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二部曲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六章 大勢

二部曲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六章 大勢

修為受損淪落二流,陰謀泄露身敗名裂,數十年的苦心籌謀化作泡影……如此一連串的打擊,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身上都難以承受,更何況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野望盈胸的人。
明水大師與無極真人、匡天正對視一眼,三人默不作聲走下高台。台上三派的隨行高手亦齊刷刷起身,步入場中,分站到天心池陣營兩側。
當他從霧氣中走出的一刻,四周的光影幻象頓時神奇地被定格,風聲、地裂聲,乃至火球光刃的破空聲,都如同被塞進了一個空袋子里被牢牢紮起。從驚天動地的轟鳴到鴉雀無聲的死寂,強烈的反差亦形成一種巨大的震撼。
楊恆已不能站在地上,他提氣懸浮在三丈的空中,發現四周的櫻花樹竟也在無限伸長,粗壯的樹榦沒入無盡的雲霧上空,猶如一根根擎天巨柱。
南宮北斗亦不屑辯解,站開丁字步道:「也罷,老子就先劈了你們這兩塊爛木頭!」
當下楊恆再揚聲譏笑道:「狗屁個道聖,非但心愛的女人離你而去,天心池苦心經營了近千年的基業也因你被人一把火燒個乾淨,真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宗神秀,你還是改名叫『宗窩囊』算了。」
鳳木真人面寒如霜,一股氣機直迫蝶幽兒道:「小姑娘,你用心好毒啊!」
宗神秀雪白的身影,從七彩斑斕的霧氣深處浮現,一股濃烈的殺氣如刀迫面而至,似乎把楊恆身周的空氣也絞碎。
與其說他是在用自己的一死來向空照大師贖罪,還不如說他早已想到了死。
他一邊說一邊留意四周動靜,心裏歉疚道:「我這麼說可有點兒對不起石老爺子。但現在也顧不得其它,只能信口開河了。」接著又道:「把自己心愛的女人生生推入別人懷裡,你心中一定很憋屈吧?可為了個狗屁個掌門寶座,這點犧牲也還值得。不是有句話叫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嗎?既然沒有孩子,那就只能送出自個兒的愛人了——道聖、道聖,欺世盜名的『盜』還差不多?」
蝶幽兒咯咯笑道:「不就是幾棟破宅子么,南長老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嬌軀一晃,卻舍開楊恆往南宮北斗的身後一藏。
宗神秀伸手慢慢抹去盛霸禪唇角的血絲,指尖微微的顫抖。他猛然抬起頭,雙目如電射向蝶幽兒,聲音像冰一樣的冷,問道:「誰派你來的?」
南霸天眼睜睜瞧著天心池千年基業在大火中,一點點化為灰燼,再想到正是這丫頭使了不知什麼妖術,令得盛霸禪吐露真相,飲恨自盡,新仇舊恨一古腦涌將上來,怒喝道:「妖女,我殺了你!」運掌擊向蝶幽兒。
察覺到宗神秀的那一絲心緒波動,楊恆不驚反喜。在絕頂高手的爭鋒中,靈台的狀態至關重要。哪怕一絲一毫的紊亂,都會造成致命破綻。尤其像宗神秀這樣威震仙林百年,有著道聖之譽的大宗師,想要擊敗他,就必須先擊敗他的道心。
「打開自己的眼界,除了兒女情長之外,這世上還有許多事需要你,也值得你去完成。」明燈大師的話語又一次在楊恆的耳畔響起,而他也比任何時候都能深切體會到這話語里的分量與意義!
