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五集 白山日暮

第四章 聞訊

二部曲 第五集 白山日暮

第四章 聞訊

青天良恍若未聞,側目瞥向蓬萊群魔,問道:「你們都想好自個兒怎麼死了嗎?」
與此同時一旁的黑無常聶隱姑雙眸中遽然爆綻出湛藍色的邪光,使出「裂心小箭」配合著裘伯展的「九幽鬼語」攻向青天良。
他感應到的,是來人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氣勢,一種霸氣。
青天良混若無事地與聶隱姑對視,嘎嘎笑道:「拉倒吧,在老夫的眼裡,你們連螻蟻也不如!」一個「如」字聲調陡然拔高,如春雷震響嗡嗡轟鳴。
這回邛崍山君識得厲害,再不敢用三股烈焰叉格擋,急忙側身飄飛閃躲過去。
「哧哧哧哧——」眾人眼前一花,馬建龍七尺多高的身軀在電光石火之間被青天良用太素冰元爪切割成八塊。
但他不知道,自己此去長白山是否還能活著回來。那裡有三魔四聖之一的道聖宗神秀坐鎮,還有盛霸禪、千秋二老,七院首座……數以百計的仙林高手。
裘伯展聶隱姑應聲悶哼,面色發白口溢淤血,跌入谷渾葉歸懷中。
站在酒館門裡,真禪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從無人搭理的狗不理包子變成了搶手的香餑餑。可惜包子也好,餑餑也罷,都是教人拿來吃的。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他相信事後楊惟儼和凌紅頤一定會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要幹什麼。甚至,他隱約感到自己這麼做正是楊惟儼所盼望的。
他百無聊賴地四處兜轉,想打聽楊恆的下落。這日見一群仙林豪客結伴北上,言語中提及宋雪致為天心池所擒,三月初三便要舉行各派公議的事。青天良登時喜出望外,尾隨著這干豪客便來到了長白山。
寫完了這三個字,他的渾身肌肉繃緊,丹田真氣布滿經脈,隨時準備迎接楊惟儼暴風驟雨般的憤怒反應。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楊惟儼的臉上即沒有怒意,也沒有失望,卻是深深地不以為然道:「天真!」
真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壓得更低,可依然逃不過他無處不在的目光迫視。
幾人衝出酒館,遠遠望見真禪躍上街邊的商鋪屋頂,飛檐走壁往東而去。
不知為何,真禪隱隱覺得他有些異常,彷彿正壓抑著極大的憤怒與悲傷,將所有情緒都冰封在那雙被煙氣熏得微微合起的眼眸背面。
西門望衝著他老婆一瞪眼,道:「哪有和尚吃葷的?」
東門顰喚來店小二,給真禪添上一副碗筷,將熗虎尾夾到他的碗里,關心道:「小和尚,你還沒吃午飯吧?來嘗嘗這個。」
於是,在將所有的燒紙放入火盆燃為灰燼之後,真禪背上烏龍神盾離開了雄遠峰。
青天良悠然自得地站定,絲毫不把氣勢洶洶的蓬萊群魔放在眼裡,大咧咧地往蘇建萍身旁一坐,翹起二郎腿道:「你們想怎麼死?」
「你恨北楚?」楊惟儼撿起第二疊紙,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
不防馬建龍見青天良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師妹身邊,心裏老大的不爽,出言道:「老爺子,要打架請到門外,別耽誤我們吃飯。」
對青天良來說,別人的恩情盡可忘得乾乾淨淨;可要是誰招惹過自己,縱使燒成灰了他也不會放過。
然而他一直沒有見到楊北楚又或是楊惟儼前來掃墓祭拜。凌紅頤說,自打那天從黑沙谷里獨自離去后,楊北楚就失去了音訊,蹤影全無。
那人在他的身後停下,驀然那股沛然莫御的雄渾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趕忙往左避讓,不料來人也故意往右邊邁了半步。「砰」兩人還是結結實實撞到了一起。西門望只覺得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個鼓足了氣的皮囊上,身子斜斜飛出,胸口氣血震蕩好不難受。
但聽蘇建萍嚶嚀一聲,卻是被青天良的魔音懾中,神志恍惚往桌上軟倒。
等到他視線迴轉,卻已不見了真禪,眸中寒光一閃低喝道:「追!」
日復一日,雄遠峰上的雪越下越少,墳冢外的樹林里已能嗅到一縷春的氣息。
一想到黑沙谷,真禪的心頭那一縷僅存的疑慮也立即消失。是的,既然楊恆為了搭救自己,不惜赴湯蹈火與祁連六妖為敵。那自己為何不能為了他,為了自己的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哪怕,這樣做是要與正道為敵;哪怕,是與全天下為敵!
