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五集 戊 神曲天殤
第三章 當關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龍真君的屍身就像被抽乾的空囊，徐徐軟倒，周身上下卻再無一處完好的肌膚。
眾人見狀無不感駭然，心頭不約而同，湧起了「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俗語——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下竟如山嶽一般難以逾越！
桑土公一急，呼喝聲中連出三拳，說道：「可這樣……再這樣下去，你會……會沒命！」
「他年紀輕輕已是如此了得，要再過上幾年，恐怕我們在場這些魔道人物，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惜，他是活不過今晚的了。我雖有心救他，但又怎斗的過雷威與神鴉上人他們？」
這時人群里傳出一陣輕輕的訝異聲，原來天龍真君的屍身驀然冒起一股青煙，竟在眨眼間蛻變成一條一丈六尺長的黑蛇，冗長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卻是他元神一滅，終於顯出了本身。
畢虎從密道里鑽出時，一抬頭見外面天雷山莊偌大陣勢，心中就暗暗叫苦，可眼下實在是騎虎難下，惟有硬著頭皮道：「我……我可沒吃裡扒外，這都不關我事。」
丁原一怔，繼而心頭一松道：「盛師兄！」
盛年正打算著隻身返回尋找阿牛，卻聽見外面傳來一記嘯聲，中氣已明顯不足，可見丁原已然受了重傷。
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豈肯借別人的名頭苟活偷生？
畢虎見盛年大功告成，二話不說，掏出三顆玉露百洗丹送進石磯娘娘櫻唇之中，她舌尖一觸即化作甘甜玉液沿著喉嚨流下，周身頓起暖意。
神鴉上人半抱著天龍真君乾癟的屍身，油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情。
丁原強忍下一口熱血，長嘯一聲，卻是再次為盛年示警。
死又何懼？自己下山不過短短數日，由死到生不曉得走過了多少回？卻從未有過後悔，倘若曾經有過半分皺眉，丁原便早已不是今日之丁原！
天龍真君的嘴巴張到最大，瞪足眼睛望向虛空，流露出茫然驚恐之色，全身的黑衣忽然悄無聲息的一片片裂開，一股股血水自無數縫隙中飆出，就宛如一個被戳得千瘡百孔的水囊一樣。
四周一片空寂，竟連天龍真君自己的呼喊也聽聞不到，彷彿這漆黑的光霧足以吞噬一切，連聲音也不放過。
這時任誰都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不僅被雷威掌風掃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龍真君的七蠱九蟲流。
若是與正派結仇，對方多半會先禮後兵，光明正大的前來挑戰；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擇手段，各種險招無不用極，故此天雷山莊可以顧及翠霞派，但對風雪崖、蘇真等魔道高手卻是不願招惹。
多年來，九妖縱橫天陸，連各大劍派也無可奈何，如今天龍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個後生晚輩的手裡，未免有些可悲復可笑。
桑土公還待再說，背後的赤髯天尊已察覺出一點蹊蹺，他揚聲冷笑道：「桑兄，照你這麼打下去，到天亮也結束不了，還是讓洪某來吧！」話音一落，他的身軀微一晃動，搶到桑土公身前，手中紫檀杖泰山壓頂般砸下。
此刻丁原的嘯聲報警早已響過，奈何盛年當時正在緊要關頭，
他方要出劍攔截，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有一聲音若洪鐘般笑道：「邪魔歪道，亦敢與日月爭輝？」