果然,朽木真人掣出拂塵,徐徐說道:「南宮教主,你還想否認么?」體內煥出一蓬如有實質的褐色光瀾,似濤生雲涌已運起枯寂神功。
「未必!」宗神秀傲然仰首,說道:「南宮教主,既然到了,那就請出來!」
宗神秀不慍不火道:「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能撐到那時。」
朽木真人搖搖頭道:「你們這是要毀了天心池。」與鳳木真人心意相通,跨上兩步,站到了宗神秀的背後。
想到這裏他運氣吐字,緩緩說道:「宗神秀,我在這裏。你不是要與我對決么?出來,何必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
但他知道自己押對了寶。道聖果然也有死穴,與劍聖一樣的死穴——洛璇逸,那個牽動兩人一生情愫的女子。
宗神秀冷冷望著他,曉得這少年嬉笑怒罵好似全無正經,實則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的仇恨。如此種種,不過是麻痹挑釁自己的手段。
他要找到宗神秀,唯有如此才能終止這一切的殺戮與血腥。
他的頭腦也變得越發靈活起來,尋思道:「以眼下這般情景,要找到宗神秀如同大海撈針。唯有用激將法,讓他自個兒找上門來。」
他淡淡說道:「我本想將你留到最後再殺,看來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眼見得一場公議大會大有可能演變成正魔兩道三大勢力之間百年罕有的慘烈火併,所有看熱鬧的人全都呆了。
他努力不去想娘親、石頌霜、小夜、明燈大師此刻可能遭遇到的兇險,保持靈台空明尋找著方向。
宗神秀忽地一笑,說道:「對個私生子稍加關愛另眼看待,于貧道而言也不為過。」
反擊來了。明明曉得這是宗神秀在玩弄心理戰術,楊恆的心仍不禁被刺痛了一下,笑嘻嘻道:「咱們不妨接著往下聊,等到天心池的門人弟子都死盡死絕,閣下成了孤寡聖人後,想養個私生子接續香火也來不及啦。」
宗神秀孤零零地佇立在四大絕世高手的包圍中,滿不在乎地冷笑以對,也不說話。
天心池諸老面色劇變,一時弄不清楚這是楊惟儼還是南宮北斗的手下所為。
那邊高台上秋梧桐高聲喝道:「保護掌門!」數十位門中耆宿騰身而起,風聲掠動人影迭飛掠入場內,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是那些銀面人乾的,」宋雪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悲呼道:「一定是他們!」
楊恆深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而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剎那間。
那廂無極真人笑嘻嘻道:「南宮教主,你這話好像是在指桑罵槐啊。」
否則即使他能找到母親,找到石頌霜,找到明燈大師和真禪、小夜,可在這詭譎的法陣中,單槍匹馬又能救得了幾個人?老尼姑呢,桐柏雙怪呢……還有許許多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乃至為娘親開釋的明水大師等人。
宗神秀冷冷道:「那閣下要找的是貧道了?」
楊恆看著宗神秀的模樣,心中警戒,嘴裏卻不以為然道:「承蒙閣下抬愛了。」
宗神秀面帶不屑冷笑,說道:「無稽之談,這些事與我何干?」
楊恆看了看宋雪致,問道:「我爹的遺體在什麼地方?」
鳳木真人道:「好猖狂!」同樣亮出柄拂塵卻是握在左手,與朽木真人並肩而立。
