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五集 誰與爭鋒

第四章 槍神

三部曲 第五集 誰與爭鋒

第四章 槍神

但他不愧是正道泰斗級人物,當即全力側身拍出左掌,轉守為攻以解危局。
殷長空心神震撼,不由自主仰臉向嘯聲響起的方向凝目望去。但見至尊堡的黑石城牆上,厲青原手握青冥魔槍傲然屹立,風暴雨狂衣袂翻飛,猶如天神下凡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那雙冷邃明亮的眼睛神光暗蘊直透自己的心底。
「鏗!」又是一記金石激響,青冥魔槍毫無花巧敲擊在倉央古劍之上。
「我知道。」厲青原的回答還是這三個字,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三月里的雨帶著絲春寒料峭的涼意。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煙霧般的黃色身影穿過心寂佛堂外的密林,以肉眼幾乎難以鎖定的速度直撲小土堆上的厲青原。
殷長空滿是不甘地笑了笑,微弱的聲音道:「我錯了,你比厲問鼎還強——」身子緩緩軟倒進趕至的任長峽懷中。「嗡」地一聲,倉央古劍終於墜落,斜插進泥濘的地里劍鋒兀自不住地顫動。
就見一青一黃兩道華光在空中交織飛舞,畫出一道道渾圓光輪,晃得眾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殷長空幾次想脫開青冥魔槍,卻均都心有餘而力不足。到後來倉央古劍近乎失控,身不由己地隨著魔槍飛旋,直欲脫手飛出。
趙封鼎的胸骨已被自己的七節鎖喉槍打折,身上橫一道豎一道全是觸目驚心的血口,倒在心腹弟子的懷裡奄奄一息道:「青原——」
他略作沉吟后,緩緩點頭道:「也罷,老夫便以一雙肉掌領教高明。」
厲夫人凝望著已被蠶絲般的青色光縷層層疊疊包裹起來的兒子,緩緩道:「你留在這裏,加強周圍防範,不允許任何人接近青原。」
於是,在一眾樓蘭弟子虎視眈眈的目送下,任長峽收斂起殷長空的遺體,率領遠道而來的神會宗門人默默離去,逐漸消失在凄迷的風雨中。
從嫁入至尊堡的那一天起,她的內心深處始終沒有把這裏當做自己真正的家。
「哧——」黃影的左爪驟然下沉,劃開趙封鼎的胸襟,再往右閃讓過掌風,兩截分開的魅影重新合於一處。
「苗疆魅怪?」殷長空愣了愣,黯滅的眼眸中亮起了迴光返照的神采,諱莫如深地一笑道:「長峽,我們回天山去……」
「趙叔,別說話。」厲青原俯身將左掌輕按在趙封鼎的胸口,指尖青光熠熠注入他的體內。趙封鼎頓感一股甘泉般溫潤的清流在體內蕩漾開來,斷裂的胸骨自動複位,傷痛大為緩解,不由精神一振道:「快,夫人已出堡迎戰殷長空!」
「嘩——」大雨傾盆灑落,將厲青原孤傲的身影籠罩在一團蒙蒙水霧裡。
「鏗!」殷長空竟卸不去青冥魔槍上湧來的磅礴氣勁,仙劍下垂,步履踉蹌往後退閃,驚駭莫名道:「這小子怎會變得如此強悍?」
但隨著厲問鼎的去世和厲青原的繼位,她的心態也在潛意識裡發生了改變。
趙封鼎看了眼小土堆上的厲青原,問道:「少掌門何時能夠蘇醒?」
趙封鼎察覺到厲青原傳入自己體內的真氣雄渾醇厚竟不亞於其父厲問鼎,不禁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喘息道:「沒想到殷長空如此卑鄙。青原,這次定不可放過他!」
殷長空始料不及,心下大犯躊躇。他倒不會怕了厲夫人,只是對方終究是一介女流,以自己顯赫尊崇的身份委實勝之不武。但如果避而不戰,更會惹人譏嘲。
當然所有這些的前提是:樓蘭劍派必須巋然不倒,熬過這段最為艱難的日子。
多少年來樓蘭劍派就似一頭酣睡在神會宗身側的餓虎,使得殷長空沒有一刻敢稍加懈怠。隨著厲問鼎的暴亡,扎在背脊上多年的疾刺終於被拔除,往後的西域無疑將是神會宗一枝獨大。
