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五集 戊 神曲天殤
第八章 返鄉
在那兒，娘親陪著他度過了人生最初十年，倘若不是因為巴老三，或許現在他也依然和娘親住在那間簡陋的土屋裡，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丁原嘿道：「那時我沒一天不挨打，日子長了早不當一回事了。」他夾起幾片竹筍放入口中，吃了兩口不覺點頭贊道：「玉兒，沒想到你廚藝還真不錯。」
丁原費半天勁把話聽完，回答道：「前幾天我還和玉兒在一起，她如今的修為，只怕比你還高出不少。不過眼下已經回山了，不然倒能跟你見著一面。」
惟有那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還放在原地沒什麼變化，偶爾兩隻鄉村裡隨處可見的小麻雀落下來，蹦蹦跳跳踩到獅子鼻子上，歪過小腦袋，安逸的梳理灰褐色的羽毛。
石磯娘娘聞言，出奇的沒有再呵斥畢虎，臉上神色也漸漸轉得柔和，嘆了口氣道：「你要跟便跟著吧。」
外間的蘇芷玉發覺屋裡情形有異，走進來問道：「丁哥哥，有什麼不對么？」
拐過一片桑樹林，那兩間土屋靜靜的赫然在望。
丁原腦子裡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怎麼會讓盛年插手。
一頓早飯熱熱鬧鬧的吃完，盛年與丁原起身告辭。
盛年獨自趕赴平沙島與淡言真人會合，丁原則御劍往南朝故居飛去。
她自幼清修天一閣絕學「水天心法」，早已煉至慧心通明的境界，對於周遭事物的感悟遠勝常人。
丁原轉頭問桑土公道：「老桑，你的內傷現在養的怎麼樣了？我看你好像已經複原，腦袋都比以前活絡了不少。」
想到蘇芷玉為了兒時一句童言御劍千里，尋找到自己家鄉，不禁微笑道：「難得你還真把當年的那句話當回事。」
蘇芷玉微笑道：「現在說也不晚，芷玉一樣愛聽。」
石磯娘娘想了想道：「雷老爺子，如果可以，我想借你的寶地將傷勢養好，然後跟阿牛一塊去翠霞山。」
丁原驀然回身，衝出裡間叫道：「娘親！」
這些對於丁原而言曾經是多麼的熟悉，但他卻不敢肯定，過了這麼多年，自己與母親曾經居住過的那兩間破土屋是否還在，或者它已有了新的主人？
那漢子笑道：「原來是這樣，他家早被官府抄了。巴老三跟他的兩個哥哥都下了大牢，府里的人大半也充軍的充軍，發配的發配，多少年都回不來啦。」
眾人見這兩人加起來的歲數足足超過三百，居然還如小兒女一般的痴纏不休，不覺好笑。
這時外間的柴門發出響動，像是有人進來。
蘇芷玉淺淺一笑，將竹籃放到灶台上說道：「丁哥哥，你知道么？那巴老三前兩年因為得罪了一個告老還鄉的御史，已被官府查辦，巴府人都充軍到邊塞去了，雖然不是你親手報的仇，但他總算也得了報應。
「不是娘親，」丁原頓時一陣失望，隨即心中苦笑暗道：「我也忒傻了，娘親若是沒死，當日便該在家裡等我。她又不是修行之人，怎躲得過巴
雷霆見阿牛答應暫留天雷山莊，心情大好，笑著問眾人道：「諸位此間事了，不知都有何打算，不妨也說來聽聽。」
歪歪扭扭迎風招展的鋪面布旗，顏色已褪得泛白，不時有擦肩而過挑著擔子的農夫，渾身散發著汗味，探頭探腦看有沒有什麼便宜東西可以帶回家哄孩子玩玩。
丁原心頭一熱，思忖道：「莫非娘親沒有被巴老三害死，她一直住在這裏等我回來？」念及至此，他的心中掠過一陣狂喜，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裏面果然放的有條不紊，一如娘親在時。
蘇芷玉暗自思量道：「沒想到與丁哥哥分開才幾日光景，他卻遇到這多驚險，倘若我當日不曾離去，他在那天雷山莊斷不會有九死一生之險。此去東海平沙島，本是天陸七大劍派間了斷公案，可不知為何我心中卻總覺不安？」
丁原環顧左右，神色頗是古怪的道：「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二十來里，就是當年我遇見蘇大叔他們的那座小縣城，我以前的家就離此不遠。」
原來，走進來的這位女子丁原也認識，只是要比他的娘親年輕多了，卻不是蘇芷玉是誰。
丁原走到土屋前，推開虛掩的柴門，卻不由得又一次停下了腳步。
