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望天篇
第七章 絕境求生
他站定身形，朝四外望去，荒山野嶺漆黑一片，泉庄隱沒在濃霧深處。
小蛋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氣。與鬼魄不同，面前湧來的，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教他如何下手？他心念微動，縱身而起，想從一眾庄丁的頭頂上掠過。
鬼鋒生硬地回答道：「他們的生死與你何干，在我還能控制局勢前，立刻離開。」
小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小蛋一凜，抬雪戀仙劍一式「睥睨四海」掃出，以攻對攻，希望能迫退鬼鋒。
嘯聲陡歇，鬼鋒緩步走到小蛋的跟前，淡然道：「你的修為果然大有進步。不過，想要成為我的對手，依然遙不可及。」
常彥梧瞥了瞥褚彥烈，道：「好罷，看在老大和妳的面子上，今晚老子就冒死走上一遭。」
不消片刻，小蛋連射六道銀絲，又有二十余道厲魄魂飛魄散。
他功聚雙目，朝廳外望去，大約二十丈外，一團鬼火隱約閃爍，似向他獰笑，看來，對方應該還在泉庄中。
眾人剛才見識過他匪夷所思的身手，均未辯駁，只有褚彥烈道：「誰曉得你們是借口逃跑，還是真去求援？」
小蛋麻木的神經導致反應遲鈍了半拍，雪戀仙劍完全來不及回防，「砰」，鬼鋒的冰掌結結實實拍中小蛋胸膛，將他的身軀狠狠拋飛。
哪曾想，第一排的五名庄丁齊齊躍起，直挺挺地用身軀朝小蛋撞去，封死了他前行的路線。小蛋腰間運勁，騰身後翻，飄落回原地。
常彥梧有恃無恐，拉把椅子坐下，蹺起二郎腿，氣定神閑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不去天雷山莊就是。不過換了你去，怕沒進門，便給顧智、遼鋒他們一腳踹了出來。」
「砰砰砰砰」一連四掌，小蛋震退了另外幾個庄丁，可他們倒地后的情形如出一轍，宛若毫不知疼痛地站回了隊伍，而第二排的庄丁卻又逼了上來。
小蛋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幸運。當心中的意識慢慢復甦，他只感覺到身上有了暖意，千絲萬縷的日月精氣緩緩注入到體內。他，又活了過來。
小蛋聽著自己一聲聲粗重的喘息，眼前一道道鬼影飛舞，視線變得模糊。喉嚨口升起甜津津的感覺，一口熱血，已激涌到了嘴邊。
常彥梧眼珠骨碌碌轉動兩圈，悄悄把小蛋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你剛才用的那手，還能不能再使一次？」
「嗚——」頭頂驟然湧來一股惡風，小蛋靈台警兆頓生，近乎本能地施展出「擎天柱石」，雪戀仙劍鏑鳴激越，如一束銀白電光，向著上方射去。
秋天深山裡的夜晚，寒冷而蕭索，霧氣徐徐涌動，風哀怨地在嗚咽，空曠的宅院沒有一個人影，沒有一聲秋蟲的鳴叫。
鬼鋒深幽的眼眸里燃起冰寒的光焰，目光注視著小蛋疲倦而又堅毅的面龐，森然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小蛋搖了搖頭，道：「除非你可以保證其它人的安全，否則我絕不可能離開。」
他丹田真氣急速消耗，又無法得到一絲得喘息機會進行補充，只能咬牙堅持。漸漸地，體內生出難以為繼的感覺，不僅雪戀仙劍變得沉重
花彥娘道：「二哥，我看老五沒說謊。假如他真想開溜，何須再說這些，只管和小蛋跑路，難不成咱們還能攔下他？」
小蛋問道：「你這麼做，難道也是為了貫海冰劍？」
「是雪瑤么？」小蛋問道，丹田徐徐回暖，一絲絲真氣汩汩地生成，注入經脈。
