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三集 橫行千里

第七章 蛻變

二部曲 第三集 橫行千里

第七章 蛻變

需知她的和合大法專事汲取男子精氣真元以為已用,儘管歹毒陰損之極,但也存在著一個致命軟肋,便是一旦對方的功力遠勝於己,在真元盡泄的情形下,便如長蛇吞象,後果不堪設想。而真禪的滅音真罡更是一門霸道無比的魔功,竟連和合精陰也一併照單全收,轉瞬煉化!
真禪身軀猛烈一震,真元不可抑止地急遽外泄,湧入了龍三姑的體內。
哈元晟的混元一氣掌在盾面上印下五道指印,可整條右臂也一陣的酸麻,身不由己往後退了兩步,驚咦道:「這小啞巴哪來的這般功力!」
真禪也不答話,出掌擊中獄卒頭頂,將他震昏過去。而後看了眼牢房外空蕩蕩的過道,換上獄卒的衣服,發現這傢伙所使的魔兵居然是面青銅方盾。雖然質地差了點兒,但在找回自己的烏龍神盾之前,也不妨聊作替代。
真禪直感自己的三魂七魄在霎那間分崩離析,眼前湧現出一片漫無邊際的血色汪洋。他在赤紅的驚濤駭浪中竭力掙扎,被一道道血浪拋上峰尖,下一刻又深沒入血海深處。元神在顫動著,扭曲著,被四面八方湧來的強大能量肆意地擠壓揉搓成任意的形狀,好像隨時都會解體。
他愣了愣,只當自己運岔了氣也不以為意,當即凝神調息。誰知這燥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再也無法集中意念,變得心猿意馬起來,口中的呼吸也逐漸粗重。
他將昏迷的獄卒拖進牢中,關上牢門。在石門掩起的一刻,真禪突然意識到,被關在裏面的,除了龍三姑和獄卒之外,還有自己的過去。
兩人臉對臉近在咫尺,均是一愣。真禪率先反應過來,側身從哈元晟身旁滑過,揮盾劈翻跟在後面的兩個隨從,已躍出樓外。
真禪一聲慘哼,只覺得四股又麻又癢的寒氣瞬間通遍經脈,身子如墜冰窟彷彿血液也要凝結了一樣。龍三姑仍覺不夠,一口氣又在真禪的頭上、肩上、手指、腳底各處又插入了足足十四根怖畏針,加上胸前的四根,便有個名頭叫做「胡笳十八拍」。名雖風雅,實乃慘絕人寰的酷刑。別說真禪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是金剛羅漢亦抵熬不住。
哈元晟回過神來,怒喝道:「攔住他!」門外的兩個警衛聞風而動,揮動魔刀撲向真禪,尖利的報警竹哨聲瞬時響遍谷中。
他躺倒在雪地上,掙扎著伸出手指頭扭扭歪歪地寫出兩個字:「我說!」
他用手寫道:「你們要找的懾仙玦,是不是黑黑的,像顆瓜子粒兒?」
忽然感覺丹田真氣凝聚,藥力已完全消退,可先前的脫逃念頭已沒有那麼強烈,心亂如麻道:「我雖無意,但畢竟鑄下大錯,罪孽深重,今生恐再與佛門無緣!」
