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驚仙》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六章 天亮

三部曲 第六集 空無之端

第六章 天亮

「砰」的悶響,巨大的衝擊力令楊南泰的上身晃了晃,雙腳卻似落地生根紋絲未動,如一堵牆般將小夜保護在身後。
吳道祖嘬唇噴出一口紫蒙蒙的真元,漫天光片消融無形。這時候楊南泰的右掌迸射血霧旋踵而至,衝散吳道祖面前的紫氣,向他面門涌到。
他揮展阿耨多羅劍猛攻端木遠,令對方無暇分身牽制南宮北斗,捎帶也點翻了神會宗的一個長字輩高手。
「噗!」血光迸現,他的左手與臂膀應聲分離,同時也掙脫開了絲緞的束縛,身子順勢往後翻飛,在地板上灑下一溜殷紅的血滴。
就在厲青原大吃一驚,振槍欲救的時候,楊南泰的虎腰疾挺將身前的少女猛拽到背後,小腹上硬生生捱了吳道祖原本踹向小夜的一腳!
楊恆搶上半步,使出撥雲見日手將兩名血池高手帶向右側,順手點了二人的經脈。
僥天之幸他們都還活著。他的父親、兄弟、姐妹——都在!
吳道祖的指力正中小夜的肩頭。她頓時渾身酥軟滾倒在地,卻奮力拔出厲青原插入樓板的青冥魔槍,掃向吳道祖雙腿。
「唰!」厲青原仿似早已料定吳道祖真正的目標必是楊南泰,青冥魔槍風捲殘雲向他的右腕橫掃。幾乎是在吳道祖雙指點中楊南泰的同一瞬間,槍鋒亦抽擊在了他的手腕上,使得手指微向外側偏斜,落在了僅距淵腋穴不到半寸的地方。
再也沒有人比他明白,為了保護楊南泰,厲青原舉槍所指的是什麼人。也不會有誰比楊恆更能體會到,他此刻心中的糾結與苦痛。
他的右手食指與中指如雙叉戟般刺向小夜靈動純凈的明眸,口中冷笑道:「丫頭多嘴!」
看上去他的招式雖在,但功力卻大幅削弱。由此許多必須以深厚功力為基礎才能施展的奇招妙手,亦就無從發揮,對此真禪不無錯愕。
吳道祖勃然大怒道:「孽障,你也敢來添亂!」右手反掌抽中小雪。
該死!望著一個晃身沖至面前的南宮北斗,吳道祖再也沒法覺得這情景刺激有趣。
厲青原騰身躍起迎向紫芒,體內煥放出濃烈青光,青冥魔槍被留在了原地。他的雙手在胸前畫出一個交叉的十字,就像裁紙刀一樣割破了虛空,從后奔湧出耀眼璀璨的青色光芒。下一刻,這數以千百計的青芒猶如無堅不摧的槍鋒充滿了眾人的視野,偏偏聽不見哪怕最輕微的空氣摩擦聲!
他的手指尖緩緩流溢出縷縷紫色絲光,隨著雙手的轉動像個線團般纏繞起來。
他的身影淹沒在南宮北斗驚濤駭浪般的掌風中,卻猶有餘暇地掃視過厲青原、楊南泰和小夜,忽然又有了一絲自得。不管怎麼樣,這三個人都是他的傑作。尤其是厲青原,簡直就是個意外的驚喜。可惜在驚喜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惱怒與懊悔——懊悔那麼便宜地結果了厲問鼎,實在應該將這奪走自己兒子的狗雜種抽筋扒皮,碎屍萬段!
青色的槍芒在空中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飛快衍生,吸納著虛空里一切的精氣,而後開枝散葉分化出數十倍乃至數百倍的新的青芒,密布在厲青原的身前,彷彿要將所有的空間全部切割成絲縷。
「呼——」南宮北斗的身影憑空顯現,但來不及了——他和吳道祖之間還有七丈距離,三層絲緞帷幕。此時此地,猶若天涯海角遙不可及。
楊南泰深吸一口氣,讓被劇痛沖昏的頭腦漸漸恢復清明,一邊由小夜為自己封血醫治,一邊說道:「對於死過一回的人而言,少只左手不值一提。」
楊南泰臨危不亂,右手運勁猛振,手中仙劍頓時碎作數十段光片射向吳道祖。
厲青原抹去唇邊的一抹血跡,心情並未由於楊南泰的突然蘇醒而得到絲毫放鬆。他明白,即使加上楊南泰和小夜,三人聯手也絕非這個亂世魔君的對手!