聽得蘇芷玉問他，丁原笑笑答道：「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才對，這裡是我家，我想回來自可回來，你卻怎麼來了？」
此時天色已然黑透，蘇芷玉在桌上點了一支紅燭，碗筷杯碟擺放的整整齊齊正等他回來，那情景，便如同妻子守候著出門晚歸的丈夫一般。
兩人邊吃邊聊，一頓飯花了個多時辰。
丁原笑道：「老桑，那你這邊事了，還有什麼打算呢，是要回百萬大山的老窩裡了么？」
她的話音剛落，泥牆之上的詩句憑空消失，卻豁然開出一扇暗紅色光門，裏面傳來飄渺動聽的仙樂之聲。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來到了小鎮上。
丁原搖頭道：「這事說來話長了，和你分手的幾天里，著實發生了不少事情。」
盛年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還有些時間。」
丁原沉吟道：「娘親可能已不在這個世上，不然她早該回來了。我想為她建一個衣冠冢，也算做兒子的一點心意。」
他剛想看一遍填充完整的詩句，卻見那泥牆上的二十八個字突然射出一蓬幽暗的紅光，將整間屋子照得紅影朦朦。
「那位御史大人一怒之下，到城裡找到了知府大人，原來那劉知府正是御史的門生，一聽有人想搶老師的閨女，那還了得？連夜派了衙役，把巴老三跟他的兩個哥哥全給抓進大牢。沒用兩天就把案子審了，任誰說情送禮都不管用，楞把巴老三一家給抄了。」
那漢子奇怪的上下瞅了他眼，問道：「這位小哥，聽你口音該是本地人吧？」
丁原聽完一陣惘然，心頭說不清什麼滋味。
朱漆大門早已不辨顏
丁原心頭微動，也不知怎的伸手沾了些胭脂，學著母親的筆跡在空白處徐徐寫下「常憶月色侵楓亭」七個小字，乍眼看去倒也天衣無縫。
蘇芷玉聽他誇讚，心下也是歡喜，淺然一笑舉起酒杯道：「芷玉先預祝丁哥哥此次東海之行一帆風順。」
他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你只需把去東海平沙島的路徑告訴我，我稍後趕來就是了。」
蘇芷玉看著丁原黯然神傷的樣子，不由想到，當她的丁哥哥親手將自己娘親的衣冠冢築起的時候，便意味著在這世上再無親人。念及自己雙親健在，更對她呵護有加，不禁心中對丁原更生憐惜之情。
從前他進母親屋子時，常常可以看到娘親坐在梳妝台前對著牆壁出神，那時牆上已有這三行詩句。
雷霆率著眾人把他們送到庄外分別，師兄弟雙雙祭起仙劍朝著東海飛去。
桑土公欣慰道：「那就好！虎……虎父無——犬女，蘇丫頭錯……錯不了。」
飯後，丁原進到裡屋，想挑揀些娘親從前常用的物什，好建一座衣冠冢。
畢虎不假思索的道：「你跳我也跳，大不了一起死！」
丁原回道：「我離家多年，路過這裏，看見巴府大門貼著官府封條，心中疑惑，才想打聽一下。」
乍一見丁原，蘇芷玉也是先吃了一驚，黑黝黝水樣靈動的星眸里閃過一絲驚喜道：「丁哥哥，怎麼會是你？」
那漢子回答道：「算巴老三倒楣，三年多前，本省一位告老還鄉的御史大人路經咱們鎮子。巴老三也不長眼，居然看上了人家的閨女，想強搶回來。
這時他凝目細看，就見起首兩行寫的是「半生金戈半生花，亦無風雨亦無晴。」在後面明顯有一行空白，接著繼續寫道：「一曲琴簫盡天涯」。
在一層抽屜中，擺放的是些針線和當日未做完的孩童衣裳，丁原將那件衣裳取出展開在身前，明顯小了許多，恐怕連袖子也穿不進去。
畢虎道：「你不就是想見曾山么？我跟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那個糟老頭到底有什麼好？」
他的心中不由一酸，將衣裳還放到原處。
石磯娘娘怒道：「你怎麼像個跟屁蟲，我要是去跳河，你也跟么？」
丁原陡然記起這是當日娘親時常獨自私語的詩句，只是娘親念誦時分明有四句，這裏卻缺了第三行。
盛年不疑有他，點頭答應，兩人用過飯後分手暫別。
丁原嘿然道：「原來給你說故事還有這般好處，早知道我該多講幾個才對。」
然而他今日回來，不是為了懷舊。
丁原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乏了，盤算著趕到平沙島的時間綽綽有餘，便起身道：「我自己去沽吧，這兒畢竟待了十年，哪裡有好酒，你不會比我清楚。」
當時覺得日子有些平淡無聊，現下倒是覺得那也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丁
