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三章 端木
他已看出宗神秀無法開口，更確定到楊恆尚且不知自己天語師的真實身份。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他又焉能白白放過？
他的臉龐恬靜平和，眺望著海上明月，喃喃道：「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身影陡地消失無形，朝著峽谷急遁而去。
誰料他的話尚未說完，范爾檀的鷹翅魔刀猛然划空銳嘯，劈向明燈大師雙肩。
這一擊端木遠傷得重，楊恆也傷得絕對不輕！
如此游鬥了七八個照面，無缺真人被法陣變化攪得頭暈腦脹煩躁不堪。他若心智清明，或可平心靜氣以靜制動，但此際哪還能想到這些？
他只能向海灘上的真禪遞去深深一瞥，千言萬語盡在於此，卻無法停留。
心念轉動間范爾檀又是一連九刀劈下，織成一張銀光閃閃的刀網，逼得明燈大師連施三式萬里雲天身法方才脫出。
他已沒工夫多想，左手捏作劍訣，阿耨多羅劍鏑鳴而起，化作一式「天若有情」，合當世兩大絕頂高手之力義無反顧地沖向巨靈般矗立的端木遠！
他不願去想，當年端木遠在客棧救治娘親，在土地廟偶遇自己，是否也全部出於早已計劃好的安排，卻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不管這人出於何種目的，此人終究救過娘親幫過我，也曾撫養照料過小夜！」
窗外的月亮漸漸在往西走，楊恆的身上徐徐泛起一層金色的光輝，千百縷若有若無的煙氣繚繞在他的身周，慢慢地旋轉起來。
楊恆揮劍橫掃，不給端木遠一點兒喘息之機，阿耨多羅劍削向他的肩膀。
明燈大師聽他報出自己舊日的俗家姓名，眉宇露出絲喜色道：「不錯，小弟——」
端木遠對阿耨多羅劍頗有忌憚，沉肩撤杖斜敲劍刃。楊恆心念一催，阿耨多羅劍倏然收縮一尺三寸，堪堪令青竹杖走空。旋即鋒芒畢露劍光暴漲，二次向端木遠的肩膀飛旋而至。
明燈大師身形微晃避過鷹翅魔刀，拂出大袖捲住刀刃道：「好傢夥，真砍啊？」
「轟——」海底像是地震了一樣，怒濤翻卷礁石碎裂成粉。
端木遠呵呵一笑步履不停，道：「說來話長，咱們——」伴隨著話音，青竹杖陡然探出，越過宗神秀的左肩直射楊恆眉心！他並不想就此殺死楊恆。畢竟在他的計劃里，楊恆堪可大用。而且他的手中還握有一張底牌尚未亮出。
驀地他的身形凝滯了下，視線觸及數百丈外。在那片沙灘上，他曾經的好兄弟真禪正失魂落魄地朝自己愕然相望。
他射落進那片喬木林，沒入真禪和司徒筠曾經纏綿恩愛的小木屋中。
他也顧不得能否留住楊恆性命，青竹杖畫出四十九道太極圖，層層疊疊護持周身。
端木遠的身高已暴增到十丈，像山一樣佇立在兩人的面前。但他顯然也吃虧不小，唇角溢出一縷血絲，吐出兩口紫色的氣霧探手壓向宗神秀。
「噗！」端木遠避之不及，肩頭中劍。他的口中一記清嘯，肩頭肌肉驟然內收，如鐵似鋼硬生生夾住劍刃，青竹杖轉守為攻照著楊恆頭頂拍落。
楊恆抖腕凝定阿耨多羅劍，目視端木遠訝異
楊恆的心一痛，身形橫向千葯島上空，從真禪頭頂高高掠過毫不停頓。
厲青原手中的青冥魔槍微微一抬，卻又立刻垂落，猛地攬住正往回奔的小夜道：「走！」不由分說拖著她往另一條岔道里掠去。
楊恆沒防備到端木遠還會這手，雙手受牽制無法動彈，心念疾閃身軀前翻倒立起來，以一式極不規則的姿勢踢出浮雲掃堂腿。
