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四章 不孤單

二部曲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四章 不孤單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傢伙兒的目光不約而同往天心池前排的那些宿老人物望去。
金霸壯麵不改色,冷冷道:「大師的話放在從前,我自然信得過。可如今卻未必了。聽說令媛對真源情有獨鍾,為此不惜夜闖雲岩宗,大鬧至尊堡,攪得滿城風雨舉世皆知。大師愛女心切,難保不會偏袒真源。」
司馬病冷冷盯了那人一眼,鼻子低哼沒有理睬,緩緩撩袍坐下。
一時間,櫻花林里鴉雀無聲,人人都在屏息注視這位傳說中的道聖。
忽聽明燈大師道:「阿恆,沉住氣,宗神秀、盛霸禪巴不得你跳出來大吵大鬧。」
西門望看到天心池引火燒身,連素來交好的雪峰派都突然發難,不禁大感痛快,唾沫橫飛道:「無極真人,你可別上當。現在天心池是有求於人,要拉你對付楊兄弟和楊老魔,才不得不忍氣吞聲。等今天的大會一散,保證宗掌門法力高深,啥事都物我兩忘了。」
儘管名義上說是公議明曇的仙林大會,但誰都清楚,稍後定有好戲上演。
楊恆也是一愣,搖頭道:「貴派造謠中傷,血口噴人的本事可算舉世無雙。」
旁邊便有人低笑道:「廢話,你沒聽說過『老丈人出馬,一個頂倆』嗎?」
其中五座坐北朝南,呈扇形分佈,台上分別豎有仙林四柱和祝融劍派的旗號,風吹日映大旗獵舞,甚是威武壯觀。
宗神秀驀然拔出身後弟子的仙劍,揚手擲入場內,冷然道:「一個月內貧道若無法查明真兇,尋回雪峰二真,猶若此劍!」
這一問盡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傢伙兒的眼睛不由得齊刷刷朝楊恆望來。
他說罷漠然落座,卻感到石頌霜的目光正從自己身上匆匆收回,那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眾人盡皆大吃一驚,做夢都無法料到,此次雪峰派北上長白,不是來給天心池壓陣助威,而是身懷血案興師問罪的!
王霸澹色變道:「呃……竟有此事?可、可這些日子盛師兄都在山上,怕是有人陷害。」
眾人見宋雪致尚未現身,雙方已唇槍舌劍幹了起來,無不大呼過癮,俱都興奮道:「空口白話又有啥用,不如幹上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王霸澹一改往日笑口常開的彌勒佛模樣,厲聲道:「真源,到底是誰在睜眼說瞎話?你說你昨晚留在客棧里未曾出門,誰人能夠證明?」
眾人哄堂大笑,更有不少人附和道:「對,先把大魔尊押出來讓咱們瞧瞧!」、「咱們要見正主,沒工夫聽你瞎掰!」
正在這個時候,也不曉得從哪裡傳來三聲悠揚雄渾的鐘聲,壓下了七嘴八舌的吵嚷喧嘩。意識到這應是正道五派掌門出場的信號,櫻樹林里的噪音登時小了許多,人人睜大雙目往台上望去,都不想錯過這親眼目睹諸多正道巨擘齊出的難得機會。
群雄再次笑得前仰後合,也有人暗道:「這對怪物夫妻好大的膽,竟敢當眾罵王霸澹。如今天心池大事當前,自會忍下,卻少不了秋後算賬。」
就見一名天心池二代弟子迎上前來,向明燈大師彬彬有禮地躬身問候道:「明燈大師,盛總監早已為諸位安排好了坐席,請隨我來。」
他神情一肅,詞鋒驟轉咄咄逼人道:「真源,雖說敝派和你結下了不小的仇怨,但冤有頭債有主,為何不願等到今日公議大會上當眾解決,卻使出卑鄙伎倆,夜襲天下觀,殺傷我十數位門人子弟?」
在場群豪中有一多半的人轟然應道:「大魔尊!」
楊恆心頭凜然,曉得宗神秀這手敲山震虎,已經奪回了天心池漸頹的氣勢。
