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首部曲 第八集 天若有情

第七章 兩心同

首部曲 第八集 天若有情

第七章 兩心同

「轟——」
只這稍一愣神,楊恆藉助槍勁飄飛而出,哇地吐了口鮮血,笑道:「厲麻子,願賭服……」話沒說完,嗓音陡地暗啞,身子往下疾墜。
然而眼瞧著厲問鼎的鼎定魔槍就要貫胸而過,這時候踩他的左腳又有何用?
眾人齊聲驚呼,無論敵我均折服於楊恆的天縱風華,實不願這少年夭折于厲問鼎的掌下。
石頌霜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出石窟,荒山巍巍,戈壁無垠,一輪明月將將升上中天,極目遠眺四野蒼茫,何處還有他的蹤影?
厲問鼎一聲大喝,左掌化轉為拍向前猛擊,滿空肆虐的金色光飆應聲收縮,化為一團金光燦燦的滾雷,不可一世地轟向楊恆。
這時便聽明月神尼問道:「南宮北斗,真源被你們帶去了何處?」
那道道金芒被他的指力一拂,立時改變方向往身前匯聚,眨眼的工夫便凝聚成一團偌大的光球。
石頌霜似受不了他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嬌軀往後靠了靠道:「山麓里有道泉水,岸邊長著不少情果樹,我便摘了些。」
日漸西沉,夕陽的餘暉灑照進洞窟,石壁上的彩繪佛畫閃耀著靜謐神秘的柔和金光。
石頌霜嘆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厲問鼎那一槍戳中你胸口時,我差點就……」說到這裏忽地眼睛一紅,噤口不言。
南宮北斗勃然大怒,正欲和楊惟儼理論,就聽楊恆朗聲道:「老爺子,不必和他白費口舌,我……」卻被厲問鼎的大漠孤煙掌猛地攻了過來,一口氣接不上,已無暇繼續往下說。
厲問鼎凝望楊恆,神色難堪,突然喝道:「林師弟,拿解藥來!」
石頌霜聞言惱道:「你這人,非得嚇著人家才開心。」
厲問鼎的鼎定魔槍,不可思議地停頓在了楊恆的胸口,從槍尖爆射出的強勁魔氣,似擊在一件硬物上,紛紛消弭無形。
楊惟儼和南宮北斗雙雙撤掌,一左一右飄落到厲問鼎身側,以防他惱羞成怒,要置楊恆于死地。
楊恆胸口劇痛,百般酸楚千般柔情齊齊湧上心頭,扭過頭去抹了抹臉,他學著南宮北斗的口頭禪罵道:「他娘的,這麼大的風沙!」
石鳳揚目送南宮北辰倉皇遠去的背影,道:「你可以留下他的。」
「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西門望兩眼瞪得猶如銅鈴,替楊恆數算回合。
南宮北斗笑了笑,嘆口氣道:「讓他吃點苦頭也夠了。真要了這混球的命,老爺子還不從棺材里跳出來指著我鼻子臭罵?」
模糊的視線里,他看見南宮北斗和楊惟儼已追出殿外,各出一掌襲向厲問鼎。石頌霜俏臉慘白,亦正奮不顧身地撲向自己,每一個人都想將他從厲問鼎的槍鋒下救出,但還來得及么?