厲夫人見殷長空目爆精光,情知自己暗施的惑神媚功已被他破解,心頭微凜道:「既然如此,賤妾便代犬子青原,向殷掌門討教一二!」
所以他依舊耐著性子道:「厲夫人,倘若令郎再不露面,老夫只好登門相請了!」
然而此刻已沒有任何力量能夠中斷他向天道巔峰發起的衝擊。他就像一艘鼓足雲帆的扁舟,乘風破浪徜徉在不可思議的天道浩海之上。那風推動著、引領著,使他不能停也不想停,惟有不斷地向前、再向前,直至彼岸。
不知過了多久,光瀾徐徐褪淡,可怕的寒氣亦隨風飄散。眾人逐漸恢復過來,驚訝地發現厲青原修長的身影正佇立在墳冢前,雙目中的青色神光由強轉柔,最後隱沒在漆黑的眼眸里。
殷長空正欲使用暗勁將槍鋒推偏,孰知對方的魔槍黏住劍刃驟然急旋。自己催出的暗勁非但沒能推開槍鋒,反而被一股從青冥魔槍中湧來的潛力帶動起來,猶如漩渦般飛轉不已,加速催動倉央古劍跟著槍勢飛快轉動。
「靈轉魔訣!」殷長空失聲叫道,被真氣催青的臉龐上冷汗涔涔滲出。
「你留下!」厲夫人邁步走向趙封鼎,神情堅毅而令人無法抗拒,「我去,是代問鼎代青原出戰,如此才不會冷了大伙兒的心。」
趙封鼎掣動七節鎖喉槍騰身而起,槍尖抖出數朵真假難辨的炫目光花,挑向黃影的咽喉。那黃影被迫剎住去勢,左手五指戟張抓向槍柄。趙封鼎振腕呼喝,七節鎖喉槍由剛化柔橫掃黃影的腰際。
厲青原左臂一擺,攔阻住權抗鼎等人,輕聲道:「讓他們走。」
無疑這風的力量來源於父親的猝死,更是來源於他和吳道祖之間電光石火的一戰。三十余年的自負與驕傲,都在吳道祖的左手一擋與右手一抓中粉碎,卻也令他清醒地意識到——要想擊敗吳道祖替父報仇,就必須站上天道的峰頂!
趙封鼎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問道:「不知嫂夫人還有何吩咐?」
「師兄!」任長峽悲痛欲絕,緊抱著殷長空的屍首大聲呼叫。殷長空毫無反應,只是嘴角還凝固著那抹奇異的笑容。
「砰!」殷長空的左掌擊中厲青原小腹,感覺卻像打在了一團鼓脹的氣囊上。這才發現對方的左袖不偏不倚垂盪在身前,將自己裂雲崩石的掌力化去大半。
或許是蒼生的求告終於感動了上蒼,廣闊無垠的天幕上忽然涌動出一團團墨綠色的濃雲,剎那遮蔽了惱人的烈日。接著,從沙漠那邊吹來的狂風卷裹著濃烈的沙土吞沒了廣袤的戈壁與綠洲,天色瞬間變得昏暗無光,白晝如夜。
過了許久,神會宗的弟子終於回過神來,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悲憤怒吼,紛紛掣動仙劍湧上前來。那邊權抗鼎見狀,亦率領門下弟子亮出魔刃迎上前去。
這頭剛剛忙定,趙封鼎便聽心寂佛堂東北方向傳來一聲慘叫。他心頭一凜道:「是清平?」跟著警訊響起,在滂沱大雨中聽來異常刺耳。
趙封鼎以為又生變故,趕忙用眼角餘光望去。只見厲青原身外包裹的青色光縷不斷往外膨脹開裂,冒出滾滾濃煙卻是匯成一束筆直向上。
這時守備在心寂佛堂四周的十余名樓蘭劍派弟子聞訊趕來,各持魔兵攻向黃影。
「我去會會殷長空。」厲夫人打斷他的話道:「五哥,青原就拜託給你了。」
殷長空避讓不得,只能施展出本門絕技「天演八訣」,倉央古劍算準青冥魔槍的來勢向槍尖上挑去,試圖以輕靈圓轉之力化解去厲青原的凌厲劈擊。
日上三竿,熾烈的陽光蒸得小土堆直冒熱氣。已經一個多月沒下雨了,乾裂的土地在饑渴中喘息,可連吹過的風都是滾燙的。
對於所有這些天氣的變化厲青原渾然不覺,兀自忘我地沉浸在道虛篇的神妙天地里,如醉如痴地汲取著點點滴滴的明悟,再將它們化作哺育道心成長的能量。
如今的樓蘭劍派,是兒子的。任何人想毀滅它,奪走它,便是死也要抗爭。
趙封鼎的眼裡流露出一絲失望,不甘道:「可殷長空那裡——」
即使沒有蝶幽兒的密令,殷長空也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只是心裏面多多少少會有點兒不舒服地想到:自己是否又成了這小妖女的棋子?