小蛋以劍拄地，呼呼喘氣，滿頭熱汗橫流。假如對方再晚收手一會兒，也許不用誰推上一把，他就得精疲力竭地趴下。
小蛋振腕劈出雪戀仙劍，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立時有一蓬弧光波動擴散，露出深不可測的奇異星門。常彥梧與小蛋縱身躍入，星門關閉，地面又恢複原來模樣。彷佛，這兩人在剎那間憑空蒸發了一般。
褚彥烈迫不及待問道：「外頭情形如何？」
花彥娘解圍道：「好啦，好啦，都少說兩句。老五，就算你沒說大話，可眼下又有誰能突出包圍，到天雷山莊求援？」
他的身體緩緩釋放出一蓬若有若無的淡淡光霧，似雲絮縈繞蒸騰，在小蛋的一呼一吸間，遊離于浩渺虛空中的日華月精，猶如受到龐大磁場的吸引，絲絲縷縷聚攏而來，到最後百川入海，綿綿薄薄，無止無休地融入他經脈之中——
小蛋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思維，被動而麻木地承受著這一切，腦海里隱隱約約想著：「我這是在哪裡？我這是在哪裡？」卻始終浮現不起答案。
「行得通，行得通。」常彥梧眼睛發亮，得意道：「我和羅牛是過命的交情，只消傳一句話過去，他必定要星夜趕來。等他一到，再厲害的對頭也得退避三舍。」
「乾爹！」小蛋喊住他，從胸襟里捧出霸下，道：「讓小龍陪你去。」
小蛋見它們仍不肯退，心裏一發狠，猛力打了個噴嚏，一束絲光激射而出，「哧」地纏住一道厲魄的腰肢。「絲絲」腥臭的綠煙直冒，那鬼魄在拚命掙扎中魂飛魄散，小蛋腦袋一甩，絲光朝著厲魄雲集的方向又竄了過去。
馮彥海道：「那要挖多長？等你挖通了，我們也早都完蛋了，何況，外面的傢伙又豈能讓咱們順順利利地挖開地道逃跑？」
如此一來，那些厲魄與庄丁固然傷不到小蛋，可他也被壓制得難以動彈，而一旦放棄抵抗，被這些活人死鬼牢牢糾纏住，結局自然可知。
花彥娘掃了楚兒一眼，輕輕嘆息道：「可惜忘情宮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小蛋醒悟到，這一定是楚兒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一邊夾雜在人群中離開大廳，一邊用她隨身攜帶的胭脂，悄悄給自己指引方向。
誰知楚兒不假思索地拒絕道：「我留在這裏等你回來。」
花彥娘冷冷道：「怎麼沖，你沒聽老五剛才說的話么？就那些鬼魄，誰對付得了？」
小蛋道：「我可以用土遁把乾爹送到法陣周邊。」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心念微動，祭出烏犀怒甲，一蓬暗紅光華閃動，烏犀怒甲在他身前上空膨脹解體，而後嚴絲合縫地裝備到全身。
常彥梧簡直要被氣瘋，正想動之以情，曉之
小蛋低聲道：「我擔心路上會有人攔截。有你襄助乾爹，我才放心。」
小蛋默默佇立半晌，直等到再看不見常彥梧的身影，才施展土遁術回返泉庄。然而當他從地下騰出，卻被廳中的景象驚呆了。
那幾個庄丁既不閃躲，也不招架，「砰」地一聲，小蛋左掌打中當中一人的胸口，那庄丁無意識地一哼，身軀橫飛而出，摔落在數丈外的泥地里，可翻滾一圈，居然又站了起來，腳步蹣跚地走到隊列的最後一排，重新站定。
小蛋搖頭道：「我答應要回去的，再說楚兒師姐還留在山莊里等我。」
「他們暫時不會有事。」鬼鋒冷冷回答道：「但是你若再向前半步，我也不能救你。」
如水的玉華光照下，百余名泉庄的庄丁和僕從排成五行隊列，神情麻木目閃綠芒，向著迴廊一步步地徐徐逼近。
小蛋微笑道：「沒關係，我有烏犀怒甲護身。再說，對方主要針對的還是你和大伯、三姑他們，我不會有事。」說著輕撫霸下，叮囑道：「小龍，別跟我乾爹搗蛋，一路上多加小心，早去早回啊。」
脂粉斷斷續續朝著後花園的方向迤邐而去，小蛋的心越來越緊張。他明白，每走一步，便向著對手接近了一步，也向著危險更近一步。
