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五集 白山日暮

第八章 雙木

二部曲 第五集 白山日暮

第八章 雙木

與此同時楊恆在另一邊拍出一記北斗神掌,也砰地印在了須彌山盾上。
西門望疑惑道:「枯崖秘境是什麼鬼地方?快帶老子進去!」
在電光石火間,他已被傳送到一座神異的孤峰之巔。四周縈繞著濃重的褐色雲氣,一塊塊千姿百態猶若鬼斧神工的山岩忽隱忽現。山頂約有百丈方圓,寸草不生,萬籟俱寂,周圍廣寒而寂寥,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
他雖然為避厲問鼎追殺,被迫隱居多年,但「天心雙木」乃是與道聖宗神秀同輩的正道耆宿,早在百余年前便已威震仙林,如何能不知曉?
楊恆調勻氣息,微微笑道:「好說,好說——不曉得道長要和在下比試什麼?」
轉念又想到:「恐怕他還不曉得,我的神息道行業已臻至雙泯境界。如果藉助驚仙令的靈力,可控制到十丈之內的日月精華,五行元氣。即便不動半個手指頭,也能擊爆這塊石頭。現下暫且不著急說,稍後不妨給他個驚喜。」
秋梧桐回答道:「那是兩位師兄閉關修行的封閉結界,除非他們自己能夠用枯寂神功開啟外,沒有任何通道可以抵達。」
「噗!」短劍扎入司馬病的左胸。激蕩的罡風拂起白衣女子的長發,儘管臉型酷似,但司馬病已知道,對方絕不可能是宋雪致。
楊恆雄心陡起,靈台感應周圍氣流變化,批亢搗虛振身沖霄,莫名地回想起去年同樣在長白山上,自己和真禪等人與厲青原三陣賭輸贏,搶奪黑匣的舊事。
楊恆嘴角微含笑意,暗運神息凝動一束雷火鞭,「呼」地抽擊而出。
耳聽「嗤」地破空銳嘯,鳳木真人擲出手中碎石。那碎石去勢極快,劃過一道弧光便消失在上方濃烈的褐色雲氣中。
似乎料定楊恆絕不會退縮,天心雙木的身影徐徐消失在黑黔黔的屋門之後。
然而樓上的其他人俱都恍若不覺,西門望喜出望外道:「楊兄弟,你到啦!」
老君壇三樓上,司馬病等人守在門外,等了老半天卻聽不到屋中有絲毫的動靜。
從樓梯下濃烈的黃色毒霧裡,慢慢顯現出一個少年的身影。司馬病布下的劇毒仿似對他不起絲毫的效用,他的呼吸均勻細緩,步履輕鬆自若,踩在石階上發出了極有韻律的足音。如果仔細聽,就能夠驚訝地發現,每一記足音響起時,必定是天心雙木中一人的心臟在發出輕微的跳動。
千百會介面道:「那你豈不成了我鳳木師兄的大娘舅?這買賣倒也做得過。」
鳳木真人見楊恆神情坦然,又主動自認與宗神秀、盛霸禪之間確有深仇大恨,絕不似居心叵測,挑撥離間之徒,不由信了三分。但要他相信自己的師弟和師侄竟會是殺害空照大師的兇手,又如何能夠?