壯士斷腕昏迷不醒的楊南泰就在三丈之外,只要兩個跨步楊恆便能來到闊別三年的養父身旁。但他必須極力克制住這欣喜若狂的衝動感覺,留守在厲青原的身邊。相比養父的傷勢,厲青原的狀況用命懸一線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只要自己的左掌從他身上稍一撤離,或許就會鑄成無可挽回的結果。
哪曉得那綠色氣霧在掌風激蕩下並不離散,反而幻化作一張巨網堵住去路。
旋即楊南泰的虎軀也被紫芒纏繞倒地,縱有萬鈞神力亦無法掙脫繞指柔的禁錮。
吳道祖惟一的失手竟是來自於三人中修為最弱的小夜。就在她即將被紫芒捆縛的一霎,重傷垂危的小雪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義無反顧地沖了過來,替代它的主人成了第三個被綁者。
如果這話是出自別人的嘴裏,吳道祖也許不會這麼憤怒;如果這話是出自三個月前的厲青原口中,吳道祖也許會直截了當地轟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
吳道祖橫過從厲青原手裡奪來的青冥魔槍,壓住仙劍。他長身甩出黃色絲緞,似行雲流水般掠向楊南泰左腋的淵腋穴。
突然端木遠一聲嘶啞的呼喝道:「真禪!」可是話音落下許久,卻不見真禪出手。
楊南泰一聲虎吼神威凜凜,掣出小夜背後所負的仙劍,步罡踏斗攻向吳道祖。
厲青原的笑意更濃,恍惚感覺元神一暖,回歸了肉軀,喘息道:「你會不會數數?」
小夜不知道該怎樣才能阻止吳道祖,但她還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如同小雪為她挺身擋難那樣,毫不躊躇地撲了上去,用自己的嬌軀撞開了楊南泰。
滿地的狼藉和血跡都在默默地告訴他:這裏曾經發生過怎樣的一場激烈血戰。原本,厲青原也好小夜也好,他們都不必如此。他們應該有更好的選擇,但不約而同都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方式。
冷不防一道銀電橫空出世,小雪從小夜的懷裡一躍而出,身形在空中暴漲十數倍,龍角寒光逼人刺向吳道祖雙目。
樓下的真禪雖聽不見聲音,但能猜到楊恆在做什麼,冷冷道:「門上有禁制。」
正當小夜緊懸的心稍感寬慰時,卻聽到吳道祖厲聲喝道:「反了你!」
碩果僅存的四道紫芒應聲撞破青色的光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了過來。
這次楊南泰已有提防,運左掌向襲來的絲緞拍去。不料絲緞遽然飛轉出數道圈結,將楊南泰的左腕牢牢套住。跟著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湧來,將楊南泰拽得離地飛起,往吳道祖身前掠去。
「砰!」袖袂翩若驚鴻擦著楊南泰的肉身滑過,錯失了又一次擒拿楊南泰的機會。
「轟——」楊南泰的元神拋槍飛跌,肉身受氣機牽引從口鼻中流淌下汩汩鮮血。
待樓面光瀾稍散,端木遠的身影也似憑空消失不見。楊恆揮掌擊向緊閉的銅門。「當!」的巨響,銅門在掌風衝擊下紋絲未動。
玄牝之槍——這是厲青原從道虛篇中參悟出的第一項神息絕技,卻沒想到初次施展居然會用在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對決上。
※※※
厲青原的元神「劈啪」爆閃,被鼓盪的袖風震飛,前所未有地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接近。模模糊糊地,他看到楊恆的身影正迎面飄飛而來……
吳道祖的袍袖亦被撕裂開幾道口子,不管不顧地揮卷向楊南泰肉身。
南宮北斗恐有劇毒,急忙屏息斂氣雙掌連發,意圖盪散瀰漫的綠雲。
吳道祖真的怒了,口中發出一記呼嘯,直接用他的肉拳轟擊在青冥魔槍之上。
