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四章 月落

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四章 月落

「轟隆隆——」數十道血雷煞炸穿巨浪轟向南宮北斗,較之月余前威力倍增。
此時此刻,能夠有厲青原這樣的朋友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委實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真禪慢慢站起身,仰頭望著逐漸西沉的月亮,簡單道:「他受了傷,藏在島上。」
然而隨著楊南泰一步步地迫近,這氣勢亦在不可思議地成倍暴增,壓得他近乎窒息,彷彿只要稍一鬆懈就會被撕得粉碎!
故而厲青原當機立斷揚長避短,將楊南泰弄翻在地,以靈幻多變的擒拿手對攻,不再強求破其護體魔功,而是分筋錯骨伺機進襲淵腋穴。
厲青原沉肩撞開小夜,返身就是一槍。「啪!」楊南泰化爪為掌,重重拍在槍桿上。
遺憾的是如果奇迹總能遂人心愿,那便不再是奇迹。
而此時此刻的厲青原已無暇去想這些,不屈的鬥志點燃在他的眼底,從胸口到小腹到雙膝……一槍接著一槍,他不停地尋找著楊南泰的罩門。
南宮北斗鼻子里重重哼了聲道:「要不是因為你這小王八羔子,老子也不會來!」
但聽「砰砰砰」爆響有若梅花間竹,黃沙撲天海潮跌宕,半空中迸射開一朵朵血色光花。南宮北斗每接一記赤冥斧,就向後退出尺許,漸漸拉開與真禪的距離。
厲青原深吸一口氣,雙臂的酸麻感覺瞬即大減,看準楊南泰的咽喉又是一槍!
「砰!」他的身子再被震偏兩步,沉靜銳利的目光盯向對方的胸膛。
突然真禪的口中發出漸轉粗重的喘息呼吼,身軀顫動雙目赤芒離亂,從體內冒出濃烈的血氣,偏偏血雷煞氣勢大盛攻得更猛。
「砰!」拳與掌斗,沙與浪打,竟是平分秋色。真禪的身形微微一晃,腳往沙地里下陷寸許。南宮北斗身軀翻起,低咦了聲道:「娘的,功夫又見長了——」換作左掌又是一記「星垂平野」攻向真禪。
楊南泰「嗯」了聲,目光轉向小夜,小夜以為楊南泰記起自己,心下一喜道:「我爹爹也來了,可他——」
小夜不由自主往後退去,眼睛兀自瞪得大大的,說道:「他怎會在這裏?」
楊南泰沉聲喝斥微含怒意,在身軀失去平衡前抬起左掌拍向厲青原頭頂。
原來經過幾番交手試探,厲青原逐漸察覺到楊南泰的護體魔功邪門無比,但相形之下功力比自己只略高一線。他適才一再譏嘲自己「勁道不夠」,實則欲蓋彌彰。
兩人面對面靜坐著,忽然一起睜開了眼睛。真禪吐出一口血紅色的氣霧,看了眼胸前大灘的血跡,又再問道:「是楊恆邀你來的?」
南宮北斗見狀暗道:「哈哈,這小子和楊老官兒一個調調,魔功突進太快,久戰之下體內魔氣勃發失去控制,強行鬥狠的結果便是自取滅亡!」
厲青原雙手被對方的兩腿牽制無法點擊淵腋穴,咬破舌尖「噗」地噴出口血箭。
厲青原的心中亦是充滿震撼之情,但他比小夜想得更多也更遠,青冥魔槍鏗然遙指楊南泰的眉心,沉聲道:「往後退!」
南宮北斗濃眉一聳,嗤之以鼻道:「是誰乾的?量你小子也沒這個能耐。」
在楊南泰再一次抬起右腳將落未落之際,厲青原的青冥魔槍赫然出手
厲青原的雙臂正漸轉麻痹,從槍鋒上傳來的冰寒拳勁在緩緩封凍他的經脈,體內的真氣由此大受影響,已不能順暢流轉。
「叮——」楊南泰既不躲閃也不封架,任由鋒銳的槍尖刺中自己的眉心。
南宮北斗瞧了瞧天色,嘿然道:「娘的,難得你小子有雅興在這兒聽風賞月。」
等到真禪劈出最後三記赤冥斧,他一聲呼喝雙掌猛朝外推,面前掀起高達十丈的大浪,沖碎赤芒向沙灘上排山倒海地涌去。
真禪的心裏一動,分辨不出他對楊恆能夠從端木遠杖下生還,是高興還是嫉妒。
