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五集 誰與爭鋒

第八章 聯袂

三部曲 第五集 誰與爭鋒

第八章 聯袂

厲青原若有所覺,收功睜眼。石頌霜嫣然一笑,微露歉意道:「我打擾到你了。」
楊恆目送蒙面女子的身影消逝在密林深處,頷首道:「錯不了,就是她。」
蒙面女子搖頭道:「如果我願意告訴兩位自己的身份,亦大可不必蒙面而來了。」
楊恆不理蝶幽兒眼裡流露出的夾雜著嫉妒與得意的眼神,沉靜道:「我懂了,你是想一命換一命!」
蒙面女子的紗巾微微抖動,似乎臉上正露出一縷笑意,卻看不清她的笑容中究竟蘊藏著什麼?便聽她反問道:「你怎知我來自萬里之外?」
底下的樓蘭劍派和蓬萊劍派的高手迅速清除堡中泥污救死扶傷,修復加固各處城牆。卻見楊恆與厲青原並肩矗立,猶如兩道不可逾越的天塹,阻擋住滔滔泥流。
楊恆再將劍華右移,接過大半泥石流的衝擊,口中笑道:「混蛋就混蛋吧,總比你叫我滾蛋強。」
正自焦灼之際,猛見一個樓蘭劍派弟子步履匆匆地奔到近前,將一枚銀釵遞向楊恆道:「楊宮主,堡外有人托我將這支釵轉交給您。」
蝶幽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恆,緩緩道:「我要你親親我——」
蝶幽兒的眸子光彩一黯,輕咬貝齒道:「楊大哥,你這是在逼我殺了石姑娘。」
石頌霜疑竇叢生,卻被楊恆攔住道:「不必追了,我已知道她的身份。」
石頌霜聽她說得客氣,訝異道:「請問姑娘芳名,不知我們以前是否認識?」
「做夢!」厲青原的唇角往上翹了翹,說道:「你過界了。」
石頌霜猶疑道:「可是她和你有血海深仇,何以前來報訊?」
兩人纏綿熱吻直至吐出肺里的最後一絲空氣。蝶幽兒猛然鬆開楊恆的嘴唇,吁吁嬌喘著在他耳畔低語道:「傻哥哥,你還不知道么?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會發瘋發狂,再也不會感到快樂?」
楊恆心底掀起一層巨浪,凝視蝶幽兒看似天真無邪的俏臉,緩緩搖首道:「世上的好東西不可能全都歸於你一人。幽兒,你該適可而止。」
厲青原霍然起身,和權抗鼎、石頌霜冒雨直奔事發地點。未及近前,就聽見傷心欲絕的哭號之聲響徹外堡。滾滾濁流混合著山石樹木從外堡東南角的斜坡上洶湧泄落,數十棟房屋已被渾濁的泥水徹底吞噬。
楊恆目光閃動,沉聲問道:「聽姑娘的口氣,似乎見過真禪?」
赤吞霞恭恭敬敬向楊恆躬身施禮道:「恩公,您好!小人正是奉了幽兒小姐的命令,來接您去見石姑娘。」
石頌霜吃了驚,情不自禁望向楊恆。楊恆神情不變,從容道:「他是我們的故交。」
石頌霜冰雪聰明,眼睛一亮道:「你是說……」
石頌霜的眼睛有點潮濕,垂下眼帘道:「該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陪你走過生生世世。」
蝶幽兒幽幽嘆息道:「傻哥哥,你還不明白么?就像朱弦古琴,我很想要它。可它偏偏屬於另一個人,除了搶過來之外,還能有什麼法子呢?」
石頌霜搖頭道:「假如不是你,那晚倒下的人便該是我。青原,謝謝……」
楊恆艱難地吐了口氣,回答道:「幽兒,或許你還不明白:假如讓我和頌霜分開,即使羽化升仙長生不老,亦全無意義。」
小夜點點頭,隱去眉宇間的一縷惆悵,輕聲道:「阿恆,恭喜你和姐姐。」
厲青原低哼道:「要你說?下回來時多帶些樹種,要耐旱抗寒的。」
石頌霜驚異愈甚,不由自主邁步向前道:「姑娘是從何處得知的這消息?」
石頌霜的心一沉,不自覺地緊緊抓住楊恆的手,好似生怕他這就去了千葯島,說道:「你把海圖交給我來保管。」