他當然遠沒不自量力到妄圖擊敗厲問鼎的地步,但這最後三個回合,就算再難再險也得撐過去。
楊恆收功醒轉,將薩般若真氣在體內流轉了一圈,發現傷勢已好了大半,原先受損的經脈竟也被龍捲丹的神奇藥力迅速修復,幾已感覺不到疼痛。
「這可冤枉了我。」楊恆收拾情懷,展顏一笑道:「我是看你看傻了,腦袋裡哪還有空閑去想別的事?」
「叮!」就在所有人以為楊恆必死無疑之際,耳畔卻響起一聲清脆的輕響。
「厲麻子可真輸急了,竟不惜損耗真元,施展出連老子也從未見過的壓箱底絕活。嗯,這麼多年他藏著掖著,只怕是有朝一日用來對付其它六大高手的,今天迫不得已的亮了出來,果然他娘的聲勢驚人。」
想到此處,楊恆將生死置之度外,渾不理厲問鼎攻來的鼎定魔槍,一式「怒撼搖光」合身撞向對手,左掌藏於腰際運足十成勁力轟然打出,暗道:「就算你把我刺得千瘡百孔,自個兒也勢必骨斷筋折。」
楊惟儼道:「南宮兄,不必東拉西扯,你的乾女兒要把楊恆帶去哪裡?」
「好多了。」楊恆站起身松活了兩下筋骨,胸口微感窒悶酸痛,他伸手從懷裡取出那支救命的金色玉筒凝目打量,筒身晶瑩潤澤,竟沒有留下一點疤痕,不由稱奇道:「老兄啊,老兄,今日可多虧你救我一命。」
「來就來!」
石頌霜心道:「以他方才所言,青天良乃是個極端自私德薄之人。如果真有靈丹妙藥,又豈肯和人分享?」可又找不出楊恆話里的破綻,便道:「你服食過後,可有感覺哪裡不對?」
想他一路行來無數的苦,無數的難,卻從不曾開口與人傾訴,寧可憋在心底生生承受,任由他人猜想,亦懶得多作半分辯解。惟有對自己,尚能敞開心扉,一訴衷腸,當下毫不避諱地直視楊恆遞來的目光,輕輕回答道:「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石頌霜鬆開他的臂膀,嫣然一笑道:「你終於肯讓我分擔你的苦痛了。」
果不出其然,厲問鼎面色微變,沉腕揮槍盪開北斗神掌,眉宇煞氣一閃道:「小狗,還剩最後兩招!」
石頌霜會意,曉得有外公在此坐鎮,南宮北辰敗局已定,輕聲道:「義父小心!」
南宮北辰沒想到他說打就打,急忙運氣抬掌往外封架。兩人知根知底,也不需試探摸底,甫一交手便是火星四濺,你死我活。
「情果?」楊恆愣了愣,望著被自己咬了只剩小半的山果,道:「怎麼叫這名字?」
一陣大風吹起漫天黃塵,迷住她的雙眼,兩顆珠淚無聲無息地從眸中湧出。
「你傻了?」石頌霜注意到楊恆目不轉看著自己發獃,俏臉微紅道:「心裡頭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楊惟儼漠然道:「就算南宮老弟重登教主大位,似乎也管不到老夫的家事吧?」
石頌霜見勸他不住,猛一咬貝齒道:「好,那明日咱們連手挑戰楊惟儼。」
楊恆身陷死角,已無任何閃躲空間,正打算用北斗神掌和厲問鼎拼個玉石俱焚,突聽楊惟儼和南宮北斗不約而同傳音入密道:「踩他的左腳!」
南宮北辰恨恨瞪了眼負手退開的石鳳揚,冷笑道:「咱們一母同胞,我是龜兒子,你便是王八蛋!」
楊恆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把剩下的小半情果丟進嘴裏,道:「能想出這名字的人,必定是個為情所傷,自憐自艾的孤寡老頭,咦,厲夫人為何跟你說這些?」
一記天崩地裂的巨響,兩團金光迎頭激撞,爆綻成滾滾金瀾呼嘯席捲,整座大殿里頃刻變得一片金霧蒙蒙,椅碎人翻,殿頂瓦礫瑟瑟墜落。
南宮北斗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低聲道:「等一等!」左掌灌注魔氣,暗自提到腰際。
厲問鼎一愣,莫說他的鼎定魔槍乃曠古神兵,切金斷玉如削腐竹,哪怕是根尋常的竹筷,憑著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槍之力,亦足以貫穿金石,碎山裂海,為何獨獨刺不透楊恆胸前之物?