四周人聲寂滅,連樓蘭劍派的弟子都忘記了為這場不可思議的勝利歡呼雀躍,齊齊傻愣愣地望著場中的厲青原,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厲夫人恍若未聞,掣出一條青色緞帶圈繞在手道:「殷掌門,請賜教!」
厲夫人面色戚然,說道:「莫非殷掌門果真要將我們母子趕凈殺絕方肯罷休?」
轉眼間一人一魅交手十余個照面,突聽小土堆上傳來嗶啵嗶啵的爆響。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猛然現出驚駭之色,一條左臂劇烈顫動「哧哧」冒起黃煙,彷彿遇到了某種極為可怖的事情,嘶聲叫道:「你——」
趙封鼎苦笑道:「那可如何是好?殷長空兵臨城下,指名道姓要約戰少掌門,大伙兒還等他出面主持大局。何況神會宗來意不善,稍後定有場惡戰,青原他……」
厲青原將槍尖裝回,矗槍注視殷長空淡淡道:「槍法無名。」
雖然樓蘭地處西域,往年三五個月沒有一滴雨也屬正常。可自從無量天照蒞臨后,卻連這乾旱也變得反常。入秋後太陽越發毒辣,天空中漂浮的雲彩非但沒能遮擋陽光的直射,反而像一面面翠綠色的銅鏡,烤得地上直發焦。
她的修為雖然遠談不上頂尖,但拜吳道祖為師在先,嫁厲問鼎為妻在後,數十年來耳聞目染,無一不是正魔兩道的頂尖絕學,見聞之廣博殊不遜色于當世大家。
這些驚人的變化自然無法逃過厲夫人的眼睛。她驚異地發現,厲青原的肌膚慢慢起了變異,先是有一層淡淡的青光從體內散發出來脈脈流動,而後凝結成一縷縷濃密的絲光,如同春蠶作繭,將他的身軀逐漸包裹了起來。
轟——」蠶繭般的青色光團應聲爆碎,從里迸射出不可逼視的寒光,竟將南天君從頭到腳完全封凍。那寒氣卷挾著青色的強光往四周擴散,波及到十數丈外的趙封鼎等人。眾人頓感全身如墜冰窖,手腳一霎里凍僵麻木,紛紛往外拋飛。
「他一直都醒著,」厲夫人淡淡道:「只是絕不能被打擾。」
「呼——」黃影驀地從腰部斷開,化作上下兩截避過七節鎖喉槍,左爪直插趙封鼎面門。趙封鼎招式用老,本能地身軀後仰拍出左掌。
殷長空本也不指望會被樓蘭劍派的門人敲鑼打鼓迎入至尊堡,畢竟戰書已在四天前發出。但在堡外站了這麼久,卻遲遲不見樓蘭劍派新任掌門人厲青原的蹤影,仍不免令他生出一縷備受怠慢的羞惱。
※※※
殷長空不及攝取倉央古劍,急運苦修了百余年的精純功力,抬掌拍擊。
一旁的樓蘭眾弟子悲憤交加,玩命般沖向南天君。南天君手起爪落連殺兩人,破開一條血路直奔小土堆。趙封鼎大驚失色,撫胸叫道:「截住他!」
厲夫人的心一緊,卻絲毫沒有表露在臉上,不置可否道:「我知道了。」
很快她便醒悟到,兒子正在進行一次脫胎換骨的蛻變。任何一點驚擾,都會令他功虧一簣甚而走火入魔。但這個過程需要多長的時間,厲夫人心裏卻沒有底。
厲夫人望著趙封鼎頗顯悲涼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心頭五味雜陳。
狂風、大雨、嘯音,以及樓蘭劍派數百弟子興奮欣喜的歡呼喝彩,匯聚成一股沛然莫御的龐大氣勢,盡皆凝鑄在一尺七分的槍鋒之上,化作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與殷長空的倉央古劍狹路相逢,激撞出奪目光花。
他勉力維續著最後一口真元,低聲道:「不要做無謂犧牲,回山!」
任長峽愕然道:「師兄?」卻不明白殷長空已從厲青原的話語中,有所醒悟。
「喀喇喇——」冰雕似的南天君渾身迸裂,碎成一塊塊的青色寒冰,散落一地。