小夜站在厲青原的身後,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檀口,唯恐忍不住驚呼出聲擾亂了厲青原的心神。她看著楊南泰步步逼近,毫無忌憚地用周身要害承接著厲青原無名槍訣的雷霆攢擊,一顆心差點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真禪的眼皮抬了抬,忽而微笑起來,但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暖意,沉聲道:「離開這裏!」
「砰!」槍桿抽擊在楊南泰的腰上,將他的身子打得向前略一趔趄迅即站穩。厲青原趁機沖向小夜,攜著她往石梯飛掠而去。
南宮北斗一抖袍袖,滿不在乎道:「不用,老子不稀罕。娘的,耽擱了這麼久,老子得趕緊走——不過,我得帶上你。」
不料話剛說到一半,楊南泰陡然出手抓向她的香肩道:「你跟我走——」
真禪嘶啞的聲音道:「這兒可不是個看月亮的好地方。我要是你,就不會來。」
他相信只要是人,身上就一定會有破綻。既然找不到,那就只好用最笨的法子一處處嘗試。搶在楊南泰殺死自己和小夜之前,探測出他的罩門所在。
青色槍鋒不發出一絲風聲,以簡馭繁沒有任何的虛晃變化就這樣筆直刺向楊南泰眉心——他並未尋找到楊南泰的身姿空門,所以只能全憑直覺向對方眉心刺去!
厲青原全神戒備,渾身散發出青色光霧,抵擋著楊南泰狂猛氣勢的衝擊。
於是真禪在前南宮北斗在後,兩人的身影迅速消逝在礁石后,向峽谷奔去。
厲青原摟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說道:「走,我們先去血池看看!」
那時的真禪雖說魔功驚人,但仍略遜楊恆一籌。若非後者有傷在身,結果也不至於兩敗俱傷。然而今夜狹路相逢,南宮北斗運出八成功力,居然占不到一點兒便宜,不由人不心生困惑。
真禪神息悠長,這一輪狂轟亂炸竟足足持續了一頓飯的工夫仍無衰竭之兆。
南宮北斗低罵道:「臭小子,花樣挺多!」雙掌運于胸前,體內溢出一蓬光霧,緊跟著掌心驟亮,兩蓬真罡如怒龍騰空呼嘯而起,在掌勢引導下分外左右迴旋,所到之處卷裹起滔天巨浪,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卻是魔教絕學「盤龍刀」。
真禪扭過臉,躲開南宮北斗的目光,說道:「你的恩,我會還!」
他心中痛苦之極,但身體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靈台漸漸混沌泯滅,惟有雙掌還在下意識地不停轟出血雷煞。
平心而論,厲青原和楊恆完全是屬於兩種不同類型的人。打個比方說,一個恰如林間閃耀在樹梢頭的金色朝陽,另一個便好似冷月照耀下的泉石清流,同樣傲氣也同樣令人……心動。
僅僅一個多月以前,他在太行山河谷中親眼目睹了楊恆與真禪之間的手足大戰。
厲青原沉聲說道:「這至少說明端木遠還來不及將令尊變成傀儡。」
他默默打坐調息,平復洶湧的魔意。南宮北斗徑自坐在了他的對面,也在運氣調息,似乎毫不在乎真禪會突然暴起偷襲。
真禪的目光望向端木遠的身後海面,徐徐道:「很快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小夜攥緊碧血丹心珠有心祭出,又怕誤傷了厲青原,一顆心載沉載浮好不難熬。
這時候小夜的心緒業已平復下來。她明白,發生了的事情不可能改變,自己不該讓父親的犧牲毫無價值。
真禪沒有開口,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今夜的千葯島上,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但能夠陪他佇立在海邊仰望這一輪月色的,只有腳下那道孤單單的影子。
真禪豈會不知,自己封閉四識換取到絕世功力,但魔心修為卻絕難在短時間內獲得相應提升。這就譬如不停地往皮囊里吹氣,到最後容積有限的皮囊終究裝不下急遽增多的空氣,必以爆碎告終。
她當然不希望楊南泰身上真的被扎出個大窟窿,但若楊南泰沒事,那就意味著厲青原和自己會有大麻煩!