他凝視著石頌霜,低聲道:「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你會……怎樣?」
南宮北斗用拇指抹去唇邊一縷血絲,不屑地撇嘴道:「龜老二的,還是那副臭德性,一到要拚命的當口就腿肚子打顫亂了章法,丟盡老子的臉!」
而司馬病懷抱妻子退在一旁,手裡悄然緊攥著僅剩的一顆龍捲丹,一旦楊恆遭遇不測,便服下此丸,與厲問鼎拼個魚死網破,也好聊報恩情。
楊惟儼那麼威嚴冷峻的性子,聞聽之下也不禁啼笑皆非,搖搖頭道:「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少來操這份子心!」
「我也是昨天才聽厲夫人說的。」石頌霜道:「她說樓蘭方圓五百里內,生長著一種西域獨有的果樹。果實甘甜多汁,可多嚼幾口又會感覺苦澀,到最後汁水榨乾,就只剩下食之無味的殘渣了。當地人叫它『娥耶薩』,用漢人的話說便是情果了。」
楊恆笑嘻嘻咬著苦中帶甜的青色山果,問道:「從哪兒弄來的?」
故此他突然變招,原本以為手到擒來,豈料在旁觀戰的南宮北斗和楊惟儼早已看破天機,及時指點楊恆逢凶化吉。
楊恆吐氣揚聲,撥雲見日手順勢變作「覆手天璇」,雙掌外翻將光球推出。
沒想到厲問鼎的鼎定魔槍剛好由刺改拍,掃向他的胸膛。楊恆這一近身向前,登時將偌長的槍柄都甩到了背後,反是自己的浮雲掃堂腿如雲的水,順著身勢步點,堪堪踹落向厲問鼎的腳面。
原來他見南宮北辰敗局已定,連魔君指環都教南宮北斗拿了回去,今日之勢萬難挽回。唯今之計,便是擒下楊恆,以他牽制楊惟儼、石鳳揚、南宮北斗這三大頂尖高手,或可有一線反敗為勝之機。
石頌霜溫柔頷首,與他面對面盤腿而坐,慢慢進入渾然無我的空明之境。
南宮北斗伸手接過,將魔君指環褪下,滿不在乎地往袖口上擦了擦血跡,戴上自己的中指道:「老楊,有件事跟你商量。楊兄弟是老夫的患難之交,可他老子卻被你關進了百丈崖,依我看,你還是把楊南泰給放了,豈不皆大歡喜?」
在他原先坐過的地方,用拈花指力刻下了七個字:來生,一定要陪你!
他走近石頌霜,將正氣仙劍歸入鞘中,伸手搭住楊恆脈門,一邊查驗傷勢一邊傳音入密道:「丫頭,帶著他趕緊離開至尊堡,找個僻靜的地方療傷。厲問鼎這關是過了,可殿里那些正道的老雜毛老禿驢,卻未必肯放過他。」
虧得楊恆悟性奇高,南宮北斗和楊惟儼稍加點撥,已令他頓悟到一條仙道至理:「厲老魔的修為早已臻至無懈可擊的渾圓化境,要想尋出他的破綻難如登天,惟有亂其身法節奏,才能覓得一線勝機!」
南宮北斗聞言,知厲問鼎畢竟是魔道巨擘,再是陰狠手辣,也拉不下臉來當眾耍賴。
突聽砰砰悶響,身影乍分。南宮北辰掠出楊恆撞穿的牆洞,在地上灑濺下一溜血線急速飛遠,遙遙喘息叫道:「你等著——」
她原本有些擔心楊恆會因為自己不眠不休照料厲青原的事,而心生嫉妒,大為光火。誰知他卻隻字不提,更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不由對他磊落寬廣的胸襟愈加地歡喜。
楊恆曉得石頌霜蘭心蕙質,已察覺端倪。自己若完全矢口否認,只會令她疑心更甚。於是說道:「我想過了,明天就回至尊堡,挑戰楊惟儼!」
楊恆問道:「我在九州島殿里沒有見到他,想必傷得很重吧?」
石頌霜飛身掠過兀自詫異莫名的厲問鼎,橫抱起楊恆,臉上已無一絲血色,櫻唇不自禁地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玉掌在他背心一按,源源不絕地輸入真氣。
朝夕相處,她對眼前這少年的性格已十分了解,曉得楊恆此問必有所指,卻不肯輕易吐露。
又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石頌霜的靈台莫名一陣悸動,心裏空蕩蕩的隱隱好似要失去某種極為珍貴的東西。
卻哪裡知曉,擋住鼎定魔槍的,正是楊恆藏於胸襟里的那支金色玉筒。
南宮北斗不以為忤,先用傳音入密將楊恆和石頌霜的去向對石鳳揚說了,反唇相譏道:「甲魚才叫王八,少見識!」
