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一部 第三集 菊中秘

第七章 高廉風之死

第一部 第三集 菊中秘

第七章 高廉風之死

霍去病道:「緊跟著你的屍體在堂屋中莫名其妙地失蹤,在發現絕非通過地道轉移后,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土遁。那時候,我誤以為高廉風並沒有死,是他趁亂帶走了你。而屍體的消失,更讓我確信你的死大有文章。
「假的?」馬流王一驚,下意識瞟向木亢神鼎:「你從沒有見過它,憑什麼斷定真假?」
魯鵬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棺材道:「衣冠冢里怎會有死人?」
「菊花!」厲虹如顫聲叫道,手指假鼎。向鼎口裡望去,一簇明黃色的菊花瓣隱隱探出了頭。
「她當然是在裝死。以她對舍不群的熟悉程度,要在自己身上偽造被『嚇一跳』偷襲斃命的痕迹,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事先服下某種可以令身體進入假死狀態的毒物,便能欺騙所有人。」
「你全都猜對了,除了一件事。由此可見,你也並非無所不知的神人。」
「放下我,老子自己會走!」魯鵬羞怒大叫:「霍去病,小高是為了你才來這個鬼地方的,你沒良心,沒義氣!」
「閉上你的烏鴉嘴。」霍去病冷哼說:「他們五個人同床異夢,相互猜忌,邪寒鴉豈會對奇鳳雨的使毒手段毫無防備?丹房裡即使沒有對症的解藥,也肯定會備有抑制延緩毒氣發作的藥物。」
「是鳳婆子的『青絲蛇吻』!」馬流王面色灰白,全身肌肉不斷潰爛,散發出刺鼻惡臭:「這毒婦,臨死前還算計了老夫一……」
魯鵬服氣道:「這小子成天沾花惹草,揣摩姑娘家心思,原來還是有些用處的。」
「小霍,你怎麼啞巴了?」厲虹如道:「你覺得我和老魯誰說得對?」
「報應!」高凡恨恨瞪了眼馬流王的屍體,卻又覺得噁心,身不由己地踉蹌了一步,胸口發悶,耳朵里嗡嗡轟鳴。
「這還用問嗎?」霍去病道:「門外的輪印分明是有人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間石室。誰會那麼好心給你指路?我要是你,連碰都不會碰它一下。」
雄渾的怒罵聲在石室里嗡嗡回蕩,卻聽不到任何回應。
奇鳳雨淡淡道:「至於高凡和你們三個人的出現,卻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於是我勸高凡多留幾天,好讓他看到自己的殺父仇人一個接一個遭受報應,橫屍梅庄!」
三個人來到枕雪聽梅閣后的那座衣冠冢前,霍去病喝令道:「鬼頭,去,挖開!」
魯鵬這才注意到霍去病的樣子,愕然張大嘴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厲虹如多愁善感的少女情懷不由被打動,同情道:「他死了,你一定很傷心。」
「他是奇鳳雨?」魯鵬錯愕道:「怎麼可能,奇鳳雨不是死了嗎?」
「怎麼了,去丹房幹啥?」魯鵬的腦子還有些沒拐過彎來。
「你個混蛋!」厲虹如得意勁沒過,便氣得在霍去病小臂上狠狠一掐。
「馬三叔,你要幹什麼?」高凡猝不及防,驚怒交集地叫道。
「接下來,舍不群和馬流王不約而同出手偷襲,高廉風可能受到怪風影響無法躲閃招架,接連中招死於非命。舍不群從褡褳里偷出木亢神鼎,誰知轉眼就被另一人奪去。
三人一驚趕到枕雪聽梅閣前,台階下舍不群的屍首撲倒在雪地中,腳邊赫然又有一簇黃色的菊花瓣,半露半埋在白皚皚的雪地中。
「找邪寒鴉。」霍去病道:「我變個戲法給你們看。」
「頭兒!」骷髏頭從霍去病的袖兜里噴出一串碧綠色的鬼火,勉強照亮石室。