真禪的心震了一下,就聽他接著問道:「那你恨不恨明曇,恨不恨楊恆?」
那邊蓬萊劍派的一眾高手隱約識出青天良的來歷,紛紛起身掣出魔兵嚴陣以待。如今秦鶴仙已死,新任掌門尚未確立,這群人里便以勾魂索命、牛頭馬面四老為尊。此次東來,牛頭馬面留守山門並未隨行,故此勾魂老嫗手拄碧磷鬼杖全神戒備道:「大言不慚,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來到長白山下,真禪並不急於立馬上山。他買了頂斗笠戴上,否則寸多長的頭髮在人群里也依然扎眼,四處留神探聽著有關楊恆和明曇的消息。
「嘩——」西門美人抬手掀翻酒桌,汁水熱湯飛濺,淋得西門望滿身都是。
他高舉仙劍獃獃地站在那裡,喉結滾動了兩下發不出一絲聲音。然後脖頸、肩膀、小腹各處慢慢有一條條血線從衣衫底下滲出,身子搖了搖往後仰倒,「砰」地直挺挺摔在地上,頭顱從脖子上分離,骨碌碌滾動到桌腳邊,迸射出一股血箭。
「我恨!」楊惟儼甩手將整疊燒紙扔進火里,眼裡神采銳利而森冷,「就在昨夜,我見過了楊恆:你的二叔楊南泰為了保護明曇,戰死東海。而那個女人也被天心池生擒,囚禁在天下觀中,等待四大名門的公議處決。」
聽到蝶幽兒招呼自己,他心中詫異道:「這個小姑娘怎地也來了?」視線往後掃動,就看見了哈元晟侍立在她的身後,頓時胸口掀起一股仇恨。
勾魂索命二嫗齊聲叱喝揚起衣袖,從袖口裡湧出一蓬綠光,星星點點竟是一盞盞閃爍著妖艷光芒的燈籠。這些燈籠在空中急遽擴大,並不直接打向青天良,而是在他身周布展成陣,旋轉幽咽不休。
勾魂索命二老沒想到青天良強橫至斯,居然不到一個照面就傷了黑白無常,俱都心頭凜然橫杖在胸準備出手。
「真禪,是時候做出你的選擇了。」他的聲音威嚴,有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目光像刀鋒一樣迫在這少年的臉上,徐徐道:「做我的孫子或者——敵人!」
「我曾經有兩個兒子:一個桀驁張揚,一個木訥堅毅,從小就合不到一處。」
「呼——」一陣風動,楊惟儼驀然長身站起,沉默的像一座山。但真禪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就在這座高山的深底,正醞釀著一股足以摧毀天地萬物的可怖能量。
白無常裘伯展陰測測道:「螻蟻尚且惜命,何況是人?老爺子未免強人所難了!」
就聽西門望問道:「小和尚,你也是為了楊恆他媽的事來的吧?」
按照常理,酒館里有人要打架,眾多食客即使不奔出門外,也需盡量靠邊站,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可此刻坐在酒館里的多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眼見青天良要找蓬萊劍派的麻煩,非但不驚反而隱隱覺得興奮,一個個佯裝進食冷眼旁觀,只急壞了酒館掌柜和店小二。
誰知楊恆還沒找到,卻是冤家路窄先撞上了蓬萊劍派的一眾高手,也算意外收穫。
「美美——」東門顰急忙起身去追。西門望也有些懊悔,嘴裏卻嘟噥道:「兒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他奶奶的,這丫頭的脾氣越來越爆!」牢騷歸牢騷,人卻追著老婆女兒去了。
真禪卻沒心情和他們說笑。他注意到,除了邛崍山君惡狠狠的眼神之外,靠牆角一桌的那十來個怪客亦不知何故,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楊惟儼,會有怎樣的後果。但是答應——那就意味著從此要與天下正道為敵,要與師門為敵,那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楊恆?真禪頓感全身被雷轟電震,尋思道:「養父被殺,生母被擒,真源豈能袖手旁觀?也許此刻他已接到消息,正往天心池趕去……」
西門望心頭一凜,曉得此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又顧念著愛女,便懶得再找對方算賬,嘴裏忍不住低罵道:「他奶奶的,好狗不擋道!」一溜煙地去了。
青天良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小子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他兩眼一翻,道:「年輕人,你是誰家門下?」
邛崍山君與明燈大師結怨甚深,如今殺不了師父,宰個把徒弟也能聊出口惡氣。他率領眾弟子銜尾直追,轉眼間便出了留客鎮。