他哪裡能明白淡言真人門下弟子人丁稀落，加之淡言教導方法怪異，真正能學如盛年、丁原、阿牛者更是鳳毛麟角，他們或原本天生異賦、或際遇出奇、又或勤苦專一，始有今日的一點成就。
那桑土公平日里看起來木訥遲鈍，沒想到也會玩上這麼一手，看他身形如電圍著丁原一陣狂攻，居然也騙過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可那暗風羅喉針，專破修鍊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無比，焉會給天龍真君留下一線生機？
丁原漠然答道：「今晚之事不必多說，要麼你們退走，要麼便從小爺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再無第三條路可言！」
丁原心中感動，他沒想到像桑土公這樣被人列為天陸九妖之一的人物，也能輕生重義，甚至勝過許多素日自我標榜的名門子弟。
她抬頭正對上畢虎色迷迷的眼珠，不禁又羞又惱，甩手一個巴掌打在畢虎臉上，訓斥道：「還不把你的衣服脫下給老娘穿上！」她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脆，顯然是玉露百洗丹生出功效。
石磯娘娘啐道：「呸，哪裡來的神仙？又是你在胡說八道。」她目光轉向盛年，感激的道：「請問閣下高姓大名，日後本宮必有厚報。」
原來畢虎抓著秦鐵俠往外就逃，可秦鐵俠怎肯捨棄阿牛獨身脫險？見狀便要回頭相救，畢虎死活也不肯放手，卻在糾纏間看見魔虎載著阿牛一頭撞入黑冰潭中。秦鐵俠氣急攻心，又因寒毒發作，竟暈了過去。
從開戰至今，丁原連斗四大高手，中間全無休息，那雷遠或許差了一點，可後面幾個俱為九妖中人，竟也收拾他不下，反倒把天龍真君賠了進去。
他身上毒傷、掌傷俱在發作，周圍虎視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莊之人，拔劍四顧盡皆敵手！
故此桑土公拒絕道：「不行，你……你別管……管我！」
誰也不敢想象，如果和天龍真君易地而處，自己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
丁原輕輕吐了口濁氣，努力積聚著體內僅存的翠微真氣，心中暗想：「看來今晚我是要戰死在這兒了，這也不枉和阿牛跟盛大哥他們相交一場。可惜再見不著雪兒，也沒法再陪她去找尋海外的仙山桃源。」
收拾妥當，石磯娘娘心下稍安，問盛年道：「盛兄的兩位朋友可曾找到？」
他不知道密道中盛年等人的情況如何了，為何自己發聲示警這麼久，還沒有迴音？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傳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鬥不過——他們，不如我……我用，土遁護著你逃……逃走！」
晏殊藏身人群望著丁原暗道：「若非親眼所見，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少年就是當年的那個小混混。
盛年目不斜視望著遠處，回答道：「在下盛年，本是潛入此間尋找兩位朋友，不巧邂逅宮主，舉手之勞也不必石磯宮主放在心上。」
當下丁原更不願桑土
可是一眼望去，卻獨獨少了阿牛，丁原忍不住問道：「阿牛呢？」
畢虎摸摸腫起的臉頰也不生氣，苦笑道：「我若真怕他們，又怎麼會把你從黑冰雪獄里給救了出來？」
何況，丁原連戰力疲，重傷在身，秦鐵俠儘管可戰，奈何修為稍弱，而那畢虎殊不可靠，誰曉得他什麼時候就要見機不妙快點逃走？
兩人身影迭飛，罡風鼓盪，漸漸越斗越開，由地面而半空，由半空而腳踏塔壁，各施奇能，一時之間打得天昏地暗，潑水不進。
眼看紫檀杖杖影重重封死他身周所有空間，便索性不動，雪原劍以一式「春潮帶雨」迎了上去。
盛年大步邁過丁原，與雷威遙遙相對，朗聲笑道：「你費盡心機不就是要逼我出來么？如今盛某就站在這裏，有種便上來取我人頭吧！」