這倒不是真禪視死如歸,實則他心裏也害怕得要命,但一想到懾仙玦已被自己吞進肚裏。倘若從實招來,這三個老妖還不當場把自己開膛破肚了?所以當真是打死也不能說。
念頭微動,滅音真罡逆流而上功聚雙目,他漸漸看清了周圍模糊的影像。
原來當日真禪施展滿月清涼訣襲擊刁冠絕,助秦鶴仙脫身後,自己卻被哈元晟祭出的「顛之不破網」生擒活捉。
真禪終是按捺不住,慢慢把頭移轉回來,視線落處正看見「碧血花」三字。
哈元晟和龍三姑齊聲應道:「大哥說的極是,咱們先回祁連山!」
隨著毒力行開,他的神智逐漸模糊,眼前忽而血紅一片,忽而金星亂冒,只迷迷糊糊聽見刁冠絕說道:「三妹,這小啞巴暫時對咱們還有用,先別弄死了,等秦鶴仙……」話到此處,人已昏死過去。
彈指之間猛又有一道赤色強光從他的身體里迸射而出,將元神卷裹進來。
可這是什麼地方?他突然生出新的恐懼,奮力站起身來,駭然察覺自己的元神色澤大變,自胸口以下通體烏黑,雖看不到頭部,料來也是一般無二的景象。
「嗷——」真禪猛然爆發出一聲悲慟嘶吼,將頭重重撞向堅硬冰涼的石壁。
哈元晟懊喪地吐了口濃痰道:「他奶奶的,教煮熟的鴨子飛了!」
儘管對最後那句「殺盡螻蟻,則寰宇澄清」不敢苟同,可前面「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八字卻令真禪心有戚戚焉道:「祁連三妖仗勢欺人,惡貫滿盈,誅盡這等妖孽佛祖也不會怪罪!」無形中,平生第一次在心裏起了殺念。
心念未已,恍惚里聽到「轟」地一聲巨響,靈台猶如雪崩了一樣,體內沸騰的熱流排山倒海般湧上頭頂,一蓬淡淡的紅光從百匯穴中蒸騰而出,幻出元神。
刁冠絕沉吟道:「那妖婦巧言令色詭計多端,騙得魏老六信任也不無可能。懾仙玦到她手裡,也絕不可能再將它轉贈他人,必是獨吞了。」
他忍不住想呻吟,可嗓子早已徹底啞了,連最微弱的聲音也難以發出。
真禪被龍三姑的手死死按住,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瞧著妖婦的一隻左手乾淨利落地將自己的衣衫扒了個精光。
漸漸地,眼前的龍三姑幻化成懾仙絕壁上那翩躚舞蹈的絕美少女,杏腮含春淺笑盈盈張開玉臂向自己嫋嫋走來……
真禪的功力雖較之哈元晟已毫不遜色,可在招式上卻遠不如對方百余年浸淫來得老練狠辣,漸漸落入下風。好在他的金湯盾法也是仙林一絕,全力死守之下,哈元晟一時半刻也奈何不得,兩人攻守相持幾成僵局。就這時,楊恆到了。
充沛的滅音真罡在比往日不知粗壯了多少的經脈里汩汩奔流,根本不需自己的意念驅使,就完成了一次次大周天的運轉。
「咚、咚、咚!」由於未運真氣,額頭頓時裂開口子,鮮血長流。
「懾仙?」真禪混亂如麻的腦海里隱隱覺得這兩個字有點兒熟悉,彷彿在哪兒聽到過。好久才記起來,自己不是吞下了懾仙玦么?
