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二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下)

第六章 風暴

第一部 第二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下)

第六章 風暴

裴潛怏怏道:「你有沒有見過自殘的?今天老子就被逼著玩了一回。」
花靈瑤對裴潛匪夷所思的推斷分析能力不由駭然,這些事情她隱約也猜想到了。問題是,自己昨晚就得到了有關情報。而裴潛這傢伙居然能在內憂外患的險惡情勢下,思路清晰地理順所有厲害關係。其厲害程度,在花靈瑤的印象里惟有一個人能夠和他相提並論。
刺客頭領一聲怒吼,從袖口裡亮出一對銅環,「砰砰」連碎三頂斗笠。
裴潛面頰上的肌肉跳了兩下,低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去開門把他請進來。一旦風色不對,就全力出手把這傢伙拿下,好歹也算個人質。」
碩果僅存的斗笠人見勢不妙,拔身就向從屋頂逃走。花靈瑤左手迸指如刀,劈出一道青色光飆,「噗」地斬入斗笠人背心。那斗笠人去勢不止,直向上飛起三丈多高,又重重摔落到房頂上。
裴潛苦笑聲道:「害怕頂個屁用。如今老子是砧板上的肥肉,誰都能割下一塊。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黑衣刺客只有五個人,在人數上稍顯劣勢。但其中一個赤手空拳的傢伙特別厲害,以一敵三竟不落下風。那巨斧漢騰出手來,再次沖向床榻。
心念電閃間,身材最高的黑衣刺客從背後撤下一柄巨斧,闊步走向床榻。
何嘗醉的面色漸漸起了變化,似是震驚似是懷疑,搖搖頭也用傳音入密說了句。
他的眼睛迅速睜開,手裡扣住一把逍遙神針,盯著頭頂上方一動不動地等待。
斗笠人首領凜然閃身招架道:「你是……」話沒說完,手中鋼刀已被花靈瑤的軟鞭纏住,「咄」地脫手飛出釘在房樑上。
「誰說不是呢?」流雲沙笑道:「他正在找那些和裘翔桐平日過往密切的人一一談話,希望能趁此機會將這干潛伏在雲中兵院里的逆賊一網打盡。」
裴潛把眼睛一瞪道:「少來,你們給我多大的好處,要老子把性命豁出去?」
花靈瑤將手中信物收起,望著滿地的屍首道:「是我該向老爺子您謝罪才對。」
裴潛暗自一喜,卻不敢排除流雲沙是在故意試探自己,訥訥道:「真是他?」
裴潛一凜,裝傻看著流雲沙。流雲沙拍拍他肩膀道:「雲中雷研製成功后,你在雲中兵院的任務也就順利完成了。接下來自該敘功升職,提調泰陽府。假如不出老夫所料,一個從四品的繡衣使副主辦無論如何都是逃不出老弟手心的。」
裴潛滿不在乎,反正花靈瑤這塊放在嘴邊半個多月的肥肉,自己愣是沒咬到一口,在往後也不會有什麼機會。既然如此,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只要別拿著短刀逼著自己從偷變搶就成。
流雲沙頷首道:「或許段老弟你要笑我是馬後炮,其實老夫早已懷疑上裘翔桐。只因他是裘院主的子侄,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便強行拘押刑訊。這次也是多虧段老弟智勇雙全,幫我們挖出了天陽洞中的內奸!」
裴潛面不改色道:「丁昭雄這狗雜種憑什麼就能確認老子是贗品?」
裴潛苦笑聲道:「受不受驚倒是小事,可我殺了裘翔桐,把裘大人得罪到家了。」
花靈瑤道:「你知道么,流雲沙一走,院子外的守衛也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四個人在附近看守。這說明至少眼下,他們對你還算放心。」
花靈瑤從沒見過有哪個人能像裴潛這樣,臉變得這麼快,徐徐道:「他秘密拜會了雄遠方丈,在交談中有一段內容涉及到你。據文忠說,丁昭雄已經有十分的把握確認你絕非真正的段憫。並向雄遠方丈請示對你的處置方案。」
花靈瑤搖搖頭道:「那就不必了。你不說,我可以直接去問她。」