小蛋思忖道：「照這麼打下去，別說救師姐他們，我自己也得活活累死。」他靈機一動，默運盛年傳授的吐納心法，開啟面罩，張嘴朝外噴出一股紅霧。
那些厲魄禁受不住聖淫蟲寒毒的刺激，忙不迭朝後趨避，在空中亂舞尖叫，盤旋打轉。
小蛋放下面罩，左手掣出金蝎魔鞭，配合著雪戀仙劍遠交近攻，竭力守御。
也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他懵懵懂懂覺得雲淵里有了光亮，像是一顆顆的星辰在周身閃爍，慢慢地，星星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亮，直要刺傷了他的眼睛。
常彥梧得脫險境，心頭大定，道：「小蛋，別管那幫王八羔子了，咱們走罷。」
他循著胭脂留下的軌跡，徐步前行，他並未將那些粉末銷毀——萬一自己也不幸落入敵手，它們就是指引羅牛和乾爹前來解救的惟一路標。
小蛋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他的眼前一黑，彷佛沉入了無邊無底的幽深雲淵。
鬼鋒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我只負責在周邊布下八荒玄火陣，防止有人逃脫。至於對付北海八鬼、奪取貫海冰劍秘密的另有其人。」
「當！」一道厲魄從小蛋眼前一晃而退，用手爪硬接下雪戀仙劍的攻招。
現在，僅憑他獨自一人微薄的力量，又該到何處尋找失蹤的人們？即使找到了，又能否從對方的魔爪下解救他們出來？這些問題，小蛋沒有去想，他開始仔細察看地面上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褚彥烈壓根不信，哼道：「老五，你就甭吹了。羅牛會聽你的？不是在說夢話罷。」
馮秉義道：「咱們可以挖一條地道，只要能越過那面的法陣，那逃生的希望無疑會增加許多。」
小蛋道：「諸位放心，
常彥梧也沒了鬥嘴的心情，接過霸下道：「上路罷，廳里的烏龜王八蛋還眼巴巴等著老子請來羅牛解圍呢！」御起點金神筆，迅速消逝在夜色中。
「哦？」鬼鋒望著他，悠悠問道：「是什麼東西，你不會輸給我？」
小蛋環顧廳內百多位老弱婦孺和修為低微的庄丁，遲疑道：「那他們怎麼辦？」
小蛋怔怔凝視著鬼鋒，他做夢也想不到，藏在幕後、大使手段傷人害命的人竟會是鬼鋒！他劇烈地喘息道：「我師姐呢？還有大伯、三姑他們都在哪裡？」
桌椅杯筷、碗碟茶盞，乃至那一根根燃燒了半截就被熄滅了的蠟燭，都和自己離開時的情形一模一樣。只是，廳內的一百多人，包括楚兒在內，竟都消失無蹤。
孰知鬼鋒的左爪壓根就是虛招。在小蛋舉劍的瞬間，他的身影驟然偏轉，右掌后發先至，攜起一蓬蒙蒙寒霧，激蕩而出。
常彥梧驚魂未定，大口喘氣：「他奶奶的，差點死在外頭。」將剛才的遭遇三言兩語說了，廳內鴉雀無聲，人人神情沉重而絕望。
霸下委委屈屈地問道：「乾爹，我幹嘛要陪這老傢伙去天雷山莊？」
小蛋道：「師姐，妳也陪我乾爹一起去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小蛋努力挺直了沉重的身軀，對視著鬼鋒，說道：「我不怕死。」
花彥娘怏怏迴轉到桌邊落坐，苦笑道：「等著罷，不曉得下一個會是誰。」
小蛋一愣，旋即醒悟，師姐怎肯去見羅大叔，更不可能向他求援。想通了這點，他哦了聲，回答道：「我速去速回，這裏便有勞師姐多加費心。」
卻說小蛋連運兩次微土遁法，出了法陣控制的範疇，才攜著常彥梧掠出地下。
一道厲魄剛巧襲到，甫一接觸到聖淫蟲的毒霧，立時「嗚嗚」鬼嚎，全身泛起一團殷紅光芒，轉眼被風吹散無形。
小蛋見此舉奏效，不由精神大振，一邊護住面門，一邊狂噴毒霧。
