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二部 魔衍者 第四集 生死劫

第五章 故人別兮

第二部 魔衍者 第四集 生死劫

第五章 故人別兮

霍去病沒有回答。他耳邊隱約迴響起厲虹如的聲音:「當然不會。但是要留下一點作為將來回定襄的盤纏,誰也不能動。」
趙破奴道:「這麼久都沒消息,十有八九的凶多吉少了。」
眾人對此無不感到訝異,只有骷髏頭曉得霍去病擁有著歷代魔衍者傳承不息的記憶與閱歷,能夠開啟這隻石盒並不稀奇。
忽感一暖,高凡輕輕握起她的縴手微笑道:「小慈,恭喜你得報殺父大仇!」
厲虹如越加來氣,說道:「你什麼意思我知道!霍去病,你若是想把我從府里攆出去,只管明說。我又不是沒有地方去了,非要厚著臉皮賴在這兒受人欺負!」
小婉瞧了眼紋絲不動的霍去病,叫道:「魯大哥,等等我!」追著魯鵬去了。
高凡點點頭,挽起千葉小慈回到客房裡。奇鳳雨卻蹲下身,盯著嚴冬的屍首仔細察看半晌,伸出手從他的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霍去病不接,反問道:「小慈,你是否清楚這裏面裝的是什麼?」
孫侯官對她和霍去病之間的情感糾葛自不知情,接著道:「走,先去我家坐坐,晚上為你接風洗塵。厲將軍的老宅也已收拾乾淨,你隨時可以入住。」
高不識苦笑道:「老僕,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為了這事,我可沒少受上頭訓斥。」
霍去病和魯鵬送走客人,剛剛迴轉到內宅,就見小婉拿著一塊竹簡慌慌張張奔了過來,隔了多遠便叫道:「霍大哥,不好了,小如姐姐走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亭長。這當中差著的遠不止三五級,除非活膩味了,否則誰敢去自找麻煩?
厲虹如一聽,芳心五味雜陳,哼道:「他倒想得周全。」
魯鵬沒有回頭,按捺怒火道:「小霍,你真想讓小如一個人就這麼走了?厲將軍已然為國捐軀,她在定襄舉目無親,孤苦伶仃,你真的忍心?」
「館陶公主?就是廢后阿嬌的親生母親,當今天子的姑姑?」奇鳳雨一驚,又惋惜道:「可惜沒能留下活口。否則只要他一開口,隱藏在田玢背後那個人的身份就將大白于天下。」
高不識望著厲虹如飛快遠去的背影,道:「我有點知道你們為什麼擔心了。」
跟著眾人又閑談良久,直到深夜,一場酒宴才盡歡而散。
骷髏頭不以為然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她去求皇帝下旨為自己的面首報仇吧?」
一抹殷紅在空中疾閃,刀鋒從嚴冬的後背上劃開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可抑止地奔流而出,浸染著他黑色的衣衫。
霍去病不理他,拾起千葉小慈的峨眉刀在董偃的臉龐上連斬十數記,登時血肉模糊面目難辨,他收起那張面具和三劫神針道:「你是這小鎮的亭長?」
霍去病皺了皺眉,吩咐道:「小高,你送小慈進屋休息,這裏我來處理。」
嚴冬悚然動容,隱約意識到自己墜入了一個圈套中。
霍去病收了印信,道:「今晚我和幾個朋友在鎮上借宿,卻遇見了這個盜賊手持兇器入室打劫。霍某迫於無奈才將他殺死,人證物證俱在,請亭長明察。」
「厲大小姐!」正當厲虹如心不在焉地隨著人群走近城門時,一旁有人招呼道。
「是。」千葉小慈道:「這原本就是漢人的東西,我和父親都不能竊為己有。」
厲虹如愣住了,獃獃注視著孫侯官的笑臉,淚水卻流了下來。
霍去病從懷裡取出印信,托在手上道:「你不必害怕,認得這上面的字么?」
