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五集 誰與爭鋒
第六章 朱琴
厲青原依稀聽見琴音，問道：「誰在彈琴，是不是蝶幽兒？」
邛崍山君抱琴在懷意氣奮發，獰聲喝道：「殺光所有的人，一個都不準留！」
小夜嚶嚀低呼，俏臉霎時失去血色，不單要抵擋住軒轅神光對自己靈台的衝擊，還需勻出相等的靈玄神力護持厲青原不受損害，不由得超出了她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厲青原頓時覺察，沉聲道：「衝下去！」
小夜一驚，以為厲青原要襄助自己和小雪對付那幾個山澤精怪，忙勸慰道：「厲大哥你別動，這裡有我和小雪應付就好。」
「鏗鏗鏗！」從琴弦上煥放出數十道赤色刀芒，截住劍華。
邛崍山君狂笑不絕於耳，從被夷平的沙丘四面一道道苗疆魑魅魍魎的身影絡繹湧現，受到朱弦古琴的號令聚集過來。
她一邊催運神息救治厲青原，一邊喊道：「大伙兒都住手！」
可越是這樣，亦越加激起蝶幽兒心頭傲氣。轉眼間她頻出殺招，連斃一十七名蓬萊劍派高手，連馬伯庸亦身負重傷不得不退出戰團。可殺敵一千自損七百，隨著神息的飛速消耗，她亦被牛愚者的暗算擊中，左肩一片血紅。
小夜眼睜睜看著大批蓬萊劍派弟子先後殞命，自己卻無力解救，芳心難受之極，戚然道：「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魑魅魍魎，見人就殺。」
蝶幽兒一心三用，右手擎花，左手拂動琴弦，眉心天目繼續照定厲青原。
厲青原的傷勢卻遠比蝶幽兒為重，口中連噴數道血箭，五臟六腑似被絞擰在了一起，狠狠地擠榨出血。不僅丹田已被剛才一擊完全抽空，經脈亦扭曲碎裂，全身從上到下由里往外沒有一處完好無損。
於是乎近千魔道高手和苗疆的魑魅魍魎便在這雨夜中瘋狂對殺，一聲聲慘叫響起，一具具屍體倒下，但沒有人願意停止，更沒有誰問上一聲為何要打？
小夜急忙展動玄陰河圖幡，小雪也張嘴噴出一道寒氣徹骨的冰流，齊心協力護住厲青原。蝶幽兒粉臉涌動殺機，正欲再施重手，突聽空中有人尖聲喝道：「臭丫頭，竟敢斗膽冒犯我們蓬萊劍派的掌門人，那是不想活了！」
近些，更近些……很快，一條熠熠生輝神威凜凜的黃魑騰雲駕霧，從雲層里沖了下來。長達一丈的背脊上，赫然端坐著一對青年男女，丰神如玉飄飄若仙。
石頌霜搖搖頭道：「不是湊巧，而是有人事先傳訊。」
石頌霜含笑道：「我哪有哭？只是沒想到真能在這兒遇見你。」待目光轉向厲青原時，神情里露出一絲痛惜歉疚，低聲道：「青原——」
厲青原急促喘息，有勁兒使不出，急道：「琴……讓琴聲停下！」
她恍然醒悟到，天語師傳授給自己的「靈玄心境」正是克制軒轅神光的無上神功。
小夜與楊恆久別重逢，也是欣悅無限。在她的心裏，積攢了三年的千言萬語都化作脈脈目光凝注在楊恆的臉上，輕聲喚道：「阿恆——」繼而一省道：「快想法子奪過邛崍山君手裡的古琴！」
「砰！」金輪砸在光束上，登時高高拋飛。軒轅神光只是微微一晃又向兩人襲來。
小夜搖頭道：「是邛崍山君。真奇怪，他將自己雙
只見楊恆氣定神閑地微微一笑道：「小夜，厲兄，我們來晚了。」
小夜怕楊恆勢單力薄，正想策動小雪上前助陣，卻聽石頌霜的聲音道：「小妹，別擔心阿恆。就只幾個苗疆小丑，不足為懼。」
眾人的視線不覺引向黑沉沉的天空，翻滾驚散的亂雲里先是亮起金黃色的一點，來勢快如御劍，拖曳出長達數十里的璀璨流光。
蝶幽兒見崑崙冰龍飛速下沖，已猜知厲青原和小夜的意圖，冷笑道：「是你的厲大哥想殺了我，你為何不勸他收手？」催動神息將漫天飄散的雨珠凝鑄成成千上萬支墨綠色的水箭，從各個方向攢射向小夜和厲青原，好教玄陰河圖幡顧此失彼。
