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一集 龍驚崑崙

第七章 心灰

二部曲 第一集 龍驚崑崙

第七章 心灰

眼前回想起石頌霜捨命橫身為厲青原擋下致命一擊的景象,愈發痛楚道:「若非對他早有情意,她何以不要性命地銳身當難?對她而言,我已是一個死人;即便未死,這般的樣貌別說和厲青原比,走在路上也會人見人怕!」
望著久違的老尼姑,楊恆忽然發現,即管自己始終對她看不順眼,更不耐煩聽她苦口婆心的老生常談,可真的再見到她,竟也有一絲喜慰。
楊恆飄立於江面之上,禪心空徹照盡今夜月色,兀自在回味這一式神來之筆。
他本是沿江尋找小夜,卻聽到了崖下的打鬥聲。待到凝目望下,正瞧見石頌霜被南宮北辰重傷的一幕。楊恆震驚之下睚眥欲裂,怒髮衝冠,脫口就是一句南宮北斗的口頭禪,飛身撲下與南宮北辰激戰成團。
他搖了搖頭,猜是有風吹過,抖落了樹枝上的積雪。
想到這兒他心下又是悲憤地一笑道:「我這樣子出去,就算明燈大師在場,恐怕也認不出我來了。」
斜對面站著的明法大師接道:「能遮煩惱箭。」
楊恆強忍露面的衝動,隱到近旁的雪松上,見石頌霜轉危為安蘇醒過來,也暗鬆了一口氣,不意卻聽到厲青原竟在求婚。
她的眉宇間泛起一絲感動之色,虛弱的聲音問道:「南宮北辰呢?」
現在,她正躺在厲青原的懷抱里,喁喁敘說著情語吧?而同樣的話,或許不久之前還曾對自己地說起過。
想到此處她一聲厲嘯拔空而起,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中遽然晃動幻化,分離出數十道真假莫測的光影,如潮水般向四人涌去。
緊跟著便是厲青原的喝問,楊恆內心凄苦中夾雜著憤怒與絕望,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縱身而下,將他斃于掌下,再告訴石頌霜:自己還活著!
石頌霜唇角的笑容慢慢消隱,低聲道:「我很累,咱們不說這個好么?」
半年,僅僅半年之後,竟然物是人非事事休。原來三生空許,一個人的承諾可以輕易許,可以輕易變。
然而無論是厲青原還是石頌霜都不曉得,就在前一刻楊恆的的確確來過,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走了。
一身白衣的大魔尊赤手空拳恣意遊走在刀光劍影之間,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身影翻跌,血灑一地,幾無三合之將。
「為什麼不說?」厲青原毫不放鬆,接著道:「石頌霜,楊恆已經死了,這是你必須面對的事實。不管你怎麼痛苦,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石頌霜凝望著他,眸中滿是憐憫之色,語音平靜地說道:「就請你將我丟在這渺無人跡的松林里自生自滅吧,我沒有落井下石的朋友!」
「天上人間,唯有兩心同。」這是她與他曾經的誓言。
石頌霜直覺得渾身冰涼,惟獨背上一片暖融融的甚是舒服,知是厲青原在不惜耗損功力替自己療傷
真禪、真誠、真煩、真剛……他在人群里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惟獨沒有明燈大師,心情反倒微微一松道:「至少我出手解救娘親時,不會和他交手。」
短短的一霎里,他的心裏閃過了千百個念頭,或傷或怒,或恨或悲,遠遠離開,永不再見石頌霜,神斷魂傷地離了雪松林。
「可要是娘親不肯走呢?」他一咬牙想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架也要將她架走!然後帶著她去找爹爹,我們一家三口回返故鄉,再也不理仙林恩怨!」
然而她做夢也想不到,此時此刻楊恆已經趕到。他正隱身側旁,在目不轉睛地關注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激斗。而他的一顆心也隨著瞬息萬變的跌宕戰況而波瀾起伏,直衝到了嗓子眼。
明水大師這才明白她的來意,竟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作賭,要迫雲岩宗罷兵。雖彼此身份殊異,勢同冰炭,但對這女魔頭的膽魄亦不由暗自佩服,卻搖首道:「女施主孤身來犯,委實膽略過人。但除魔衛道乃敝宗千年古訓,並非繫於老衲一人,更非我一言可決。這個賭,不打也罷。」