電光石火里,整片櫻花林都被這潮水一樣湧來的七彩霧光吞噬。人們的眼前一陣光影浮動,彷彿天崩地裂般,腳下赫然迸裂開一道道深不可測的溝壑,像蛛網般糾結縱橫,噴射出五顏六色的奪目火球。
他勉力撐開眼皮,露出人生里的最後一絲微笑,輕聲道:「我死了,他們就不會再為難你和天心池了……」說著,他閉起了眼,帶著未酬的野心撒手而去。
明水大師和無極真人心懷默契,望向楊惟儼道:「楊老宮主,你……」
千百會氣極而笑道:「好哇,牆倒眾人推!什麼仙林四柱,老子算是看透了!」
這時候楊恆也將宋雪致送上台拜託明燈大師等人照料,大聲道:「宗神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還我爹爹遺體!」
「南宮老爺子?」楊恆一見南宮北斗這出場的架式和身後統帥的魔教精銳,即知此老必是有為而來,心中詫異道:「莫非他也要找宗神秀的麻煩?」
她這話並未用傳音入密掩飾,在場眾人自是聽得個真真切切。
「喀喇喇!」一團團五光十色的火球,在虛空中遽然拉長,化作數以千計的光刃,每一道都長逾兩丈,只在寒芒一閃的工夫里,就有血花迸現,而後便是一具具慘叫倒地的屍體。
南宮北斗大笑道:「痛快,這鳥觀早該燒了。楊老官兒,還是你想到了我前頭。」
身旁響起宋雪致的一聲輕呼,顯然她直至此刻才知道了楊南泰被人掘墓盜屍的事。
楊惟儼淡淡道:「比起閣下的春風得意,老夫自然有所不及。」
於是空間碎裂扭曲,身處其中的數千仙林人物無論正邪,都在尚未作出任何反應之前,都被身不由己地捲入。原有的數組與秩序瞬間破滅,每個人都如同墮入了一個如真似幻的可怕夢魘中。
都說太上忘情,都說修神者天心無塵,不著一物。楊恆卻明白,這統統是道聽途說者的臆想。假如真是這樣,自己也就不會對石頌霜的離去有刻骨銘心的痛苦。
盛霸禪慘淡的臉上流露出一縷訝色,回答道:「我們派去的十八名三派弟子全部戰死,不可能有人將令尊的遺體盜走。」
楊惟儼臉上古井無波,聲音傳遍櫻花林,說道:「所有本宮部眾聽好了,即日起楊恆便是滅照宮的副宮主。若老夫今日不幸戰死,便由他接掌大任!」
奇怪的是,宗神秀的臉色卻越來越冷靜,甚而是一種近乎機械的冷酷。
就聽南宮北斗接著道:「可你倒好,非但唆使老子那個渾蛋兄弟造反篡位,差點害得我做了孤魂野鬼;還折騰出一幫子什麼銀人、金人,暗殺了本教不少老弟兄。我說姓宗的,你他娘的也太不上路了吧?」
千百會叫道:「明水大師、無極真人、殷掌門、匡掌門,你們這是要看熱鬧么?」
南宮北斗哈哈一笑,掃過楊惟儼道:「楊老官兒,聽說你這半年過得不順心啊。」
南宮北斗眯縫起眼睛道:「你娘的還是人多好辦事啊。早知如此,老子也該多帶點兒人,大伙兒殺個天昏地暗積屍如山,倒也乾脆!」
南宮北斗這才回過臉來,第一次拿正眼打量宗神秀,豪放不羈地笑道:「宗掌門啊,你是最知道我的。咱雖做了幾十年的教主,可從來也沒啥野心。這些年來,一直都跟貴派相安無事吧?」
宗神秀第一次變了顏色,急喝道:「不可!」身影如一道雪風刮過,屈指凌空點向盛霸禪胸口,希望能搶先一步制住他的經脈。
楊恆一省,頓時明白了南宮北斗的來意。顯然這些事情都應是南宮北辰剛剛招供出來,否則以這位魔教教主光棍眼裡不揉沙子的性情,哪能忍到今天。
楊恆目光一掃,見蝶幽兒笑意盈盈目露狡獪之色,傳音入密道:「是你教人乾的?」
南宮北斗瞅了瞅端坐在台上的雲岩、神會、雪峰、祝融四派掌門,哂然道:「放心,冤有頭債有主,這回老子要找的不是你們。」
楊惟儼振聲長笑道:「此乃意料中事,大勢所趨!」話音未落,四面八方齊聲傳來山呼海嘯,數百滅照宮部眾與排教、點蒼劍派精銳,排山倒海般從林內湧出。
楊惟儼毫不領情,鼻子低哼道:「這把火不是我放的,老夫不敢居功。」