「你覺得呢?」蒙面女子不置可否道:「海圖已經給你,去不去楊公子自己決定。」
一陣忙亂后,權抗鼎便請楊、石二人和小夜以及她所統率的蓬萊劍派人馬前往至尊堡歇息。至於那幫魑魅魍魎甚有自知之明,早已退走。
楊恆一愣,皺眉道:「就不怕我突然出手將你制住?」
楊恆面色陰沉舉棋不定,蝶幽兒見狀微笑道:「只要你親過我,就能見到她了。」
楊恆沒有接,伸手輕按小夜的香肩,徐徐道:「我在昆崙山中建了三間小木屋,其中一間就是專為你留的。隨時都歡迎你來做客,哪怕住上一輩子也行。」
厲青原放開石頌霜的縴手,問道:「什麼時候可以喝上你們的喜酒?」不理石頌霜驚訝而欣慰的眼神,淡淡地微笑道:「別誤會,我只是迫不及待想找點酒喝。」
厲青原望著石頌霜向杯里斟酒,眸中泛起一縷傷痛與抑鬱,問道:「是楊恆的鬼主意吧——我說的是你帶來的這壺暖酒。」
兩股嘯音一低沉一高亢,如雙龍出淵橫行天宇,聲傳數十里久久不絕。
蒙面女子不置可否,從袖袂里取出一支捲軸,彈指射向楊恆道:「接住了!」
楊恆心頭一震,冷冷道:「她和你無冤無仇,何以忍心加害?」
蒙面女子愣了愣,低頭打量自己的袖袂,果然看到兩簇狀若絨絮的紫色留夜草種,幽幽道:「難怪真禪鬥不過你,你確是厲害。」
楊恆悄然分出一股劍華向右挪移,輕笑道:「你要累死在這兒,我就真沒事了。」
石頌霜轉首望向楊恆道:「莫非她就是司徒筠?」
沒有了朱弦古琴的控制,一眾苗疆的魑魅魍魎如獲大赦歡欣不已,也是圍住楊恆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卻大多沒有注意到蝶幽兒趁著混亂,業已悄然離去。
厲青原雙手在小腹前捏作法印,彷彿重又進入到物我兩忘之境。
蝶幽兒幽怨道:「是啊,這道理我也懂得。其他的東西我都捨得放手,但是楊大哥——對你我卻不能。」她的眸中射出火熱的光芒,盯著楊恆的眼睛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從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知道你是屬於我的。」
蒙面女子淡然回答道:「這很重要麼?到了千葯島,你們自會知曉。」
楊恆已將蒙面女子的身份猜得八九不離十,冷靜道:「是他讓你來的么?」
當下赤吞霞先確認了左右並無人跟蹤,引著楊恆一路向西御風而行。
蝶幽兒不以為然道:「那要看這張古琴的主人是誰?楊大哥,想來你也知道,天妃對石姑娘不懷好意。我這麼做,也是氣憤不過,想替你出口惡氣。不然的話,留她一條性命也無傷大雅。」
楊恆搖頭苦笑,說道:「你最好別那麼著急把海圖收起來,至少要謄出一份交給你的義父和我的岳丈。」
楊恆皺皺眉,苦笑道:「你是吃定我了?好,算我怕了你這混蛋。」
蝶幽兒笑容可掬,嬌憨說道:「唉喲,這我可管不了啦。我只答應不殺她,再讓你看見她,這些小妹可都做到了。」
泥石流登時分作兩股,受到劍華阻擋被迫繞過外堡牆角,順著山勢往下流淌。
楊恆凌空攝過,蒙面女子道:「這是千葯島的海圖。你想找真禪,就去那裡吧。」
楊恆握住石頌霜的胳膊,沉靜道:「好,我們誰都不動。只是姑娘為何要不遠萬里特意趕來東崑崙,為我們報信?」
楊恆目光遊走,落定在老君泥像的背後,問道:「那天你為何不聲不響地走了?」
這天午後厲青原在屋中打坐,石頌霜忽然來訪,悄悄在他榻前坐下。
石頌霜迎上他的目光,輕點螓首緩緩道:「謝謝你陪伴我走過了那段日子。」
厲青原蕭索地搖頭道:「只怕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了。」接過酒杯一口飲盡。
第一眼,他便看到蝶幽兒盈盈站立在毀塌了大半的太上老君泥像前,笑靨如花道:「楊大哥,我就知道只有用這法子才能請到你。」