殷長空望著厲夫人幽怨凄婉的清秀玉容,無端地胸口發酸,差點脫口道:「我豈會殺你們?」話到嘴邊陡地心頭劇震,醒悟道:「不好,她竟是在用媚功蠱惑老夫的神智。我一念之仁卻險些著了道兒!」不由又驚又惱,急忙抱元守一澄清靈台,這才破了厲夫人的詭異媚功,面色一沉道:「夫人,莫要逼我對你動手!」
耳聽慘叫怒吼之聲不絕於耳,只在趙封鼎低頭打量胸口抓痕的工夫,便有三名弟子倒下。他驚怒交集,喝令道:「閃到一旁,讓我來!」抖動槍花擰身再上。
她聽得出權抗鼎、趙封鼎等人言語中的心灰意冷以及對兒子的不滿。但她無法苛責這些位樓蘭劍派的元老人物,畢竟兒子將來還要依靠他們撐起至尊堡的基業。
厲青原悶哼退身,青冥魔槍往前遞送,鋒芒直迫殷長空咽喉。
「夫人?」趙封鼎愕然看著厲夫人,無法相信纖弱如她怎能擋得住來勢洶洶的殷長空?慨然道:「還是你守著少掌門,小弟拚死也不會讓殷長空踏進至尊堡半步!」
雨勢愈來愈大,四周的景物模糊而朦朧,綠蒙蒙的水汽瀰漫在山野間。
殷長空措手不及,乾咳聲道:「夫人言重了。對厲掌門的慘死,老夫也深感遺憾。奈何自古以來正道魔門勢不兩立,大義之下亦由不得老夫徇私。」
趙封鼎傻了眼,很想再問厲夫人:需要大伙兒撐到幾時?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面色凝重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厲大哥不幸仙逝,樓蘭又遭無量天劫,如今少掌門又是這般情形,大伙兒群龍無首人心渙散,我也不敢保證能頂過神會宗的這一劫。只是師門恩重如山,今時今日趙某惟有以死相報!」說罷向厲夫人抱拳一禮,冒著狂風豪雨往外堡走去。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須活捉厲青原,平滅樓蘭劍派!
厲青原漠然屹立在湍流中心,看著雙目發紅蜂擁而來的神會宗弟子,緩緩道:「你本不必死,卻不該派遣苗疆魅怪來刺殺我。」
但他不得不沮喪地承認,假如沒有蝶青炎和蝶幽兒,自己很可能什麼都不是。並且內心深處隱藏了八十多年的,對那個人的恐懼,也令他別無選擇地倒向蝶幽兒。
厲青原借倉央古劍回彈之力揚起青冥魔槍,居高臨下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劈擊。
不止是雨點,還有吹來的風,揚起的沙……幾乎所有碰觸到他身子的物事,無論有形的無形,都匪夷所思地被吸納進了厲青原的體內。
厲夫人幽幽一聲嘆息道:「殷掌門,您是仙林翹楚正道泰斗,素來德高望重舉世共欽,卻為何要和我們孤兒寡母過不去?若是先夫在世時有什麼得罪貴宗的地方,妾身便代他向殷掌門謝罪了——」說著盈盈躬身一禮。
殷長空神色發木,身子挺立在暴風雨里,對身後同門的悲呼驚叫置若罔聞。
正在這時至尊堡上如春雷綻動,傳來一記清嘯道:「殷長空!」
好似投懷送抱般,槍尾被殷長空的左手一抓一個準。然而他的靈台感應到的卻是不祥的警兆,耳聽厲青原一聲低喝道:「看槍!」右手反擰卸下槍尖,合身撞向殷長空的懷裡。「噗!」在殷長空右掌回防的同時,冰寒的槍尖刺入他的小腹,從后腰透出。厲青原拔出槍尖,左手握住甩出的槍桿,一抖一拔從殷長空的手掌里抽出,身形如一卷青雲飄退數丈,唇角的一絲淤血緩緩溢出。
「我知道。」厲青原神情泰然自若,直等到真氣在趙封鼎體內運轉了一周天後,他才撤回左掌道:「趙叔,你先回府休息。」
驀地她有所決斷,揚聲喚道:「趙五哥,請你等一等!」
南天君縱聲笑道:「別擔心,老夫不過是想請厲掌門作客幾日——」說著話凌空掠上小土堆,探出左爪從裂開的青色光縷間穿過,抓向厲青原道:「跟我走吧!」