他詫異地發現自己竟似被潮水推擁到汪洋的盡頭。一座看不到邊際的紅色石崖巍峨矗立,望不到它的頂頭。崖底驚濤拍岸,浪花飛卷如雪。自己的元神就飄浮在這古怪的海面上,隨著潮水一起一伏,如葉扁舟。
可他就像深陷在一個噩夢裡,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就感到這股灼痛如潮水一樣衝出丹田往周身蔓延,將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怖畏針寒毒與之甫一接觸,竟如犁庭掃穴般被滌盪一空。
他如法炮製,又解開左腕和腳踝上鐐銬,伸手探了探龍三姑的鼻息,卻還有氣。
哈元晟不以為然道:「未必,換作老子,便是十個百個兒子,也比不上懾仙玦!」
那邊龍三姑淫性大發,連聲呻吟極盡舒暢之情。她面首無數,原也看不上這個啞巴小和尚。但回到黑沙谷里,對前日遭遇委實越想越恨,更將對秦鶴仙的仇怨轉嫁到了真禪身上,尋思道:「這小啞巴好歹也有十數年佛門禪修的精純真元,我何不用和合大法將他吸成一副空皮囊?只要留得這廝半條命在,刁老大曉得了也怪不到我。」念及於此,她便設下毒計,一心要將真禪弄成廢人而後快。
說來也怪,這時候距離海面十丈高的石壁上緩緩浮現出兩行金字道:「天之法則強存弱亡萬古不易。旁人視我如豬狗,我視旁人如螻蟻。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盡螻蟻,則寰宇澄清。是謂魔真第一誡:天之仁。」
他悵悵地舒了口氣,張開雙目,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異常寂靜。
他用袖口抹了抹嘴邊的水漬,將瓦罐遞還獄卒。獄卒搖頭道:「留著吧,這玩意兒給你拉屎拉尿用。」啪地一聲又將小窗關上。
龍三姑心下欣喜,催運和合大法,不停壓榨吸吮真禪體內的真元。然而沒過多久,她就發覺事有不妙,對方注入的真元暴戾熾烈,雄渾之極,遠遠超乎自己事先的預料。不僅將她的「和合精陰」吞噬得一乾二淨,更令經脈不堪重負,直欲炸裂。
慢慢地,他的頭腦清醒了許多,將被擒之前的事情一一記起,尋思道:「我這是被祁連三妖給關進了黑沙谷的牢里了。他們要用我作誘餌,好教娘親自投羅網。」想到自己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心裏登時一急道:「不曉得娘親是否已經來過,我得試試能不能逃出去!」
他想到這裏運起五成的滅音真罡一掙手銬。「叮」地一聲,鐐銬被綳得筆直,卻沒有絲毫斷裂的跡象。
真禪心道:「它就在我肚子里。」可這話萬萬不能說,先是半真半假地痛苦喘息了幾口,才寫道:「在我娘親那兒。」
「我、我怎麼變成了這樣,這是怎麼回事?」他驚恐莫名地環顧四周,希望能夠找尋到答案。然而萬籟俱寂,惟余濤聲依舊。偌大的天地里,竟只他獨自一人。
「嗡——」金字猛然黯滅,石壁上打開了一幅金煌煌的神奇圖卷,一點一點地不斷向兩側展開,畫面上竟是一位風情萬種年輕嫵媚的半裸女子圖像,驚得真禪「啊」了聲,下意識地扭過頭去,但覺面紅耳赤不能自已,苦修十數年的禪心此刻已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卻不知,早在峨眉山時真禪的功力在同門中已是出類拔萃。而今滅音真罡的禁制盡解,又得獲魔真神功,其勁力之強實不輸于仙林耆宿,所欠的儘是火候而已。
眼見龍三姑面帶獰笑步步逼近,他情急生智,頓時有了主意。