就在他行將激起的一霎,猛聽有個冷峻的聲音蓋過滿場的吵嚷,徐徐道:「在下樓蘭厲青原,與楊恆非親非故,形同陌路!」
王霸澹皺了皺眉,回頭望向高坐在台上的宗神秀和盛霸禪。盛霸禪向他微微頷首,似有所暗示。
首先登台的是身為東道主的天心池一眾長老耆宿,由盛霸禪引領登上高台。接著,神會宗和雪峰派的來賓,在各自掌門的率領下,亦登台入座。
不覺日上三竿,六座高台上的人遲遲沒有露面。在場群豪等得越來越不耐煩,紛紛鼓噪起來。
楊恆一凜道:「無動真人和無缺真人竟然失蹤了?」想到這兩人在和自己分手后是隨厲青原前往天都峰決鬥,即便戰敗身亡,也絕不該死在八百里之外。
「哈哈,這下你算是問著了!」西門望用手一指自個兒的鼻尖,說道:「老子就能證明,楊兄弟昨晚待在客棧里寸步未出。」
千百會老臉怒紅,叫道:「胡說八道,咱們正道一脈同氣連枝,客氣還客氣不來呢,幹嘛萬里迢迢跑到江南去殺人?」
場內一下子靜下來,厲青原和楊恆因為石頌霜反目成仇,冰炭難容的事,早已成為仙林中一大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今見得後者的情敵出馬,均感有好戲可看。
待到五派高人在台上坐定,鐘聲又是三響,佇立在台下的天心池歲星院首座長老王霸澹朗聲道:「有請宗盟主——」
楊恆默不作聲,眼睛掃過盛霸禪萎頓蠟黃的面龐,落定在宗神秀的臉上。
楊恆點點頭,從宗神秀的臉上移開視線。
楊恆劍眉漸漸揚起,他沒有觀察此刻石頌霜的神色,只是一位冰清玉潔的豆蔻少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如此非議,情何以堪?何況還連累到明燈大師也受人譏嘲!
楊恆心頭一動,醒悟道:「這回我倒錯怪了天心池。看來昨晚的確有人冒充我的模樣入觀行兇,也難怪他們分辨不出,找上楊某。」
王霸澹待喧嘩聲音小了下來,繼續說道:「不錯,此人便是大魔尊!今日我們四大名門會同祝融劍派,便要當著天下同道的面公議其罪,繩之以法,替天行道!」
王霸澹目光轉向桐柏雙怪這邊的高台,找上的卻非東門顰,而是楊恆。
就聽王霸澹說道:「眾所周知,今日我等在此要公議的是什麼人:此人倒行逆施,荼毒仙林,殺人如麻,血債累累,雲岩宗的前任宗主明鏡大師和神會宗的袁長月袁長老,更是因她而死,可謂凶焰滔天惡貫滿盈——她是誰?」
王霸澹將信將疑道:「西門兄說的莫非是那頭千年妖狐?他來長白山作甚?」
忽如一夜東風吹到,千萬樹櫻花競相怒放,春意喧鬧枝頭。朝霞映染層林,雲氣如玫瑰色的薄紗輕輕漾動,更平添幾多嬌艷。
說到一半,他突然面色大變發出驚恐慘叫,一條舌頭從口中不由自主地伸出,「哧哧」冒著綠泡飛速腐蝕融化,卻不傷及口腔。
宗神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雪峰二真失蹤,數名門徒慘死,假如確為天心池所為,他不會不知道。
楊恆坐在了司馬病夫婦的身旁,另一邊挨著的是真禪和西門望一家三口。再過去才是明燈大師與石頌霜、厲青原。兩人之間隔了老遠,又被眾人遮擋,楊恆一眼望去,只能依稀看到石頌霜的半邊俏臉。
無極真人毫不理睬,迫視宗神秀道:「宗掌門,貧道就想要你一句話。」
西門望見無極真人居然也幫著自己說話,不由大樂道:「老道,你好呀!」
楊恆聽王霸澹胡攪蠻纏,又覺好氣又覺好笑,說道:「奇怪,昨晚我待在留客鎮的客棧之中一步未出,何以分身百里奔襲天下觀?王靈官兒,你是老眼昏花了,還是居心叵測別有所圖?」
至於其它的各路賓客,或在兩側對號入座,或自找位置站著觀瞧,鬧哄哄的各尋門路好不嘈雜。
王霸澹微露怒色,提高音量道:「昨夜你潛入天下觀行兇傷人,還大言不慚自報家門,此事為我觀內上百弟子親眼所見,可謂鐵證如山!」
