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二集 恆心擎天

第八章 上方圓

三部曲 第二集 恆心擎天

第八章 上方圓

但奇怪的是被噬咬處並未感覺到絲毫的痛楚,反而全身隨之流過一種強烈而荒誕不經的快感。
楊恆看清楚了,那是一本金煌煌的《金剛經》。頁面上的文字正不停地匯聚成雷光,穿越過他的元神直指本心。
「呼——」懷中的驚仙令光芒暴漲,倏然有了回應。楊恆的腦海一記轟鳴,元神來到一座冰天雪地的山頂上。
楊恆淡然一笑,笑容無礙無掛如一縷拂過眾人心頭的清風,卻沒有說話。
這嘯聲遙遙傳入明燈大師的耳朵里,竟使他心頭震顫油然升起一股寒意,忙懾定心神苦笑聲道:「這小子好強的魔意!」
楊恆想了想,問道:「大師,能否問一問石老爺子?畢竟夫妻一場,他對石老夫人的了解遠勝外人,說不定能從中找到線索。」
宋雪致一怔,問道:「你回到東崑崙了?」
楊恆抬起身,說道:「我剛才在門外站了很久,不敢打擾您。只是看您誦讀經文的樣子,我就能體會到您如今的心情。我本想問問您,這三年多過得可好?但此刻已不必再問。」
楊恆安靜地站在門口注視母親許久,看著她一身緇衣的模樣,眼眶慢慢熱了。
虧得他禪心堅凝,口中低喝聲:「咄!」雙手結成無畏印,猛力下坐這才穩住。
然而楊恆卻能敏銳地洞悉到,這四人笑容中隱藏的不同意味。
明燈大師道:「好也罷,壞也罷,你都說來聽聽。」
漸漸地,楊恆的思緒恢復過來,只覺得胸中一陣風清月明,萬事不留塵埃。
彈指十年,這孩子已成長為昂藏少年,修為尚且遠勝於己。然而不論再過多少年,再有多高的修為,在自己的心目中他依舊是那個曾經彷徨無助,孤單瘦弱的孩子。
行出三五里,聽到前方水聲潺潺,卻已到了溪水的源頭。一股清澈的泉水從山間岩縫裡汩汩冒出,岩上刻有雲岩宗第三代宗主的手跡,自上而下書寫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然而他沒有死,在金雷劈擊之下,他迷惘混沌的靈台卻緩緩升起一團光,擴散充盈了周身。
而此際的楊恆已壓根聽不到明燈大師在說什麼。他完全陷入了迷失的深淵里,任由自己的思緒在虛幻中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快感。
那是什麼?他有些迷茫地搜索道:「天上……人間,人間……天上——兩心同。」
「要不要把他喚醒過來?」說話的是神會宗宗主殷長空,不知何時他和雲岩宗的宗主明水大師、西崑崙雪峰派掌門無極真人一起已來到上方圓中,同坐在溪澗邊的石墩上,心不在焉地品著明燈大師烹煮的香茗。
這些瘋狂惡念紛沓而來,充滿淫亂血腥卻沒有讓楊恆覺得有分毫的不妥和負疚,如同脫韁的野馬掙開思維的束縛,狂野地奔騰在搖搖欲墜的靈台上。
書頁徐徐地翻動,而每翻過一頁,便會有一道金雷轟擊下來。
宋雪致悠悠抬眼,輕輕道:「是的,南泰一定會喜歡——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明燈大師不理楊恆的溜須拍馬,帶他來到刻有「泯」字的參天柱前,說道:「這參天柱又叫苦行石。你切不可逞強,一旦察覺情形不妙就立刻撤下來。」
楊恆沒有應聲,一步步走到母親的背後,俯下身如兒時淘氣的樣子,輕輕伏在了宋雪致的背上,將頭枕住她的肩膀,感受著絲絲縷縷的溫暖。
宋雪致憐愛地端詳著愛子,搖頭微笑。
這是故地重遊了。楊恆舉目打量著塔內的景狀,想起當日被囚入玄沙佛塔時的憤怒絕望,而今的心情已全然不同。