真禪想不通楊惟儼為什麼要心血來潮地對自己說這些話。這和他印象中的那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為所欲為睥睨四海的滅照宮宮主的形象無疑相差得太遠,簡直就是南轅北轍。可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楊惟儼?他開始有點兒不確定了。
一邊嚷嚷著,一邊衝出了門,猛然感覺前方有人走來,就要撞個滿懷。
許久許久之後,他緩緩地用手指在先前那行字下寫道:「都不要!」
真禪腰桿一挺身軀上拔,「當」地脆響三股烈焰叉擊在了他背後的烏龍神盾上。
馬建龍見青天良一副倚老賣老,高高在上的架勢心裏來氣,高聲道:「在下天心池門下馬建龍,她是我的師妹蘇建萍!」
在座的大多食客連青天良是如何出手的都未看清,馬建龍已一命嗚呼成為地府幽魂,不由得盡皆相顧駭然。
他奔到門口仍不忘回頭朝邛崍山君叫道:「周同岸,你要是敢動這小和尚一根毫毛,老子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還有,小和尚,幫忙付一下酒錢,回頭還你!」
西門美人望著真禪歪歪扭扭的字跡先是呆了一呆,低下頭去沒說話。
這時西門望已看出真禪和邛崍山君之間很不對勁兒,巴掌大力一拍身旁的空座道:「小和尚,來這兒坐,天塌下來有老子幫你頂著。」
那幾個坐在馬建龍、蘇建萍隔壁座上的普通仙林豪客已驚呆了。總算其中有個見多識廣的中年大漢失聲叫道:「是雪峰派的掌門無極真人!」
馬建龍怒不可遏,就想從琴匣里拔劍邀斗。蘇建萍急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傳音入密道:「師兄,你忘了咱們下山是幹什麼來了?」
可他一定得去,因為那裡有他的兄弟。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幫怪人打過交道。好在酒館里食客滿座,又有桐柏雙怪和西門美人在,想來這伙兒人還不至於來找自己麻煩。
這青衣老者正是月余前被楊恆打得落荒而逃的千年妖狐青天良。他養好了傷,又著力煉化了龍捲丹的藥力,自覺功力猛增修為飛升,再遇上楊恆父子也是不懼。
實際上他眼下的修為只在邛崍山君之上,不在桐柏雙怪之下。然而自黑沙谷一戰後,他雖日夜勤修魔真十誡,可始終沒有和人交手過,對自己如今的修為深淺,殊無信心,看到邛崍山君惡狠狠的模樣,已先怯了三分。
這是真禪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楊惟儼,那個曾經如雷貫耳,幾乎把耳朵也磨出繭子來的蓋世魔頭,自己的親爺爺,而今近在咫尺,用他那隻號令群雄,呼風喚雨的右手,將一張張的燒紙丟進火堆里。
不回來也好。真禪心想:也許母親在九泉之下大徹大悟,再不想見這個男人。
他抬眼望向母親的墳冢,默默禱祝道:「媽媽,請您的在天之靈給我勇氣……」
他怪叫一聲,探左手接住從烏龍神盾上彈射回來的另一柄三股烈焰叉。沒等邛崍山君作出反撲,真禪的第二道碧血花又當胸射到。
邛崍山君暗吃一驚,方才醒悟到剛才和自己同桌而坐的那個邋遢老道士居然便是雪峰五真之首的無極真人。這老雜毛一直佯裝醉酒呼呼大睡,自己竟沒能認出。
他火冒三丈扭頭望去,想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膽敢擋他老人家的路,卻只見到一個青衣老者的背影若無其事地走進酒館。
忽然真禪感覺到身後有人來了,但絕不是凌紅頤——她的身上總有縷清幽宜人的香氣。而現在來的這個人,其實自己並沒有聽到他的步履聲,甚至沒有聽到山風帶動起衣袂所發出的那種極輕響動。
那青衣老者撞飛西門望走進酒館,目光一掃已將裡頭的情景盡攬眼底,最後將視線投向牆角那桌的五六個怪客身上,尖嗓子呵呵一笑道:「好得很,老夫不必萬里迢迢跑去蓬萊,你們倒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她不理西門望愕然的表情,也不顧周圍酒客驚訝的目光,掩面衝出了門外。
真禪盛情難卻,慢慢走到西門望身邊落座。邛崍山君怨毒的眼神須臾不離,只是對桐柏雙怪亦有幾分忌憚,才強忍住沒有出手,喉嚨里卻發出兩記嘿嘿陰笑。
就這樣真禪在母親的墳冢旁長住了下來。他不去數算日子,時間對於他毫無意義。
就這樣三番五次,雙方距離不斷接近。真禪也生出了火氣,心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老魔實在欺人太甚!」左手在烏龍神盾上一抹,切出一道血口擰腰振臂,朝後飆射出一束碧血花。
去年在泰山時他被秦鶴仙率領的蓬萊劍派群魔逼得九死餘生,千年修行險些毀於一旦。虧得楊恆仗義相救,才逃過一劫。