雖然楊恆語焉不詳,可熱戀中的少女最是敏感不過,石頌霜芳心深處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
楊恆心中痛極,但不敢露出絲毫悲戚之色,微笑道:「打坐吧,明天會有惡戰。」
厲問鼎低咦一聲,左腳橫移,心道:「這小子怎會看破我的變招?」
厲問鼎的身形猶如附骨之蛆從洞口疾掠而至,鼎定魔槍氣貫長虹朝楊恆胸膛刺去,槍尖尚在丈許之外,銳利的鋒芒閃爍縷縷寒光已擊穿他的衣襟,攢射出點點血花。
石頌霜倚在一尊泥胎彩塑觀音像下,問道:「你身上的傷好些了么?」
楊恆注視石頌霜輕怒薄嗔的絕美臉龐,暗紅色的落日餘暉,照耀在她欺霜勝雪的肌膚上,更增幾分醉人嬌艷,不禁看得痴了,驀地心酸道:「過了今晚,我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耳中聽得石頌霜沉聲問道:「楊恆,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這一回他手下已不留絲毫情面,寧可與南宮北斗等人徹底反目成仇,也要先取了這小子的性命。
石頌霜頷首道:「差點沒命,整隻右臂骨骼盡碎,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愈合。」
楊恆當即將自己夜過泰山邂逅青天良的遭遇簡略說了,卻省去鐵葉令一節,又道:「那支金色玉筒便是他轉贈我的,一直不曉得有什麼用,不想今天救了我的命。」
南宮北辰給嗆得不輕,好在自小打嘴仗就沒贏過,多輸一次也無所謂,低哼道:「少耍嘴皮子,不就是車輪大戰么,你他娘的來啊!」
石頌霜問道:「這兩天你都到哪裡去了,為何功力增長得如此厲害?」
莫嘯林急於戴罪立功,眼疾手快飛身攝過魔君指環,連帶南宮北辰血肉模糊的中指一起雙手呈到南宮北斗面前,垂首道:「教主!」
楊恆方才分神說話,招式略顯凝滯,立時被他抓住破綻,啪地一掌將正氣仙劍激飛,鼎定魔槍睥睨關山長驅直入,刺向他的咽喉。
楊恆點頭道:「是呀,老狐狸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兩顆古怪藥丸,非要我服下。說是能使功力倍增,他吃了效果不錯。想著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便也請我吃上一顆。若非惦記著你,恐怕現在我還和老狐狸在深山老林里擺龍門陣呢。」
短短心念轉動間,楊恆的身影如蝶飄舞,穿梭游弋在密集無間的金色掌雷中,十指自然舒張如拂朱弦,輕柔靈動地飛彈撥弄。
南宮北斗也不著惱,扭頭又對楊惟儼道:「楊老倌兒,咱們都快成親家了。你啥時候把楊南泰放了?孩子要成親,老子卻給關在牢里,未免太不成話。」
楊恆低頭不語,又怕石頌霜看出端倪,旋又輕笑道:「我陪青天良玩了一日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才脫身。」
厲問鼎對周圍的雜音充耳不聞,全身散放出冉冉光霧,一掌一槍重逾萬鈞,已將楊恆逼到殿角不到丈許的狹小空間內。
石頌霜搖搖頭,堅定道:「你答應我,咱們一起去!」
石頌霜的臉更紅了,悄然垂下螓首道:「鬼才信你呢。」
但厲問鼎畢竟是樓蘭劍派數百年一出的不世奇才,迅即猜到了其中緣由,嘿然說道:「楊兄,南宮兄,你們這麼做可不地道!」說著話左掌一盪,又把楊恆迫回殿角,鼎定魔槍幻動出千百道真假莫辨的光影,鋪天蓋地襲向對方。
而諸如楊惟儼這等超一流高手則看得更深一層,無不大搖其頭道:「南宮北辰的實力也算得首屈一指,他若穩紮穩打,少說也能撐上百八十個回合,可惜鬥志全無自亂陣腳,比起乃兄著實差遠了。」
楊恆知自己已成功騙過石頌霜,可見她惶急的模樣,禁不住心中歉疚苦澀,徐徐道:「為了救出我爹,冒任何險都值得!」
這一劍是如何切落南宮北辰中指的,在場數百人里能夠看清的不到一成,卻盡皆明白用長劍截下一個手指頭遠比斬斷整隻右手為難,石鳳揚的劍術委實已到了神乎其技,爐火純青的無上化境。