霍去病自北征歸來,卸去驃騎營統領之職后,遲遲沒有收到新的任命,成了輕鬆悠閑閑散大臣。而魯鵬依舊隔三差五地呼朋喚友、賭錢喝酒,排遣少了高凡的寂寞。
仆多哼了聲道:「連陛下都會遭人行刺,九死一生,小董又豈會放在這些人眼裡?」
剎那間,高凡的眼眶紅了。他努力從嘴角擠出一縷笑容,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霍去病接過一看,竹簡上厲虹如用她清秀娟麗的筆跡寫道:我走了。
然而未等他來得及回身招架,一縷冰冷徹骨的詭異電流驟然深入腦海,令神智頓時一片混沌模糊,就像潭被攪動的水失去了平靜清明。
高凡好奇道:「小霍,這就是你一直在找尋的東西么,能不能打開來瞧瞧?」
千葉小慈怔怔凝視嚴冬的屍體,好像還不敢相信殺父仇人真的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莫名地芳心深處一陣快慰與解脫,兩行珠淚緩緩從細膩雪白的面頰上滑落而下,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響起聲聲雞鳴,窗外的天空微現魚肚白。
這時亭長引著一干衙役和兩個店小二,戰戰兢兢地走進來,壯著膽指著霍去病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此行兇殺人,難道不知還有天理王法了么?」
奇鳳雨打量著安安靜靜平躺在石盒中的三隻神鼎,喟然輕嘆道:「為了這九座黃帝神鼎,不知有多少人丟了性命,誰又曉得這麼做究竟值是不值?」
厲虹如惱道:「你是本姑娘的什麼人,憑啥管我的私事?」
霍去病神色難明,意味深長道:「她已不是小姑娘了。走,到前廳喝酒去。」
魯鵬放下茶盞,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小霍的用心?」
霍去病不答,卻將目光投向東方天際那輪隱約可見的紅日,徐徐道:「珍重!」
那亭長見霍去病在自己面前還敢揮刀戮屍,不由又怕又驚,牙齒打顫道:「不、不錯,你、你想怎樣?」
「是一隻藏有日月星三鼎的石盒,方才我已解開看過了。」千葉小慈面容沉靜,回答道:「父親大人來到貴國,為的就是得到它們。如今他魂斷異鄉,卻終於達成了心愿。但對於我來說,就算有三十隻、三百隻黃帝神鼎,也補償不了失去父親的痛苦。反而每當見到這石盒,都會讓我倍加思念自己的父親。」
高不識愣愣地道:「這事有趣!」
他這才發現,千葉小慈的峨眉刀已深深扎入自己的腹部,鋒利的刀尖從后腰上穿透出來,是那樣的冷,那樣的疼……
大人的驚喊、小孩的啼哭、婦人的尖叫,混合成鼓盪的雜音,頓時敲響了夜空。
盒蓋緩緩朝上揭起,裏面溢出金、銀、銅三色交織美輪美奐的光芒。
孫侯官道:「是霍侯用八百里加急捎來的口信,說你要回鄉住一陣子。」
遙遙望見巍峨高聳的南城關,厲虹如的心不爭氣地加快跳動。明明清楚那是絕不可能事,但內心底依舊有著一絲期望——那個令自己又恨又愛的人會先一步趕到定襄,在城門外等候著她。
眼眸中的精光漸漸渙散,嚴冬奮力扭頭望向身後,爆發出一記低低的嘶吼。
一對峨眉刀墜在嚴冬的屍首邊,千葉小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與傷痛,捂著臉輕聲啜泣起來。
霍去病將刀遞給奇鳳雨,緩步走向亭長。亭長嚇得身子往後一縮,喊道:「你站住!」
霍去病合上石盒,重新覆上包裹道:「天亮了,我們準備啟程吧。」
※※※※※※
※※※※※※
魯鵬深悔自己一時多嘴惹下大禍,嘆道:「這酒我老魯還能喝得下?唉,要是鳳姨還在就好了。」
「殺人啦,出人命啦!」萬籟俱寂的客棧里也不知是誰躲在客房中第一個驚恐地叫出聲來,四周宛若一鍋煮沸的粥,立刻變得喧囂嘈雜。