「我當然有不得已而為之的理由。但那二十年,我已很滿足了,因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遠遠比他們知道的多得多。」
霍去病脫開厲虹如的縴手,沒有半分重傷在身的樣子,動作快如閃電欺近到魯鵬身前,彈指點住他胸前大穴。
「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令我大受啟發。」霍去病笑了笑,道:「其實,我猜問題應該沒那麼複雜。」
魯鵬疑惑道:「去那兒幹什麼?」
奇鳳雨略帶得意和驕傲地微笑起來:「邪寒鴉從舍不群手中搶走的木亢神鼎,根本就是贗品。真正的神鼎,高大哥已經偷梁換柱交由我保管。他早就預料到有人會見寶起意,只是沒想到自己連陵墓都還沒有走出,就慘遭橫禍。」
「還真把自己當土匪了。」霍去病搖頭道:「走,我們去聽梅閣後院。」
霍去病道:「如果邪寒鴉果真對高老大情深意切,為他立下衣冠冢,又為什麼從不打掃祭拜,任由墳頭荒蕪長草?我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一旦覺得有蹊蹺,便忍不住想知道這墳里到底埋的是什麼。果然,鬼頭找到了這位老兄。」
「他死得並不冤枉。在石橋上布下埋伏用風罡卷縛高廉風的人,就是邪寒鴉,對不對?」霍去病道:「甚至,他還暗中下手,奪走了木亢神鼎。」
「誰做了這假貨,真的木亢神鼎就一定在他手中!」馬流王說道:「高老大和鳳婆子已經死了,只剩下舍不群和邪寒鴉。這樣的範圍豈不是很小?」
「不對呀。」厲虹如道:「從屍體腐爛的程度判斷,邪寒鴉至少也死了一兩年。那咱們見到的邪寒鴉又是誰,他為什麼要替小霍療傷?」
霍去病搖頭道:「可恰巧在看到你倒地的一幕起,我便隱隱感覺到事有蹊蹺。」
魯鵬點燃火折,雙目射出的怒焰彷彿比鬼火還亮,運氣大吼道:「邪寒鴉,你個鳥人!有种放了小高,咱們拼個你死我活!」
霍去病道:「帶走小高的,只能是另一個精擅土遁的人。由此我聯想到屍體失蹤的事,以及馬流王談到的你和高大先生之間的關係……試問夫人周身是毒,卻被高廉風『霸佔多年』,除了心甘情願之外,還能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釋嗎?」
「這鼎是假是真?」霍去病一笑,看似好心地建議說:「如果覺得光線太暗,我可以再借支火折給你。」
「我低估了你。」黑暗中邪寒鴉的身影徐徐走出。這次他沒有坐在輪椅上。
霍去病有些疲倦地吐了口氣,繼續道:「剩下就是邪寒鴉的問題,為何他能容忍兇手在梅庄翻雲覆雨,甚至在地道里來去自如,設置下種種誘餌。難道他也是兇手之一?回到堂屋后,我向小如和老魯提了個問題,果然有了新發現。」
「的確很小。」高凡怒極反笑道:「可休想用我要挾朋友!」
他悄悄發出訊息,骷髏頭低聲嘟囔道:「倒霉,這種見不得人的活兒為什麼總是讓我來干?」趁著魯鵬心緒激動,怒視霍去病的機會,又發出一道亂神訣。
高凡依言將燈遞過。不料馬流王突然側身探臂抓住高凡執燈的手腕,向自己身前一扯,鋒利的烏雀匕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財寶動人心啊!」馬流王勝券在握,悠然道:「你一心一意惦記著殺父之仇,老夫豈能不防?何況木亢神鼎近在眼前,只要不是白痴,哪個人不想將它據為已有。當年要不是為了它,我們兄弟五人也不會反目成仇,自相殘殺!」
「馬流王,恰恰你就是一個白痴,而且還是個睜眼瞎。」霍去病搖搖頭,眼神里像是憐憫,又像是嘲弄。
「哈哈哈哈……」石室里驀然響起霍去病的笑聲,彷彿馬流王說的是個天大的笑話,讓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住笑。
「你瘋了?」厲虹如怒道:「我們怎麼知道真鼎在誰手裡?」
「颼!」厲虹如的后羿神箭接踵而至,化作一束金芒射向馬流王眉心。