楊恆點點頭,道:「老天爺讓我吃了很多苦,可也給了我很多。我想承擔起自己本該承擔的責任,為大家做一點兒力所能及的事。」
他的心念只是一動,人已回到參天柱下。明燈大師、明水大師、無極真人、殷長空一起向他步來,臉上均都含著笑意。
楊恆見怪不怪,輕笑道:「那不是借您老的金字招牌使一使嗎?可惜大師將酒戒了,我只好帶些上好的茶葉來孝敬你老人家。」
次日清晨楊恆獨自前往上方圓拜會明燈大師。這上方圓乃是雲岩宗的前輩高僧以莫大神通在塵世間辟出的佛門幻境,與天心池的枯崖秘境有異曲同工之妙,為歷代本宗翹楚高僧修鍊悟法之地。
神思不屬間,他突然一怔,從沉思中回到了現實。原來,參天柱上的嘯聲停了。
楊恆來到山澗前,躬身施禮道:「弟子真源拜見大師。」
她的眸中閃現出了淚光,輕聲道:「阿恆,苦了你。」
楊恆一笑,走到母親身前恭恭敬敬地盤腿坐下,說道:「那您要不要問問我:為了見您,是不是又強闖了玄沙佛塔?」
只要一個念頭,所有的幻想就會立即在眼前化為真實的體驗。他赫然化身為這天地間無所不能掌控者,可以盡情宣洩自己的慾望,將那些早已被禪心消融、淡忘、壓制的負面情緒隨心所欲地演化成現實。
而一個能夠破解幻妄心劫禪心歸真的少年,足以贏得任何人的敬重與欽佩。
宋雪致沉默片刻,問道:「你來峨眉是楊惟儼的意思么?」
真曹將他帶到母親修行的石室前,合十禮道:「施主探視完畢后徑自離開就是,小僧先回塔外了。」
楊恆老實不客氣地在明燈大師身邊坐下,說道:「有些事我並未寫在信上,也不知這幾件事對大師而言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砰砰砰——」這不知從何而來的龐大念力穿越肉軀阻隔,一次次轟擊在楊恆的靈台上,就像厚重的開山斧不停地向他劈斬下來。
※※※
他將自己瓊崖之行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最後道:「雖然司徒奇哲業已敗逃,但石老夫人、龔異嵬等人始終未曾露面,就連擄走端木神醫和我爹爹遺體的銀面人和玉樹臨風蕭霸白也絕非一夥,加上失蹤已久的雪峰二真,種種謎團仍不得解……其行事之詭異莫測,實力之深厚可怕,遠遠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明燈大師悶聲不響地喝了口香茶,緩緩道:「以宗神秀的身份,他說的應該不是假話。但如果老夫人此舉只為報復宗神秀,那目的已然達到,為何又屢屢將手伸向魔教、雲岩宗和滅照宮?難道……她想一統仙林么?」
「呼——」這道縫隙從里往外猛然迸裂開來,楊恆恍惚中見到一蓬似真似幻的金色光芒自體內爆出,在雲霧間霍然劈開一條巨大的裂痕,跟著從裡頭飛出無數細長的怪蛇,向他鋪天蓋地地纏繞而來。
鎮守在塔外黃衣四僧之一的真曹引領著楊恆一起走入塔中。
楊恆連運三無漏絕學和菩提心功,依舊不能抵擋這股強橫念力的砍伐,靈台在連番的轟擊之下漸漸裂開一絲縫隙。
楊恆丹田提氣,身形冉冉飛升落到參天柱上。只見四周雲霧蒼茫,已看不到下方的景狀。不等楊恆盤膝坐定,一股突如其來的無形念力重重轟擊在他的靈台之上。
殷長空也笑了笑,卻掩飾不住內心的艷羡與驚駭,道:「或許叫『魔聖』更合適。」
宋雪致剎那間明白了愛子的心意。她知道楊恆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調和正魔兩道之間的恩怨仇殺,亦是在代自己贖罪。
諸行無常,諸漏皆苦。楊恆的心細細地咀嚼著,來自記憶中的種種修悟與靈念漸漸清晰,如清泉般流淌在他的心頭。