此際若丁原報出他與風雪崖的關係，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顧忌，蓋因為正魔兩道的行事風格終究有所不同。
塔中突然出現出奇的死寂，連雷威這般的高手也被面前的一幕所震撼，幾乎忘記了開口。
赤髯天尊一驚暗道：「翠霞派的弟子怎麼個個年紀輕輕卻如此難纏？那姓丁的小子已不簡單，這盛年看起來更是個難對付的主，莫非我這些年埋首窮荒，都成了白費？」
眾人趕緊催動真氣定睛瞧看，誰料眼前所及依舊是一團黑霧繚繞，目光根本穿不進去。惟獨聽見那黑色光霧裡發出輕輕鏑鳴，竟有如梵語魔咒。
暗風羅喉針如應斯響「叮」的一亮，自光霧中閃出一縷赤紅血影，飛回主人袖口裡。
赤髯天尊欺丁原重傷難以催動真氣，因而出手就是大馬金刀的硬拼架式，令丁原無從取巧。
丁原亦是受到神鴉上人掌力衝擊，體內傷勢再添一層，情不自禁脫口噴出一蓬熱血，低聲喝道：「破！」
幾人順著原路返回，剛出密道，正遇上赤髯天尊咄咄逼人攻向丁原，卻被盛年如神兵天降，一掌斬斷了三千紅塵絲。
經過這麼一陣折騰，石磯娘娘的神志也恢復不少，她望著畢虎問道：「怎麼會是你在這兒？」
畢虎瞞不過去，支支吾吾說了個大概，臉上頓時又挨了石磯娘娘一個耳光。
赤髯天尊也禁不住心中起了一絲欽佩，他開口說道：「小子，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老夫保你一條性命如何？」
丁原曾經見識過它的厲害，儘管周身如針戳火熬，但亦不肯退讓半步。
這一說，頓時又引起天雷山莊的人群里一陣騷動。
只見她一臉怒氣叱道：「懦夫，大丈夫敢作敢當，有什麼好怕的？」
桑土公從人群里鑽出，抬著圓圓的腦袋說道：「好……好小子！居然殺……殺了我們兩個朋友，我……我要為他們——報仇！」
盛年半天不見阿牛心裏也正疑惑，聞言將目光投向畢虎。
但聽「叮叮」一通密集如雨的脆響過後，紫影消融，赤髯天尊收身而退，竟是無功而返，反被震的手臂微麻。
眼見神鴉上人的掌風要擊中
他一舉手中紫檀杖，如怒龍出海，刺向盛年當胸。
丁原腿上巨毒雖退卻，尚來不及運氣疏通，故此步履比往日艱難許多。
畢虎好歹勸說，架著秦鐵俠回到外一層，盛年也剛好運功完畢，將封印在石磯娘娘身上的禁制破除。
當這聲音鑽進天龍真君腦海時，全身的神經如受電灼，腦殼更是即將被硬生生撕裂開一樣疼痛！
桑土公又送出一道真氣，回答道：「你救……救了姓蘇的女……女娃兒，她又曾……曾救我——性命，我自當報……報答于——你！」
雷威聞言臉色微變，可又不能當著這麼多人駁了赤髯天尊的面子，只好暫且隱忍。
可見人是斷不能以簡單的正魔兩道區分，就他認識的人里，固然有神鴉上人、天龍真君這般的敗類，可也有風雪崖、蘇真那樣的豪傑梟雄。
神鴉上人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天龍真君的屍身，低頭看到這個被自己邀來助陣的老友，死時仍舊把眼睛圓瞪，也不覺罕見的苦笑一聲，曉得天龍真君實在是死不瞑目。
丁原夷然不懼，強忍住咽喉堵著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聲拳掌相擊，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軀像石丸一般高高拋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他一拍丁原肩頭，感覺對方體內真氣雖有些微弱，但好在沒有遭受致命的內傷，當下心頭稍安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給我！」
其實若要憑藉真實修為，丁原縱然是天縱奇才又屢獲異遇，也終究限於年齡修為有限。天龍真君再不濟，也不至於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過託大，沒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風雪崖的獨門魔寶暗風羅喉針，猝不及防之下釀成殺身之禍。