朽木真人將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撣,從雪白無瑕的塵絲間逸出縷縷黃褐色的古樸暗光。就聽他緩聲說道:「咱們比書法。」
司馬病強忍傷疼,腦中閃念道:「老君壇原來是天心池設下的一個陷阱!」抬右手抓過生死不如針,往門外飛撤道:「咱們上當了,快走!」
宋雪致一身白衣靜坐在山岩中,雙目低垂神情平和,猶如一尊觀音玉像。
司馬病喘息一口道:「楊兄弟,令堂不在老君壇,這兒是個圈套!」
「師妹!」西門望紅了眼,大慟道:「我操你老秋家十八代祖宗!」
楊恆微笑道:「老爺子不必擔心,就算他們是黃鼠狼,我也不是雞。」步履沉穩隨著天心雙木走入屋中,身後的房門無風自閉,將桐柏雙怪等人關在了外面。
楊恆心下一笑道:「這老道是有意藉此試我身手來著。他不忿我剛才所說,又不想魯莽行事在打鬥中誤傷了我,才會想出這個法兒。說不定這兩個老道在枯崖秘境靜修得無聊時,也是用這法子解悶。」
即便這樣,在即將展開的對決中,千百會仍不會看好楊恆。畢竟,他太了解自己這兩位師兄震古爍今的實力,更清楚在那間屋子裡究竟隱藏著什麼。
楊恆並不需要用眼睛觀瞧,靈台上已清晰映射出石頭飛行的軌跡。他看了眼站在對面的鳳木真人,見這老道雙目微合,神情鎮定逾恆,一樣地沒動。
楊恆察言觀色,暗道:「這兩個老道久居枯崖秘境與世隔膜,果然並不知曉真相。宗神秀看中這點,請出他們坐鎮老君壇。我若想救娘親,勢必要和他們二人拼得兩敗俱傷,甚而同歸於盡,自然無法再找宗神秀和盛霸禪報仇。」
他雙手橫抱尤霸藍的屍體,毫不在乎會沾到她身上的劇毒,語速緩慢語調也是乾巴巴的沒有絲毫悠揚頓挫的變化,吩咐道:「把他們帶走,交給宗師弟處置。可惜了,藍兒這孩子……」
久而久之,仙林中人只當天心雙木或已羽化登仙,或因走火入魔而亡,漸漸地將這二人淡忘。沒想到兩個老道非但還在人世,而且被宗神秀請來坐鎮老君壇。此舉顯然不是為了對付他們桐柏雙怪或者其他魔道人物,而是為了守候楊恆。
千百會也是怔了怔,隨即一拍腦門道:「哎喲,一準是兩位師兄把小楊恆請去了枯崖秘境,這下可麻煩了。」
想到這裏他朗聲又道:「兩位真人可知,雲岩宗的空照神僧數月前為奸人暗算,含恨西去?據我所知,兇手便是貴派的七院總監盛霸禪!至於宗神秀身為掌門,即使未曾親身參与,也必定知情。」
東門顰迷迷糊糊地介面道:「師兄言之有理,這就叫黃鼠狼給雞拜年……」
千百會一凜,也沒了和西門望鬥嘴的心情,匆忙往樓下奔去。他功力深厚,不懼司馬病在樓梯上布下的毒霧,轉眼便消失在樓下。
鳳木真人先是怔了怔,隨即面色恢復如常,淡然道:「是貧道輸了。」
白衣女子當機立斷,鬆開短劍屏息飛退。不防小腹一涼,司馬病的生死不如針破空而至,將她的身軀「篤」地釘在牆上。
天心雙木一直站著沒動,靜靜地注視楊恆。自這個少年現身的一刻起,兩人的眼中心中,都不再有別人的身影,彷彿他們面對的只是他一個而已。
秋梧桐皺起眉頭,說道:「老夫只是將她打昏了過去,你乾嚎什麼?」
等到石頭上升到十丈高空,突然生出一股回勁,往下疾墜。
不料那黑袍道士的身速竟快過被他擲出的司馬病,手起指落便將西門望點倒。
司馬病直起身子,目光炯炯迫使千秋二老道:「希望兩位能給我們一個合理解釋。」一顆龍捲丹已悄悄攥入手心,只等情勢不對便立刻服用。
「怎麼回事?」東門顰也愕然叫道:「老母雞變鴨,怎麼一下人就沒了?」
楊恆瞟了眼鳳木真人,對方亦睜開雙目望來,似在說:「想贏我,拿出真功夫來!」