桑土公莫名其妙的臉一紅，支吾半天，楞沒說出半個讓人聽的懂的字。
畢虎一聽兩眼就瞪直了，長舌頭吐了一下趕緊收回去，嘰咕道：「去那兒幹什麼？」
仇是報不成了，丁原悵然西行，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丁原出了鎮子，沿著坑窪不平的黃土鄉路又走了一陣，天色開始漸黑，遠處的農舍里冒起裊裊炊煙。
狗叫，雞鳴，嬰兒的啼哭，傍晚的鄉村安寧中，卻自有嘈雜熱鬧的聲響在田野間隨風飄蕩。
丁原記得自己離家時，屋子裡早被人翻的亂七八糟，一攤狼藉，可眼前卻收拾的整整齊齊，恍若娘親在時。
石磯娘娘哼道：「老娘我要去見一個人，你管么？」
恍惚間，從心底好像傳來娘親的呼喚，心裏驀然涌動，不知是愛是恨，或是物是人非、事過境遷的感觸。
丁原自下山以來，幾乎每日都在惡鬥激戰間度過，難得有這閑暇光陰，安安穩穩的坐著享受清菜佳酒。
「對了，聽說東海有許多美輪美奐的貝殼，我到時候揀些帶了回去，一定能逗她開心。」
丁原的心中不由得輕鬆許多，儘管他知道裏面可能已經灰塵四積，桌子上更不會有娘親做的熱菜熱飯，冒著香噴噴的誘人味道。
不過當時丁原斗大的字也不識幾個，只是曾經好奇向娘親問起。
剛回到地上，丁原就微微驚異的「咦」了一聲。
想到數年前種種經歷，丁原油然升起恍如再世的感覺。
蘇芷玉打開酒罈，一縷純正芬芳的酒香頓時瀰漫開來。
誰知道娘親卻勃然大怒，不問緣由將他痛打一頓，連晚飯也不燒與他吃了。當然，她自己也待在裡屋餓了一宿，從此丁原再沒問過。
這麼多年來，他也始終沒有忘記，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來。
那時候在丁原心目中，插上一支銀簪、撲上一點薄粉的娘親，著實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
丁原道：「我也只是順路回來看看，見這屋子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以為是娘親回來了，沒料想卻是你。」
忽然間，丁原心中多了一層明悟，再看那人早已走遠。
轉過街角，那邊就是巴老三的府邸了，但丁原一瞥之下，卻停下腳步，再難移動。
冥冥中，是否有天理循環？
時近傍晚，兩人收了仙劍，降落到地上，想在附近尋一家酒館，歇一下腳再趕路。
大夥看看桑土公，再瞧瞧晏殊，不約而同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
可視線剛一觸及進屋的人，兩邊都怔住了。
蘇芷玉玉頰一紅，道：「我離開棲鳳谷后原本打算回山，可想到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丁原心中一怔，正巧看見一個漢子走過，他喚住那人問道：「請問大哥，巴老三家這是怎麼了，他家的人呢？」
當日
他不禁想起在翠霞山上的辰光，那時除了修鍊，便是陪著曾山漫山遍野的玩耍，或是與雪兒攜手飛瀑青松間。
說完又笑了笑，眯著眼睛說：「剛剛老闆看我的眼神還真奇怪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我還有點印象。」
她的臂彎中挽著一個竹籃，裏面放著些青菜瓜果，還有一束不曉得打哪裡採的素白色野花。
小鎮街旁的店鋪大多仍在，連店掌柜和店小二都沒變，還是那些舊面孔，多了點皺紋的舊面孔。
丁原見旁人成雙成對，忍不住想起了姬雪雁來，心中思忖道：「我出來這麼多天，不曉得雪兒怎麼樣了？等平沙島的事情一完，說什麼也要快快趕回翠霞山見她一面。
蘇芷玉問道：「丁哥哥，你會在這兒待多久？」
不經意的抬起頭，卻看見梳妝台後斑斑駁駁的泥牆上面，依稀有人用胭脂留下了三行小字，丁原一看那筆跡就知道是母親的。
他打開梳妝台下的抽屜，裏面零零落落的放著幾把梳子和些胭脂眉筆粉餅，還有一個首飾盒，這些東西經過這麼久的時間，除了梳子外大多已不能用了，丁原將它們盡數理了出來。
如今，莫說巴老三一個人，就是他全府的家丁統統衝上來，也抵不住丁原雪原劍輕描淡寫的揮灑幾下。
蘇芷玉嫣然笑道：「當日芷玉纏著丁哥哥說了半晚故事，也該有所表示吧。」
梳妝台上赫然擺著一面鄉下常見的銅鏡，兒時丁原亦經常看見娘親無事時坐在鏡前梳妝理髮。