只見數十道人影穿空掠來，後面人影綽綽隱於大雨中，也不知還有多少。
蝶幽兒被蓬萊劍派高手重重圍困，明知邛崍山君彈奏朱弦古琴居心叵測，卻是鞭長莫及，當即櫻唇輕吐奇魔鑒咒語。
邛崍山君曉得楊恆厲害，連調十余名道行精深的魑魅山怪圍攻過來。
朱弦古琴從邛崍山君的手裡滑落，被楊恆凌空攝過。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這張幾度易手，號令苗疆的古琴，洒然一笑道：「這種禍害人的東西，毀了最好！」阿耨多羅劍金光飛掠，已將古琴劈作兩爿！
他緩緩伸出自己的傷痕纍纍的右手，唇角從封凍到融化，便似在問候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般，微笑說道：「你好！」
假如再能拉開十丈的距離，蝶幽兒有絕對的把握將厲青原毀滅在軒轅神光中。
如果換作一般人，此刻多半會設法停止打鬥，阻止邛崍山君肆意妄為。但蝶幽兒性高氣傲，如何肯向蓬萊劍派低頭求和？況且數十具屍體橫倒在戈壁中，彼此的冤讎已然化解不開。
他的臉上露出一縷難以名狀的笑意，淡淡道：「不晚，來了就好。」
她的俏臉微微變色，低斥道：「小瘋子！」催動奇魔花靈力向外奔涌，驟地從腳下揚起一條骷髏沙龍，燃燒著刺目的銀白火焰沖向厲青原。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除了擁有靈玄心境的神力庇護外，她仍是三年多前的那個小夜。任何一個劍仙級的高手，都能輕而易舉地將她擊敗。
他不禁大感訝異，側臉回望道：「小夜姑娘，你怎麼來了？」
忽聽蝶幽兒一聲尖嘯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怨毒的眼神追逐著厲青原飄飛的身影，揚手揮動奇魔花，釋放出數百隻銀色蝴蝶向他涌去。
他昏沉沉的神智不由一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誰在跟誰打？」
石頌霜回答道：「這事還得從阿恆回返東崑崙為楊惟儼發喪之後說起。」
這時候厲青原緩緩蘇醒，迷迷糊糊聽見耳畔沸反盈天的喊殺與打鬥聲，費力地睜開眼睛，頓時一片血雨腥風撲入他的眼帘。
厲青原有小夜的通玄神功保護，暫時免除了元神被攝的後顧之憂，凝念積蓄神息，雙手捏作法印振臂推向兩側。指尖青光綻放，同樣是就地取材凝聚起充盈的雨水精氣，在身周化作一團巨大光球，連帶小雪也包裹了進去。
她的神息無法透出身
起初眾人只當是雷聲，但那轟鳴卻漸轉雄渾柔和，如一條長龍飛掠而來，更像是某種魔物發出的威武嘯音。
楊恆目光拂視過小夜和厲青原蒼白的臉龐，眸中微露怒意彈身飄飛，百多丈的距離一晃而過，拳打腳踢將圍攻兩人的山澤精怪打落在地爬不起身。
可蝶幽兒亦不得不將大半心神專註在他的身上，軒轅神光更是放過小夜，集中力量照住厲青原。小夜如釋重負，眼瞧厲青原遍體鱗傷青氣蒸騰，已近強弩之末，無暇細想祭起碧血丹心珠，炫目劍華射向蝶幽兒。
一條紫色魅影聞聽號令，從斜刺里殺出，攻向崑崙冰龍。他與先死的南天君同為魅怪相交莫逆，修為卻更勝一籌。眼見厲青原就坐在龍背上，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姐姐，阿恆！」小夜仰望蒼穹欣喜叫道，不意看到厲青原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縷奇異的光，芳心又是一震。
若在往日蝶幽兒自然不會將這群蓬萊劍派的高手放在眼裡，可方才和厲青原的無名槍訣一記對撼，神息耗損亦甚為劇烈，胸口隱隱作痛已是受了內傷，兼之被招魂燈陣圍住，亦不由大感吃力。