其他六人也各掣仙劍魔兵擺開架勢，上前圍攻明燈大師父女和厲青原。厲青原從容不迫，指尖捏起一張備用妥當的魔符，掌心氣勁一吐「呼」地燃起。魔符轉眼化作灰燼，磷光閃閃往四下飄散。
就這樣厲青原一鼓作氣制服了三人，明燈大師也打昏了范爾檀和古霸風。陣中就只剩下無動真人與另外一個出身神會宗的長字輩長老尚在困獸猶鬥。
他和桐柏雙怪、蘇醒羽等人並列為天荒八怪，早在一甲子前便橫行大漠名揚仙林，乃是魔門中數一數二的怪傑。由於身法詭異行蹤飄忽，故而贏得了「大漠鬼隼」的獨特名聲，不曾想也在這千葯島上重現真身。
無缺真人身子踉蹌往前栽倒，厲青原趁虛而入運指將他點倒在地，而後繼續尋找下一個擒捕的目標。
他暗中觀察端木遠的動靜，見對方確實相信了自己的解釋，亦是心下一寬。
「有動靜。」厲青原的聲音低沉鎮靜，將擦拭青冥魔槍的方帕收入袖袂。
不管小夜如何在他懷中掙扎，厲青原都是一言不發，只將她牢牢地摟住，身形飛快地向前疾馳。他明白，自己的命小夜的命，都是明燈大師換來的。如今，他必須保護照料好懷中的少女，按照明燈大師的叮囑支持到天亮。
然而天亮後會發生什麼事？明燈大師沒來得及說。當前方洞口的一絲微光出現，小夜已然淚流滿面。
楊恆好似一點兒都沒預感到滅頂之災即將降臨，笑吟吟回答道：「我和小夜找了您好多年——端木爺爺，您怎麼會在這兒？」
端木遠的神情緩和了些許，又問道：「是真禪告訴你的吧？」
從那時起，楊恆的心裏便打起了一個結。直至今夜，這個結霍然開解，但他的心沒有得到絲毫舒緩，反而越加難受。難受一位曾經令自己仰慕欽佩並由衷感激愛戴的瞽目神醫不復存在，站在面前代替他的，是一個亂世惡魔。
端木遠身周的太極圖頃刻間被恢弘壯觀的金色劍光絞成碎片，灰飛煙滅。他的身形亦不由自主斜飛而出，灑下一溜血水。
「砰！」端木遠左拳崩動，將碩大無倫的佛掌擊得粉碎，青竹杖射至楊恆身前。
他必須甩脫端木遠，必須堅持活下去！帶著宗神秀臨死前交代的秘密，也帶著道聖兩甲子的真元，要跟端木遠斗到底！
顯然，這七人中以范爾檀為首。他一襲土黃色的長衫，形容與幾十年前幾無差異，只是神情冷漠，眼底隱有紅芒閃爍。他在明燈大師三人面前站定，從背後掣出一對狀若鷹翅的奇形銀刃，語音機
「啪啪啪——」青竹杖拍擊在楊恆的雙腿之上，一股霸道無比的氣勁破入經脈，令他的腿部幾乎失去知覺。楊恆強咽一口淤血，凝念催動神息祭起雙泯月輪。
就像無聲冰霜被踏碎的聲音，驚神劍魄迸裂出數以千計的縫隙，在一片流光飛濺中碎散開來。氣機牽動之下宗神秀的元神劇烈晃動扭曲不定，驚神仙劍應聲裂斷。
他頓了頓，看著端木遠將信將疑的臉，接著道：「更關鍵的是，你張口就對我說：『阿恆，你長這麼高了！』這是不是不打自招？」
端木遠正欲趁勝追擊，宗神秀猛然幻動元神仗劍而起，祭出驚神劍魄。
端木遠大感意外，青竹杖向上挑起，往阿耨多羅劍上盪去。
他用手輕拭小夜眼角的珠淚，柔聲道：「我知道這很難，但目前這種情況下，我必須帶你去個地方。我們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避免白白犧牲，不能讓血白流。明白么？」
就在這寂靜里，一尊席地跌坐的金色光影緩緩浮現，由空幻而真實，出現在楊恆原先盤坐的位置上。當光影完全現身後，金色的光暈開始往裡收縮，露出了幼嫩如嬰兒般的肌膚，最後又變回成楊恆。
宗神秀雖無法聽到兩人用傳音入密進行的交談，但見此情景也知楊恆識破了端木遠的詭計，不由暗鬆口氣專心運功療傷。
楊恆奮不顧身縱劍掠向端木遠比兩扇大門還寬的臉龐，劍鋒金芒如虹。
楊恆微笑道：「有這兩點，再聯想到你如此湊巧出現，我若不加以防備豈非傻瓜？」