「竟是苗疆魅怪!」直到這會兒他方始看清楚黃影的臉面,卻是個從未見過陌生老者,不由納悶道:「樓蘭和苗疆一北一南從無瓜葛,這老魅怎會突然來襲?莫非,他是受了殷長空的指使前來刺殺少掌門?」高聲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望著眼前的中年美婦,殷長空的耐心比剛才對著權抗鼎的時候要好些——柔弱的模樣,謙和的話語,還有眉宇間隱藏的未亡人的哀怨,都使他無法將敵意與殺機宣洩在這樣一個小女子身上。
殷長空一時為厲青原強大無匹的氣勢所奪,下意識地退步拔劍,向上封架。
低眼看著洞開的小腹,喉結滾動了兩下,嘶啞道:「你用的是什麼槍法?」
趙封鼎怒聲大吼,七節鎖喉槍往胸前回掃。南天君哈哈一笑揚身而起,「砰」地悶響槍桿擊中趙封鼎的胸口,打得他口吐鮮血往後軟倒。
殷長空心頭一松,吃力地睜大眼睛仰望瓢潑灑落的雨珠,慢慢咽下最後一口氣。
殷長空背負「倉央古劍」佇立在至尊堡前,對面站著的是厲夫人。很明顯,對方並不打算請自己進堡敘話,更不可能備下茶點款待這群來自天山的不速之客。
厲青原全然不理會殷長空拍來的左掌,青冥魔槍驟地一收一撥。殷長空的倉央古劍收勢不住,兀自在急轉不休,卻被青冥魔槍順勢側擊在劍刃上,「叮」地脆響撒手飛出,直衝上大雨滂沱的幽暗雲空。
趙封鼎大吃一驚,急運左掌拍出。但覺眼前黃影一晃,一股冰涼的霧氣已貼了上來,如旋風般繞著他的身子「嗚嗚」飛轉,所過之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儘是被南天君十指撕裂開的血口。
晶瑩的綠色雨點劈劈啪啪地滴落,漸漸滲入了他的青衫里。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滲入了他古銅色的肌膚中。
黃影喈喈獰笑道:「老夫南天君!」右手撥開七節鎖喉槍,與趙封鼎斗作一團。
莊稼已經絕收,牲口的飲水也成了問題。可人們除了仰頭痛罵賊老天外,惟一能做的卻還是燒香求神,指望龍王爺能降下一場及時雨。
正在這時,樓蘭九鼎之一的趙封鼎匆匆而來,低聲道:「夫人,神會宗的人已到至尊堡外,權三哥正率人出迎,特命我前來探視少掌門。」
「要是能再多給我兩個時辰……」厲青原望了眼南天君殘碎的肢體,搖了搖頭收起內心的一絲遺憾,走下小土堆來到趙封鼎的身前。
身後的權抗鼎聞言吃了一驚,心中的怨氣頓時消散,叫道:「夫人,不可!」
厲夫人搖搖頭,不讓趙封鼎繼續往下說,沉聲道:「你不必說了,就煩勞權三哥設法拖住殷長空。只要能撐到青原破關而出,神會宗便不足畏。」
道隱無名,故槍法無名。這道理他已懂得,可惜倒在青冥魔槍下的不是吳道祖。
沒等他反應過來,厲青原騰身而起如青龍出淵矯矯橫空,雙臂一振青冥魔槍寒聲喝道:「看槍!」槍鋒青芒暴漲一往無前,破開漫天飄揚的雨幕直射殷長空胸膛。
就在他微一走神的當口,南天君的身影遽然化為一道黃煙欺至近前。
殷長空右掌拍空反將自己震得氣血翻騰,忙起左手抓向砸落的槍尾。
他已在厲問鼎的衣冠冢前整整靜修了六十七天,沒有起過一次身,更沒有與人說過一句話。但這並不代表他未曾感覺到權抗鼎的到來與離去,更不代表他忽略了厲夫人已在小土堆下默默陪了自己一宿。
任長峽雖然大惑不解,但無法違抗殷長空臨終前的命令,強壓憤怒頷首道:「是!」
「啪!」掌力擊打在槍桿上竟是一空,厲青原的雙手趁勢甩槍。青冥魔槍遽然翻轉,槍尾砸向殷長空頭頂。
她的魂,她的心都留在了過去,留在了鳳凰島。樓蘭劍派如日中天也好,衰敗隕落也罷,本是與她毫不相干。
趙封鼎怔怔目送厲夫人遠去,半晌后才醒過神來,急忙調派弟子封鎖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