「我可以先提個問題嗎?」霍去病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棉襖,問道:「你剛才說要防備小高報殺父之仇,又提到五個人曾經自相殘殺,那麼高廉風的死,馬先生也難辭其咎?」
「好姑娘,還是你厲害,能讓老魯這張臭嘴乖乖閉上。而且聽你這麼說,連我都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真的很偉大。」霍去病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跡,略略平復胸口翻騰的氣血,說道:「講良心,論義氣……這是在跟我說話嗎?小如,我建議你改行做史官,不然可就屈才了。」
霍去病說道:「五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高廉風將盜來的木亢神鼎放入褡褳背在身上。當他走到石橋中段時猛然察覺異常,於是大喊了聲『有埋伏』。隨後怪風竄升,不夜火被撲熄,石橋也瞬間坍塌斷了高老大土遁的生路。
「高凡的懇求我不能拒絕……我欠他們母子的。你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憑藉邪寒鴉留下的丹藥和我多年對醫道的浸淫,要治好並不是難事。」奇鳳雨自負地說道:「會用毒的人,對醫道通常不會是外行。我的醫術也許不如邪寒鴉,但比起那些所謂的國手,無疑勝出許多。」
「那東西你只管拿去,我們不跟你爭,更不會眼紅。因為,它壓根是個假的。」
霍去病咽下衝出喉嚨的氣血,急促喘息著手扶石壁,吩咐道:「扛上他,走!」
「黃昏的時候,你又以奇鳳雨的身分露面,故意挑起和舍不群之間的衝突,為晚上的行動埋下伏筆。而後順理成章地消失,讓我們以為你和舍不群一樣,暗中在梅庄內搜尋神鼎的線索。」
「夫人聽到高廉風慘叫,便伸手去拉,一把抓到了他身上的褡褳。可褡褳已被馬流王用烏雀匕削斷,導致你終究沒能拽回高廉風。」
「放屁,老子偏不信這個邪!」魯鵬紅了眼:「我把這間石室的牆壁全部挖開!」
「這就對了,否則僅僅是落入地下河,你們怎能一口咬定高廉風必死無疑?」霍去病微笑說:「石橋上並沒有機關,這點你很清楚,對么?所以高廉風大叫『有埋伏』的時候,你立即斷定他企圖製造混亂逃之夭夭,於是毫不猶豫地出手刺他後背。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白辛苦了一場居然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不必,先離開這裏。」霍去病放棄了查尋,轉身往來時的路吃力地蹣跚行去。
魯鵬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故意裝作仇視高廉風?」
厲虹如急忙扶住霍去病,察覺到他的衣衫盡為冷汗浸濕,一縷血絲從嘴角溢出。
「你的慘叫,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被刻意地拉長。這說明你在死前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轉過頭察看偷襲自己的兇手。對於一個被背後襲擊的人而言,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舉動,但你倒地后的臉龐,卻是垂直向下陷入積雪,根本沒有側轉。」
他的話音剛落,又一聲凄厲的慘叫從枕雪聽梅閣方向傳來。
「呼——」他的眼前倏地綠光爆閃,腦海不由自主地一陣恍惚,周邊景物齊齊暗淡,耳朵里充滿喧囂尖銳的惡鬼嚎哭,五光十色的光焰像鮮花般盛開在黑暗裡。
一股冷風撲面,門后毫無異常,更感覺不到其它人的存在。