厲虹如一省回頭,卻是乃父厲定邊的老部下孫侯官。他一臉喜慰地迎上來道:「我在這兒等你有兩天了,就怕你路上出事。」
厲虹如愕然道:「我爹爹的老宅?不是已經被變賣了么?」
霍去病怔了怔,從厲虹如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里已察覺到了些許端倪,卻輕描淡寫道:「府里冷清,多些人來也好熱鬧些。」
奇鳳雨卻沒有絲毫笑容,輕聲道:「小霍,你這麻煩惹得可不小。館陶公主遲早會知道此事是你所為,要小心她暗中報復。」
魯鵬急得一跺腳道:「這丫頭也太衝動了!她孤零零一個人能去哪兒?她應該走了沒多久,我們分頭去追,無論如何也要把她追回來。」
亭長愣了愣,哆哆嗦嗦接過印信,藉著月光瞧了瞧,又哈了口氣在自己的手掌心裏按了一下,禁不住魂飛天外,雙膝一軟跪倒道:「侯爺!」
這話不說倒也罷了,落在厲虹如耳朵里心裏卻是一痛,眼眶裡的淚水緩緩淌落,久久望著霍去病,想說什麼卻終究無言以對,驀然一擰纖腰,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高凡心底湧起強烈的不舍,問道:「這回你還會再偷偷跟著我們嗎?」
魯鵬一呆,旋即熱血上頭,轉身便往外走去,勃然怒道:「你將小如氣跑了,卻還有閑心在這兒說風涼話。好,你不去,老子去!」
厲虹如詫異道:「孫二叔,你怎麼曉得我要回定襄?」
嚴冬晃了晃身,居然沒有倒下,眼神里含著刻骨銘心的怨毒與不甘道:「原來這是你們故意設下的圈套,我竟未識破……」
霍去病淡淡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儘早有個好歸宿。」
高凡、奇鳳雨、千葉小慈走後,霍府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厲虹如接過了奇鳳雨留下的府務,儘管比以前忙碌了許多,可不知為何心裏還是覺得空蕩蕩的。
魯鵬和高不識已趕到屋外,見狀趕緊解圍道:「小霍也是好意,你要是不高興,往後這事咱們再也不提就是了。」
厲虹如繃著臉道:「多謝你操心了,可我還沒到七老八十嫁不出的時候!」
「你還騙我!」厲虹如喝道:「我都聽老魯和高不識講了,你是想把我嫁出去!」
霍去病沒說話,左手慢慢輕撫過石盒上的日月星花紋,嘴裏用極低的聲音念誦著真言。當他將手從石盒上移開時,鐫刻其上的日月星圖案齊齊散發出奇異的光暈,很快籠罩了整隻石盒。
她越說越激動,到後來淚珠湧上眼眶,聲音里已是帶著哭腔。
「頭兒,你認得這傢伙?」骷髏頭藏在霍去病的袖裡問道,能一擊斬殺嚴冬,他的亂神訣亦功不可沒。
霍去病點了點頭,將包裹放在桌上打開,裏面果然是一隻長約尺許,鐫刻有日月星三光圖案的黑色石盒,在火燭下熠熠閃爍著別樣的光採。
「你太想得到那個東西了。」霍去病冷冷道:「所以我不怕你不上當。」
霍去病道:「這是好事,你又何必這樣生氣?」
一語未畢,嚴冬口中「哇」地噴出一大蓬血霧,身軀直挺挺地向後仰倒,斃命在院中。
嚴冬慘笑道:「沒錯,我死得不冤!但你們也別得意得太……」
霍去病道:「若非如此,又焉能騙得董偃輕易中計?說到底,還是你不夠聰明。你看鳳姨,早已胸有成竹,算準了我會在後跟隨。」
那兩個店夥計早嚇傻了,聞言拚命點頭道:「是事實,是事實,一點都不差!」
那邊厲虹如已怒沖沖找到了霍去病,開門見山道:「小霍,這段日子你為何老將高不識他們叫來府中喝酒?」
亭長「嗯」了聲,瞥了眼地上的屍首道:「這惡賊滿臉橫肉凶相畢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來人,收屍!」
高不識身為局外人頗覺尷尬,問道:「那個……厲姑娘不會有事吧?」