龍三姑見狀一喜,將信將疑道:「小啞巴,你若敢騙我,休怪老娘手黑!」
「師傅,娘親——」他心中驚恐的呼叫,猛地記起了秦鶴仙和明燈大師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一個激靈道:「天聾地啞大法!它、它怎麼又爆發了?」
哈元晟迫不及待道:「不錯,就是它!快說,你把它藏哪兒去了?」
又是許久,他稍稍冷靜下來,麻木地將褲衩穿上,瞅了眼龍三姑七竅流血的慘狀,心中苦澀道:「是你這妖精先要害我才招致這般下場,可教我如何有顏面再見師傅。」
可他剛走到石樓大門口,門猛地拉開,從外頭走進一人,卻是哈元晟。
幸好他這麼多年的佛門靜修到底沒有白費,激靈一醒道:「難得這妖婦全無防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猛地將身躍起,一掌擊在龍三姑的小腹上。
他的思緒一下又回到懾仙崖前,眼前重又浮現出那個半裸女子動人的身影,頓時心跳加速,口舌發乾。有些後悔自己在崖前逗留的時間太短,只初步參悟了碧血花的第一層妙用后,便急匆匆地橫渡造化海,將元神脫出懾仙玦。第二次渡海時雖然依舊禁受著龐大魔意的澎湃衝擊,可感覺已比來時好了不少。他隱隱醒悟到,每一次橫渡造化海,自己的元神便會有一截顯著的提升,這點苦委實值得,甚而迫不及待地想再來一次。
他竭力凝聚真氣,可春陽散的藥力已滲入丹田,頓令滅音真罡氣如遊絲,費了半天勁兒,仍是徒勞無功。
他走回牆邊坐下,琢磨脫逃之策道:「祁連三妖還不曉得我已沖開了經脈禁制,必會掉以輕心。當務之急是要把這兩副礙手礙腳的鐐銬除下,再想個法子騙那獄卒開門進來,後面的事就好辦了。」
真禪剛要加上兩成勁力再試,突然感到腦袋一陣暈眩,小腹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泰,順著血液遊走慢慢擴展到全身。
真禪看得一時呆了,這才稍微明白到一點端的,尋思道:「我這是稀里糊塗進到懾仙玦里來了。若是魏無智知道揭開懾仙玦的法子就是將它吞入肚裏,只怕在九泉之下也要給活活氣死。可、可這崖上的字句著實大逆不道,有悖佛門教義。」
當下把心一橫,回身揮盾「砰」地與哈元晟硬撼了一掌。
就這時候石門上小窗打開,一個獄卒手舉油燈往裡張望道:「小啞巴,你睡醒了沒有?要不要喝水?」
半晌之後他稍稍回過了點神,方才注意到「懾仙」二字的上方還刻有數排銀鉤鐵畫,剛勁不羈的碑文,上面寫道——「爾即有幸破解懾仙玦之秘,又渡造化海萬里碧波,能保元神不滅,魂魄不散,而洗去凡胎俗骨立地成魔,甚慰我意。今即入我門,當為我驅。現賜爾《魔真十誡》,以彰天意。待爾盡悟十誡,便是羽化登天之時。萬千生靈盡在腳下,不亦快哉——哈哈哈哈哈哈……」末尾卻無落款。
而這次他被龍三姑以十八根怖畏針扎入全身要穴,所受刺激遠勝於前,等若在已有缺口的閘門上破開了一道更大的口子,體內的滅音真罡驟轉強盛,終將他修鍊多年的薩般若真氣連帶著怖畏針寒毒都沖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譬如易經洗髓,脫胎重生了一回。
「轟——」真禪腦海劇震,剎那間被熊熊燃起的慾火吞沒。只覺得原本面目可憎的龍三姑,在朦朧間竟變得異常狐媚可愛,尤其是那股從身上散發出的誘人香氣,更如火上澆油,令他的意志力瀕臨崩潰。
她怨毒地盯著真禪有些迷惘的臉龐,駭然發現自己已無法張開嘴巴,更發不出一點聲音。想到全身癱瘓,竟連自殺也辦不到的恐怖景狀,任是她窮凶極惡,亦禁不住驚恐地流下兩行冷淚。