更有人竊竊私語道:「好嘛,明燈大師也發話替准女婿撐腰了。不曉得他和王霸澹、金霸壯打起來,哪個能贏?」
東門顰不甘丈夫唱獨角戲,叫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娘急著回家做飯呢!」
西門望遠遠瞅了眼安排給滅照宮的那座高台,笑道:「他奶奶的,宗神秀也真會做人。明明恨得楊老魔要死,還特意給他準備了好座位。」
王霸澹望向厲青原,揚聲道:「原來是樓蘭厲公子,不知閣下想說什麼?」
眾人隨著那名天心池弟子往高台行去,西門望看著四周熙熙攘攘的站立人群,頗有幾分得意,說道:「美美,瞧見了沒?這就叫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旁人得站著,你爹爹就能坐著。他盛霸禪再狂,也得老老實實給咱安排安排。」
「難道會是小夜?」
他的「劍」字一出口,頓時化作束無形罡鋒劃破數十丈的空間,「叮」地脆響,將那柄仙劍攔腰截斷。切口光滑平整,宛如刀削斧劈,殘劍嗡嗡顫響威懾全場。
猛聽櫻花林上空「砰砰」轟鳴,炸開數多銀燦燦的煙花。
他口吐罡鋒穿越三十余丈遠,遠遠超乎尋常掌風劍氣所能抵達的極限,自是藉助了神息之力破開虛空,而絕非什麼邪門妖法。
他沉吟著搖首道:「此事貧道確不知情,不過既然兇手用的是聖諦神掌,那敝派便難脫干係。無論如何,這事都會給真人一個交代!」
還有幾聲零零落落的辱罵聲在叫道:「我操這娘們兒十八代祖宗!」、「宰了這女賊尼!」均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趁機起鬨。
無極真人這麼做,也不過是為迫使宗神秀表態,終究不想和天心池當眾鬧僵,聞言微微一笑道:「有宗掌門這句話,貧道就放心了。」
西門美人嗤之以鼻,說道:「別臭美了,人家是看在明燈大師和阿恆的面上才請你上去的。要是你老人家自個兒來,就得用板斧砍棵樹做成板凳湊合坐了。」
聽到「陷害」二字,任誰都忍不住發笑。前一刻天心池還在氣勢洶洶追查楊恆,孰料一轉眼,自家的七院總監又成了殺人嫌犯。
相隔百余丈,他和宗神秀的目光在空中無聲無息地一撞,如有默契地各自垂下眼帘,對身周的喧鬧物議無動於衷。
眾人聞言啞然失笑,西門望卻是罵不得又打不得,坐下來干瞪著眼生悶氣。
假如死的僅是幾個二代弟子,那還好說。可一同失蹤的還有雪峰二真,這件事情想要善了,可沒那麼容易了。
剛剛起來的鬧音又低了下去,在場數千仙林豪客將視線聚焦在這位歲星院首席長老的身上,均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你以為他真有這番好心?」司馬病不以為然道:「他這麼做,一來是做給大伙兒看的,二來是怕楊惟儼在暗地裡搗鬼,故意用這法子將他激到明面上來。」
就在群雄舉目觀瞧時,一聲尖細嗓音縈繞全場,若斷若續地唱諾道:「蓬萊劍派新任嚴掌門到——」
他默默收回視線,環顧台下,希望能在人山人海里找到小夜和蓬萊劍派眾人的身影,卻意外地發現了幾張有點兒熟稔的面孔。他凝神一想,頓時記起,這幾人正是數月前大破黑沙谷,從石樓里解救出的祁連群妖。
楊恆卻像胸口捱了重重一錘,沒想到厲青原會在這個當口上站出來為自己說話。
周圍眾人見狀不由駭然,一面往旁邊退讓,一面驚呼道:「是毒郎中司馬病!」
明燈大師晦暗的眼眸中精光爆閃,似利箭般穿透虛空,懾得金霸壯心神劇震。
桐柏雙怪等人紛紛回頭怒目而視。那老者顯然並不認識前排坐的是誰,見有人注意到自己,不禁洋洋得意道:「怎麼,這婆娘無惡不作,老子說不得么?」