兩人又閑談了會兒,因流雲沙要回頭招待京中來人,便起身告辭離去。
我的媽呀!裴潛頭皮發麻,想想泰陽府的繡衣使主辦就是丁昭雄,不由更加深了他逃之夭夭的決心,勉強笑道:「那都是大人的栽培之恩,卑職沒齒難忘。」
花靈瑤點點頭走出正屋,開了院門將流雲沙請了進來。
裴潛擺擺手阻止花靈瑤道:「不必說了,我的預感沒錯。段憫那死鬼跟丁昭雄之間果然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丟你娘的,這下老子可被害慘了。奇怪,他為什麼不立刻處斷,卻還要去請示雄遠那老賊禿?」
裴潛嘆了口氣道:「功勞卑職是不敢想了,只求裘大人不會記仇。」
裴潛怒道:「驚弓之鳥有什麼不好,至少說明這隻鳥異常警醒,時時刻刻都在防備遭人暗算。有種鳥聽到弓弦響倒是不受驚,知道是哪種鳥——死鳥!」
刺客頭領冷冷道:「做夢!」手起掌落,將一名斗笠人打飛出屋。
裴潛的眸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一小絲惆悵,喃喃道:「總算她還記得有我這個小弟。」
花靈瑤意識到情勢險惡,神情凝重地搖頭道:「出不去了,四周都已被兵院的護衛封鎖,至少有二十多人。要打發他們需要時間,但一聲竹哨就能引來更多的人。」
裴潛微笑道:「老子做事最公道不過。只要說出你的另一層真實身份,我就告訴你老子的真正身份。咱們互利互惠,誰都不吃虧。」
這些人全身黑衣面蒙紗巾,一看就知是藏頭露尾之輩。裴潛閉著眼,尋思著這時花靈瑤怎麼都該有所覺察了。可隔壁廂房裡毫無動靜,顯然是打算看自己陷落在虎狼堆里不管了。他的心裏發惱道:「臭丫頭,真當老子非得靠著你才能保命?」
可那個斗笠人首領也趁機揮刀斬下巨斧漢的一條左臂,掩襲向何嘗醉。
花靈瑤一字字道:「那讓我也來告訴你一件事:丁昭雄已經知道你是假冒的了!」
巨斧漢回身招架,「叮」地磕飛射來的暗器,卻是顆跟綠豆差不多大小的鐵菩提。
花靈瑤平心靜氣道:「的確,我們給不了你高官厚祿,也給不了你美女醇酒。但我們可以給你一條改過自新的道路,給你一個做回好人的機會。」
花靈瑤道:「她說很久以前你們就認識,後來因為遭遇突變不得不分開。我一直以為她說的是段憫,昨天才知道其實指的是另外一個人。」
裴潛喜道:「多謝大人!」又故作關心道:「丁大人那邊恐怕又忙得焦頭爛額吧?」
斗笠人的首領眼睛一亮道:「醉打連環!你是璇璣門的何嘗醉!」
「你連死人都要利用?」花靈瑤肅然道:「裘翔桐很可能是紅盟同道。」
流雲沙是一個人走進屋裡的,他的兩個貼身長隨都留在了院門外。裴潛裝腔作勢從床上撐起身子,叫道:「大人,您怎麼來了?我的傷不礙事。」
裴潛慍怒道:「丟你娘的,居然想把老子的腦袋給砍了。沒了吃飯的傢伙,我還怎麼混?」藏在被褥里的左手悄無聲息地向外挪動,只等那人再走近些,就用逍遙神針將他放倒在地。
裴潛恍然大悟道:「那丫頭是摸不準這伙兒人的來路,不願輕易顯露身手,想把他們引到隔壁屋裡一個個解決。」
流雲沙搶上兩步,將裴潛扶靠在枕墊上,臉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道:「段老弟不必多禮,今天又讓你受驚了。」
「因為他像我一樣,摸不清你的來路,想順藤摸瓜查出潛藏在幕後的主使。」花靈瑤道:「同時他也相信你和裘火晟、流雲沙是敵非友,還有利用價值。」
話音未落,他察覺流雲沙神色有異,急忙掩飾道:「卑職是怕還有裘翔桐的同黨會伺機報復,往後我在雲中兵院不免永無寧日。」
流雲沙哈哈一笑道:「段老弟,你以為自己還能在雲中兵院待很久么?」
「太好了!」裴潛聞聽此言,曉得丁昭雄一時半刻是沒工夫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偏偏老子明察秋毫,沒上他的鬼當,才能把他給宰了。」裴潛忽略過自己打算逃跑的那段不提,接著道:「我搜過他的身上和裘火晟的房間,都沒找到圖紙配方。正巧那伙兒人吃完中飯浩浩蕩蕩開了回來,把老子給堵在了屋裡。」
裴潛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理虧地反駁道:「只有這樣他才死得其所嘛。」