楊恆不理他,說道:「往後在坡上多種點兒樹,不是每次都能遇見我這樣的好人。」
※※※
只見石頌霜毫髮無傷地橫躺在泥像背後的底座上,明眸中含著淚光似笑非笑,卻被封住經脈無法出聲。楊恆剛想扶起石頌霜,陡地心底一寒,喝道:「幽兒!」
厲青原慵懶地笑笑,說道:「不止是那段日子,我本想陪伴你走過的是一輩子。」
楊恆跨上兩步剛欲說話,蝶幽兒猛地撲入他的懷裡,踮起腳尖獻上了熱烈奔放的香吻。楊恆的身子一僵,強忍著溫玉滿懷的衝動,卻不能將蝶幽兒推開。
石頌霜端起一杯酒送給厲青原,回答道:「他說:他這一輩子永遠都會欠著你一壺酒,直到有一天能夠補上。」
他的心有些空落,突然覺察許久不見了石頌霜的蹤影。他舉目四望,周圍都是正在處置善後的樓蘭劍派弟子,連問幾人均道未曾見到伊人。
楊恆悠然一笑,轉開話題道:「咱們稍作準備,便去樓蘭吧。你不是一直想去么?」
楊恆接過抹了把臉,問道:「聽說你正在修鍊靈玄心境,還拜在了天語師門下?」
楊恆徐徐問道:「為了一張古琴,你就可以毫無猶豫地殺人劫奪么?」
楊恆苦笑聲道:「是啊,我不能瞞你也不該瞞你。我想或許吳道祖就在千葯島上等著我自投羅網。他算準了,有真禪在,明知是刀山火海我也會往裡跳!」
「這就對了,」蒙面女子道:「我在無意中獲悉,近日樓蘭劍派將有大難,厲公子麻煩不小。兩位即是他的故交,想來也不會袖手旁觀吧?」
楊恆緊繃的心情稍稍一松,問道:「什麼條件?」
楊恆怔了怔,醒悟到石頌霜的良苦用心,胸中柔情蕩漾,微笑道:「你還擔心我會拋下你,獨個兒去千葯島冒險么?」將捲軸送入了她的手裡。
楊恆點點頭道:「無論如何,我都需謝謝姑娘。可你離開這麼久,不怕被他發覺?」
「這是我的事,不勞楊公子掛心。」蒙面女子生硬道:「真禪住的地方,我已用朱記標明。你們快去救助厲青原吧,遲則不及。」說罷緩緩往後退去,身子一展騰空飛起,沒向小木屋后的雪松林里。
那邊厲青原已由權抗鼎等人團團簇擁保護,一邊療傷包紮一邊處理善後。
石頌霜從袖口裡變戲法似地取出一壺暖酒和兩隻小杯子,說道:「我陪你喝。」
小夜纖秀烏黑的睫毛忽閃忽閃了幾下,有了淚光。她忽地展顏一笑,將定神念珠塞入楊恆的手裡,說道:「這就當是送你和姐姐賀禮吧。我回蓬萊后又得閉關修鍊,怕是趕不上你們的佳期了。」說罷輕輕掙脫楊恆的手掌,匆匆遠去。
他手攥銀釵御風越過城牆,按照樓蘭劍派弟子指點的方位加速疾馳。
石頌霜珠淚盈眶,微含哽咽道:「青原——」
眾人歡聲雷動,厲青原低哼一聲掣出青冥魔槍,飄身躍落在楊恆身側。
厲青原的唇角不經意地逸出一抹笑意,說道:「算了吧,還有比你更混蛋的么?」
楊恆望著她水汪汪的眼神,心頭一凜說道:「那是因為我想確定朱弦古琴的來由。」
蝶幽兒笑吟吟從泥像前繞步過來,問道:「楊大哥,你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
蝶幽兒嫣然笑道:「楊大哥,你真是聰明。難怪石姑娘會愛煞了你。你放心,我會好好照料她,保證待她比自己的親姐姐還親。」
蒙面女子警覺地往後退了兩步,道:「石姑娘最好站著別動,否則我就要走了。」
楊恆油然笑道:「歡迎之至!」兩人全都不甘示弱,各施神息絕技放出劍華槍光,將泥石流從中劈開,再不能靠近被衝垮的外堡城牆。
楊恆佇立不動,苦笑聲道:「也許你真正想要的,該是吳道祖的老命。」
如此大雨又連下數日不止,眾人便滯留在了至尊堡中。小夜每日以靈玄神功為厲青原療傷,他的傷勢恢復神速,竟已好了七七八八。
起初楊恆以為石頌霜或是有意避開,好讓自己和小夜單獨相處解開心結。可在至尊堡里轉了一圈,依舊不見她的人影,漸漸有種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