常彥梧氣餒道：「罷了，我早知道你小子就這副臭脾氣，回去罷。記著乾爹教你的一句老話：『槍打出頭鳥』。凡事都別逞能，盡量躲在楚兒那丫頭身後。這些人里，數她的修為最高。只要能撐到我請來羅牛，便是萬事大吉。」
鬥牛納虛，作為天道下卷十二星圖之一的曠世仙訣，竟是在心無神、體若虛的陰差陽錯中，被小蛋渾渾噩噩地破譯。
馮彥海苦笑道：「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老五，我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拜託你啦。」
「嗚——」肆虐囂張的鬼魄，在這聲長嘯的召引中倏地退去，那些失去自我意識的庄丁亦如斷線的木偶，靜靜地停留在原地，宛如沉睡。
「哇——」一口熱血從嘴裏飆射灑濺，小蛋似一捆枯柴般飛跌在數丈外濕冷的泥地上，再無動靜。
即使，他想施展十三虛無脫身，也沒有了空暇。
可惜現身的厲魄越來越多，而小蛋卻是孤立無援，很快被吞噬在重重光影里。他顧此失彼，身上不知被厲魄的鬼爪利嘴撕咬了多少記，虧得烏犀怒
「轟——」依稀一聲巨響，小蛋腦海彈指間一片空白，彷佛心神脫體而逸，扶搖升天。
馮彥海聞言道：「你是想向羅牛求援？我們和他非親非故，恐怕行不通。」
更糟糕的是，那些剛剛退走的厲魄重又出現，混在庄丁里向小蛋不停發動偷襲，小蛋投鼠忌器，不敢再用銀絲毒霧，只能倚靠掌劍周旋。
他想呼喊，無奈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只能像虛無的風般隨波逐流，飄呀盪啊，那些星辰開始從四面八方向他圍繞過來，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
原來，這些人的神志已完全被人控制，連昏死過去的權利都沒有。
儘管有烏犀怒甲護身，奈何鬼鋒崩山裂雲的掌力，遠非小蛋所能承受，雄渾犀利的玄冰鬼氣破體而入，猶如一股澎湃的寒潮震蕩經脈，直衝丹田，小蛋辛苦凝聚的真氣一觸即潰，胸口如遭萬鈞巨石的無情輾壓，幾乎爆裂。
小蛋手握雪戀仙劍，舒展靈覺，在他力所能及的搜查範圍內，依舊毫無異狀，整座前廳死氣沉沉，變得說不出的陰森。
小蛋點了點頭，常彥梧喜道：「那就好辦了。待會兒你帶著我和楚兒，偷偷出廳到外面再施展一次這狗屁遁術，咱們便能逃出泉庄啦。」
常彥梧余怒未消，揮揮手擺譜道：「誰愛去誰去，反正老子懶得跑腿。」
他站到粉末旁，細心地向四周慢慢擴大搜索的範圍。果然，在距離廳門不到兩尺的地方，又找到了第二處同樣的痕迹。
常彥梧明白他又把自己的話當作了耳邊風，只怕稍後真要有事，這小子沖得比誰都快。
鬼鋒收起右掌，雙手負后，默默俯視小蛋片刻，低聲道：「饒你一命，留待後年春天紫竹林再來和我打。」說罷，無視那群呆如木雞的庄丁僕從，身影隱入黑夜。
小蛋搖搖頭，道：「好像不行。要不然，我先把你和楚兒師姐送走。」
「咚！」他腦袋上挨了一個爆栗，常彥梧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傻瓜，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管別人的死活？常言道，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是要咱們別多管閑事。你有本事把這百多人全弄出去么？」
他下意識地想合上雙目，然而如同陷入一場無法自拔的夢魘，眼皮沉重如鉛，竟怎麼也合不起來，周身空虛寒冷，無力動彈。
小蛋情知對方必有后招，但心懸楚兒安危，依舊打起精神，沿著迴廊繼續奮力前行。
他全神貫注留意著周圍動靜，緩步走到第二處痕迹前，在三丈外向左手轉彎的方向，又尋到了第三處。