楊恆向他感激地一笑,可是眼神里充滿了憂鬱和落寞,就像一層霧氣遮擋住了旁人投來的視線。他忽地迸指點出,「哧哧」兩聲解開西門望與司馬病的經脈禁制,嗓音有些低啞地說道:「西門老爺子,司馬大哥,樓下已經掃清,這兒交給我。」
這時候門中走出一個與黑袍道士齊頭高矮的老道士,同樣的一身黑色道袍,面色枯黃神情呆板,猶如一截枯木,稍有不同的是他的皮膚更為乾澀枯皺,甚而有一條條的黑色條紋,宛若長了幾百年的老樹皮般。
當他的身影在樓梯口站定之際,天心雙木的心臟亦在剎那間凝定。儘管很快便不著痕迹地恢復如常,但由此帶來的震撼卻久久盤桓在兩人心頭。
楊恆一驚擰身避讓,青色光飆「轟」地將楊恆擊出的拈花指力震散,碎石轉危為安繼續下落。鳳木真人趁勢搶到楊恆身前,揮袖疾攻。
「呼——」彷彿有微風吹動霧氣,楊恆的眼前一花,身子好似瞬間懸空。
天心雙木不覺被他的陳述吸引。兩人的眉宇微微蹙起,垂首不語,在心裏將楊恆的話語和宗神秀、盛霸禪所言一一加以映證釐清,卻尋找不到半點這少年說謊的證據,反而隱隱覺得宗、盛二人向自己隱瞞了許多事。
楊恆剛欲舉掌相應,猛然醒悟道:「他這麼做可不是為了打贏我,而是要遲滯我的身勢!」一霎間靈機電閃改弦易轍,身軀驟地蜷抱成團,迎著來掌向上翻騰。
他的憤懣,他的悲傷,乃至他失去親人的痛苦,不再明明白白寫在臉上,而是深深烙印心底,化作了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在沉默中涅盤。
楊恆也知自己贏得甚為僥倖,抱拳一禮道:「在下多有得罪了,請道長海涵。」
他衝著千百會微微一笑道:「多謝老爺子的好意,我來找娘親,找不到是不會走的。」
鳳木真人微微一愣,凜然察覺到隨著楊恆身軀的翻滾,他腰下的劍鞘鞘梢已悄然探出,正朝著自己掌心的勞宮穴點到。
中計了!電光石火間他的眼裡掠過一縷殺機,抬手運雙指夾住胸前的劍刃,鼓足真元「呼」地從口中噴出一束黑氣。
鳳木真人森然道:「楊公子,你這是在挑撥貧道師兄弟與宗掌門的關係。」
西門望從地上一躍而起,不滿道:「這叫什麼話?楊兄弟,你別難過。咱們一塊兒幫你報仇!」猛然想到若非楊恆及時趕到,自己已當了天心池的階下囚,任他老臉堪比城牆還厚,也急忙改口道:「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至不濟咱們還能幫你站腳助威!」
「放屁!」西門望氣急敗壞道:「老子從沒聽說過天心池還有什麼枯崖秘境!」
這微一猶豫的工夫,耳聽一聲地動山搖的悶響,偌大的須彌山盾終於被兩大修神級高手源源不絕的掌力拳勁催壓得承受不住,四分五裂化作縷縷光影遊離開去。
西門望尋思道:「這丑駝子講義氣,夠朋友,咱可不能見死不救。」探左手便接。
想到這裏司馬病心一沉道:「楊恆如果不幸撞上這兩個老不死,十有八九凶多吉少!我得想法子把這消息傳遞出去,以防還有人會踏入陷阱。」
鳳木真人微一皺眉尋思道:「好機靈的少年,須臾間竟能想出這主意來阻止石塊落地。」他的須彌山盾極耗神息,久戰之下殊為不利,當即一拳轟向楊恆胸膛。
楊恆的視線久久凝視在母親的身上,默然聽完朽木真人的敘述,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變化。他輕輕地吐了口氣,似乎在努力抑制心底里的某種衝動,向天心雙木問道:「關於我娘親的事,宗神秀和盛霸禪都對兩位說了什麼?」