丁原搖頭道：「你已不是八九歲的孩子，我也沒什麼故事可講，還說什麼？」
她心存疑慮也未對丁原說出，卻是將剛做好的幾色小菜端到了桌上道：「丁哥哥，你剛才既然已和盛大哥用過飯，不妨讓小妹去沽些酒來，陪你小飲幾盅如何？」
娘親曾對自己說過，世上是沒有公道可言的，如果人間無公道，那麼天呢？天是否有天道？
她盈盈含笑為丁原倒上了一杯問道：「你這麼頑皮，你娘親便不揍你么？」
短短二十一個字，似有無限的幽怨與情思蘊藏其中，只是，寫在這泥牆上未免有點突兀。
「我見事情已了，便向鎮子上的人打聽你的住處，沒想有很多人都記得。小妹本是打算來看看就走，可發現屋子裡亂糟糟著實不成樣子，便想整理一下。誰曉得這麼一收拾，直到今天下午才弄妥，我剛出門買了些果菜回來，沒想到你也回來了。」
當下他將離開棲鳳谷后的遭遇敘述了一遍，聽到驚險之處，蘇芷玉也不禁心中一緊，為丁原擔心。
不過這些人都已經認不出丁原，只懶洋洋的做著自己的事情——聊天或者是有氣無力的吆喝，依舊用那熟悉的鄉音。
她見丁原臉上抑鬱不樂，有意岔開話題道：「丁哥哥，那位阿牛哥的傷勢可曾複原了，他也和
他踩著青石板路緩步而行，路過一個狹小的巷口，步履稍稍停頓了一下。就是在這裏，十歲生日那天，自己被巴老三和他的爪牙亂揍了一通，自己也從那天開始被迫浪跡街頭，娘親也不知所蹤。
丁原點頭道：「行！不過盛師兄，待會兒吃完飯，我想先回家去看看，可能要耽擱半天工夫。」
丁原奇道：「他家不是跟官府一向打的火熱，怎麼會落的如此下場？」
丁原環顧這個少時生活過，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空氣里依然摻雜著一股味道，熱熱濕濕，像蒸饅頭開鍋時從舊竹籠里冒騰起來的水汽，腳下冰涼泛黑的青石板路上又多了些裂縫。
雖說如今丁原好端端的坐在眼前，可凡事關心則亂，蘇芷玉也不能例外。聽到稍後丁原尚要趕赴東海，助盛年了斷那樁公案，蘇芷玉慧心之中莫名一警，似是預感有什麼禍事要發生。
原來早年車水馬龍的府邸前冷冷清清，台階上瘋狂長滿的雜草，把府門擋住了一半還多，門口高掛的兩個大燈籠，只剩下幾根殘破不堪的竹枝粘著點碎紙屑，髒兮兮積滿灰塵，晃晃悠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掉下來的樣子。
「當日我曾說過要教訓巴老三一通為你出氣，這說過的話自然要作數的，於是我便想著先來這兒看看，如果那巴老三還在的話，我便替丁哥哥教訓他一頓，也好讓他今後不敢再魚肉鄉里，欺負善良。」
他從村西頭的酒鋪里拎了一小壇鄉村裡自釀的米酒回來，花的銀子卻是臨走時阿牛塞進他懷中的。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著如何親手報仇，可沒想到再回來時，巴老三一家都已經給人治了。小時候他的心裏還以為巴老三是這世上最大的惡棍，任誰都動他不得，沒有想到，一個告老還鄉的御史和一個小小的知府，便滅了他的滿門。
倒是晏殊大方的微笑道：「桑真人已與小妹約好，過幾天一同上路去雲夢澤，尋找傳聞中的三腿金蟾。」
盛年奇道：「丁師弟，有什麼不對么？」
桑土公呵呵笑道：「那……那都是托——蘇真的無……無憂丹——的福！對……對了，蘇丫頭怎麼樣——了？」
盛年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們先找一家酒館填飽肚子。」他其實並非真的餓了，而是腸子里的酒蟲又開始作怪。
丁原將酒飲了說道：「有老道士和盛師兄在，我不過是去湊個熱鬧罷了。」
他有些疑惑的走進裡間，拉開厚布窗帘，讓最後一縷暮色照了進來。
可惜丁原心中可沒想這些，他進門把酒罈放到桌上道：「村西頭的路記酒鋪果然還在，他家釀的米酒可香了。我小時候曾偷偷拿了一小壇躲在地里偷喝，結果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卻躺在地里足足睡了半晚。」
原來裏面的傢具物什都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大缸里居然盛滿了清水，難不成，這兒已經有人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