他心中一凜,猛地又記起真禪封閉了四識,根本就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
楊恆忽地後撤一步,施出「雙泯月輪」中的無月之月,雙手虛抱如捧圓月,一聲清嘯道:「閣下也該原形畢露了!」
楊南泰趁機吐氣揚聲,右掌綳直不作任何遲疑地向自己左腕斬落。
但這僅是開始。吳道祖合身撞進楊南泰的懷裡,拳肘腿膝在瞬息間如同雨點一樣重重擊打在了他的身上,直到厲青原的青冥魔槍從后襲至,才不得不暫時結束這一波目不暇給的攻擊,倏然向左側橫移兩丈。
這時候在古堡二樓血池前的搏殺亦到了刺刀見紅的關鍵時刻。
「嚓!」一記切金斷玉的脆響,阿耨多羅劍破開銅門,楊恆縱身而入。
吳道祖難以想象,這個平日里乖巧溫馴的小丫頭為何會變得如此不屈?他的靈台對法陣氣息波動的感應越來越強烈。時間不多了,他飛起一腳踢飛青冥魔槍,猛聽到楊南泰一聲怒吼,衝破繞指柔芒的束縛強行祭起元神。他抬手攝過飛出的青冥魔槍,煥放出熾烈的綺麗光瀾,祭起「如日中天訣」再次轟向吳道祖。
端木遠趁機往三樓倒飛,南宮北斗怒哼道:「娘的,逃得了和尚你也逃不了廟!」闊步踏梯從后追趕。
而這一刻,他只能搶在自己的耐心瀕臨用盡之前,揮出雙手間的那團紫色絲光。
他必須不斷地和厲青原說話,好讓對方時刻保持神智清醒。否則一旦睡過去,很可能再也不會醒來。當他看到小夜奮力起身奔向楊南泰,將她嬌柔的縴手放在養父背心上的時候,才悄悄鬆了口氣,眼眶卻是紅了。
吳道祖已停止了對厲青原的攻擊,望著楊南泰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知他已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卻是不以為意地一笑道:「靈玄心境——真是個好徒弟。」
「砰!」厲青原第一個栽落在地,身上被兩道紫芒緊緊綁縛,神情痛楚而倔強。
大海、小舟,明曇、血戰……楊南泰掃視四周陌生的環境,努力回想失憶前的情景,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
這一次真禪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唇語,身子不由得一震,垂在腰側的雙拳下意識地握緊。可是當他的視線碰觸到楊恆和南宮北斗的身影時,拳頭又漸漸地鬆開,冷然回答道:「你的修為那麼強,我來助陣不是徒惹麻煩?」
端木遠踏上三樓,猛然回身打開藥箱,從裡頭掠出一卷綠雲封住石梯。
「楊叔叔!」小夜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試圖用自己的嬌軀護住楊南泰。她還來不及去想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只覺得在今夜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吳道祖毫不理會,右手凝成鶴爪直插楊南泰左腋。噴來的血花在他面前撞到一堵無形氣牆嗶啵飛濺,沒有一滴能夠落在他的衣發上。
「他是想利用你來要挾——」小夜的話尚未說完,吳道祖的身形陡地發動。極速飛掠的身軀撕開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由此帶起的強大氣流將小夜的後半截話音粗暴的絞碎,再也不可能傳遞到楊南泰的耳中。
楊恆一個掠身落在通往四樓的石梯上,卻又轉過頭來透過那張巨網望向真禪。
「轟!」無月之月與盤龍刀齊齊撞擊在青竹杖影上,爆散出璀璨奪目的光瀾。楊恆和南宮北斗身不由己往後震退,隱約看見一縷若有若無的紫芒射向四樓。
她的喉嚨有點發熱發堵,回答道:「他就是畫聖吳道祖,銀面人的幕後首領。」
「知道我最不願見的是什麼?」那邊,厲青原奄奄一息的元神飄落在楊恆的懷中,艱難地撐開雙目,虛弱地微笑道:「又被你這混蛋救了一次。」