盛年語音鏗鏘，回答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閣下為何不檢點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情急之下，也惟有暫時將阿牛安危擱起，先接應丁原再說。
這一下，神鴉上人知道天龍真君是徹底沒救了。修鍊之人不同於常人的一個異處就在於，肉身縱然毀損，短時間只要元神不滅，旁人即可以無上玄功助其歸位，獲取新的肉身延續性命。
神鴉上人頭一個醒悟過來，失聲叫道：「暗風羅喉針！」飛起雙掌朝它轟去。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藉此機會為自己療傷，不由心頭一暖。
他虎目如電，氣勢衝天，右掌五指併攏成刀狀凌空劈落，「哧」的一聲輕響，「三千紅塵絲」迎刃被削去了兩寸多長，無數細微的塵絲飄散亂舞。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氣血平復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漸漸疏通。
當日丁原正是依靠這招破解了風雪崖的一記猛攻，如今使來自是更多了一份心得。
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橫空出世，攔在丁原身前，正是盛年！
赤髯天尊嘿然一笑道：「既然你想找死，老夫便成全你就是！」說罷袖口無風自動，鼓脹而起，一束光華飛射出來，卻是「三千紅塵絲」。
盛年早有防備，背後的石中劍
雷威連說幾聲「好」，再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與老夫作對？」
盛年望著滿身血跡疲憊不堪的小師弟，心中既是欽佩又是疼惜。
明明看到丁原身受重創，天龍真君穩穩佔著上風，驀然間，打丁原袖口裡射出一根赤紅色、寸許長的針芒，衝天而起藉著千色萬毒練的罡風逆流而進，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釘在天龍真君胸口之上，頓時爆出一團濃烈的黑色光霧，將天龍真君的身軀吞沒。
可盛年心中亦有顧慮，眼下對方高手眾多，雷威、赤髯天尊等人修為著實不遜，己方這幾人被重重圍住又毫無外援，別說突圍，就連自保也難如登天。
他不由自主發出一記嘶吼，無奈竟什麼也聽不到，惟有那梵語呢喃越來越響，就如同是漲潮的海水逐漸吞沒他的神志——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這一拳接實之下，不僅未感覺到絲毫巨力衝擊，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氣，藉著拳掌接觸的瞬間被度了過來，順著經脈直抵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頭的鬱悶減輕不少。
跟著他的面部奇怪的扭曲，七竅之中滲出黑色血絲，身上鱗甲紛紛散落，露出裏面的腥紅肌肉，額頭上血色肉瘤漲破，流出黑褐色腥臭無比的液體。
猛聽丁原低斥一聲，將真氣催動到頂點，那暗風羅喉針受到主人驅動黑光爆漲，竟如烈焰直竄霄漢，照得每個人臉上都映出一層妖艷的暗光。
他向著赤髯天尊怒目而視，蔑然冷笑道：「好一個前輩高人，卻也會用車輪大戰。你們只管一個個上來，小爺又有何懼！」他滿身鮮血，衣裳碎裂，可橫劍怒目，修長的身軀傲然屹立，如山嶽一般雄偉。
偏偏耳朵里回蕩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呼呼風聲，隱約有一種詭異奇妙的聲音在遙遠飄渺中傳來，竟似是魔家的梵語禁咒，悠揚虛無，如歌如訴。
漸漸光霧開始消退，人們這才看到天龍真君如一尊泥塑神像筆直挺立，手裡兀自抓著金杖拄地。
他架開桑土公，一記看似石破天驚的重拳，問道：「你我並無深交，閣下為何如此冒險幫我？」
說著他也不等別人接茬，一揮雙拳揉身飛起，在空中宛如跳擲的皮球，繞著丁原一氣打出數拳。