真禪把瓦罐往牆角一丟,尋思道:「懾仙玦已融入我體內,怕是拉不出來啦。」
兩人擺開架勢戰作一團,須臾便是二十多個回合。刁冠絕等人紛紛聞訊趕到,將石樓重重圍困,在旁觀戰。
龍三姑伸手將真禪頂在牆上,冷冷一笑道:「小啞巴,你還能逃出老娘的手心去?很快你就會知道什麼叫『欲仙欲死』!」左手「哧啦」將他的衣衫扯下。
「呀——」她一聲痛苦絕望的呻吟,眼中的異光剎那混濁渙散,丹爐內修行了數百年的精元真陰一泄千里,隨著無處可去的滅音真罡迴流真禪體內,將春陽散的奇淫藥力漸漸化解。
真禪坐起身,看到那十八根怖畏針早已不在,想必是被龍三姑收了回去。可雙腕和腳踝上卻多了兩具烏黑無光的鐐銬,上面有魔符封印,用力一掙「叮叮」顫鳴。
身體的其他部位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耳聰目明尚在其次,體內的怖畏針寒毒業已一鼓盪盡,也絲毫感覺不到熱流的灼燒,先前所受的內傷更是完全自愈。
真禪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暗想:「左右我都破了妄語戒,乾脆把這牛皮往大里吹,急一急這幾個惡人!」
他心中五味雜陳,想了想還是替她輕掩上薄紗,緩步走向牢門。
他順著通道前行,盡頭是一條下行的石階。底下傳來一個獄卒的哈欠聲,真禪悄無聲息地從背後掩襲,將他一掌打暈。
他伸手一推,原本以為要用重掌猛擊才能將牢門轟開。哪知這牢門並未上鎖,一推即開。囚室外的獄卒以為是龍三姑辦完事出來,忙躬身道:「三聖母!」
端木遠曾救過魏無智性命的事,是他從前在和楊恆閑聊時得知的,如今也就順手用上了。
不曾想丹田真氣甫一生出,即在經脈里飛速渙散,待從掌中發出時,十成勁道里已剩不下半成,反被龍三姑的護體罡氣震得手掌生疼,往後踉蹌靠到牆上。
龍三姑鼻子里發出長長的一哼,道:「胡說八道,秦鶴仙是什麼東西,老娘豈會不知?魏老六怎麼可能托她將懾仙玦轉贈端木遠?何況端木遠失蹤多年,秦鶴仙如何知道去哪裡找他?」
他不提還好,這一說真禪頓感自己口唇乾裂,嗓子眼直往外冒煙。
如此沿石階往下走了三層,終於到了底樓。這兒是獄卒平日的居所,陳設布置和上面三層大相徑庭。因天還沒亮,樓里只有兩名獄卒守值,也教真禪制住。
猛聽哈元晟大喝道:「一幫酒囊飯袋,都給我滾開,讓老子來收拾他!」背後陰風大盛,混元一氣掌勢大力沉拍向他的後腦。
真禪知道自己走不成了。一想到自己遭受的種種酷刑和牢里奄奄待斃的龍三姑,硬著頭皮只能強闖了。
周圍除了山崖便是血海,一個人也沒有。蒙蒙的紅光從海面下冉冉升起,遮蔽了上空的天色。眼角的餘光掃過,就見崖底一方平滑的石壁上,有淡金色的石鼓文刻著「懾仙」二字。
龍三姑道:「不要緊,既然母子情深,秦鶴仙多半還會回來救這小啞巴。到時候咱們要她用懾仙玦來換親生兒子的性命,也不怕她再耍花樣!」
真禪聽他們商談,心頭一緊道:「娘親勢單力薄,又身負重傷,如果冒冒然來救我,說不定真會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一時又覺得秦鶴仙莫要來搭救自己才好。
轉念又一想道:「管它魔功佛功,只要能讓我不受人欺負,那就但學無妨!」
真禪在肚裏把龍三姑的祖宗十八代統統罵了個遍,奈何自幼皈依佛門,讀的都是佛家經典,於市井髒話所知有限,想必龍三姑的先祖地下有知,也是不疼不癢。
想到這裏,他接著寫道:「魏無智托我娘親將懾仙玦送給瞽目神醫端木遠,說是報答他當年的救命之恩。我娘親答應了,他這才安心咽氣。」