「那要歸功於我的嗅覺。幾十年來我日夜和劇毒為伍,鼻子的敏銳度遠勝常人。在我們最初連手的一段時間里,我曾迷戀邪寒鴉的才華和外表,一度和他走得很近。所以,他身體上散發出的氣息,絕逃不過我的嗅覺。」
「雖然無恥,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馬流王並不動怒,笑嘻嘻說道:「有誰能保證今晚的圈套不是你們和邪寒鴉合謀設下的?你們幾個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出現在梅庄,難道真的是湊巧?」
「什麼方法?」厲虹如問題出口后,不由自主睜圓閃亮的眼睛,低呼道:「土遁!」
「別碰小高!」霍去病忽地想到了什麼,素來漫不經心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去邪寒鴉的丹房,快!」
「你說是邪寒鴉將馬流王引到藏寶室殺死,可對照他進入石室時說過的一句話,我立刻察覺到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馬流王,你無恥!」厲虹如怒聲叱罵,彎弓搭箭對準他的眉心。
「我不信!」馬流王早有疑慮,聽霍去病直言說出,已信了一大半。但依舊抑制不住自己的貪婪之念,一面警覺地監視著眾人,一面從架上取起神鼎。
「這下你可以放了小高吧?」魯鵬看到馬流王爽然若失的神情,心裏大感解氣。
厲虹如卻玉容變色,跺腳叫道:「糟糕,小高也染上毒了。」
「要走你們走,我留下來找小高!」魯鵬倔強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馬流王冷笑說:「他能活到五年前才死,完全是因為大家不得不倚重他的盜墓經驗和土遁法術。等木亢神鼎出土,高廉風的死期也就到了!」
休息過一陣,霍去病的精神略微好轉,忽然道:「小如,老魯,有個疑問我百思不得其解,青絲蛇吻是誰塗在假鼎上的?」
「木亢神鼎,真的是木亢神鼎……」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兩步,喃喃自語道:「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裏?」
「小高……他可能凶多吉少了!」想到高凡身中的劇毒和離奇的失蹤,厲虹如眼眶發紅,用力咬著嘴唇。
馬流王獰笑道:「我當然可以放了高凡,只要你們拿真鼎來換!」
霍去病接著道:「然後你就告訴我們出門採藥,提前兩天從梅庄消失,著手準備今晚的復讎計劃。至於那兩個式奴,應該是你弄來的童子吧?也隨著你一併躲藏起來,以免在那些老奸巨猾的對頭面前露出馬腳。
「是這樣?」霍去病自嘲地低笑著:「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愛情的力量和高廉風的精明。我一直以為你是從邪寒鴉手裡奪回了神鼎,所以投柬約來馬流王等人。」
「是!」骷髏頭躍出霍去病的袖口,嘴巴里念念有詞不知在叨咕什麼。
「奇鳳雨,遊戲到此結束。」霍去病將目光投向黑沉沉的風雪背後,揚聲叫道:「我們還是開誠布公的好。」
粉紅色的煙霧在鬼火的燃燒下迅速幻滅,眾人的視線逐漸恢復清晰。
「噹啷!」假鼎跌落地上清脆一響,滾落到高凡的腳邊。
魯鵬不叫不嚷,一反常態地獃獃坐在地上,盯著地道入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難道是邪寒鴉?你怎麼知道他的屍體藏在這裏面?」魯鵬驚異地望了霍去病一眼。他雖然行事魯莽,但肯動腦筋的時候,遠不像平日里表現出來的那麼笨。
「如果是為了一個死人,沒有哪個傻瓜會如此煞費周章,冒著暴露的危險出手。」
「老子不走!」魯鵬賭氣大叫:「霍去病,小高跟咱們是過命交情,他如今出了事,你小子竟想一走了之,你算個狗屁兄弟!」