丁原同樣以傳音入密回答道：「多謝，不過我有朋友在下面，絕不能獨自逃生。」
這時就算畢虎有十二個膽子，也不敢回頭再去找魔虎的晦氣，至於阿牛的生死，他只好在心中念叨數十遍「善有善報」以盡人事。
於是他咬一咬牙，掏出一顆玉露百洗丹，拿在手裡又猶豫老半天，才碾碎塞進秦鐵俠嘴裏，再以真氣疏通經脈把他救醒。
神鴉上人目光卻落在了畢虎身上，冷哼道：「畢兄，你真是讓洒家刮目相看啊。雷兄將你奉為上賓，你卻忘恩負義，干起吃裡扒外的勾當，著實叫人大開眼界。」
桑土公明白丁原傷勢不輕，能夠支撐不倒已屬難得，自己藉著拳勁度過去的真氣，要說助他略疏氣血或者可以，但這麼
雷威頓時認出盛年就是當日毀了自己仙寶之人，目中射出兩道寒光道：「閣下終於來了！」
而那盛年經淡言真人多年苦心調教，出師時便已突破通幽境界，兼之數年來與布衣大師終日相伴潛心修鍊，修為更是一日千里，參悟坐照之境，與赤髯天尊相比哪在話下。
話一說完，臉上響起一記清脆的耳光，畢虎捂著臉，轉頭看身邊的石磯娘娘柳眉倒豎，杏目瞪圓。
不等赤髯天尊再出下招，盛年虎軀微側，左掌力重千鈞，朝對手脖子劈去。
這麼用力稍猛，嘴角一縷血水又再溢出。
事到如今，他早全數拋去生死之念，目光掃視在場眾人，心底里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一氣尚存，就絕不能有任何人從自己的身前走過去！」
雷威按捺心頭怒意，嘿嘿笑道：「好啊，又是一個翠霞派的，莫非名門正派果真與我天雷山莊有仇？」
在天龍真君的感受里，這一刻光陰被拉的無限漫長，可落在雷威等人眼中，卻是另一幅詭異震撼的景象。
盛年沉聲答道：「阿牛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說，你先調息療傷，這裏由我來應付。」
當下強運一股真氣，壓住又一口要噴出的熱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問，要報仇只管上來！」
眾人見狀都是一陣詫異，暗道：「好一個潑辣女子！」
畢虎更是深入牢獄最里，無從察覺，因而儘管外面已是緊急萬分，獄中眾人卻是恍然不曉。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為桑土公隻字片語所勸動，他說道：「我已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讓他們識破了。」
但盛年天生豪勇，敵勢越強越是激起他萬千雄心，催動著八成的翠微真氣如排山倒海壓向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不敢怠慢，撤回檀杖緊收門戶，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在盛年之後，畢虎扶著一個神色委頓的女子，也從密道里鑽了出來，那女子身上裹著一件男人的衣服，卻是畢虎的外罩，兩條玉腿膝蓋以下卻裸露在外。最後面出來的是秦鐵俠，他面如土色顯然是重傷未愈。
石磯娘娘這才覺得，除了畢虎目光古怪盯著自己，盛年與另一老者都把頭偏向外面，頓時想起自己竟是身無寸縷。
畢虎嘻嘻笑道：「昨晚有神仙託夢，我夢見你被雷威困在黑冰雪獄之中，倍受煎熬，我一夢醒來，什麼也顧不得，便請上幾位朋友前來救你！」
赤髯天尊屢次在翠霞派門下吃虧，心底早恨透丁原等人，這時喈喈笑道：「雷兄何必與他浪費口舌，待老夫來送他上西天！」
丁原已回到原處以劍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熱血汩汩溢出，面色也蒼白可怕，可神色里卻依舊無懼，緩緩掃視過眾人。
畢虎聲也不吭，飛快脫下外衣為石磯娘娘罩上，無奈對方身材修長，而他偏偏又瘦又矮，最後還是將一截玉腿露在了外邊。
他怨毒的抬眼凝視丁原，澀聲問道：「風雪崖是你什麼人？」
事到如今，盛年也無再隱瞞的必要，於是洪聲答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