她的目光投向祭壇,只要發動傳送光柱,就能夠在彈指間逃離魔窟,回到相對安全的蓬萊島上。她側目望向厲青原,見他搖了搖頭道:「大師讓我們等到天亮。」
真禪看準北斗神掌來勢一拳轟出,同樣卷裹起一股黃沙似怒龍昂首迎向海浪。
真禪凝視那道掠近的身影,道:「你走吧,我來對付他。」
「阿恆,阿恆……你在哪兒?」她的心怦怦猛跳,手心裏攥著碧血丹心珠,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將它祭出,又能否對厲青原稍有幫助?
恍惚中他突然覺得頭頂有道渾厚剛猛的氣勁強行破入,宛若醍醐灌頂令腦海一清。這才察覺自己不知何時已靠坐在沙灘邊的礁石上,南宮北斗左掌運功按住他的頭頂玉枕穴,將魔氣源源不斷催入體內。
「叮!」槍鋒刺在楊南泰的喉結上,就似擊中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小夜聞言芳心寬解,不由將感激的目光投向厲青原。她忽然發覺,身邊這個青年男子的心思竟是如此細膩,甚至只在一呼一吸間,自己心中所想他便已瞭然于胸。
楊南泰並未趁勢反擊,他慢慢地將右腳落回地面,仍舊按照固有的節奏前行。
一霎間真禪竟有流淚的衝動,他已無法體會到淚水滑過面頰的冰涼,卻情不自禁地想到有淚能流的感覺真好……
厲青原心頭微凜,雙臂運勁往回猛抽。楊南泰淵渟岳峙,牢牢夾住槍鋒道:「沒用的,你的力道不夠!」身軀微微前傾,右掌迸發出一蓬血霧轟向厲青原。
厲青原猛然放開青冥魔槍,身軀蜷縮悍不畏死地撞向楊南泰。「砰!」兩人的身子頓時在地上滾做一團,耳聽呼喝聲不斷,各施擒拿手短兵相接貼體肉搏。
端木遠怔了下,沒想到真禪會這樣回答自己,搖頭道:「你不該在這兒發獃。」
真禪抬頭追逐著楊恆遠去的身影,眼裡閃過一絲悵然。當他再次將視線轉移回來時,正看到端木遠面色蒼白地從海里緩緩升起,雙足踏波往沙灘上行來。
「楊叔叔,我是小夜!」小夜聽到楊南泰熟悉的嗓音,心神稍定道:「這位厲大哥是樓蘭劍派前掌門厲問鼎的公子,您也聽說過吧?」
「放屁!」南宮北斗居高臨下呼地一掌拍向真禪,腳下海潮被掌風帶起,化作一卷狂飆直撲沙灘。
兩人拾階而上,來到二樓,血池中空蕩蕩,並無一人。
楊南泰一言不發,魁梧的身形兩個起落就追到厲青原和小夜的背後。他探出左手抓向小夜背心,似乎對這綠衣少女的關注遠比厲青原更多。
楊南泰猛地鬆開槍桿,左手五指戟張鎖向厲青原喉嚨。冷不丁斜刺里掠來一團玄光,正擋在厲青原的面前。楊南泰的五根手指抓在玄光上發出金石鳴響,卻是生死關頭小夜祭出玄陰河圖幡救了厲青原一命。
真禪垂下眼皮,沒有理會南宮北斗的譏嘲,問道:「是楊恆邀你來的?」
真禪咬破舌尖運勁噴出一口血霧,催動神息雙手攫攝飛揚,轟出血雷煞。
殷紅的池水從他像山丘般隆起的肌肉上泄落,黝黑的臉膛隱隱泛起彤紅的光芒。他的身軀魁梧而堅實,讓人想到傳說中撐起天空的巨柱,一頭濕漉漉的黑髮緊貼在寬闊的脊背上,髮絲遮擋住了眼睛,卻遮擋不住深寒如電的目光。
如今真禪體內魔氣失控,魔意反噬,已是騎虎難下。即使他有心要收住血雷煞,也會被奔涌不息的魔氣爆裂肉身。
楊南泰仰面閃躲,眼角餘光卻見小夜不顧一切地沖了上來,玉掌揮落正打在他的眉心之上。
楊南泰一聲低咦,立即撤爪沉肘,左臂向內收縮「啪」地將槍鋒夾在了腋下。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真禪體內崩亂的魔息終於被南宮北斗霸道剛猛的氣勁壓下。
但他臉上仍舊不動聲色,看著端木遠朝自己一步步走了過來。
斗至酣處真禪一記低喝,施展出赤冥斧,血光霍霍殺氣嚴霜,毫不留情地斬落。
南宮北斗嘿嘿一笑道:「總算聽見你小子說了一句人話。」
「楊叔叔!」小夜瞪大杏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從血池裡站起的人,以為自己在做夢。忽然想到,今天整個晚上自己不都是在一個離奇的夢境中么?