此時此刻他的人，他的心也化成了這槍鋒的一部分，充滿一去不回頭的決絕，縱使軒轅神光也不能令其凝滯半分。
雙方捨生忘死的廝殺血戰，只是彈指間的事。那邊小夜二次接住厲青原跌落的身軀，卻見他業已昏死過去。
說這話石頌霜駕馭小魑靠近過來，姐妹二人各自伸出左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當她沖入銀白光柱時，靈台宛若磐石般將元神封閉在內，不管迫入體內的軒轅神光怎樣衝擊劫掠，都無法破開靈台攫取到自己的元神。不僅如此，她還能夠分出一部餘力照顧到座下的小雪，令它亦不至於迷失在光柱照耀中。
可惜她的神息還很微弱，不足以徹底治愈厲青原被軒轅神光重創的傷勢。作為修鍊靈玄心境所獲的意外饋贈，小夜神息的淵源與特質與楊恆、真禪、蝶幽兒等人有著雲泥之別。甚而也不同於天賦異稟的祭魔族人。
奈何她這掌門得來的蹊蹺，權威自也有限。此刻蓬萊劍派一眾高手眼見同門慘死，盡皆殺紅雙眼，對小夜的命令置若罔聞攻得更凶。
小夜的左手輕按厲青原腰間，神息汩汩綿綿流入體內，先是止住流血，而後開始慢慢修復他受損的身體機能。
楊恆瞥了眼正怨毒望向自己的邛崍山君，頷首道：「好，打發了他咱們再聊。」甩手擲出判官筆，將三個撲來的魑魅魍魎穿了個透心涼，施動身形往邛崍山君掠去。
——「我們」，這兩個字在厲青原聽來卻是如此的刺耳，令他的心亦是微微一痛，不經意地將目光投向正乘坐黃魑向這裏飛來的石頌霜。
厲青原的元神緩緩退回體內，就覺得體內有一股溫潤的神息流動，雖不甚雄厚，但柔和精純令人如沐春風。不僅外傷在迅速收口，連遭受重創的五臟六腑和各處經脈也漸漸恢復過來，重煥勃勃生機。
偏偏這時還有人要來湊熱鬧。從至尊堡方向權抗鼎召集的樓蘭劍派兩百多名弟子聞訊趕至。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也不需厲青原的號令，眾人豁出性命從背後猛攻魑魅魍魎。可無人想到此際第一個應該解決的，應是邛崍山君。
小夜驀地想起臨行前天語師曾說會派人暗中襄助，不禁一凜問道：「那人是誰？」
小夜端坐在崑崙冰龍上深吸了口氣，不染纖塵的靈台神息汩汩流轉而出，漸漸平復下體內的劇痛，兀自感到肌膚像結冰了似的往裡滲透可怖的寒意。
這麼稍作耽擱，被小雪擺脫的山澤精怪也從后追到，形勢變得越加險惡。
倒是小夜距離稍遠，又有崑崙冰龍相護，並未受到太多波及。她急忙駕馭小雪追向厲青原翻飛的身影，實不願這個對自己姐姐一往情深的青年俊彥就此喪命。
聞聽蝶幽兒的叱喝，他嘿然笑道：「對不住，幽兒姑娘。沒人願意一輩子當奴才。」
小夜點點頭，明白了厲青原的用意，一邊全力抗禦軒轅光照，一邊提氣揚聲道：「幽兒姑娘，你快收手吧——何苦要和厲大哥拼個你死我活？」
她默念心訣，頃刻間已進入到靈玄第七境中，靈力外展護住厲青原和小雪的元神。
看到石頌霜流露出的歉疚之色，厲青原的心沉到了谷底。此刻他和她近在咫尺，卻恍若隔世。三年的沉睡，三年的等待，換來的就是那樣一縷痛惜，一縷歉疚。如若是這樣，他寧可自己永遠不會醒來！
生死一發間厲青原振聲冷喝，右手凌空攝過沙丘下的青冥魔槍，不顧光球被水箭射得千瘡百孔即將碎滅，抽空丹田真元騰空飛起，身槍合一祭起「無名槍訣」，孤注一擲沖向沙丘頂上的蝶幽兒。
小雪大展神威，護住小夜和厲青原與山澤精怪惡鬥成一團，絲毫不落下風。
但他的身速卻受龍骨羈絆，不由自主地減緩下來，更像是一條被鐵索束縛的青龍，由三丈而兩丈，每前進一寸都需消耗去大量的真元。
楊恆探左手輕描淡寫地一撈，就將判官筆劈手奪過，右掌一記怒射天狼拍向雲中君胸口。「砰！」他的掌心透出一蓬金芒印在雲中君胸膛之上，瞬間迸射開來，猶如十數道銳利刀鋒，將對方的軀體切割得四分五裂，轟然碎散。