石頌霜更是緊張得嬌軀一顫,掣刀欲上。
南宮北斗一瞪眼,怒道:「楊老倌兒,別在老子面前耍橫。我要是你,有楊恆這麼個好孫子,晚上睡著了都能樂得從床上笑翻下來,若非看在小楊恆的面上,任你滅照宮斗得雞飛狗跳,老夫連屁都懶得放一個。」
「我不告訴你。」石頌霜略顯忸怩嬌羞,玉腕一翻像變戲法似地將一顆洗凈的山果塞進楊恆嘴裏,說道:「一醒過來就沒正經。」
電光石火之間,他的心中生出一個無比大胆的想法,勉力挺腰微側身形,將左胸口對準了刺來的槍鋒。
石頌霜詫異道:「你說那狐妖叫青天良?」
南宮北斗的嗓門比弟弟的還大,好似驚雷爆綻,震得大殿里嗡嗡回蕩,舉起右手道:「就你這塊廢柴,老子單用一隻右掌便打發了!」說罷右臂橫掃,一式「星涌潮卷」攻向南宮北辰,果然僅用一手。
「是有點不對。」楊恆見石頌霜聞言秀眉微蹙,立馬又笑道:「我現在走起路來就像騰雲駕霧一般,骨頭輕飄飄的,你說糟糕不糟糕?」
「是那個青天良乾的?」楊恆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也不曉得他和樓蘭劍派結了多大的仇,手段恁的毒辣。」
石頌霜道:「那假扮西門望抓走你的,便是青天良?」
「最後一招!」
楊恆靜默許久,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好,一起去!」
楊恆一怔,楊惟儼的話他可以當作耳邊風,可南宮北斗的提點斷無陷害自己的可能。
楊恆百骸如沸,業已無力抵擋,盯著飛速變大的槍鋒,腦海里閃過千百個念頭,振奮精神道:「我不能死在這裏!」
厲問鼎心情惡劣,鼻腔里重重哼了聲算作回答。
情急中他也沒空多想,索性把心一橫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左右都是個死,莫如跟他拼上一拼!」當下對疾刺而至的鼎定魔槍置之不理,搶身上前施展浮雲掃堂腿,往厲問鼎左腳踏落。
「楊恆!」
南宮北斗望向明月神尼,兩手一攤道:「真源是誰,我不知道啊?」
她哪能猜知楊恆此時的心情,既自知命不久長,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對於那些不相干的事,又去提它作甚?
「你就如何?」楊恆收起玉筒,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笑問道。
南宮北斗哈哈一笑,左手拽著楊惟儼,右手抓住厲問鼎,半拉半扯將這兩人往殿里引,口中說道:「厲麻子,你剛才那手漂亮得很吶,老夫可是大開眼界。」
南宮北斗心裏暗贊楊惟儼心思縝密,打了個哈哈道:「能去哪裡,當然是去養傷啊。」不等楊惟儼繼續追問,猛地晃身闖入石鳳揚和南宮北辰的戰團中,左一掌右一袖,將兩人分開,大咧咧道:「好啦,你個龜兒子的,該老子來算帳了!」
她霍然收功睜開眼睛,皎潔的月光下石窟里除了自己空無一人,對面坐著的楊恆不知何時竟已走了。
「你……」楊恆喉嚨里一陣哽咽,輕撫石頌霜的手背,柔聲道:「我犯不著你對我這樣好。」
他知此刻雙方均已拼出真火,自己再來提點楊恆也是沒用,心下做了最壞打算,只待這少年一個強撐不住,便要出手襲擊厲問鼎,斷不能讓他死在厲麻子手裡。
「不行!」石頌霜一時忘情緊緊抓住楊恆胳膊,像生怕他這就去找楊惟儼似的,急切道:「此人冷酷心腸仙林共知,他能對自己的兒子無情,也難保不會對你施以毒手。」
石頌霜道:「這兩日我陪她一同照料厲青原,閑來無事便聊了很多。」
楊恆如遭五雷轟頂,身子像石彈般撞破磚牆激射而出,前胸後背生出撕心裂肺似的劇痛,體內真氣亂竄,一口口淤血在喉嚨里沸騰翻滾。
他身子往下微蹲,左掌凝于小腹前指尖朝前輕輕轉動,但聽掌心喀喇喇猶若驚雷轟鳴,迸綻出一團團金煌煌的電光,隨著掌風急旋,往外飛速擴展,彈指間空中凝鑄起一蓬蓬妖艷奪目的金色狂飆,好似百龍夭矯,遮天蔽日地從四面八方往楊恆洶湧激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