身為魔門不世豪雄的南宮北斗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不會像楊恆那樣顧忌古霸風等人的死活。他的北斗神掌威猛絕倫,接連將無動真人和另一個不知名的魔道高手打得骨斷筋折倒地不起。
然而銅門背後的密室里空無一人,即不見端木遠的真身,也沒有他念念不忘的楊南泰。楊恆的心一沉,回頭與南宮北斗交換了一個眼神,異口同聲道:「上樓!」
「當!當!」楊南泰的鐵掌擊在紫光熒熒的太極圓上,就如同一匹盡情馳騁的駿馬猛地撞上巍峨高聳的山崖,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往後翻飛。然而纏在左腕上的絲緞卻還在以更大的力量將他向前拉拽。在這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之下,楊南泰渾身骨骸咯咯爆響,「哇」地一口淤血噴向吳道祖。
就在他的身形剛起之時,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匆忙間迴轉過身搶回原位,但楊恆已施展縹緲遁隱穿越石梯,現身在端木遠剛才站立的位置上,阿耨多羅劍飛挑對方咽喉。
楊恆低頭望了眼真禪,嘴角露出一笑,手掣阿耨多羅劍合身向銅門撞去。
楊恆看見真禪比劃出的手勢臉上綻開笑容,也用手語簡單回答道:「沒門!」身形一側,追向早已奔上四樓的南宮北斗。
端木遠的青竹杖左封右擋,對上楊恆的阿耨多羅劍絲毫不落下風。但也就僅此而已,根本無法阻止南宮北斗在一旁大開大合打得風生水起。
楊恆一怔,掌心吐出阿耨多羅劍如切腐竹斬斷捆縛在厲青原身上的繞指柔,嘿然道:「至於嘛,生怕別人不曉得你比我要老上十幾歲?」一邊說話,一邊毫不吝嗇地將薩班若真氣輸入厲青原的體內,助他維續心脈。
「嗤——」光團分裂成九道紫芒:一道射向小夜,三道射向楊南泰,剩下的五道他全部留給了自己的兒子。
真禪仰頭看著楊恆,向他做了個手勢道:「等你有空我們再打過,我還沒有放棄那個宮主之位。」
「砰!」楊南泰偌大的身軀向後拋飛,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饒是端木遠將青竹杖舞得幻影千百,仍不免左支右絀節節敗退。
儘管與吳道祖每個回合的交手,都如同雞蛋撞上了石頭,無一例外地在他身上平添傷痕,但這也絕不是可以放棄認輸的理由。他冷冷看著這個自稱是父親的人,回答道:「你唯一做得到的,也只是殺死我們!」
吳道祖往右後方撤開半步,左手拉過一條黃色絲緞猛地綳直。「啵!」槍柄戳中絲緞,厲青原登時虎口震裂,身軀彈飛而出。
「喀喇喇——」青紫二色鋒芒激撞交織,毀滅了空間里能夠毀滅的一切。
「阿恆?」楊南泰愣了愣,剛剛恢復清明的腦海里千頭萬緒,凌亂不堪的記憶與信息殘片使他無法對眼前的情景作出準確的判斷,於是將視線投向身旁的小夜。
是的,任何事情都會發生。在捱了吳道祖暴風驟雨般的三十一記重擊之後,楊南泰霍然從地上彈身坐起,嘴裏吐出一口血沫,一把推開迎上救援的小夜。他緩緩站直了身軀,雙目炯炯放光盯視吳道祖,低聲道:「我沒事!」
端木遠站在樓上略作喘息,道:「兩位,恕不奉陪。」飄身往上就走。
但是厲青原從不這樣認為。青色的元神從他的頭頂赫然迸出,不做任何調整便沖向了吳道祖拂出的袖袂,運足從體內榨出的最後一絲力量揮掌拍落。
吳道祖冷哼道:「看來你存心跟我作對到底,眼裡還真就沒我這個老子!」翻腕探手抓住槍頭往懷裡一帶。厲青原想都不想,右手卸下青冥魔槍最後一截槍柄,順勢插向吳道祖咽喉。
上面打得熱火朝天,樓下的真禪越看越訝異。楊恆和南宮北斗的勇猛,在他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端木遠的弱勢,卻令真禪始料未及。
他看見端木遠和楊恆斗得難分軒輊,心裏也是奇怪。若非不是時候,只怕早已忍不住問出口來。但他尚不知曉,此刻端木遠的修為怕是連平日的三成也不到,否則定會驚訝愈甚。