然而,他也明白以無極真人的身份,絕不可能信口開河,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那麼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卻也是最不可能的事——聖諦神掌的絕學泄密了。
那邊西門望也想到了,一拍大腿道:「那肯定是個假貨!去年還曾有人假冒老子呢。可笑你們天心池這麼多人眼大無珠,愣是沒瞧出破綻來!」卻不想時至今日,他每晚上床前還需先與東門顰對答貴庚幾何,方能安心熄燈。
只見她妙目流轉,似也在人群中急切地尋找著什麼,當視線與楊恆相遇的瞬間,臉上頓時盛放出絢爛笑容。
王霸澹怔了怔,說道:「不曉得無極真人想問的是什麼?」
隔壁高台上,一直懨懨欲睡的雪峰派掌門無極真人忽然睜開雙目,油然道:「只怕他和真源結下仇怨,才有意喬裝嫁禍。三天前貧道在留客鎮的一家酒館里,也曾見到此人,身手著實了得。」
他收住眼中銳芒,緩緩搖頭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急忙忙側目望去,櫻樹林中浩浩蕩蕩行來兩百餘眾,竟是蓬萊劍派空群而出。在牛頭馬面、勾魂攝魄四老的簇擁護翼下,一位明眸皓齒,清秀絕倫的少女緩步行來。
「怎麼還不開始啊?盛霸禪呢,叫他快出來!」
場內的王霸澹呆了呆,心知既然連厲青原也出面為楊恆作證,自己若再緊咬不放,只會引起天下群雄的反感。但昨晚楊恆夜入天下觀,殺傷門下眾多弟子,實為自己親眼所見,又豈會有錯?
聽到這聲唱諾,楊恆的心卻是一跳。
無極真人道:「上個月貧道的兩位師弟率著門下弟子,遠赴黃山始信峰,專程向真源致謝。因他從祁連山黑沙谷中救出了貧道的師叔參霞真人。哪知十餘人一去不返,杳無音訊。事後敝派多方查找,才在距離黃山八百裡外的一處荒野中,尋到一眾年輕弟子的屍首,而無動、無缺兩位師弟,依舊不見蹤影。」
無極真人惺忪的睡眼陡然變得神光湛然,說道:「據貧道所知,貴派可不止盛總監一人修鍊過聖諦神掌。但願王兄不會說,這是天心池的不傳絕學外泄之故。」
西門美人東張西望,對真禪道:「小和尚,快找找看,咱們坐哪兒?」
明燈大師重傷未愈,強撐出席,坐在台上一直未曾說話。他低咳幾聲,微喘道:「金長老,難不成和尚我的話你也信不過?」
真禪默默握住楊恆的胳膊,用力搖了搖,示意他冷靜下來。
楊恆明白司馬病是代自己出氣,更為震懾那些滿嘴污言穢語侮辱宋雪致的人。奈何看著那老者狼狽逃竄的背影,他心裏沒有一點解恨的快感,首次清晰感覺到身上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西門望口沒遮攔,笑問道:「丑駝子,那不是你的老情敵褚惜衣么?」不等司馬病應聲,他扯嗓子衝著空場中央的王霸澹叫道:「王靈官兒,你說了半天咋還不把人請出來?你這不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嗎?」
為首的那位無邊崖崖主赤吞霞和大惡穀穀主包不平並肩而立,隱藏在擁擠紛亂的人群中,若非兩人形貌特異,自己也未必能夠察覺。
無極真人嘻笑道:「西門府主,你也好呀。剛才聽你與人舌戰,好不精采。」
一時間,他的喉嚨感覺有些苦澀,更沒勇氣望向那一邊的石頌霜。
他苦笑聲道:「非是敝派窮追不捨,而是十幾條人命屍骨未寒。若是真源昨夜確在客棧中,那潛入天下觀行兇的又是何人,莫非這世上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楊恆等人來到櫻樹林時,那六座高台空無一人,只有數隊天心池弟子在台下守衛。
倘若依樣畫葫蘆,自己依靠驚仙令幫忙亦可辦到,但絕對無法做到宗神秀那般的舉重若輕。如此對稍後與這殺父仇人的生死決戰信心打擊,委實不小。