石頌霜吃力地搖了搖頭道:「我凝不起真氣,你先收功歇會兒。」
他腦筋飛轉,頓時有了主意,盤算道:「我何不趁著眾僧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娘親身上的機會,悄悄掩襲上去?只消擒得一二雲岩宗明字輩長老,必可迫使明水大師放走娘親。」
天地無極,道法自然。他的靈台怒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如月空般的深邃浩瀚,掌與意合,更不管下方的南宮北辰如何應對,全憑心靈福至的一念沉掌拍落。
大魔尊斜目蔑視,心中卻道:「這金剛伏魔陣號稱雲岩宗三大護法佛陣之一,果然有點鬼門道!單打獨鬥這四個老賊禿誰也不是我的對手,可連成一氣又有佛陣相輔,著實有點難辦,須得先下手為強!」
一想到自己平生收的這惟一一個俗家男弟子,明月神尼的心便發起痛來,尋思道:「我在江邊連找了半個月,都沒能發現他的蛛絲馬跡,想必這孩子已遭不測。異日在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顏面再見明曇師妹?今日拼得性命,定須將這魔頭留下,也算給這孩子略報血仇!」
又幾個照面,玄洞寺主持明恩大師被大魔尊一掌劈傷,敗下陣來。她一口魔氣流轉周身,只覺左腿被禪杖掃中的傷處越來越疼,白衣上沾滿斑斑血跡,在火把照耀下分外刺目,冰冷的視線掃過外圈的明水大師、明華大師、明月神尼以及眾多雲岩宗明字輩的高僧,漠然問道:「貴宗不是要為明鏡老和尚報仇雪恨么?明水方丈,你可敢與我賭上一局。若我輸了,自當交出性命;如果輸的是你,趁早打道回府!」
步入松林,厲青原撿了塊乾淨的雪地盤腿坐下,取出金創葯敷在石頌霜傷處,又餵了顆樓蘭劍派秘制的「玄業丹」,左掌毫不吝嗇地將真氣源源不絕輸入,助她護持住被掌力震傷的心脈。
而後西南、東北角上的明德、明兆二僧亦分誦道:「雖未得無餘,涅盤分已得!」
厲青原回答道:「他走了,我們已在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擔心。」
想到這裏,他重重一掌擊在冰面上,轟隆巨響炸開一個超過三丈方圓的深坑,低低嘶吼道:「夠了,楊恆!你對石頌霜的心意到此為止——從今往後你在她心裏就是一個死人!」
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厲青原頭冒輕煙幾乎精疲力竭,兀自不肯撤去左掌。
明水大師卻不受她的激將法,神色肅穆寵辱不驚,低喝道:「布金剛伏魔陣!」
眼見娘親浴血苦戰,和雲岩宗四僧斗得天昏地暗,他的心如刀割。明知是雲岩宗上下盡皆誤以為大魔尊便是殺害明鏡大師的真兇,故而同仇敵愾決意死戰,可自己說出來,又有誰肯相信?
厲青原微鬆口氣,曉得她的性命業已無礙,但氣息微弱仍需悉心護持,否則稍有疏忽傷勢即會惡化。
突聽「叮」地脆響,大魔尊的真身在漫天光影中破繭而出,屠佛尺擊在明法大師的禪杖上,將他硬生生震退兩步。
楊恆一省道:「這不是雲岩宗的示警信號么,莫非他們已和滅照宮遭遇?」轉念想到突然失蹤的小夜,更是一急道:「我得去瞧瞧!」
他卻沒有像古人那樣流淚。在心裏,流的是血。而等血也流完了,心也就死了。
來人更不多話,借勢翻身雙腿連環飛踢南宮北辰眉心,向厲青原喝道:「還不帶她去療傷!」語音焦灼,自是對石頌霜的生死殊為關心。
就聽對方一聲清嘯如裂金石,居高臨下右掌拍落,雄渾無鑄的掌風在霎那間彷彿擴散到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那滔滔的罡風澎湃跌宕,直將南宮北辰吞沒。
兩人交手八十多個照面,南宮北辰失了先機,又在先前打鬥中耗損了不少魔氣,加之「血蹤萬里掌」極耗真元,漸生不敵之感。
石頌霜微笑起來,可是笑容是那樣的無力,輕輕道:「只當為朋友兩肋插刀吧。」
她見此情景,不由暗道:「我本想迫明水退兵,看來已不可得!莫如豁出性命將他擊殺,也好引得雲岩宗軍心大亂,進退失據!」當下對掃來的禪杖不管不顧,左手捻作劍訣,便要祭起金身羅漢訣,以求在千萬軍中取敵酋首級!