不一刻,肆虐的熱流遍布周身經脈,將他的禁制一一衝破。
龍三姑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小腹,咬牙切齒道:「那也太便宜他了!把這小啞巴交給我,老娘要他後悔從娘胎里生出來!」
這祁連三妖吃了不小的苦頭,非但刁冠絕被真禪御劍擊傷,龍三姑亦身中逍遙針劇毒,被迫剜肉保命。最倒霉的還是哈元晟,好端端的一雙招子,卻教秦鶴仙硬是弄瞎了一隻,從此成了獨眼蛤蟆,實是平生少有的大虧。
忽聽那畫卷中的女子婉轉鶯啼,竟在輕歌曼舞,而那歌詞赫然便是魔功口訣。
這麼一想他三口兩口,便把一罐涼水喝了個點滴不剩,只覺得有生以來從沒像現在這樣深切體會到,水原來是如此甘洌可口。
真禪卻感到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肺腑,亦被點燃,偏偏無法再次疼昏過去。
此刻龍三姑體內的和合精陰已被真禪攫取得點滴不留,全身經脈更因承受不了滅音真罡的催壓寸寸斷裂,軟倒在地奄奄一息,形同廢人。
就這樣漫無意識的載浮載沉不知多久,真禪忽然感覺身外的風浪停止了,體內翻江倒海的痛楚亦逐漸褪淡。
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體內的火流卻愈演愈烈,猶若岩漿燃煮,較之怖畏針寒毒給他帶來的痛楚端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元神脫離懾仙玦重歸肉軀的一刻,真禪驀然察覺身上的一切皆已不同。
這一下,他的視線再也無法移開……
原來自己被關進了一座不到三丈方圓的密閉石室里,地上鋪著些許乾草,就算是床鋪了。厚重的石門緊緊關閉,將外界的光亮和聲音完全隔絕。
一時間真禪體內如有萬螞咬噬,五臟六腑齊齊痙攣收縮,連帶身子也抽搐成一團。有心伸手拔出那些毒針,可四肢酥軟全不聽使喚,只能痛楚不堪地用臉頰蹭磨雪地,略略舒緩身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苦。
顧名思義,再想想自己身體的奇異反應,真禪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剛才稀里糊塗地喝下去的瓊漿玉液到底是什麼了。
眼看火候已到,她運起魔功雙目放出異光,俯首緊緊吸吮住真禪的嘴巴。
「啊!」他終於痛苦不堪地呻吟出聲,一股血浪趁勢灌入口中,洶湧澎湃地在體內滌盪,沛然莫御的魔意如同要將自己的元神改造重塑上一遍。
猛感身子一涼,龍三姑赤裸滑溜的軀體已貼了上來,仰面就要吻落。
這三人本就是窮凶極惡之輩,哪裡還會對真禪客氣?當即將一口惡氣盡皆出在這小啞巴的身上。若不是想從真禪口中逼問出懾仙玦的下落,早就一刀一刀將他凌遲活剮了。當下三人極盡酷刑,將真禪折磨得死去活來,終是一無所獲。
一天,一月,還是十年百年……真禪突然被丹田升起的一股火熱灼痛驚醒。
龍三姑不由嚇得魂飛魄散,卻驚駭地發覺自己已運不出一絲精氣。如同一個即將被打爆的氣囊,只在做著無力的垂死掙扎。
他凜然懊悔道:「敢情那瓦罐里的水果真有古怪!」
他劇烈喘息著,強自抗拒沸騰的琦念,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步步被龍三姑亦誘亦逼上了懸崖。在這黑暗的斗室中,一時間行雲布雨春潮激蕩,可對真禪而言,必然是未來人生最難以面對的事。