「雪瑤，你怎會這麼想？」鬼鋒唇角逸出淡漠的一縷譏誚，隨即警告道：「趕緊離開這裏，永遠也不要再想今晚的事，否則，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救你。」
那五名庄丁受人操控，卻不肯罷休，追射而上，小蛋無奈之下只好收起金蝎魔鞭，施展大寒七式，為免傷人，只用了三成掌勁，但求將這些人震昏。
小蛋想了想，問道：「乾爹，咱們這兒距離天雷山莊應該不遠罷？」
人都哪裡去了？
「那楚
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子又何苦替你操心？我去了！」
「嗚、嗚——」更多的厲魄從黑暗中掠出，自四面八方潮水般撲襲向小蛋。
常彥梧怒道：「褚老二，你莫要狗眼看人低。別說羅牛，就是翠霞派的掌門盛年、忘情宮的葉無青，見了你常五爺，一樣要稱兄道弟！」
在小蛋神志即將沉淪的一剎，他迷迷糊糊聽見有一聲鏗鏘桀驁的嘯音劃破長空，如一束雷鳴閃電，鼓盪在耳際。
他喘息稍定，笛聲卻並未停止，聲調漸漸拔高，顯得有些刺耳。
皇天不負苦心人，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發現在楚兒先前站立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點幾乎無法察覺的紅色粉末。
下一刻，成千上萬的星星水乳交融，匯聚成一團無分彼此的銀白色星海，輕柔而溫暖地包容著他，像水波似地汩汩流轉。
沒有打鬥的痕迹，沒有屍體與鮮血，甚至有一杯茶還冒著蒸蒸熱氣，但片刻前還好端端守在廳中的人，卻似在彈指之間盡皆化作飛煙，了無蹤跡。
「哼！」小蛋氣血翻湧，空蕩蕩的丹田裡說不出的難受，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栽。
這時後花園里響起幽幽笛聲，厲魄接到主人指令，轉眼撤得乾乾淨淨。
花彥娘走到常彥梧身後，兩手握住他肩膀輕輕按摩，嬌笑道：「五哥，生死攸關的當口，你還和二哥賭什麼氣？我代他向你賠罪還不成么？」
望著一張張原樣擺放的坐椅，小蛋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默然掃視周身，靈台生出漣漪般的波動，彷佛在這夜幕背後正隱藏著絕大的兇險，在冷冷注視著自己。
他勉力用仙劍拄地，身子搖晃了兩下，才沒有摔倒，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一襲熟悉的雪白色人影，令他難以置信地失聲道：「是你？」
「會。」小蛋平靜地笑了一笑，回答道：「也許我現在還遠遠不是你的對手，只消三招兩式就能解決掉。但是有一樣東西，我自信不會輸給你。」
眾人見楚兒主動留下，不由對常彥梧和小蛋又多信了兩分，常彥梧施施然走到小蛋跟前，說道：「諸位，我要去啦！」
「叮」地脆響，脫手飛出的雪戀仙劍，斜斜插入他身旁的土中，劍身劇烈晃動，發出陣陣鏑鳴。
當他走到迴廊盡頭，腳步便不得不再次止住。不知何時，懸在高空的鬼火已然撤去，夜霧緩緩散淡，一輪彎月重露出凄清的面龐。
三人躍出星門，正彈落在前廳門外，倒把馮彥海等人嚇了一大跳。
火星四濺中，仰仗仙劍的鋒銳，將它的三根手指硬生生切斷，而從小蛋體內湧出的螺旋氣勁，更是讓這鬼魄猝不及防，整條右臂扭轉渙散，厲聲尖叫著退入廊檐之後。
常彥梧似乎眼睛吹進了沙子，眨巴了幾下，道：「別把老子看扁，就這幾百里山路，兩袋煙的工夫就能到。讓霸下留下保護你罷，老子用不著。」
鬼鋒蔑然而笑，說道：「不怕死就行了么，傻瓜？」身形遽然閃動，左手五指凝捏成爪，插向小蛋裸露在烏犀怒甲之外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