吳道祖似乎對這血霧掌亦頗為忌憚,揚手將青冥魔槍擲向正欲側攻上來的厲青原,騰出右手在身前畫了個太極圓,將血霧盡數收走。
小夜一怔,立刻醒悟到對於楊南泰來說,過去的三年多光陰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並不認識吳道祖,甚至不曉得雙方為何而戰,只因看見對方一腳踹向自己,才毫不猶豫地出手相救。
那邊端木遠見自己身邊僅剩兩名血池高手還在垂死掙扎,情知敗局已定。他一面催念向四樓的吳道祖發去信息,一面揮動青竹杖將那兩個血池高手撥起,如肉彈般撞向南宮北斗和楊恆。
無奈之下端木遠催動青竹杖猛攻楊恆三招,爭得一線喘息之機側首向樓下喝道:「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給!」
端木遠怒極,一時也分辨不清真禪到底是出自無心還是故意為之,難道就看不出自己修為大退,宛若換了個人般?他剛要開口說話,楊恆的阿耨多羅劍旋即攻到,逼得端木遠不得不全力以赴,再也得不著機會和真禪照臉。
人們無法計數已過了多少時間,因為光陰在此刻正被無限拉長。就看到紫色的鋒芒一道接著一道的支離破碎,青色的槍光一縷跟著一縷的再生。
封閉的千葯堡四樓沒有一扇窗戶,看不見此際堡外的情形,更看不見古堡秘境之外的天空與大海。然而楊恆異常清晰地感覺到,黎明將至,天要亮了。
「不,是你救了我——」楊恆的眼睛有點兒濕潤,在短暫的停頓后,看著厲青原漸暗的雙目,一字字說道:「好兄弟。」催運神息,將他的元神緩緩送回肉身。
厲青原接續上青冥魔槍,將它佇立在地,流血的虎口絲毫不能影響他握槍的手感,反而這刺痛能令胸中的鬥志燃燒得更加旺盛!
這時候有一抹紫色游光穿過重重絲緞沒入吳道祖的頭頂。他的眼睛閃了閃,不自覺地露出駭人的暴戾之氣,聲音也陡然變得異常陰冷道:「是我讓你們有了今天,你們卻一齊來反對我。我可以讓你們生,也可以要你們死!」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就算楊恆與南宮北斗聯手,也絕對鬥不過這個瞽目老頭兒。哪知戰端一開,情勢卻和自己的預計完全顛倒。
楊南泰點點頭,又搖搖頭,沉聲問道:「小夜,這人是誰?」
端木遠急忙收住身勢,橫杖招架。南宮北斗也使出魔教的遁身絕技,避過巨網阻截閃現在楊恆身側,雙掌運起盤龍刀直轟端木遠胸口。
「是端木收存了你的元神,又從墓里挖出肉身救活了你。」吳道祖回答道:「楊恆就在樓下,你想不想見他?」
楊恆見狀心道:「要讓老爺子自個兒來說怕就是:『施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了。」
吳道祖呆了下,望著楊南泰血肉模糊的斷腕,贊道:「你有種!」
沒有骨斷筋折,沒有皮開肉綻,甚至連表皮都沒有損傷一點兒——小夜獃獃注視楊南泰,旋即驚喜交集道:「楊叔叔,你知道我是誰了,你……真的清醒了?」
南宮北斗大聲喝彩道:「好小子,這是老子今晚聽到你說的第二句人話!」口中呼喝掌下生風,又將一名血池高手打飛出去。
楊南泰跨步出掌,一蓬血紅色的霧風跌宕洶湧襲向吳道祖。吳道祖的身影一晃,在空中驟然變向,右手雙指赫然併攏成錐插向楊南泰暴露在腋下的淵腋穴。
但在吳道祖的眼裡,小夜的那點兒修為無疑可以忽略不計。他感應到了法陣氣息的波動,顯然已有人闖入了四樓。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能夠揮霍,身形如一縷流光掠向楊南泰,迸指再次點向淵腋穴。
四樓,楊南泰猛然站立起來。他的左側是吳道祖,右側是厲青原,身前還有一個岌岌可危的小夜。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的大手就抓落在了小夜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