他舉目望去,方圓數百畝的峰頂上松柏常青綠意盎然,一條溪澗流水淙淙自上方的五色祥雲里泄下,水剛流到地上又即消失無蹤。有四根石柱各踞峰頂一角高聳入雲,柱身上依次刻有「空、泯、真、無」的古樸篆字。
楊恆大喜道:「太好了!大師,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最慷慨大方不過。」
宋雪致難以置信地看著楊恆,訥訥道:「你和三大派和解了?」
楊恆道:「石老夫人未必會有此雄心壯志,卻難保司徒奇哲無此幻想。」
楊恆本能地提掌相拒,卻驚駭地發現在裂痕呈現的一瞬,自己彷彿驟然失去了肉身,只剩下赤裸裸的元神恰似被禁錮緊鎖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瞧著一條條怪蛇肆無忌憚地噬咬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好!」明燈大師不由自主地彈身站起,獃獃仰望著沒入雲端的參天柱,眉宇之間的憂色愈加濃厚起來,輕輕道:「也許是我太過急於求成,難為他了……」
「轟!」雪山消失,空照大師的身影也隱沒在無邊無際的空茫中。
耳畔像是有個聲音在誘惑道:「忘掉吧,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得到——」
「砰!」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刺激起楊恆所有的神經與感官,讓他覺得哪怕此刻死去也是一種解脫的幸福。
宋雪致莞爾一笑,輕撫愛子瘦削的面頰,說道:「這樣我和南泰都能放心了。阿恆,謝謝你為娘親所做的一切。」
依稀里,楊恆好似看見了空照大師腳踏芒鞋手托銅缽遠遠走來,如梵音天籟般地誦道:「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諸行無常,諸漏皆苦,你若不能放下自我,這山終究是山——」
楊恆定睛打量明燈大師,見他眉宇間的光澤愈發晶瑩,雖然依舊是嬉笑無羈,卻較從前多了一股超然物外的空靈仙氣,不由歡喜道:「大師,你可越活越洒脫了。」
明燈大師吹開漂浮在杯口的茶葉,說道:「如此說來除了瓊崖島外,老夫人和司徒奇哲必定還有一處沒被發現的秘密巢穴。司徒奇哲極有可能投奔了那裡,休養生息徐圖東山再起。」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封鎖。今朝塵洗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明燈大師的心中默默念道:「真源……是到了你塵洗光生,照破山河的時候了——」
「不——」楊恆陡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吼聲隆隆回蕩在虛無縹緲的幻境中。
楊恆已非第一次來到上方圓,當即掠身一縱,踏到圓盤般鋪展的峰頂。
「他瘋了,」楊恆低聲道:「如今的滅照宮暫由我代為執掌。就在今早,我已和雲岩宗、神會宗和雪峰派達成和解協議,並且勒石立約,即便楊惟儼哪一天清醒過來,也不能輕易推翻。」
他忘乎所以地放聲長嘯,嘯聲里充滿不可掩飾亦無意掩飾的濃烈欲求,穿越過跌宕層雲直朝無盡的虛空里洶湧衝去。
耳畔的水聲倏忽遠去,前方的雲霧裡緩緩露出一座飛懸的山峰,彷彿隔得極遠。