罵聲未落,南面的人群一陣騷動,像波浪般往兩旁分開。楊惟儼一人一劍,不帶親隨部屬,登台而座。
忽然對面高台上站起一人道:「毒郎中,打從什麼時候起,你也成了滅照宮的走狗?天下人眾口悠悠,怕你的毒技再是厲害,也難以殺盡億兆眾生吧?」
厲青原看也不看楊恆,回答道:「昨夜厲某在客棧中的小院里站守終宵,卻未曾見到過楊恆跨出小院一步。在下言盡於此,信與不信,聽憑諸位。」
西門望啐道:「狗日的,好大的譜兒。」
在櫻花林的一大片空地上,天心池的弟子早早搭起了六座高台。
無極真人深以為然地頷首道:「不錯,不錯,貴派昨晚可有十幾個門人不幸慘死,這兇手是誰的確應該查問明白。但前些日子敝派剛好也出了樁大事,同樣也想趁著今日的機會,擺上檯面來問個清楚。」
司馬病淡然道:「朋友,禍從口出,這道理還需要老朽來教你么?」
「哈哈,有趣。」西門望嘀咕道:「楊老魔孤身前來,可又將了宗神秀一軍。這什麼話都不用講,他們兩個已暗地裡鬥了起來。」
王霸澹似乎早已料到西門望會跳出來作證,搖頭道:「西門兄,你何苦替他遮掩?」
這兩人一搭一唱,王霸澹大是頭疼,說道:「無極真人,多謝你日前從那妖狐手中救下了蘇師侄。敝派還未曾有機會當面道謝。只是昨夜的血案關係到敝派十多位弟子的大仇,終得查個水落石出才是。」
他剛說到這裏,坐在西門美人後排的一個老者便高聲插嘴道:「還議他娘的什麼議?乾脆將她交給老子一刀當眾宰了,豈不爽快?」
王霸澹會意,高舉雙手示意群豪肅靜,笑著道:「諸位稍安勿躁,在公議大魔尊之前,敝派還有一樁私事要先做了結。」
那老者自恃大庭廣眾之下,又有正道五大派的一眾掌門宿老在座,諒這丑駝子也不敢對自己如何,嘿然道:「嘴巴長在老子臉上,老子……」
楊恆抿緊雙唇,仍難按捺心頭的激動與痛苦。王霸澹的控訴,群豪的辱罵,像一把把刀子把他的心給切開,有一團火卻在越燒越旺,直欲從眼中噴出。
眾人無不大奇道:「蓬萊劍派的掌門秦鶴仙不是死了么?何時又出了個新掌門?」
聞聽此言,那老者面如死灰,哪裡還敢上前挑釁,轉頭溜下台去。
去年歲末正道聯軍遠征東崑崙,在雄遠峰前殺得天昏地暗風雲變色,許多人事後聽聞,都為錯過這場熱鬧而後悔不已,如今能有機會一睹正魔兩道頂尖人物的爭鋒鬥法,自是無人願意失之交臂。
又聽無極真人接著道:「貧道仔細察看這些弟子的遺體,發現其中有三個人胸前中掌,印記未消,隱隱有銀白磷光泛出,赫然便是貴派的聖諦神掌痕印!」
天心池的弟子剛剛撤去神藏峰四周的封鎖,在山下守候多時的千百仙林豪客便爭先恐後涌將上來,一時人頭攢動,沸反盈天,人人希望能爭到個好位置。
另一座高台卻孤零零地坐落在對面,明眼人一看即知那是為滅照宮群雄準備的。
台上的金霸壯冷笑聲道:「誰不曉得諸位和真源關係親密,作個偽證又有何難?」
話音落下,一身雪白道袍的天心池掌門人宗神秀,漠然行上高台,在正中的空席落座。
似乎感應到楊恆的目光,宗神秀低垂的眼皮微微地動了動,卻終究沒向這邊望來。
西門望怒道:「放屁!老子說話從來一是一,二是二,如假那個包換!非但老子昨晚和楊兄弟在一塊兒,老嚴、丑駝子,咱們大傢伙兒也都能作證!」
然而於他而言,寧可教天心池信口雌黃污衊自己;寧可讓在場群雄信以為真,誤會自己,也不願那個洗脫自己嫌疑的人竟是厲青原。
台下的王霸澹上前數步,走入空場中央,向四周抱拳施禮道:「王某謹代表敝派上下,歡迎諸位貴客不遠萬里蒞臨長白,出席今日的公議大會。」
眾人聽他說得有趣,無不捧腹大笑起來。
最後出來的是雲岩宗與祝融劍派的兩路人馬,明水大師與匡天正大袖飄飄連袂而行,其中含意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