蝶幽兒酸溜溜地道:「我還當你的眼裡只有那位貌美如仙的石姐姐,哪裡還會注意到我?」輕移蓮步走近楊恆道:「原來你還是顧念著我的。」
楊恆伸出一根食指封住她的櫻唇,諱莫如深地微笑道:「咱們也得讓吳道祖失算一次,給他製造點兒意外的驚喜是不是?」
楊恆腦海里閃過一道靈光,微怒道:「你早就知道頌霜一旦見到天妃,就難逃厄運,卻還是哄她前往梅里雪山?!」
厲青原沉聲道:「這次是我滾蛋,但你還是個混蛋,只是變得不怎麼討人厭而已。」
「吱呀——」虛掩的門猛然被人推開,權抗鼎站在屋外叫道:「青原,出事了!連日的大雨將山體衝垮,一股泥石流正從山頂泄落,湧入外堡!」
「姑娘——」石頌霜追上兩步問道:「你還沒告訴,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楊恆手握沉甸甸的定神念珠,目送小夜纖柔孤單的背影消失在牆垣后,再次意識到有份純真無瑕的情感,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償還的。
兩人相依相偎坐在峰頂看過日出,方才戀戀不捨往山腰的小木屋行去。
厲青原落寞不語,伸出手輕按在石頌霜的手背上,自嘲地一笑道:「沒想到,我終究是輸給了他。假如不是那顆活死人丹,也許今天的一切都會不同。」
楊恆微感意外地望了他一眼,說道:「你的傷還沒好透,下去歇著。」
「赤吞霞?」楊恆剎那間明白過來,心中更是擔心石頌霜的安危,對那弟子吩咐道:「煩勞轉告厲掌門和小夜姑娘,就說我有點兒私事要辦,天黑前應可回來。」
「他也不是你想要的么?」蝶幽兒柔聲道:「只需你一句話,我可以捨棄復讎,放了石姑娘,然後陪著你一起歸隱林泉,生生世世永不離分!」
一路來到小湖邊,就見九曲木橋上亭亭玉立著一位蒙面女子,秀髮如雲衣沾露霜,似乎已在這裏等候了許久。楊恆依稀覺得這蒙面女子有點兒眼熟,卻不敢冒昧相認,只是暗自詫異道:「誰會到這兒來找我?」
蝶幽兒泰然自若道:「我只想救活你。至於石姑娘……她死了我才開心。」
火熱的感覺順喉而下,將身子點燃。他用右手輕輕擊打床板,低聲吟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餘音未落,猛將杯子摔碎于地,神情平靜地合起雙目道:「你可以走了。記得,如果還有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回來!」
因為厲青原傷重,厲夫人與楊恆石頌霜往日又有過節不宜出面,故而便由權抗鼎代為款待一眾來賓。這邊群雄在九州殿里喝茶敘話,那邊石頌霜和小夜避入殿後一間清凈的堂屋裡,喁喁細談各自訴說別來之情。
「哎,我說你有傷,」楊恆聽到厲青原微喘的呼吸聲,說道:「別硬撐。」
楊恆猜不透蝶幽兒挾持石頌霜到底想幹什麼,毫不遲疑地應道:「好,我跟你走!」
蒙面女子頷首道:「不曉得樓蘭的厲青原和兩位關係如何?」
那弟子答道:「是個身材魁梧的紅髮男子,自稱姓赤。此刻還在堡外等您迴音。」
遠遠的,他就看見赤吞霞孤零零地站立在堡外。楊恆飄落在地,顧不得寒暄,追問道:「是不是幽兒擄走了頌霜?」
石頌霜老實不客氣地將捲軸收入袖口,白了他眼道:「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么?」
「少廢話!」厲青原震動青冥魔槍「鏗」地斜刺入地,一道青色光飆沿著斜坡逆流而上,口中說道:「你左我右,一起來!」
楊恆的心狠狠一記抽搐,說不出是酸是甜是苦是麻?神思恍惚間突感面頰劇痛,竟是被蝶幽兒張嘴狠狠咬下兩排齒痕!