司馬病心中驚疑不定道:「我進到屋裡時,並未覺察到這兩人的存在。他們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清晰地感應到,雖然兩個黑袍老道沒有動作,但無形的氣機已經鎖定了自己。
東門顰大驚失色,斥罵道:「老雜毛,快放了我師兄……」「噗通」一聲,後腦捱了秋梧桐一掌,身子軟綿綿地跌倒。
原來鳳木真人眼見要輸,於是疾運神息祭出了「須彌山盾」,將小碎石護持在百多面以木氣凝鑄而成的盾牌中央。如此一來就算楊恆有大羅金仙的神通,也難以趕在落地之前清除盾牌,擊碎石塊。
猛聽鳳木真人一記低喝,空中浮光掠影風動雲卷,在碎石周圍亮起層層褐色光芒,瞬即幻化成上百面木盾,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如小山般隆起。
楊恆堅定道:「在下若有半點虛言,甘受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小娃兒,你到底還是來了。毒郎中說得不錯,你娘親確實不在老君壇。這回啊,你可是找錯地方啦。」
楊恆劍眉一揚,又立時忍住,平心靜氣道:「不知道長打算如何賜教?」
山岩的表面逐漸亮起一層褐色的光,就像有一道神奇的面紗被揭開,岩石漸轉通透,閃爍著瑪瑙般美輪美奐的淡淡光芒。
司馬病躺在地上注視黑袍道士,澀聲道:「天心雙木——老夫栽得不算冤!」
西門望一怔不言語了。秋梧桐道:「師弟,你下樓去看看,似乎外面的戰況越來越激烈,想必是滅照宮的群魔到了。」
楊恆悠然一笑道:「你不肯說,我卻也能夠猜到。那兩位真人是否願意聽一聽在下所知道的,有關家母的故事?」
忽然,朽木真人沙啞木訥的嗓音打破了許久的靜寂,緩緩道:「楊公子,請!」
「呀!」他猛地推開門,屋裡空蕩蕩,楊恆和天心雙木的蹤影早已不見。
然而身軀剛退到門外,猛感一道沛然莫御的指風直朝胸口射來。他不及細想,捻針點出。「叮!」生死不如針竟被這束指風彈得幾欲脫手,往一邊盪開。
西門望納悶地咕噥道:「奇怪,兩個老雜毛在搞什麼鬼?」忍不住湊到門前,伸手揭開一道細小的門縫,眯起眼睛屏氣往裡觀瞧。
天心雙木對視一眼,不置可否。楊恆理清思緒,從母親被楊北楚擄掠到東崑崙軟禁說起,一直講到自己從黃山回返東海小漁村,發現家中已生驚天巨變為止。
「百鍊仙子尤霸藍?」司馬病拔出胸口的短劍,惡狠狠地衝著白衣女子一記獰笑,熟練地封穴敷藥,微微低喘道:「明曇被你們藏在了什麼地方?」
忽然,天心雙木不約而同停下正往屋裡走去的腳步,彼此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底隱藏的一絲詫異,而後緩緩轉回了身。
天心雙木終於齊齊動容,鳳木真人冷喝道:「信口雌黃!」
朽木真人見楊恆在勝了自己師弟之後,不驕不躁,謙遜有禮,遠非盛霸禪所形容的那樣囂張狂妄,喜怒無常的模樣,心頭又多了幾分好感。只是他修鍊枯寂神功將近兩甲子,無論心中是喜是怒,那語調總是冷冷淡淡,沒有半分味道,從后腰掣出拂塵道:「楊公子,貧道與你切磋一二,不知可否?」
他按下心中的疑念,緩緩道:「你說完了?貧道還是那句話,要想救出令堂,就得先贏了我們二人!」
「這枯崖秘境是貧道和鳳木師弟閉關修鍊的地方,近百年來你是第一位外客。」朽木真人伸手指向峰頂東面的一塊突兀如柱的山岩說道:「令堂就在這裏面。」
鳳木真人對西門望的辱罵也好,千百會的打趣也罷,都是置若罔聞,見那老道沒有言語,曉得他並不贊成自己的做法,淡淡道:「秋師弟,讓他們閉嘴。」