這是一位詩人登上幽州台時,有感而發書寫下的千古絕句。楊恆的心隨著這首詩,突然蒼老了數十年。回首過往的年少歲月,就像一場空幻而遙不可及的舊夢,在無人曠野的寒風裡不期醒來。
厲青原咄咄逼人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注視著石頌霜慘淡的玉容,說道:「可我想的,我要的,是照料你,愛護你一生一世。我明白,我沒可能將楊恆的影子從你心裏抹去。但我可以像他一樣地愛你,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明山大師驚道:「羅浮魅影!」一邊以靈覺查探大魔尊的真身,一邊揮出禪杖封擋。
當他聽見「好啊」這兩字從她的櫻唇中說出時,瞬息間天旋地轉,就覺整個世界都在崩裂,手指不自覺地一松,樹枝彈起「簌簌」震落了積雪。
吸口氣,厲青原一字一頓道:「嫁給我,我是認真的!」
厲青原放心下來,橫抱石頌霜加速退走,不多時就將大江遠遠拋在身後。
這麼行出十數里,他見石頌霜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微弱,情知片刻也耽擱不得,舉目望到前方山坳里有一片雪松林,正可掩身,當即飄落而下。
他又是懊惱又是驚訝,忍不住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誰,幹嘛和老子過不去?」
大魔尊未曾料到明水大師居然避而不戰,如此一來自己今夜獨自下山,尋上雲岩宗的一番苦心眼瞧著便要付諸東流,失望之下一聲冷笑道:「怎麼,你怕死?」
一時間厲青原面如死灰,心情從萬丈高峰重重摔落到深不見底的黑淵里,澀聲說道:「你錯了。如果你在井中,那我投下的也絕非石頭,而是我自己!」
厲青原心一凜,沒想到石頌霜的傷勢已重到連真氣都無法凝聚的地步。
他勉強振作精神,抹去嘴角血跡,向著升騰起信炮的雪峰御風趕去。腦子裡顛來倒去,卻還是石頌霜那絕世無雙的冷艷容顏。
明德、明兆二僧運轉佛陣,雙杖齊飛攻向大魔尊的背心。一魔四僧五大高手高呼酣戰,如走馬燈般直殺得天昏地暗,罡風橫飛。
要照以往的脾氣,這等類似服軟的話,南宮北辰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可至尊堡一戰,他銳氣盡折,再被楊恆這般不問青紅皂白地按在江中一頓暴打,實已失了鬥志,只想儘早脫身。
假如不是那個斗笠人,假如沒有半年多前的那場變故,自己也應站在雲岩宗的陣列中吧?
遲疑了下,他還是決定不告訴石頌霜那個渾身長滿紅痂的怪人的事,頓了頓又道:「你別說話,試著凝聚丹田真氣遊走經脈。」
四人的嗓音或高昂清朗,或低沉沙啞,悠揚頓挫此起彼伏,在夜空中匯成一股充滿佛法慈悲的強大氣勢,一浪連著一浪湧向大魔尊。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外圈的雲岩宗二代弟子不住後退,即便如明月神尼、明華大師這般的耆宿人物,亦要暗運佛功相抗,才不至被迸流而出的銳利罡風傷到。
發完了狠,心裏卻更加的空落落難受,正不知接下來該往何處去時,遙遙看見東方天際升起一串金色信炮。
楊恆緊咬嘴唇,尋思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娘親命喪於此。」但要從高手如雲的雲岩宗重圍之中兵不血刃地救走大魔尊,又談何容易?而如果施展天若有情訣出其不意地殺入戰團,固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救出娘親,可劍訣一旦發動,雲岩眾僧難免會有傷亡。尤其如真禪、真煩這樣的二代弟子,更有可能為了阻截自己而被銳不可當的劍鋒斬傷。
他越飛越快,早出了雪松林,前方一片開闊的冰川耀眼生輝,望不到盡頭。
一面是自己的娘親,一面是曾經的師門,他又一次被不期而遇地夾在了中間。
好在藥力行開,石頌霜冗長黝黑的睫毛顫了顫,悠悠睜開了失神的雙目。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楊恆的心底遽地騰起一縷明悟,神思飛揚飄渺,與這月下大江息息相關,渾若一體。
虧得雲岩宗此次西來昆崙山,可謂精英盡出,迅速穩住陣腳,將大魔尊層層疊疊圍困在一片窪地上空。
大魔尊先前連斗數位明字輩高僧,此刻接戰金剛伏魔陣已是今夜第四場惡戰,饒是魔功深厚亦漸感力不從心,頭頂隱隱騰起水汽,接連又向明德和明法猛攻了數招,不僅沒能迫退二僧,還險些被明山大師的禪杖擊中。
卻見此人掌腿齊施,招式大開大合奔放磅礴,竟將南宮北辰壓得頻于招架,已顧不得自己和石頌霜。
他發力狂奔,耳畔風聲乎乎似在吼叫道:「好啊,好啊,好啊,好啊……」不停噬咬在他的心頭。
禪誦聲里但聽佇立在東南角的明山大師朗聲念道:「禪為金剛鎧。」
聞聽這女魔頭大放厥詞,在場眾僧俱都又驚又怒,齊誦道:「阿彌陀佛——」
明月神尼見大魔尊在金剛伏魔陣中橫衝直撞,兇悍絕倫,亦不禁暗嘆道:「難怪當日神會宗四大高手都攔不下她。適才貧尼若上前接戰,只怕也撐不過三十招!」心下卻越發相信,明鏡大師必是為其所害。可楊恆又為何苦苦隱瞞抵死不說?
