閱歷。」
皇帝這才清醒過來，他嗯了一聲道：「就像亞琛大教堂的那幅壁畫一樣，甘蘭峽谷突然間出現了海市蜃樓，雖然沒有壁畫上的河流和海洋，也沒有天堂的大門和那些雲端之中的天使，其它的地方倒是有些相似。」
看到赫爾過來，皇帝示
「那絕對是奇景，一定要去看看，創作出那幅壁畫天堂的畫家，肯定也曾經見到過這樣的景象。」赫爾試探著說道。
赫爾故作深思，好一會兒才說道：「時間過去了很久，我有點不太記得了，好像提出這個話題的是瓦雷迪大公。這是他的習慣，只要有我在場，他總是會和我『探討』一些問題，而且每一次都是他主動。
「如果我說，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恐怕同樣會讓您失望吧。」赫爾說道。
赫爾記得那天瓦雷迪刺的是他的臉，如果真的被刺中的話，他最多破相。
老菲利普伯爵夫婦是舊教徒，布倫斯·馮·菲利普當然也是舊教徒，貝魯帝國雖然是新教國家，上層家庭信仰舊教的人仍舊為數眾多，不過道克曼家族卻信仰新教。
「他希望在下一次組建內閣的時候，能夠讓你在其中佔據一個席位，想象一下，成為帝國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內閣成員，有多麼榮耀，更何況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後，你非常有可能登上貝司莫現在的位置。我們倆都看好你。」
就像赫爾打斷了皇帝的話一樣，皇帝也打斷了赫爾的話說道：「那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承認這項功績的話，帝國的軍事賞罰制度就會徹底崩潰。
參加婚禮的人，比月初參加葬禮的人還要多。
按照貝魯的習俗，接下來就是讓來賓大吃大喝一頓，順便讓他們跳舞盡興。沒有什麼繁瑣而又正式的婚禮宴會之類的東西。
「軍事上的勝利或許會有很多運氣成分在裏面，但是絕對不存在僥倖。至於說到政治的骯髒程度，我絕對比你更加清楚，不過可以制訂一些規則，讓骯髒程度限制在可以容忍的地步。
「如果繞過豐饒角會有遭遇不測的風險，別人還會在意這些缺點嗎？」老頭笑了起來。
那位至尊的陛下當然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久留，參加婚禮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而這一次冒犯你的，則是西斯威爾，他是被你突然間得到的名將頭銜，給惹紅眼了，他同樣也會受到警告。」
赫爾並沒有回答，仍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赫爾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如果真的成了這樣一個部門的最高長官，那他等於處在了風頭浪尖之上。
「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我還沒有完全答應。」赫爾說道。
所以今天走在鮮紅的地毯之上，赫爾清楚地看到兩邊的人臉上個個顯得有些詭異。要麼是想笑又不能笑出來的神情，要麼就乾脆用手或者扇子把臉遮蓋起來，後者以女人居多。
看到赫爾過來，道克曼侯爵一把將他拉了過來。
當然齒輪是以夏隆的代表身分前來。
一兩個人不出手還能夠理解，全都不出手，傻子都看得出，肯定有人事先關照過。
「這是你有意而為吧？」安祺小姐低聲問道，從聲音之中聽不出一絲慍怒。
讓赫爾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兩位儐相，伴郎是馬丁少校，這個伴郎是安祺小姐
讓赫爾感到驚詫不已的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突然間走到他身邊，對他低聲說道：「陛下想要和你單獨談談。」
「當然。」皇帝大笑了起來，他的精神顯得異常好：「你想好到什麼地方去度蜜月了嗎？」
不過真正的大人物們也紛紛走了過來，他們有的是祝福新婚夫妻婚姻美滿，有的則是來告辭的。
「不過提到甘蘭峽谷的好像是……好像是勞倫斯伯爵。」
「陛下剛才和你談了些什麼？」侯爵笑著問道。
赫爾始終看著皇帝的臉色。
「我們都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你難道沒有注意，瓦雷迪大公、西斯威爾勛爵，甚至只要是和皇儲比較接近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婚禮儀式終於進行到最後的程序，那個神甫讓赫爾把手按在一本聖典之上，然後問道：「布倫斯·圖司亞特·安特魯菲恩·馮·菲利普，你是否願意娶身邊的這個女人為妻，無論……永遠都愛她，信任她，保護她？」
看著四周這些人神情嚴肅的樣子，赫爾知道想要隱瞞下去根本不可能。
「上一次在授勛儀式之前，你和我見面時提的那些建議，我已經反覆考慮了很久，最終我決定付諸實施，沒有人比你更加適合負責這件事。
「是你安排了之後的一切？」皇帝笑了笑說道。
「知道。」赫爾回答道，他打算冒一次險：「我記得在一次茶會上，瓦雷迪大公說起宗教藝術的時候，曾經提到過那裡，好像有一幅壁畫和那個地方有關。」
「我只是讓僕人到處散播了一些謠言罷了，不……不是謠言，那都是事實。」赫爾說道。
儀式結束之後就是慶祝的開始。
再聯想到一年之前那場徵求輕型快船設計的競賽，恐怕那個時候開始，貝魯帝國已經有了這方面的計劃。
這是他的婚禮，他居然結婚了。
「這一次我會給那些出格了的人一些嚴厲警告，他們都是聰明人，相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對這樣的要求，赫爾當然不敢推託。
菲利普家族的家主不愧是擅長經營的人，直貝羅要塞剛剛打下來，在大多數貝魯人還沉醉於軍事上的勝利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背後隱藏的利益。
固定的儀式總算是過去了，看著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赫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陛下，狡猾可用不到我的身上，我基本上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赫爾說道。
隨著一陣歡快的音樂響起，氣氛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最讓赫爾感到意想不到的是齒輪也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仍舊只是第一次，上一次冒犯你的，是我的那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兒子，他得到了警告，而且也變得謹慎了，至少在這一次的事件之中，並沒有他插手的跡象。
「我必須向你說一聲抱歉，一直以來，我都對身邊子侄輩的年輕人太過縱容了一些，以至於他們個個性情高傲、心胸狹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