三人邊走邊說，始終擺脫不了背後的神息鎖定。厲青原道：「小夜，你和大師先走。我再布個法陣，設法遲滯端木遠。」
厲青原暗吃一驚道：「他怎麼曉得我所指的是右側那個洞口？」
楊恆五內如焚氣息紊亂，靈台卻異常清明，電閃雷鳴間由端木遠想到了另一個人！
楊恆左掌按住宗神秀的背心無法騰出，當即將運貯的神息化作「海闊天空」向外擊出。五百對由海水鑄成的大空印金光燦燦朝著端木遠鋪天蓋地涌去。
厲青原橫槍在前凝神觀測各人在法陣中的方位，低聲道：「小夜，站著別動！」朝左側斜跨三步，已神不知鬼不覺繞到無缺真人背後，青冥魔槍矯若天龍電射而出。
厲青原明白了，他拄槍而起道：「我們從左首第五個洞口撤離。」
但只這三兩個回合之間，明燈大師已試出范爾檀的修為倍增，與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語。若非自己繼承空照大師衣缽，退隱上方圓參禪悟道數年，恐怕還要略遜其一籌。
小夜漸漸停止了啜泣，伏在厲青原懷裡，閉上眼，任由他攜起自己飛向遠方。
一團青色的濃霧毫無徵兆地憑空湧現，五丈之外景物皆沒，法陣趁勢發動。
短暫的寂靜后，端木遠單手平舉青竹杖飄飛而起，再次攻向楊恆眉心。
眼見這邊即將大獲全勝，厲青原猛感西北方的法陣外緣一陣靈氣波動，竟似有人強行破入陣中。他凜然一驚，向小夜和明燈
楊恆運劍刺出，以攻對攻劍鋒直指端木遠的咽喉。他已看出，對方的功力遠勝於己，與其硬撼只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豁出性命對攻。
楊恆趁機拔出阿耨多羅劍，卻被沛然莫御的罡風震得往後翻跌十余丈。
厲青原也覺察到身後的追兵如吊靴鬼般緊追不捨，問道：「大師，你恢復了幾成？」
即使楊恆還無法完全融匯煉化宗神秀自爆元神后所釋放出的龐大真元，即使他此刻的心境尚無法徹底從道聖捨身相助的震撼中擺脫出來，但這一式「天若有情」已然是人間御劍訣的極致。
厲青原要去的地方是千葯堡，當偵騎四齣追兵盡起，連端木遠也親自出馬追捕時，這座位於秘境中的敵方老巢反而變得空虛安全，稍後的潛入，另有驚人發現也說不定……
端木遠身速不減，青竹杖「叮叮叮」舞動成風激打大空印。遠遠看去，如同他的體內撐出千百根青竹杖來，將周身護得密不透風。
這時的端木遠剛剛完成對山洞的搜索和追殺，心裏面記掛的是厲青原和小夜，臉上卻已向楊恆露出慈祥欣喜的笑容。
行出里許，明燈大師皺了皺眉頭道：「奇怪，他們像是知道咱們撤退的路徑。」
端木遠愣了下，心中仔細琢磨了片刻，輕吐一口氣道：「我懂了。我應該是個瞎子，瞎子是看不到你長多高的。」
他睜開眼站起身走到窗前，身上的金色光暈兀自若隱若現。這一刻他已登上了神息四境的巔峰，腦海里還融入了宗神秀生前所有的記憶。
小夜抱起受傷的小雪，由厲青原在前開道，明燈大師殿後往洞內撤退。
端木遠一凜，只得捨棄負傷的楊恆，改攻宗神秀。只這一眨眼的工夫，驚神劍魄爆綻數十倍，已罩住端木遠。
楊恆搖頭道：「是你自己露了馬腳，又何必怪罪別人？我先是從宗神秀的身上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以他的身份和修為，原本不該對你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才對，除非是你的到來對他造成某種巨大的威脅。」