獄卒聽到牢里動靜,眯縫著眼睛又道:「你娘的總算醒了,接著!」遞進一個瓦罐。
刁冠絕道:「據我所知,蓬萊劍派門人素來不與外人通婚。秦鶴仙身為掌門,自不例外。可她方才拚命要救這小啞巴,又不似作偽。若非母子,何至於此?」
真禪心叫糟糕,情急之中猛力揮盾砸落,「鏗」的金石激響,兩柄魔刀竟被真禪的青銅盾生生砸斷。見兩個警衛虎口流血,齊齊悶哼飛跌,真禪自己不由一呆。
他的神智漸漸復甦,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蛇妖強姦,又是噁心又是羞憤,頹然滑坐在地上,掩面大悲。
真禪曉得言多必失,自己再多作解釋,反而更容易露出馬腳,於是乾脆噤口不言。
「你娘親?」刁冠絕一怔,想起適才的事情,醒悟道:「你說的是秦鶴仙?」
就聽刁冠絕決斷道:「咱們先把這小啞巴帶回黑沙谷看押。秦鶴仙能來最好,否則咱們就登門拜訪,順便把她的醜事張揚開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量區區一個蓬萊劍派也保不住這妖婦!」
真禪聽得毛骨悚然,心道:「不如一掌打死我,反倒乾脆。可總這樣被他們折磨,卻何時才是個盡頭?娘親逃了出去,一定會想方設法來救我。我得盡量拖延,騙一騙這些惡人。」
哈元晟道:「大哥,這小兔崽子真會是秦鶴仙和楊北楚生的?」
真禪又驚又駭,拚命扭頭閃躲,雙手往外一撐,不想觸手一片豐潤綿軟,情不自禁地心潮蕩漾,雙唇已被龍三姑吻住。
哈元晟正要將真禪從地上拎起,龍三姑伸臂一攔道:「慢著!」她翻腕入袖,伸出手來時指間已夾了四根藍熒熒的怖畏針,手起針落,四針精準無比的扎入真禪胸口的膻中諸穴。
真禪伸手接過,剛想喝驀地一省道:「這水裡會不會有毒?」再一想自己已是祁連三妖的階下囚,在奪得懾仙玦前,量他們也不會促下殺手。何況要殺自己早就殺了,何須大費周章地在水裡下毒?
忽然牢門打開,迅即又砰地關上。龍三姑走了進來,她的身上竟只裹了一件幾近透明的薄紗,除了幾處隱私部位略有遮掩外,即使牢內黑暗之極,真禪也能將整具胴體一覽無餘。她笑吟吟走近道:「小啞巴,春陽散的滋味如何?」
這情景像極了上次在飲冰室里的遭遇,但今次丹田熱流所帶來的衝擊遠勝十倍不止。這股不知從何處生成的灼烈氣流不斷生成,不斷湧出,幾乎將他的經脈撐爆,而丹田也急遽鼓脹,奈何再也尋找不到宣洩的口子。
如此拷問了大半個時辰,哈元晟耐心耗盡,惱羞成怒道:「大哥,看來這小啞巴果真不曉得懾仙玦的下落。不如將他斃了,省得日後麻煩!」
真禪卻是不知,這天聾地啞大法實乃天地間最為詭奇霸道的魔功之一,以犧牲喉舌為代價,刺發人體潛能自動吸納天地精華,繼而煉化成獨具一格的滅音真罡。猶如落閘蓄洪,經年累月不斷積累沉澱,毫無泄露浪費之虞。
他輕撫腕上鐐銬,不經意里想到滅音真罡迸發沒頂時,那刻骨銘心的熾熱感覺。於是心念微動,一道真氣倏忽灌注指尖,鐐銬急遽升溫慢慢亮起紅光,繼而變得酥軟。真禪用左手一掰,腕上的鐐銬嗤嗤伸展,令右手輕而易舉地退了出來。
淡淡的,從龍三姑身上傳來一縷香氣,和體內的春陽散藥力一拍即合,直沁心脾無比的舒爽,莫名地心底騰起一股熱火,身不由己地想撲倒這妖婦。
上趟在飲冰室里真禪為寒氣所逼,無意間喚醒滅音真罡。便如在閘門上破開一個大洞,令得洪濤泄落出來,一舉衝上煉精化氣之境。
過了許久,真禪如夢初醒。耳中聽見龍三姑模糊不清的嗚咽,霍然站起,身子猛地戰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