南宮北斗不敢怠慢,身影在虛空里忽隱忽現,趨避血雷煞的狂暴攻勢。
真禪淡淡道:「是誰傷的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端木遠剛點了下頭,驀地警覺到真禪這麼做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在維護南宮北斗?只是無論選擇哪種答案,此刻他確也不便和南宮北鬥打照面。他的眉頭再次蹙起,用手輕撫了一下隱痛的胸口,低聲道:「把他引到千葯堡去。」身形一晃沒入夜色。
南宮北斗坦然道:「千葯堡,你小子對那地方應該不會陌生。」
真禪點點頭,決然道:「好,一起去。希望你不會後悔。」
小夜輕輕頷首,低聲道:「也許我爹爹還活著,說不定就在樓上。」
小夜並不曉得,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究竟哪一種更吸引人。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那種危難時刻可以依靠的朋友。
從楊南泰閃動紅光的眼眸中,小夜感應到了濃烈可怖的殺意。顯然,他已不認得自己和厲青原,而且會毫無憐憫與遲疑地用大手將他們兩人撕成碎片。
小夜眸中期待的光彩不覺黯淡了下去,與厲青原一起走近血池,祈禱能有奇迹發生。
真禪注視南宮北斗疲憊的面容,平靜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說來也怪,這遠遜於厲青原的掌力竟令楊南泰大吼一聲渾身顫抖。厲青原趁機抽出左手,迸指如刀戳在了楊南泰的淵腋穴上。楊南泰面孔僵硬,緩緩向後軟倒。
※※※
兩人返身往石梯走去,可是剛剛行出幾步遠,就聽見背後的血池裡響起異樣的液體沸騰聲。厲青原迅即旋身,將小夜擋在背後,雙目盯視翻滾的池水。
「!、!、!——」楊南泰一個跨步邁出血池,赤裸的腳板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轟鳴,彷彿整座古堡都隨之戰慄起來。
「南宮北斗?」
厲青原雖然發現了楊南泰護體魔功的罩門,卻情知能夠刺中淵腋穴的可能委實微乎其微。他左手拔出青冥魔槍,右手一握運勁回蕩楊南泰虎腰,喝道:「下樓!」
千鈞一髮之際,猛聽厲青原冷喝道:「誰說你沒有罩門?」青冥魔槍勃然迸射,刺向楊南泰露出的左腋淵腋穴。
「嘩啦啦——」從水池裡緩緩站起一個渾身赤裸只穿了條短褲衩的人。
真禪的拳勁竟是在相應增強,拳鋒吞吐閃爍血紅霧氣,爭鋒相對寸土不讓。
他停止身形隱遁,改弦易轍只用北斗神掌穩守門戶,寧可被血雷煞轟得身軀倒飛不已,也不和真禪賭氣較勁兒,揚聲說道:「小啞巴,一口吃不成胖子。除非你想立馬去陰曹地府向楊北楚叩頭認罪,不然就老老實實收功坐下。」
短短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兩人均已氣喘如牛筋疲力盡,卻兀自惡戰不休。
端木遠回過頭,遙遙望見海天一線間有道身影風馳電掣,毫不隱藏自己的形跡,朝向千葯島急速而來。
當下南宮北斗默運玄功,將掌力增至九成,每一掌擊出紅光奔騰勢若雷霆,隱隱有山呼海嘯之聲。他無意將真禪擊殺于掌下,畢竟這傢伙再可恨,體內流淌的血液也是與楊恆同承一脈,也是楊恆在這世上僅有的骨肉兄弟。
「哧哧——」血霧破開罡風湧上厲青原的袖袂,將青衫腐蝕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紅黑色小孔。厲青原的肌膚一陣錐心刺骨的灼痛,就似被這血霧燒化了一般。
南宮北斗運用魔教獨門的身法隱遁閃躲,遊走在密集如蝗的血雷煞之間,看似輕鬆省力,實則危急四伏,就瞧誰先露出破綻。
儘管小夜往後疾閃,但楊南泰的左爪還是先一步搭到了她肩頭的衣衫上。
「你的槍法不錯,可惜沒什麼力道。」突然楊南泰停下腳步,伸手輕撫被厲青原刺過的各處要害,聲音略顯粗啞地說道:「我的身上沒有罩門,你找不到的。」
真禪獨自佇立在海灘上,直等到南宮北斗飄落在身前,才開口道:「很久沒見了。」
他這一抓速度極快,又是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出手,令厲青原亦不及救援。
端木遠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龔異嵬在沙灘上的殘屍,只微微蹙了下眉頭,略嫌粗重的嗓音問真禪道:「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幹什麼?」
儘管厲青原已用最快的速度撤槍變招,但依舊未能躲過楊南泰隨之而來的鐵拳。
他的身子晃了晃,卸去槍勁的衝擊,眼睛里的寒光一閃即逝,而後一拳轟砸在槍桿上。「砰!」青冥魔槍斜斜彈飛,雄渾的拳勁震得厲青原向側旁踉蹌,雙臂一振酸麻難當,心中驚駭之極——這人已死過一回,如今竟是再也殺不死!