諸般幻象里,浮現起石頌霜淚眼凄迷的微笑,像把兩人之間曾有過的悲歡離合點點滴滴注進心田。在魔意的風暴狂瀾里,她的微笑脆弱而渺小,似乎只要輕輕吹來一陣風,就會在瞬間熄滅。
楊恆謝過真曹,伸手將門拉開。木魚聲聲,一個熟悉的背影緩緩出現在了楊恆的眼帘中。宋雪致背對沙門盤腿靜坐,正虔誠地誦讀經書。
高遠的天幕如碧海般波動起伏,驟然亮起一簇金光。沒等楊恆看清那金光是什麼,一道天雷卷挾著震耳欲聾的呼嘯從天而降,轟擊在他的身上。
山峰不斷推進,它下方上圓呈蘑菇狀,通體灰褐雲氣縈繞,足有數千丈高。
魔意一陣遽然鼓盪,兇猛地掀起滔天巨浪,頃刻間便將這剛剛記起的誓諾吞沒。
經文誦完,宋雪致輕輕放下木魚槌,低低的聲音問道:「是你么,阿恆?」
宋雪致的身子顫了顫,說道:「還當自己小么,也不怕壓垮了我。」平淡的語氣里,卻無法掩藏住內心的歡喜與慈愛。
楊恆眨眨眼,說道:「好讓娘親知曉,你的阿恆如今已正式做了滅照宮的副宮主,率領一干魔道豪雄堂而皇之的前來拜會雲岩宗。」
他並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那成千上萬條怪蛇是埋壓在人性深處的惡念所生,而他正恣意放縱諸般惡念在心中瘋長,吞噬去靈性與良知,只想在這一片任由自己主宰的世界里盡情暢遊。
楊恆神情一肅,說道:「據我所知,石老夫人很可能尚在人世,而且和銀面人的陰謀大有干係。由此推之,或許頌霜的娘親也並不是真死。」
他的目光凝視在明燈大師含笑不語的臉上,千言萬語盡在彼此的微笑中。
它的入口位於金頂禪院后的一片幽靜溪谷中。楊恆曾經數度前來,于溪谷中的道路並不陌生。他沿著小溪緩步而行,谷中晨風徐拂百鳥齊歌,洗去了僕僕風塵。
終於,楊恆記起來了,他曾經有過一個誓諾,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孩是他一生的摯愛。而他,卻曾經僅僅因為猜疑便無端傷害過她,幾乎失去她。
雷聲隆隆,光華萬丈。他心無旁騖地接納著來自上蒼的饋贈,惡念如春陽化雪般消融蒸發,靈台充滿了真知的光亮。
他似掙脫了所有塵世枷鎖的飛鳥,好似只消舒展開雙翅,就能衝出天地的禁制,躍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
楊恆的身軀痛苦地顫慄,感覺這聲音幾乎無可抗拒,摧毀自己的意志,要他屈服匍匐在慾望的汪洋中。
「萬一走火入魔狂性大發,」頓了頓,殷長空接著道:「當世沒幾個人能制住他。」
明燈大師微微一笑,曉得無極真人已猜到他成就楊恆的苦心。假如這少年能不負所望闖過「幻妄心劫」,便可臻至返璞歸真之境,從此禪心無礙成為真正能與三魔四聖並駕齊驅的新一代宗師領袖,這是一個自己目下也難以企及的高度。一旦成功,即令無極真人、殷長空和明水大師亦要為之側目,繼而不得不對楊恆作出新的估量和評價。
這也是他為何要請三大掌門親眼見證楊恆坐石破劫的用意,卻也非單純為了這個少年。在劍聖歸隱,佛聖長逝,而道聖身敗名裂、畫聖置身世外的時下,楊恆若能挺身而出,或許可以改變整個仙林,甚而創造出一個嶄新的傳奇。
得到了明水大師的特許,他終於能夠來到玄沙佛塔探望在此面壁修行的娘親。
出乎楊恆意料之外,明燈大師靜靜聽完,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激動之色,提起水壺將面前的茶杯倒滿,說道:「還有呢?」
楊恆滿不在乎地搖搖頭道:「哪有的事?如今當了副宮主,又威風又好玩兒,我正後悔幹嘛早兩年沒回東崑崙呢。」
宋雪致略感驚訝地轉臉望向兒子,說道:「看來我也不必問你同樣的問題了。」