高凡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要大張旗鼓操辦千葉先生的大禮,原來你故意將這消息透露給嚴……哦不,董偃!」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霍去病被魯鵬一頓劈頭蓋臉地怒罵,無奈道:「我的確不明白。如果現在是娶了她,只會令她日後更加傷心痛苦。有些事不可勉強,更不能自欺欺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海闊天空的閑聊著,話題從不久前的劉徹遇刺,到長安花會上的神秘花魁虞鳳至;從田玢驟亡到李敢的叔父李蔡接任丞相之位,不自禁地又說到了離奇失蹤的董武身上。
十多天後霍去病突然破天荒地在府中設宴,將趙破奴、高不識、徐自為等一干驃騎營老部下盡數邀來,連厲虹如也被拉到了筵席上,眾人開懷宴飲,直道今日一醉方休。
噹啷!
魯鵬道:「實話告訴你吧,小霍他在暗中替小如找如意郎君呢!你和小趙、小徐都長得一表人才,又都年輕有為,我瞧你們三個裡總有一個有希望。」
他急中生智,忙道:「侯爺您日理萬機,豈能為這點小事費神操勞?小人斗膽,請您大致寫個事情經過,好讓我當作物證呈上。至於人證嘛……」他一回頭,朝兩個店小二問道:「剛才是你們兩個報案的,霍侯爺說的可都是事實?」
千葉小慈轉身取來包裹,雙手托給霍去病道:「謝謝你幫我報了父仇,這包裹請您收下,千萬不要推辭。」
其後月余,霍去病時不時將眾人邀來小聚,到後來幾成定例。這天高不識到得早,便和魯鵬在客廳里一邊喝茶一邊擺開了龍門陣。
魯鵬吼道:「你少廢話!你說,小如有哪點不好,為你她吃了多少苦,好幾次差點把命都丟了!你娶了她又會怎樣,卻非要將她氣走?霍去病,你這個王八蛋,萬一小如有什麼差池,老子跟你沒完!」
千葉小慈從嚴冬的體內拔出峨眉刀,一股血箭朝天噴洒而出,濺在了她的衣衫上,如點點盛綻在黑夜裡的紅梅。
「亂神訣!」他驚怒交集地低喝,急忙凝聚心神全力化解。可惜,終究遲了。
魯鵬恨不得猛抽自己幾個嘴巴。他和厲虹如朝夕相處了兩年多,豈會不知這丫頭對霍去病早已是情根深種?急忙跳起身道:「快追!」
孫侯官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上回霍侯隨軍出征路過定襄城的時候,又把它贖了回來。足足用了五千兩銀子,比早前的賣價可翻了一倍還多!」
這時候骷髏頭輕聲地問道:「頭兒,你心裏還捨不得龍城公主?」
徐自為道:「據說他是在宮中當差時出事的,誰又能有這個膽子?」
霍去病頷首道:「不錯,否則就算有這張面具在,別人也可以說成是栽贓嫁禍。」
魯鵬到底沒能追回厲虹如。十數日後,心灰意冷的她,風塵僕僕地獨自回到了故地定襄。
話未說完,虛掩的廳門被人一腳踹開,厲虹如滿面寒霜,柳眉倒豎站在門外,嬌叱道:「大嘴魯,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魯鵬挂念厲虹如,無心跟霍去病爭辯,一跺腳吆喝家丁牽來青雲驄,闊步往外走去。
千葉小慈搖首道:「父親沒有告訴過我該如何開啟這個石盒。」
霍去病一驚,魯鵬已搶先問道:「她去了哪裡?」
結果正如魯鵬所說,這晚的酒沒人喝得出滋味,不到一個時辰眾人便草草收場,各自告辭離開。
魯鵬道:「你挨幾句罵又算什麼?小董下落不明,最急的還是修成君金俗,眼看他和峨郡主的婚期日近,偏偏人沒了,換了誰都頭疼。」
霍去病輕撫竹簡,月光下還能依稀看見厲虹如殘留其上的淚痕。他的臉色微微蒼白,眼眸深處隱藏著一縷奇異的落寞與憂鬱,輕輕說道:「老魯,你還不明白么?我給不了她要的東西,又有什麼理由改變她的決定?長安城潛流暗涌,殺機四伏,回定襄暫離是非之地,未必是件壞事。」