「小高!」魯鵬流轉虎翱魔氣抵禦粉色煙霧對身體的侵蝕,撲向高凡站立的位置。可是高凡的身影便像空氣一般在石室中遽然消失。
「不錯。」奇鳳雨回答道:「然後我就佯裝中了舍不群的暗算,倒在堂屋門外。這樣後來馬流王中毒身亡,別人也不會懷疑到我。」
馬流王大驚,剛想趁魯鵬立足未穩從他手中奪回高凡,卻猛然身軀一抖,驚恐地大叫道:「毒,鼎上有毒!」
「哦,是什麼?」
「高廉風霸道冷酷,翻臉無情,除了對邪寒鴉忌憚三分,誰都吃過他的苦頭。可就算是邪寒鴉,他暗戀的奇鳳雨到底還是讓高廉風霸佔多年,敢怒而不敢言。」馬流王木無表情地道:「這種人能活著當了二十年的老大,已經是奇迹。」
厲虹如想了想說:「我猜是邪寒鴉,事先偷了奇鳳雨的青絲蛇吻,又將馬流王誘殺在藏寶室里。如果不是奇鳳雨被殺在前,這個黑鍋就背定了。」
「正是。我們不妨從頭將這個故事再梳理一遍,如果有謬誤之處還請夫人指正。」
魯鵬撓撓腦袋,覺得自己的頭已經有平時的兩個那麼大,而且還在不停地膨脹。
「原來你想為高廉風復讎?」厲虹如醒悟道:「可馬流王卻說……」
馬流王驚懼地倚靠在玉器架前,握鼎的左手布滿詭異的青色毒氣,轉瞬已蔓延到了他的臉上。一滴滴漆黑如墨的毒血,不可抑制地從鼻孔和耳朵里滲出,頭髮「嘶嘶」冒著青煙迅速枯萎斷落。
「噗!」火折被捲入的陰風吹滅,厲虹如叫道:「屏息運氣,小心有毒!」
「豈止是我,奇鳳雨、舍不群,甚至是守在陵墓外望風的邪寒鴉,他們每個人都有一萬個殺死高廉風的理由!」
「顯然,這乾枯的菊花瓣是真兇留下的某種暗示,可惜無人能解。」霍去病注視著黃燦燦花瓣,說道:「像一道催命符,馬流王是第二個。」
「霍去病,你想幹什麼?」魯鵬魁梧的身軀無力地往地上軟倒。
「真的?假的?」魯鵬驚奇地問道:「先讓老子瞧瞧這玩意兒到底有啥了不起?」
「對,還是小霍腦子靈光。」魯鵬不敢再拿馬流王碰過的燈盞,舉著火折照亮:「還好戾天巫沒一巴掌拍在這小子的腦瓜上。」
須臾之後眾人身前爆出一蓬黑霧,兩名猛鬼力士齊齊現身。
奇鳳雨不屑地笑道:「我利用邪寒鴉對美色的痴迷,順利地接近他,卻始終保持若即若離的姿態,這色鬼心癢難熬,不能自已。這樣周旋了數年,我終於找到機會毒死了他。」
「你們幾個往後退。」馬流王將燈盞交給身後的高凡,拔出烏雀匕,小心翼翼地伸左手推開了門。
「說高廉風霸佔了我,所以我對他恨之入骨?」奇鳳雨冷笑道:「沒有人比我更愛他,想知道其中原因嗎?」
「你還不明白,現在五個人里唯一活著的便是邪寒鴉。所有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陰謀。咱們放把火燒了枕雪聽梅閣,看他出不出來?」厲虹如得意地望著霍去病。
「喀喇喇!」魯鵬又急又怒,裂魂鬼斧狠狠劈在石壁上,轟出一道深逾半尺的狹長裂縫。
「馬流王,放開小高!」魯鵬掣出裂魂鬼斧逼近馬流王,但卻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霍去病的眼睛里神光微微閃動,說道:「沒想到小高的父親這麼遭人痛恨,這老大做的真失敗。」
「舍不群的暗器殺了奇鳳雨,奇鳳雨的青絲蛇吻毒死了馬流王,如今馬流王的烏雀匕又刺殺了舍不群,這算他媽的怎麼回事?」
馬流王不耐煩道:「少廢話,你們三個到底答不答應老夫的條件?」
骷髏頭收了鬼火,瑟縮道:「頭兒,咱們趕緊離開這兒吧。」
魯鵬苦笑道:「這下倒好,全部死光!這下到哪兒去找抓小高的兇手?」
霍去病胸有成竹地一笑,問道:「猜猜看,這人是誰?」
「地上有車輪碾壓過的印痕!」在一條岔道口,馬流王彎下腰用燈光照著地面,嘿然笑道:「輪印很新,說明邪二哥最近到過這裏。」
厲虹如本打算向馬流王補上一箭,聞言不禁玉手一頓,側目觀瞧。
「都不準動!」馬流王晃身攔在玉器架前,說道:「小凡,把燈拿過來。」