厲青原的身影往後一退，立時從無缺真人的視野里徹底消失。沒等他反應過來，厲青原又從右側神出鬼沒地現身，再是一槍橫掃。
范爾檀冷冷盯著他，再看無缺真人、古霸風等人的神情亦是一般無二。
楊恆一記低喝率先變招，漫天佛印匯聚成一隻巨掌往端木遠頭頂壓落。
宗神秀的眼睛須臾不離地逼視端木遠，準備在他向楊恆出手偷襲的一霎，拚死祭出元神放手一搏。他當然明白這麼做的後果，但除此之外別無他途。楊恆若是死了，自己一樣要完蛋。如果只是一死也就罷了，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像無動真人那樣淪落成血池傀儡的命運！
激戰中「啪」地一記，厲青原的青冥魔槍批亢搗虛掃中無缺真人雙腿。
因為端木遠起初的料想並未出錯——他的真實身份的確是被真禪泄露了。
楊恆身劍合一亦被迎頭湧來的巨大衝擊力撞得高高飛起，全身經脈骨骸爆響欲碎。他連噴三口
小夜叫道：「爹爹小心！」早已注意到，這些人便是自己在血池外所見的怪客。
突然厲青原感到胳膊傳來一陣劇痛，竟是小夜情急之中張口咬下。厲青原低哼了聲，掠出洞口，舉目望月急速辨明了方向，一刻不停地朝著峽谷奔去。
「度絕？」端木遠鼻子低哼，體內「劈劈啪啪」響成一串，身軀驟地往外暴漲，與籠罩住自己的驚神劍魄硬碰硬地激撞在一處。
明燈大師聞弦歌而知雅意，站定身形道：「這地方風水不錯。」
屋裡還留著一地的碎衣衫，楊恆蹩進裡屋，虛脫地伏倒在床榻前。
他手拄青竹杖一步步走向楊恆，步履不疾不徐，即透出重逢的喜悅又不至於讓對方感受到壓力與異常，含笑說道：「阿恆，你長這麼高了！」
「無動、無缺、古霸風——原來這些傢伙並未死在神藏峰大戰中。」明燈大師的目光從一張張木然而熟稔的臉龐上一一掃過，尤其令他訝異的居然是這些人里還包括失蹤多年的大漠鬼隼范爾檀。
范爾檀面無表情，左手鷹翅魔刀掛風斬向明燈大師袍袖。明燈大師甩開捲住的另一柄魔刀，帶得范爾檀身子側閃，招式頓時走樣。
小夜看得眼花繚亂，心道：「敢情厲大哥是在因地制宜布置陣法。」
厲青原會意一笑道：「豈止風水不錯，還可以製造許多教他們意想不到的驚喜。」說罷目光環顧四周，突然身形發動飛速遊走。他手上腳下動作不停，忽而將一塊凸出石壁的山岩擊成碎塊散落在地，忽而折下洞頂垂落的一根石筍插進地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影逐漸從煙氣里淡去，直至不可思議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急遽收縮身軀恢複原狀，卻不能做任何的閃躲或退避——越是避讓，天若有情訣的氣勢就越是雄渾壯闊，哪怕退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劫。
明燈大師感覺端木遠越追越近，突然出掌拍向厲青原和小夜背心，說道：「你們走，讓我這老頭子留下來和他周旋。記住，撐到天亮——」身子藉助掌勁往後飛飄，竟是返身迎向了端木遠。
「叮！」青竹杖擊在劍刃上，將阿耨多羅劍震得往側旁偏斜。彈指間劍鋒由剛轉柔，驟然化作一條金色光鞭迴旋反打，「啪」地抽中端木遠左臂。
濤動地撼，金色的劍光充盈在百丈方圓的海底，即令端木遠也要為之色變！
縱使端木遠擁有金剛不壞之身，在阿耨多羅劍的凌厲一擊之下仍不免衣衫破裂，肌膚上泛起一道金色印痕。他悶哼飛退三丈，疑道：「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是還得為宗神秀療傷，很可能他已飛奔上前，抱住這位失散多年的瞽目神醫。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厲青原布置完畢，從左右兩個洞口裡也走出了七個人。