厲青原左掌在槍梢上重重一擊,右手鬆開槍桿拂出長河落日袖,盪向血霧。與此同時身形渺如青煙,掠向楊南泰身後。
南宮北斗收功起身,嘿然道:「老子很想這就帶你去見他,可惜還得等到天亮。」
「呼——」小夜心領神會,用玄陰河圖幡捲起血霧化于無形。厲青原沒有後顧之憂,使出全力轉動青冥魔槍。插在楊南泰兩腿間的槍桿先抄左打又猛向右擰,在正反兩股力量的相互作用之下,終於令他雙足站立不穩,上身晃動搖搖欲墜。
「這人是從地府里回還的鐵打金剛么?」厲青原的手心滲出冷汗,無法想象一個人怎可能連被青冥魔槍刺中周身要害十余次,還能穩穩地站立?即便是修為幾達非人之境的吳道祖,也曾被他的槍鋒刺傷了左掌!
厲青原雙臂疾沉,槍頭順勢刺向楊南泰的雙腳之間。楊南泰混不理睬,右掌吐出一蓬血霧襲向厲青原。
但不久之後,南宮北斗便發現即使自己有心這麼干,也未必能夠如願。
兩人你來我往短兵相接,轉眼便是二十余個回合。真禪僅以雙拳應戰,招式簡單凌厲不落下風,令南宮北斗越打心中越感訝異。
「很久么?」南宮北鬥打量端木遠消失的方向,「那是你做賊心虛度日如年。」
小夜站在一旁,就見兩人肢體交纏從地上打到空中,從空中跌落血池,難分難解驚心動魄。耳聽「砰砰」悶響,楊南泰的拳頭不停落在厲青原的身上,打得他皮開肉綻血珠四飛。但厲青原的狠勁也遠超乎常人想象,不管楊南泰如何拳打腳踢,就是緊纏不放。
厲青原沒有回答,視線隨著楊南泰的大手游弋,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到:他似乎並沒有完全喪失神智。
血池裡靜悄悄的毫無異狀,也感應不到池水裡有任何生息。
他悶哼一聲運功護體,身形與楊南泰交錯而過。這時青冥魔槍在大漠孤煙掌的擊打之下,槍頭從楊南泰腋下滑出一截,正被厲青原的左手抓住。
事實證明第一撥回到千葯堡秘境的正是厲青原和小夜。同時也證明了厲青原的判斷準確無誤,千葯堡的底層大殿空蕩蕩不見人蹤。
南宮北斗也是累得頭頂水汽騰騰,撤回左掌罵道:「娘的,阿恆怎會有你這麼個狗屁兄弟?」
厲青原的瞳孔徐徐收縮,閃爍著針芒似的精光,竟無法從楊南泰身上尋找到一絲破綻。他的身軀被一股強大驚人的氣勢籠罩,猶如崇山峻岭般無懈可擊,眼睛里迸射出駭人的煞氣,直如一個剛從地獄里覺醒的殺神。
突然楊南泰一個翻身將厲青原死死壓住,雙手扼住他的喉嚨粗聲喘息道:「好小子……看你還能有多大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