四位身穿大紅袈裟的藏經樓明字輩高僧齊齊步出,各據一角道:「領宗主法旨!」
過了須臾,心神漸收,念及傷重垂危的石頌霜,楊恆馭動身形朝厲青原退走的方向追去。他靈覺擴展,已可遍布方圓數百丈,較之從前那般大海撈針地尋人,可謂事半功倍。沒費多少周折,就察覺到藏身在雪松林內的厲、石二人。
說話時他心痛至極,望著冰面上映照出的自己的醜陋影子,又道:「尋根溯源,青天良乃是罪魁禍首。但教我不死,必要將這老狐狸碎屍萬段!」
※※※
厲青原心頭一動道:「這不是雲岩宗的浮雲掃堂腿么?他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何蒙面?」低頭看了眼面淡如金昏迷不醒的石頌霜,收了九天金烏輪抄槍往西南退走,朝著來人說道:「閣下小心!」
「哇——」楊恆心緒激蕩真氣走岔,一口熱血噴濺而出,滴灑于地。
※※※
他記起兒時娘親教自己吟誦過的一首古詩,當時自己笑嘻嘻地背誦著,全沒在意詩中的意境。而今念及,舊景舊情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他失神地停了下來,遍目荒涼冰天雪地,偌大的月光下只站著自己一條孤單身影。
可終究遲疑許久,他還是頹然放棄了這念頭,尋思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她即移情別戀,我何必糾纏不清?況且她對我並非沒有情意,只是誤聽了司馬大哥的斷言,才生了他想。」
他竭力壓榨著丹田內殘存的真氣,輸入石頌霜的體內,幫她平復傷勢疏通淤塞,問道:「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掌?」
楊恆嘿地又嗆出一抹血絲,全身真氣躥流,他卻渾不理睬,又一次生出返身沖回到雪松林,和厲青原石頌霜一見分曉的衝動。
此時的雲岩宗宿營地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上一刻尚寧靜無比的山麓間,轉眼就成了一座血雨腥風的修羅場。
「砰!」掌力激撞,南宮北辰低吼吐血,身子翻滾墜落江濤,幾個沉浮遁隱無蹤。
厲青原立生警覺,側目喝問道:「誰?」靈覺舒展卻似泥牛入海,了無聲息。
大魔尊見這四個老僧人人眸蘊菁華,氣度沉穩,均是一等一的仙林高手,亦不由暗自心驚,亮出了一對屠佛尺。她屹立在四大高僧的合圍中,冷冷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臉,待我殺盡這些禿驢,看你敢不應戰?」
不覺場中戰局已起變化,大魔尊幾次強攻不成銳氣受挫,四僧穩紮穩打,擺下「金剛伏魔圈」,攻勢漸盛。只見四柄禪杖上下翻飛,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金色光圈,將大魔尊緊緊圍困在內,不住壓縮她周遭的空間。
「嘩——」數丈外的松樹枝葉微響,簌簌抖落下一蓬雪霧。
楊恆的心弦霎時間繃緊,情不自禁握緊松枝等待石頌霜的回答。
想到石頌霜剛才親口說好,大有答允之意,不由血脈賁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聲音微微發顫道:「你答應了?」
石頌霜靜靜聽著,臉上原本已露出一絲怒意,卻察覺厲青原射來的目光是那麼的熾熱,那麼的深情,心弦在不由自主地顫動,說道:「好啊……」
不願回憶,可曾經的心心相契,甜蜜往事,此際讓心傷得更深、痛得更狠!
但望見手背上斑駁醜陋的紅痂,湧上腦門的熱血頃刻又變得冰涼,自傷道:「我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如今這副丑模樣,我還有甚痴心妄想?」
醒來后對石頌霜生出的所有熱盼,所有感動,乃至來時路上那忐忑矛盾的心情,此刻都化作難以舒散的憤懣,一刀一刀割入骨髓。
「星垂平野!」南宮北辰駭然變色,終於猜到了這怪人是誰。可他的話音已被奔涌呼吼的風聲吞沒,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