厲虹如縴手連彈,指力嗤嗤破空,將高凡脖子附近的穴位全部封上,暫時阻止毒氣的進一步擴張。
「在石室里,我本可以殺了你。」邪寒鴉徐徐舉起手,從臉上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然後又用袖口輕輕一抹,移開后呈現在人們眼前的,已是一張清秀脫俗的美麗臉龐。
霍去病回答道:「等到舍不群施放暗器破窗逃跑,她便乘亂隱身。至於消失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是利用軟榻下隱藏的暗門,而是用了另一種更直截了當的方法。」
「我說了什麼?」厲虹如納悶道:「好像是懷疑邪寒鴉在作怪?」
馬流王畢竟實力非凡,瞬間從亂神訣的混沌中掙脫,急忙橫匕首點中斧頭。
「沒事。」高凡蒼白的面容上隱隱浮現起青色的毒氣,脖子上馬流王手臂留下的勒痕漸漸由紅轉青,發出懾人的熒光,嘴裏安慰他的朋友道:「這一點毒我還抗得住,用真氣迫住它過會兒就好。」
他的話沒有說完,身體驟然劇烈地抽搐了兩下,靠坐在玉器架前,氣絕身亡。
「看斧!」魯鵬抓住時機搶步上前,裂魂鬼斧削向馬流王腦袋。
厲虹如仔細打量屍首,猛然驚叫道:「快看,這人的臏骨都斷了!」
「你利用邪寒鴉留下的假鼎誘殺馬流王,卻意外地險些賠進小高。於是又在石室里製造混亂,將他救走。但那時候我已基本排除了高廉風,因為一個人被烏雀匕刺入心臟,是不可能再復活的。」
「馬流王,你這狼心狗肺背信棄義的小人,我要殺了你!」高凡嘶聲大喊。
厲虹如詫異道:「小霍,你要挖墳,這可是小高父親的衣冠冢!」
「我勸過你,不要碰假鼎。」霍去病冷靜道:「活了大半輩子,你依然不明白,越容易到手的東西越要命。」
她用手指輕輕撫過自己那張花容月貌的臉龐:「你們看到的這張臉並不是真正的我,這世上只有高廉風見過我真實的容貌,他也是唯一一個真正欣賞我,愛我的男人。至於邪寒鴉或者其它人,他們貪圖的,不過是那份虛假的美麗。」
霍去病漠然問道:「你走不走?」
「放屁!」霍去病少有地像魯鵬一樣爆出粗口,惡狠狠道:「不想死就趕緊離開地道,別逼我給你放血釋毒。小如,凌空點上他的穴道!」
在一扇虛掩的門外,輪印消失。就像是它前進的腳步,被這大門生生截斷。
馬流王倉促閃身,魯鵬斧交左手,手臂一振抓到高凡腰帶,將他救出。
霍去病揮揮手,吩咐道:「挖!」鬼頭又是一陣念念有詞,兩名猛鬼力士掣出腰間的板斧劈開墳頭,向下挖掘。不一刻被刨開的墳墓里露出一具棺槨,劈開棺蓋,裏面竟露出一具腐爛的烏黑屍體。
奇鳳雨問霍去病道:「馬流王說了什麼?」
漸漸的,她的聲音有若夢囈,眼眸里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他待我很好,很體貼,甚至將一枚傳家至寶『混土珠』送給了我,還教會我使用土遁。」
「烏雀匕!」魯鵬瞧向舍不群的屍體,驚叫道:「這不是馬流王的隨身短匕嗎?」
「夠了,大嘴魯!你好好看看小霍,為了讓你離開這裏,他強運真氣牽動內傷,都疼成什麼樣子了?」厲虹如的話情不自禁地帶了哭音:「就你是好漢不怕死,就你有良心夠義氣?」
「是誰?」黑暗裡,猛然聽見高凡發出一聲驚叫,然後便沒了聲響。
「是啊,我很傷心,但我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否則不僅沒法給他復讎,甚至會立刻死在馬流王他們的手上。但在走出陵墓的時候,我便悄悄對天發誓,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將殺害他的兇手碎屍萬段!」
三個人有驚無險的從原路返回到那間堂屋,厲虹如便順手解了魯鵬的穴道。
眾人暗鬆了口氣,在燈火的照明下走進去,地面的積灰上卻找不到進入的輪印。
「幸虧夫人的醫術不差,不然第一個做了送死鬼的就是我。」
「頭兒,咱們原路返回嗎?」骷髏頭道:「可邪寒鴉的丹房裡未必會有解藥。」