他的唇角逸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奇異笑容,淡淡道:「兒子、孫子,一個個視我如仇,寧可被外人欺外人殺,也不肯回來!真禪,你說奇不奇怪,好不好笑?」
真禪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他巴不得趕緊溜之大吉。可邛崍山君儘管坐著沒動,那雙眼睛卻仍舊死死盯著自己,顯然把西門望的警告當做了耳旁風。
真禪默不作聲地在地上寫道:「真源是我的兄弟,好兄弟。」
真禪心裏氣道:「我既不是財主老爺,也不是漂亮姑娘,你追個什麼勁兒?」猛聽背後惡風不善,靈台警兆乍現,邛崍山君的一柄三股烈焰叉朝他腦後擲到。
楊惟儼望著慢慢被火苗吞噬,化為灰燼的燒紙,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十七年前,他們為了一個尼姑徹底鬧翻。我的小兒子,帶走了那個尼姑,一去十年。我的大兒子,便找了他們十年。結果如何呢?」
在真禪錯愕的一霎,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樹林深處,遙遙說道:「想想楊恆——」
真禪點點頭,想起一事,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道:「司馬陽死了。」
馬建龍一省,忿忿瞪視青天良一眼,說道:「你給我記著!」
※※※
真禪怔了怔,轉過頭看見了楊惟儼的側臉。他一襲寬大的金色袍服,不怒自威的臉龐上無喜無怒,雙目深邃而幽遠,猶如兩潭望不到底的寒水,不見波瀾。
每天,他在墳前點香燒紙,拔草掃地,空下來的時候就待在涼棚里全神貫注地參悟《魔真十誡》。惟有如此,他才能拚命填滿心裏的空虛感覺,才能稍稍減輕失去母親的痛苦和內心難以磨滅的愧疚。
邛崍山君凌空跨步趕上,左手接叉右手又將另一柄擲出,獰聲道:「往哪兒逃?」
真禪沒有動,他隱隱約約猜到了這人的身份,所以更不願回頭。
就在二嫗出手的一瞬,那個伏案酣睡的老道動如脫兔,搶在招魂燈陣合圍之前飄身揮袖捲住人事不省的蘇建萍,倏忽退到牆角。一去一回連帶救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好比行雲流水,瞧得眾人轟然喝彩。
他的語調又尖又細若斷若續,如同兩根無影冰針直往青天良的耳朵里扎去。
「砰!」西門望猛拍酒桌,震得碗碟齊齊蹦跳,也嚇得真禪一大跳。
邛崍山君猝不及防,揮叉遮擋。「叮」地一聲,只覺猶如雷電轟頂,整條右臂冰寒麻木幾乎失去知覺,手中的三股烈焰叉也翻轉著飛出。
真禪大吃一驚,這才曉得為何楊惟儼今天表現得如此反常。而剛才那些燒紙,只怕也不是燒給自己的娘親,而是他的嫡子楊南泰!
然後,他跨上半步在真禪的身邊蹲下,從地上撿起一疊燒紙,一張張揭開丟進了火盆里「呼」地燃起,躍動的火苗鼓盪著熱風撲面而來。
馬建龍離青天良稍遠,功力也較蘇建萍略高半籌。儘管他也被震得頭昏目眩,噁心不已,卻尚能支撐。目睹師妹中了妖法,他不由得驚怒交集,拔出藏在琴匣中的仙劍,喝道:「好個妖人,敢傷我師妹!」
可楊恆早已搬離落雁山去了東海小漁村,青天良報仇奪寶的計劃又一次落空。
鎮子外面是片曠野,直連長白山。真禪無處躲藏,只好發力猛跑。奔出二十多里地后,邛崍山君的幾個弟子被漸漸落下,惟獨這老魔兀自窮追不捨。
念及於此,他的心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真源!」但是找到真源又能如何,幫他與正道為敵,如同在黑沙谷做的那樣,叩關斬將救出明曇么?
「愛妻楊氏鶴仙之墓——」真禪的身後響起了那人的嗓音,低沉而略帶沙啞,自有一種威儀,「愛妻楊氏鶴仙之墓……」他沉緩地低念了兩遍,語氣里沒有絲毫的感情,就像墳冢里埋著的人與自己無關。
但見他老人家咕嚕嚕一口乾盡海碗里的烈酒,袖口一擼嘴巴眉飛色舞道:「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這就叫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青天良對馬建龍的不知天高地厚早已深感不耐煩,當下身子一晃揮出利爪。
這一天清晨翠鳥啼鳴,山色空幽,真禪照例在母親的墳前點燃三炷清香。
他原本以為自己報出師門,又是在天心池的一畝三分地上,這個青衣老者多半會客氣點兒。孰知青天良卻道:「天心池?嗯,聽說過——不就是幾個月前在東崑崙被楊恆打得滿地找牙的那個正道名門么?嘿嘿,鼎鼎大名的仙林四柱之一,了不起啊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