截然不同於蝶幽兒傳承千年的記憶中所知道的任何一種御劍訣，厲青原的這一槍沒有光瀾，沒有罡風，竟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牢牢鎖死在了一尺七分長的槍鋒里。
石頌霜怔了怔，絕世無雙的玉容泛起一絲吟吟淺笑，原本繃緊的心弦舒張開來，握住了厲青原向自己伸過來的右手，淚水終於忍不住潸然滑落。
先到的幾個自是這群魑魅魍魎中的首腦人物，各自道行均不亞於被厲青原擊殺的南天君，見操琴之人換作了邛崍山君，不約而同的愣住。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當口，忽聽幾縷嫋嫋琴音響起。這琴音對於蓬萊劍派一干殺得性起的高手而言，自然渾不在意。可傳入蝶幽兒的耳朵里，卻
而隨著小雪不斷迫近沙丘，軒轅神光的威力亦倍加強勁。小夜的靈台陣地率先告破，被透入體內的神光生生撕開一道縫隙。她強壓一口翻上喉嚨的氣血苦苦支撐，不讓這縫隙越擴越大，卻無法阻止神光澎湃湧入，攫住元神向外抽取。
如果說剛才被軒轅神光照定的感覺就像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洶湧海潮衝擊的話，那麼此刻小夜便覺得有一把匕首勢如破竹刺進自己的嬌軀，鋒芒直指靈台，銳利而強勁，就似將分散的潮水力量完全聚集於一點之上，而後還能增強數倍，勢不可擋地扎入了她的靈台。
蝶幽兒一記冷笑道：「好啊，牛鬼蛇神全都到了！」奇魔花連聲轟碎了數盞招魂燈。
蝶幽兒腳下的沙丘瞬間夷為平地，她自己也被震得仰身後翻，朱弦古琴從膝頭飛落，只是右手還牢牢抓著奇魔花，身子摔跌在地。她的面色微顯蒼白，唇角溢出一絲鮮血，低低嬌喘著坐起，望向厲青原。
小雪甩動龍尾「砰」地將一頭體型比自己足足小了一半的玄魑抽得七葷八素，掉頭突圍沖向邛崍山君。邛崍山君高聲喝令道：「雲中君，截住冰龍！」
但就在她微一分神的工夫，厲青原雙手轉動青冥魔槍盪碎層層疊疊的龍骨破繭而出，槍鋒以摧枯拉朽之勢刺向蝶幽兒眉心。
厲青原心如明鏡，已猜到其中玄機。他抓緊青冥魔槍，想坐起身軀，可身子稍一動彈，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哇」地噴出口淤血。
在這二老背後，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等蓬萊劍派高手盡皆趕至，可謂空群而出。
突然邛崍山君的一聲慘吼響起，將三人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里。只見楊恆亮出阿耨多羅劍將這與司徒奇哲齊名的老魔頭一劍穿心，當場格殺。
即使在這兵凶戰危之刻，眾人的目光亦情不自禁地被這一男一女的絕世風姿所吸引傾倒。那些胸中稍有點墨的魔門高手，更是由此想起了「蕭史乘龍，弄玉吹簫」的美麗傳說，一時全然忘卻身在何處。
無論心裏有多麼的不服，多麼的訝異，他都無法昧心抹殺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
三年多的光陰里，她近乎無休無眠日益苦修的靈玄心境終於在這一刻發揮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威力。或許，這些人里並不包括自己的師尊——一切盡在他的意料與掌控中。就如自己不早不晚，偏偏趕在厲青原被軒轅神光罩定，命懸一線的當口御龍現身，將他救下。