奇鳳雨的眼神驟然變得怨毒,低聲說道:「可是天不從人願,因為彼此猜忌對方偷走了木亢神鼎,唯恐遭受暗算,很快大家便陸續失蹤。邪寒鴉是唯一沒有藏起來的人——他因為行動不便,從來不參与盜墓,只留在陵墓外負責望風接應。」
「小高?」魯鵬已經解開高凡的穴道禁制,以為他血脈受封導致手足麻痹,趕忙伸手去扶。
魯鵬感慨道:「這年頭老大不好當啊,下面一堆等著造反的兄弟。」
驀地,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如同中邪般,死死盯著對面一座玉器架上陳列的青色小圓鼎,身體宛若泥塑。
「不必!」馬流王注視圓鼎,徐徐道:「果然是假鼎,除了鼎內沒有青氣浮動,其它地方做得和真鼎一模一樣。」
「彼此彼此。」霍去病微笑道:「事實上我也差點低估了夫人報仇的決心。」
「原來我留下了這麼多馬腳。」奇鳳雨的神情有些不服,又有些氣餒:「但你還是跟隨馬流王走下了地道入口。」
霍去病冷冷回敬道:「我是不是狗屁兄弟無需聽你評議。勇敢不等於魯莽,更不是無謂的找死,否則只算是愚蠢。」
「是,主人!」骷髏頭嘴裏念念有詞,召喚出一名猛鬼力士,扛起了魯鵬。
「別衝動,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有備無患。」馬流王一聲冷笑,飛快封上高凡背後的幾處大穴,禁制住他體內真氣的運行。
「這是邪二哥的一間藏寶室。」馬流王環顧擺滿架櫃的珍寶古玩,嘆道:「我這個二哥,就喜歡把弄來的寶物收藏起來,誰也不給看。自己整日把玩,就差沒抱在懷裡睡覺……」
「乓乓乓!」他的話音尚未落下,門外毫無徵兆地飛入一蓬黑色的球狀物體轟然炸響,頓時石室內粉紅色的濃烈煙霧瀰漫,帶著一股極其刺鼻的氣味直鑽人鼻孔,使得眼睛發澀難以視物。
魯鵬沒料到霍去病竟會給自己玩這手,毫無防備便著了道,腦海嗡地發沉。
馬流王集中意念,抵禦破入腦海的邪異力量,做夢也料想不到,在這幾個年輕人中,居然隱藏著一個精擅陰陽法術的宗師級高手。
「但你偏偏第一個找上的就是他。」霍去病道:「因為你早已察覺,那晚襲擊高廉風的人里,也有邪寒鴉一份。」
「我來。」魯鵬躍躍欲試:「殺人放火的事,老子最在行。」
「亂神訣!」
「當然是奇鳳雨死前乾的,原本想害誰,卻先被舍不群殺了。」魯鵬怒哼哼回答。
五個人沿著輪印前行,在燈火的微光中,地道里死寂無聲,唯有輕微的呼吸聲在提示著彼此的存在。
「又是黃色的菊花瓣,他的臉……好可怕。」厲虹如不由得在風雪中打了個冷顫,望著舍不群由於驚恐而扭曲變形,被霜雪永遠封凍定格的臉龐。
「我說過,我朋友傷重,咱們是來求醫的。」高凡氣得滿臉漲紅:「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卑鄙了,太無恥了!」
「奇鳳雨的屍體邊也有這玩意兒!」魯鵬驚訝道,卻不敢伸手去碰。
馬流王坦然承認道:「不錯,我是在高老大的背心上插了一刀,順手割斷了褡褳。沒辦法,誰教他想乘亂攜寶土遁逃走?要不是石橋塌了,差點就讓他得逞。」
「你笑什麼?」馬流王詫異問道:「想耍花招,你還嫩點!」
「而假鼎的出現,也否定了為了奪寶而殺人的可能。因為只有獲得真鼎的人,才能夠做出如此以假亂真的贗品。於是,殺死馬流王的目的呼之欲出——為高廉風報仇。我的目標這時才鎖定到你的身上。」
霍去病不理睬他,點起火折走到高凡失蹤的位置,地上散落著幾瓣黃色的小菊。花瓣之下壓著一張絹紙:「若想活命,速離梅庄。」
「咱們順著輪印走!」高凡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劇,在這兩條輪印迤邐延伸的黑暗盡頭,是否會有真相正等待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