明燈大師的目光注視左側的一個黑黔黔洞口，說道：「這邊也有人來。」
小夜不假思索道：「我留下來幫你，好歹也能用玄陰河圖幡擋上一陣。」
海水的巨大阻力和壓力仿似對他不
就在那日太行山河谷大戰之中，真禪運掌劈斷樹木向自己攻來時，曾嘶喝了聲：「小心！」這兩個字是在場所有人都聽到的。但後面還有兩個字他卻是以傳音入密送出，除了楊恆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兩個字便是：「端木！」
小夜怔了怔，道：「端木爺爺會奇門遁甲？我小時候從未見他用過！」
楊恆腦海轟然，立時明白了宗神秀要幹什麼。一股渾厚到他幾乎無法承受的力量剎那間從頭頂湧入，似水銀瀉地般融入身軀直撞靈台。
一下子楊恆領悟到真禪為何要煞費氣力斬斷樹木——他是要用這動作，這話語反覆提醒自己一個失蹤十年，被仙林幾近遺忘了的人：端木遠。
「轟——」海底光瀾動蕩波濤洶湧，端木遠又是左拳一擊將雙泯月輪砸裂。
他想吐，卻連堵在嗓子眼裡的淤血也吐不出。在艱難地喘息過後，他緩緩坐直身軀，僅留一絲元神守護肉身，然後投入到驚仙令中。
這時候端木遠已走近到身前三丈，宗神秀平生第一次感到冷汗透出身體。
「范兄，」明燈大師見這些正魔兩道的耆宿英豪不幸淪為吳道祖、端木遠的傀儡，心中感慨萬千，「你不認識小弟了？」
明燈大師苦笑道：「你小時候有見過他殺人么？此人心機之深，教人膽寒。」
三人舍下陣內殘敵，往東南方向迅速撤走。厲青原注視陣中的青氣變幻，面露欽佩之色道：「沒想到端木遠對奇門遁甲之術的造詣居然還在我之上！」
過了須臾，范爾檀才生硬地回答道：「你是嚴崇山，天師要找的人。」
恰在這刻耳畔聽見宗神秀傳音入密道：「楊恆，你知道他是誰了吧？」
無缺真人儘管被止藏神鑒封印了神智，但修為仍在。而且經過端木遠的特殊煉化，功力突飛猛進遠勝昔日。他側身避槍，策動手中仙劍挑向厲青原面門。
「嘩——」眼前海闊天空，楊恆身卷百丈水柱衝出海面，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端木爺爺——」在海底，楊恆只能用傳音入密來表達他的驚訝與喜悅之情。
而楊恆的確也並未令端木遠失望。就在青竹杖掣動的一霎，阿耨多羅劍占敵機先，竟先一步從宗神秀的右肩掠出，由三尺急遽伸展至一丈七尺，飛點端木遠咽喉！
似乎猜到厲青原心底的困惑，明燈大師站起身悠然一笑道：「你的槍鋒。」
端木遠的青竹杖此際在他手中宛若根繡花針，捏在兩根手指之間朝阿耨多羅劍上輕輕一撥。就是這樣一式平淡無奇的杖招，又生生將楊恆震飛出去。
「爹爹！」小夜被明燈大師的掌力送出數丈，再回頭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果然端木遠不敢用自己的咽喉試驗阿耨多羅劍的鋒利程度，身形橫移避開劍鋒。
話音猶在耳際，宗神秀的元神陡然化作束眩光直奔楊恆，口中喝道：「天若有情！」
再過了半個多時辰，煙氣也盡數散去，屋子裡空空蕩蕩一片寂靜。
楊恆無暇回應，只能微一頷首，挺腰在海水裡穩住身形。又聽宗神秀道：「那好，殺了他你我便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