蝶幽兒嬌軀一顫終於死心,凄然笑道:「好,我不殺她。但你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楊恆一看手中銀釵面色驟變,急問道:「是什麼人,現在何處?」
厲青原冷冷道:「別以為送了我一壺酒,咱們之間就沒事了。」
驀地一道人影飄落在外堡城牆上,正是楊恆。他掣動阿耨多羅劍往腳下一插,但聽「嗡嗡」鏑鳴,金色的劍光如瀾迸發,似一支巨大的楔子般往前推進切入澎湃的泥石流中,將其生生劈裂。
楊恆道:「我可以把命給你,但無法把心也給你。你要殺頌霜,我或許無法阻止。但你同樣也無法阻止我到另一個世界去陪伴她!」
楊恆坦然道:「姑娘的袖袂和裙擺上粘著幾簇留夜草的種子,那是靠海的地方獨有的一種香草。恰好我在海邊住過,故而識得。」
楊恆一下子變得形影單調,於是抽身出堡往尋蝶幽兒,卻是芳蹤渺然。
蝶幽兒幽然道:「果真如此,我也只能認命。楊大哥,難道這點小小的請求,你也吝嗇于滿足我么?」
小夜不以為意地搖頭道:「不過是塊絹帕罷了。」抬起皓腕依依不捨地褪下定神念珠,低語道:「代我送給姐姐吧,我想她更合適戴著它。」
厲青原終於忍不住莞爾一笑,說道:「滾你的蛋,少來分我的心神。」
蝶幽兒停住腳步,嫵媚淺笑道:「不錯,天妃確是我殺的。那日我怕你生氣,沒敢承認。如今朱弦古琴已被你親手毀去,咱們也就互不相欠啦。」
楊恆默視蝶幽兒半晌,緩聲說道:「多謝——」舉步走向老君泥像后。
楊恆看了眼滿是泥污的絹帕,道:「又被我弄髒了,待會兒洗乾淨了還你。」
不等楊恆回過身來,她鬆手退步神情恢復如常,咯咯嬌笑道:「去見你的頌霜吧。」
「楊公子,石姑娘,打擾兩位了。」蒙面女子刻意將嗓音變得沙啞模糊,使楊恆越發確信對方必是自己相識之人。便聽她徐徐說道:「我本想前往滅照宮拜訪兩位,無奈被峰前法陣阻擋,不得其門而入。只好轉道來此,還望海涵。」
小夜走上前來遞過一方絹帕道:「阿恆,擦擦汗。」
泥石流過後,雨歇天晴。楊恆懶洋洋靠在半邊牆垣上,一邊運氣調息一邊觀察坡上動靜,以免還有被沖斷的樹木滾落傷人。
楊恆早已領教過這丫頭狡詐百變的手段,按捺怒火道:「你在頌霜身上下了毒?」
只用簡單的幾句話,石頌霜便將自己和楊恆何以來了樓蘭的來龍去脈對小夜說了。有關松屋訂婚的事,卻是被她筆削春秋揭過不提,以免觸動小夜情懷。
楊恆悠悠道:「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兒犯賤?被你連損帶貶,心裏還挺高興?」
※※※
楊恆拂視過石頌霜焦灼擔憂的玉容,徐徐點頭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厲青原搖搖頭,目光凝視石頌霜容光煥發的俏臉,深吸一口氣道:「你決定了?」
兩人來到一座破敗的太上老君祠外,赤吞霞垂手道:「恩公,小姐和石姑娘在祠中等候,小人便不進去了。」
楊恆暗舒神息,探查過方圓百余丈的松林動靜,並未察覺絲毫異常,鎮定問道:「想必姑娘此來是有事相告?」
楊恆向赤吞霞道了聲謝,暗運神息並未察覺周圍藏有埋伏,闊步走入老君祠。
或許楊恆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察覺到蝶幽兒離開的人,但被魑魅魍魎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住,想要脫身也是不能。
石頌霜注視楊恆的臉龐,緩緩道:「你一定猜到了其中緣由,對不對?」
楊恆笑而不言,忽地仰天長嘯,極盡雄渾舒暢。厲青原抬了抬劍眉,嗤之以鼻道:「臭小子,又想出風頭——」運氣發嘯,聲音清冷孤傲直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