忽然從極遠的西南方向傳來隆隆轟鳴，壓蓋下千餘人的廝殺呼吼聲。
小夜又喜又悲，眸中珠淚盈盈卻道：「姐姐，你哭了？」
小夜怔了怔，縴手輕拍崑崙冰龍背脊道：「小雪，幫我制住那個彈琴的老頭！」
原來趁著眾人混戰一團無暇旁顧，邛崍山君偷偷抱起丟棄在地的朱弦古琴，照著平日偷記下的指法彈奏起來。
厲青原眸中閃光，低喝道：「你快走！」祭出九天金烏輪轟向軒轅神光。
直到這時小夜才微鬆了口氣，問道：「姐姐，你和阿恆怎會來得這麼湊巧？」
蝶幽兒臉龐上煞氣湧現，奇魔花爆出巨大光團橫空迎
「噗！」厲青原御槍破入沙龍。數百根龍骨急遽收縮，如同鐵鏈般將他鎖住。
這幾下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看得厲青原心旌搖動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但這樣的假設在對方一往無前的槍勢之下，已變得蒼白空洞。
好在天語師早就想到了這點，所以特意賜給了她一面「玄陰河圖幡」。全靠著這面玄幡，她才能躲過蝶幽兒的斬天裂劈擊，安然無恙地救出了厲青原。
上次在鳳凰島重逢時，楊恆身負重傷未曾出手。故而厲青原對於楊恆的修為印象依舊停留在三年之前。此際親眼目睹他舉手投足連斃強敵，其中還包括一個道行高過了南天君的雲中君，竟也是一擊致命全無還手之力。
哪知邛崍山君早有防備，猛然舉起左掌照著自己的雙耳砰砰拍擊，將左右耳膜盡皆震碎，哈哈大笑道：「賤人，你還能拿我如何？」
厲青原御動青冥魔槍披荊斬棘，將龍骨一根接一根不停震碎，繼續沖向蝶幽兒。
蓬萊劍派腹背受敵，不得不分作兩股。一股繼續圍攻蝶幽兒，另一股卻需拚死抵擋魑魅魍魎的合圍。又有幾名山澤精怪欺負小夜纖纖弱質，爭先恐後地向她攻去。
在無數飽含不同意味的驚呼聲中，這場本不該上演的血戰亦終於能夠沉重謝幕。
小夜默默地看著兩人，又忍不住望了眼那邊的楊恆，心裏面也是一聲嘆息。
只是稍作遲疑，這群魑魅魍魎便懾于朱弦古琴的威勢衝殺進了戰團。
小夜剛要回答，猛聽蝶幽兒尖銳清嘯，軒轅神光驟然凝縮成束，似一柄利劍如影隨形激射而來。「當」地脆響，青冥魔槍順勢從光束里脫出，墜落在地。
雲中君自恃技高一籌，又欺楊恆赤手空拳，晃動兩支判官筆直插雙肋。
「哧哧——」在銀白強光的照射下，厲青原剛剛收口的傷痕盡數迸裂，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他就像一個強大的磁場，吸附住天地間所有的能量，然後把它們毫無保留地押注在這一槍上。
「轟！」伴隨著靈台一記劇烈的震動，軒轅神光同時罩定小夜和厲青原，卻放過了兩人坐下的小雪。但與上次不同，這回軒轅神光的來勢洶洶，威力驟增數倍。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里，蓬萊劍派已是死傷慘重，倒下將近百名弟子。外圈的防禦漸漸不支，可幾個趁勢沖入內圈戰團的魑魅魍魎卻也被蝶幽兒毫不留情地用奇魔秘技盡數轟殺，三方人馬斗得熱火朝天混亂不堪。
那叱喝蝶幽兒的便是蓬萊劍派四老之一的勾魂老嫗，遠遠看到小夜形勢危急，怒從心起，與身側的索命老嫗聯手祭起招魂燈陣罩向蝶幽兒。
厲青原正欲起身迎敵，不意聽見小夜在耳畔道：「厲大哥別動，讓我來！」
不管怎樣，他醒來了。無論其後將要面對的是憤怒，是冷臉，還是漠視與決絕，她都準備默默承受，只為給厲青原一個交代！
需知他們原本就是隨同小夜西來樓蘭。只因要照顧修為稍遜的門下弟子，無法御劍飛行，才比駕馭崑崙冰龍的小夜稍晚半刻方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