楊恆處變不驚,搶先落地舉左掌「砰」地接住須彌山盾。數丈高的盾山轟然晃動,無法下落,頓時僵持在空中。
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顆藏在盾山中心的小石塊亦隨之化為灰燼。
忽然,樓中的人都不再開口,一股山雨欲來的沉寂氣息在空氣里悄然瀰漫。隱約的,眾人聽見從老君壇外傳來的廝殺聲,更顯得樓里是那樣的寂靜壓抑。
楊恆哈哈一笑左掌上推,身子向後斜斜飛出。須彌山盾沒有了上托阻力,立時下沉,正趕上鳳木真人勢大力沉的「萬木霜天拳」轟到。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道士竟是從屋中后發先至,封在門前,伸手抓向司馬病城門洞開的胸口。司馬病想提左掌封架,猛地胸口一陣劇痛,左手動作不由得一緩。
西門望救醒妻子,叫道:「楊兄弟,別進去——這兩個老雜毛沒安好心!」
楊恆稍一欠身,道:「不敢,但宗神秀和盛霸禪于在下,確有師門之仇,毀家之恨,可謂不共戴天。他們要不是做賊心虛,何以不敢當眾與我對質?卻花言巧語騙得兩位中斷清修,出面擋關?」
然而眼前的楊恆既沒有發狂,更不像發瘋,竟是那樣的靜,好似在一夜間又成熟了許多。假如說初次交手時,這少年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刃,此時此刻的楊恆業已化身為一柄深不可測的無鋒重劍。
兩股排山倒海的巨力齊齊攻到,轟得整座盾山光影扶搖隆隆作響。
據說經歷了近百年前的那場無量天照大劫后,朽木、鳳木二道便雙雙歸隱,閉關修鍊「枯寂神功」,從此不再有他們的音訊傳出。
「書法?」楊恆瞅了瞅朽木真人手裡的拂塵,嘴角慢慢地有一絲笑容擴散開來,回答道:「好像這是我最在行的本領之一……」
不一刻碎石距離地面已不到丈許,楊恆猛攻三招爭得一線縫隙,揚手射出九絕梭。
西門望破口大罵道:「鳳木你這老雜毛,有種就殺了老子!我要眨巴一下眼睛,就是你姥姥養的!」
千秋二老也在打量楊恆。千百會迷惑地發覺,這個娃兒和幾個月前相比,似乎又有了不小的變化。毋庸諱言,老君壇的埋伏有大半是專為楊恆而設,天心雙木更是宗神秀特意請來,在此恭候這少年大駕的。這些日子他也曾想過楊恆對養父被殺,生母遭擒一事的反應,思來想去無非是兩個字:「發狂」。
鳳木真人一時失算落了下風,左掌攥指成拳呼地轟出束青色光飆擊向楊恆背心。
鳳木真人微凜道:「這可等若我在與他合力攻打自個兒的須彌山盾了。」有心撤出拳勁,可楊恆的北斗掌力藉助盾山不停遞送過來,已然騎虎難下。
三樓中又寂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著未知的結果。
楊恆一怔,曉得鳳木真人早料到自己會投機,於是催動神息凝鑄光盾,擋住了雷火鞭。而這麼一耽擱,石頭下落之勢越來越快,離地只剩八丈。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好,咱們兩個先試一陣。」抬手虛攝,從地上握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道:「我將這石頭拋上十丈高空后,無論你施展何種手段,只要能在落地之前將它擊碎,便算贏了。」