明水大師面色凝重,說道:「各位若是出於個人恩怨,與宗掌門公平對決,老衲也無話可說。但眼下這情形,卻教人心生憂慮。楊老宮主,南宮教主,兩位興師動眾而來顯非善意,請恕老衲不能袖手旁觀。」
字音送出,立刻被離亂的空間絞斷。楊恆並不氣餒,他相信身為陣主和天魄珠主人的宗神秀一定能聽到,要想激他出來,還須火上澆油。
楊恆暗吃一驚,也來不及去想其它,縱聲說道:「誰說我把宗神秀讓給你……」
這時,許久沒有開口的宗神秀將視線從天下觀方向升起的黑煙上收回,森冷的目光像結成了冰,封凍住冰面下所有的感情,沉靜道:「楊恆,你不是要替父報仇么,咱們換個地方——」
他正感罵得痛快,靈台猛升警兆,罵聲陡止。
「且慢!」楊惟儼來到場中,與楊恆、南宮北斗鼎足而立,再加上蝶幽兒,對宗神秀隱成合圍之勢,沉聲道:「南宮兄,你的兄弟還活著,老夫的兒子卻已死了。」
在這世上只有兩種人真正不會有絲毫的七情六慾,愛恨恩怨:一種是死人,一種是白痴。除此之外唯一的解脫途徑,便是修仙煉神,期待大徹大悟羽化飛仙。
南宮北斗站定腳步,宏聲笑道:「小楊恆,媽拉個巴子的咱們有好久沒見了。」
眾人聽他話裡有話,均都心頭一凜:「他果然找的是宗神秀!」
在他身後,薄雲天率著魔教八大長老和數十位教中高手魚貫而入,一個個面色冷厲,一股濃烈殺氣迫面而來。
這些舊事,都是他當日從石頌霜口中聽來。當時也未曾懷疑宗神秀此舉別有所圖,即便時至今日,楊恆對其中的內情也仍舊不甚瞭然。但為了激怒宗神秀,也就不管是不是誇大其詞,妄加測斷了。
楊恆隱約聽到了蝶幽兒的驚呼,聲線便戛然中斷。
「小狗,但願你的腦殼也能像嘴巴一樣硬。」宗神秀顯然真的被激怒了,眼裡的殺機不再加以掩飾,看得楊恆也不由暗暗心驚。
他口中猛然綻開一蓬七彩炫光,吐出顆龍眼大小的珠子,倏忽間融化成一團霧瀾,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朝四周擴散。
「賴吧,賴吧,反正債多了不愁。」南宮北斗不以為意道:「泥人都有個土性,別以為石大哥出身天心池,老子就能忍下這口惡氣。姓宗的,老子今日來長白山,不是和你對簿公堂的,你娘的有種就放馬過來!」
宗神秀點點頭,迅速恢復了鎮定,眼神卻越來越冷,將盛霸禪橫身抱起,交到王霸澹的手中,說道:「好,趁著今日,貧道就將所有的恩怨都做個了斷!」
這些死者中,既有滅照宮和魔教的高手,也有許多來看熱鬧的人,甚而不免是仙林四柱門下的弟子。
殷長空木無表情,回答道:「這是宗掌門咎由自取,敝派兩不相幫。」
楊恆護在母親身前,望著盛霸禪的屍首搖了搖頭,道:「宗神秀,你已窮途末路!」
他的周圍霧光卷盪,人影在似帷幕般的霧瀾后影影綽綽紛雜遊動,原本在十丈方圓之內的楊惟儼、南宮北斗、蝶幽兒、宗神秀等人詭異地失去了蹤影。
對於修神者而言,忘與記,空與真,如同一枚銅錢的兩面。看似對立,實則一體。
林中應聲響起雄渾桀驁的大笑,南宮北斗闊步現身,手不抬肩不動,「砰砰啪啪」一路不知撞飛了多少個外圈的仙林豪客,大搖大擺步入場中。
他一出場嬉笑怒罵,狂放不羈,立時成為全場的焦點,卻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憂慮戒備。尤其是正道各派的首腦人物,更在揣測此老的來意。
「扯淡!」南宮北斗又爆粗口,「老子春風得意個屁,晚上睡覺都得睜隻眼,生怕半夜裡有誰拿把刀子進來把我給捅咯。」
蝶幽兒朝鳳木真人扮了個鬼臉道:「誰讓你們欺負楊大哥來著?」
南宮北斗出掌,將南霸天震出三丈,笑道:「燒得好,燒得你娘的呱呱叫!女娃兒,你的心思不簡單啊。」顯然是已看破了蝶幽兒往自己身後躲藏的用心。
「娘親!」他凜然一驚,再想到此刻母親應與明燈大師、石頌霜和真禪他們在一起,才略感安心。然而心底里卻也知這不過是在自我安慰而已,很可能他們也同樣地失散在了迷霧之中,彼此正在互相找尋。