嚴冬踉蹌著揮針架開高凡的風水神簽,可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卻驀地從小腹傳來,瞬息瀰漫全身,似乎血液也被這寒流無情凍結,停止了流動。
仆多嘆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事還真邪門了。聽說南宮公主幾次求陛下下令徹查董武的下落,可到現在還是沒見個人影兒。」
當下他結結巴巴道:「是、是,這兇徒狗膽包天,十惡不赦,多虧侯爺神武過人,仗義出手,為小地除去一大禍害。」
可她失望了,望盡來來往往的熙攘人流,終究未能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不由越發凄涼灰暗,就像塞外被風沙遮蔽的天空。
經奇鳳雨說明后,高凡笑道:「小霍,我又被你耍了,也太不夠兄弟了!」
魯鵬大吃一驚,他和高不識說得高興,竟沒發覺厲虹如到了門外,此時再要改口已是不及,只好硬著頭皮道:「我也就是這麼一猜,你可千萬別當真。」
那亭長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腦袋,慶幸未曾魯莽行事得罪了眼前的大人物。
霍去病油然一笑道:「難得你如此幹練,我也不能為難你。這樣吧,先命人收屍,等天亮后你陪我去縣衙,將此事說明。」
小婉氣喘吁吁將竹簡交到霍去病手上道:「剛才我想送些飯菜給小如姐。誰知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聲。我推門進去,屋裡沒人,只有這根竹簡留在桌子上。」
等到一陣忙亂過後,霍去病回到屋裡。千葉小慈已平靜了下來。
高不識被魯鵬說得好奇心大起,忙追問道:「什麼意思,難道請我們來喝酒是另有深意?」
霍去病的飲雪魔刀鏗然入鞘,懶洋洋地注視著他。
霍去病捏著竹簡,視線許久沒有挪移,沉聲道:「不必了,是回定襄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霍去病沉默片刻,又問道:「這麼說,你打算將它留給我?」
霍去病搖頭嘆道:「小如,你怎會這麼想?難道你不知道,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我最親近的小妹妹。」
聊著聊著高不識忽然問道:「老魯,頭兒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好客,是不是一身閑職悶得發慌?可也不見你出去走動。」
厲虹如粉臉煞白,想到霍去病近來的反常舉動,越發堅信魯鵬所言。她一摔門道:「好,你不肯說,我直接問小霍去!」
魯鵬一條腸子直通到底,聞言也不多想,回答道:「他是擔心小如……」
「他叫董偃,是館陶公主豢養的面首。」霍去病說道。
「是他?」霍去病的聲音里透露出微微的驚訝,又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這亭長幹練或許說不上,但三分世故三分機靈倒還是有的,心想讓當朝紅得發紫的冠軍侯到縣衙去過堂受審,自己頭上那吃飯的傢伙即使不搬家,可他那頂芝麻綠豆點兒大的烏紗帽卻一定會給摘了。
那是他們來到長安城后的第一個夜晚,厲虹如在酒樓上對自己說過的話。當時的語氣更像是個玩笑,不料而今一語成真。
忽然,眾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興緻,靜靜地端詳著石盒裡的神鼎,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