「她看不到你,也聽不見我們的說話。」朽木真人道:「枯崖秘境是一個並不存在於塵世的仙家結界,也只有貧道和鳳木師弟才能開啟。楊公子若想救出令堂,必須先擊敗我們二人,這也是貧道與宗師弟的約定。」
楊恆聽得出來,千百會這麼說其實是出於好意,希望自己就此退走,避免和那兩個黑袍老道交手。儘管他不曉得這兩個形如枯木的老道的來歷,但通過彼此目光的剎那交鋒,已能斷定對方的修為遠在千秋二老之上,應是和雲岩宗藏經樓首座空痕大師位於同一個級別。
尤霸藍渾身冰涼,曉得生死不如針的劇毒已攻入內臟,縱然司馬病大發善心賜下解藥,也無濟於事了。她低下頭,伸手拔出生死不如針,失去憑依的身子噗通滑落萎頓在樓板上,淡淡地微笑道:「你們找不到的……」頭往旁一垂,沒了聲息。
不料空中的雲氣驟然浮動,幻化出一面鐵青色的光盾。「當」地雷火鞭在光盾上光花迸濺,四下流散,旋即幻滅無蹤。
西門望怒道:「你管老子懂不懂?我這就要進去找楊兄弟。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拆了天心池的山門當柴燒。」
黑袍道士拿住他胸前膻中穴,勁力透出禁制住全身經脈,「嗚」地將司馬病當做暗器,擲向激戰中的桐柏雙怪。
鳳木真人的面色彷彿永遠都是寒冬臘月里的陰霾天,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冷冷道:「你沒有必要知道。」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秋梧桐道:「都別吵,明曇就在枯崖秘境!」
驀地眼前人影一晃,鳳木真人的身速竟更快一線,搶佔高點一掌劈落。
屋裡一片漆黑,天心雙木像兩道黑綽綽的樹影靜靜矗立。看到楊恆夷然無懼地走進來,朽木真人蒼老的臉龐上泛起一絲淡淡的讚賞之色,說道:「楊公子,貧道先帶你去拜見令堂。」腳下驀地亮起一圈淡褐色的光霧,如漣漪一般脈脈擴展開。
鳳木真人先前聽楊恆三番兩次提及「同歸於盡」「玉石俱焚」之類的字眼,頗感扎耳。雖然他早已看出這少年的修為實已到了修神之境,但也不可能強過自己師兄弟二人百多年的清修。況且己方尚且佔有枯崖秘境的地利,縱然宗神秀至此也不敢放下這等大話。
當下兩人圍繞在碎石左右,一攻一守你追我趕,斗得難分難解。楊恆幾次出手擊石,都被鳳木真人有驚無險地化解,以至於功虧一簣。
黑袍道士冷冷道:「她不聽你我勸誡,一意要偷襲司馬病,純屬自食其果,有何可惜?至於這三個魔頭,何必那麼麻煩,一掌一個豈不幹凈利落?」
※※※
「好臭!」千百會一瞪眼道:「那是你孤陋寡聞。枯崖秘境是我天心池開山祖師爺憑藉莫大神通在羽化登仙前辟出的一處仙家結界,專門留給後世弟子修鍊枯寂神功所用。它的道理就和雲岩宗的上方圓秘境大同小異,你懂不懂?」
朽木真人搖搖頭道:「楊公子之言未免太過駭人聽聞,教貧道難以置信。」
他的左掌化劈為拂,掃中鞘梢。楊恆輕笑道:「多謝盛情相送!」藉助鳳木真人的掃拂之力使出「掩土訣」中的一式「風沙」之變,身子一彈輕捲雲舒,如長風吹送萬里沙去,掠過鳳木真人身側,迸指凌空點向那塊下落的碎石。
楊恆早料到天心雙木不可能只因這一席話就完全相信了自己,他從容道:「我將真相說出,並非要求得兩位的同情,從而放出家母。只是不願中了宗神秀的詭計,在這枯崖秘境與兩位真人拼得玉石俱焚。至於兩位信與不信,在下無從勉強。但我適才所說的每一個字,均都無愧於心上天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