楊恆略感詫異地看了明燈大師一眼,回答道:「司徒奇哲便是天師,真禪正跟在他的身邊,目下不知去向。」
明燈大師不置可否,一笑起身道:「真源,你不是一直問我坐在參天柱上是怎樣的滋味么?今日就讓你親身體驗一回。」
楊恆開心地笑著,答道:「是啊,從今往後我就能多睡幾個安穩覺了。」
之所以稱其荒誕不經,是因為在他的心中湧起了種種難以克制的念頭——與石頌霜雲雨巫山,凌遲宗神秀,鞭屍盛霸禪,乃至令得天下正魔兩道包括三魔四聖在內的所有高手匍匐在自己的腳下,最終與日月同輝共天地不朽……
他在山岩前站了少頃,就見一股輕煙緩緩從泉水下升騰而起,順著風勢飄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視野里呈現出不曾有過的光明,足以穿透身周層層疊疊的雲霧,破開上方圓的虛幻景象,看到美好世間的花開花落。
楊恆只覺「轟」地一聲,靈台劇震魂魄欲散,身子險些就從參天柱上栽落。
「少來拍我馬屁,」明燈大師笑罵道:「為了你前幾日寄來的書信,忙得和尚我東奔西跑連鞋底也磨爛了。你想輕描淡寫兩句話就矇混過關么?」袍袖一撣,地上赫然多了張石桌和兩個石墩。
首先開口的是明水大師,他雙手合十竟是欠身一禮,眼神里不再含有昨日的猜疑警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友善與信任,微笑說道:「善哉,善哉……真源,恭喜你破開幻妄心劫,踏入歸真大道。」
可如果他失敗了呢?明燈大師心裏亦在擔憂。他的腦海中浮現過一幅記憶猶新的畫面:一個九歲多的孩子傷痕纍纍地躺在病榻上,滿腔憤懣地對著自己怒吼道:「我不怕死,我要找到我的娘親,救出我的爹爹!」
跟著是無極真人洒脫的笑聲道:「往後貧道該叫你什麼——真聖抑或是恆聖?」
沒一會兒楊恆的身影便被這白茫茫的輕煙包圍,四周景物逐漸模糊混沌,腳下的山石亦隨之消失,好似整個人已飄浮在了雲端。
明燈大師一瞪眼道:「我有那麼老么?他們是衝著先師的面子才勉強點頭答應,至於這事成與不成還得看你小子的本事和造化。」說罷拂袖化出火爐水壺,取了澗水將楊恆帶來的茶葉煮上。
無極真人油然笑道:「嚴兄此舉可謂用心良苦,貧道打心眼裡佩服。」
午後的陽光照耀在幽寂的山林里,也灑入到楊恆的心中。一路緩行而來,他全身心地感受著天地之間千姿百態的美。
笑聲未落,只見澗水似珠簾般向兩旁分開,明燈大師消瘦的身形從後步出,雙腳如踏雲梯順流而下,來到楊恆近前。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候,楊恆的元神徐徐退出了驚仙令,回復到肉身中。
有了這樣無休無止的快樂,還要升仙做什麼?縱然是天上是仙境,又豈有人間這般的逍遙快活?他無限自得地想到。但是有哪裡不對,腦海里像是觸動到某種極為熟悉且至關緊要的東西,讓陷入瘋狂的心停了一停。
「砰、砰、砰砰——」雷伐其身,禪心漸凝。楊恆忍不住發出一記低低的呻吟,說不出是痛苦還是喜悅,眼前的那簇金光卻逐漸清晰起來,化作了一本高懸在天宇間的巨大經書。
但聽山澗後傳來明燈大師熟悉的笑聲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楊恆微微笑著道:「媽,我可是您的兒子。再說,爹爹若在天上看見了,也一定會喜歡。」
「等一等,」明燈大師側耳傾聽楊恆的嘯聲,徐徐道:「我相信他能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