「銀面人?」盛霸禪眉頭微皺,說道:「那就和敝派沒有什麼關係了。」
「天魄珠!」
他凝念舒展神息,紊亂的景狀在靈台上頓時變得清晰。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即使近在咫尺的天心雙木和楊恆、蝶幽兒等人,也決計料想不到盛霸禪會選擇這條路,毅然決然毫無遲疑。
宛若來自地獄的陰風從溝壑中狂涌而出,吹落下千萬瓣美麗的櫻花。林內的櫻花樹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忽隱忽現,不斷位移,頃刻間景物全非。
他不知道,除了用「瘋狂」之外,還有什麼樣的字眼能夠解釋宗神秀突如其來的舉動。他一手將這座櫻花林變作了修羅場,甚至不惜讓自己門下的弟子也成為其中的殉葬品。
楊恆孰知南宮北斗脾性,出口成臟,端的沒有半點魔教教主的樣子,忍住笑道:「是啊,媽拉個巴子的咱們有大半年沒見了。」
宗神秀顯然不欲和楊恆浪費工夫,漠然說道:「貧道讓你三招,出手罷!」
地縫像一張張血盆大口不停地張合,而後在下個地方重新出現,吞噬又吐納出所有。
盛霸禪的唇角溢出一縷淤黑的血絲,體內經脈在宗神秀指勁襲到前,已盡數被自己運功震斷,全憑胸口一口真元支撐,才沒有立刻死去。
他不等楊恆再問,回首望向宗神秀道:「宗師叔,請恕弟子無能……」
忽然楊恆一聲朗笑道:「有了!」竟是把身子一轉,用屁股對準了宗神秀!
突然一陣沉悶的轟響將他的話音打斷,長白山主峰方向山搖地動,火光衝天,爆發出一聲聲連綿不絕的炸響聲。頓時天下觀、雲都祠、白鷺院諸處天心池道觀莊園,接二連三升騰起滾滾黑煙,即使遠在數十裡外,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蝶幽兒被宗神秀盯得一寒,旋即若無其事地嬌笑道:「你是氣胡塗了么?我剛才已說了,是來幫楊大哥的,卻沒料到盛總監會這麼想不開,自盡了。」
「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楊恆心裏的信念越來越清晰,而對親人的擔憂焦慮,亦在不知不覺中升華為勇氣與力量。
蝶幽兒滿不在乎地淺笑道:「反正今天咱們都惹怒了宗大掌門,那還不如得罪到底。」
因為愛的越深,所以才想忘得越徹底,空得越乾淨。所以才比尋常人更能夠深切地體悟到生之悲,愛之苦,而更執著地尋求解脫之道。
這也就是為什麼楊恆明明已徹悟到大空境界的真諦,卻仍免不了有情緒失控,如痴如狂的原由所在。
於是楊恆開心地笑了,然後變本加厲地罵道:「我腦殼雖硬,卻自認遠不如閣下靈光:揮劍斷情,逼得心上人下嫁他人,從此遠走他鄉。這般不著痕迹地除去爭奪掌門寶座的最大勁敵,還落得兄弟情深,手足義氣的美名,實在讓人欽佩讚歎。非大智慧,大魄力而不能為……」
誰料楊恆嬉笑道:「三招太少,怎麼也該讓我個七八九十招才對。」
盛霸禪胸前中指,身子搖了搖,宗神秀的身形也已趕到,卻是眸中泛起一縷痛惜之色,按住他的肩膀道:「霸禪,你這是何苦?」
原來,宗神秀在祭出天魄珠的同時,也發動了櫻花大陣。但較之自己一年前曾經闖蕩過的那個只以陣法捆縛而無性命之憂的舊陣,卻大有不同,到處是陷阱殺機,再加上天魄珠釋放出的恐怖力量,這裏已成地獄,好在他的神息總能先一步感應到周圍陣勢的變化。
「就知道你是個小氣鬼。」楊恆嘆口氣,故作沉吟道:「我該怎麼用這三招呢?」
楊惟儼冷然一笑道:「無須多說,既然兩位想為宗神秀陪葬,老夫樂於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