花靈瑤一怔道:「她是你的姐姐?」驀地心有所覺,又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
等鮑大隊長前腳跨出院門,剛才還沒精打采躺在床上的段副學侍立刻生龍活虎地彈坐起來,低聲道:「咱們快走!」花靈瑤一愣道:「你是詐傷。」
刺客頭領目露殺機一聲不吭,飛出左手銅環將一個斗笠人打得萬朵桃花開。
花靈瑤嫣然一笑,從袖口裡取出了一件物事,背對裴潛出示給了何嘗醉。
忽然他依稀聽見房頂上有極為輕微的動靜,像是有誰在偷偷揭開房瓦。
可上房揭瓦的笨蛋到底是什麼人?裴潛有點兒好奇。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屋頂上的洞口漸漸變大,一條、兩條、三條……足足有五條黑影躍落屋內。
何嘗醉趁勢欺近,運起右手銅環砸中斗笠人首領的後腦勺,將他打翻在地。
裴潛不耐煩道:「別問那麼多了,老子得趕快開溜。萬一裘火晟他們回過味來,別說詐傷,詐屍也不管用了。」
花靈瑤目光一閃,問道:「你是說還有人死在了天陽洞里,是誰?」
花靈瑤垂首退出正屋,守在了門外。流雲沙接著道:「方才我們對裘大人的房間還有裘翔桐的屍體進行了細緻勘驗,再比照你的口供,已經可以基本斷定:裘翔桐確是我們苦苦找尋的姦細。上次資料失竊的事,也必定是他所為!」
花靈瑤眸中逸出一縷失望之色,淡淡道:「不管怎樣,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很多。我不能強迫你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多想一下別人,而不總是顧念自己的利益安危。」說完不再搭理裴潛,轉身回了自己的屋裡。
花靈瑤語氣透出嗔怒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豈能和忠臣義士相提並論?」
突然「喀喇喇」廂房裡傳來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翻在地。那幾個黑衣刺客一驚,其中兩人便往門邊蹩去。
屋裡的燭火早已燃盡,幽暗的光線下房頂被悄然揭開一個洞口,往裡滲入縷縷輕煙。是迷藥,裴潛很不齒地在心底哼了聲。這群笨蛋即使不曉得他萬毒不侵,但也該先打聽打聽費德興是怎麼死的?
裴潛大樂,尋思道:「敢情這伙兒斗笠人是來保護老子的,我要不要暗中幫忙,一塊兒把那些黑衣人給滅了?」
「廢話,他們不放心也會裝成放心的樣子!」裴潛不假思索道:「暫時我當然是安全的。不管有鬼沒鬼,丁昭雄現下都不會輕易讓我完蛋。流雲沙和裘火晟也想利用我替他們辦事,哪怕起疑都會按兵不動以觀後效。所以呢,老子在他們的眼裡並非一塊砧板上的肥肉,而是一隻熱氣騰騰的香餑餑,誰都想咬上一口,可又害怕燙傷了嘴巴被人家笑話。」
裴潛咚咚咚跳個不停的心,直至此刻才稍稍平緩些許,看著走進來的花靈瑤道:「沒事了,咱們今晚就走!」
「詐傷?老子還詐屍呢!」裴潛沒好氣地道:「你仔細瞧瞧,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傷口。要是假的,怎能瞞得過洞中的那些個老狐狸?」
幾乎與此同時,也有一名黑衣刺客被斗笠人的鋼刀劈中倒在血泊里,頓時斃命。
「又來了,」裴潛不以為然道:「老子沒閑心跟你討論誰是忠臣誰是叛賊。明白地告訴你,我已經儘力而為了。今晚不管你怎麼想,老子都得走人。」
花靈瑤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是為了雲中雷的圖紙和配方,智藏教根本不必這麼做。他們有的是冠冕堂皇的辦法,逼迫裘火晟交出。」
花靈瑤道:「我隱約偷聽到幾點理由。首先,你應該每隔十天就向丁昭雄設在雲中鎮上的秘密聯絡點送一次消息,但他至今沒有收到任何的彙報;其次,他雖然未曾向你透露自己便是智藏教的四花法師,但平日交談時卻有多次提到——要你監視流雲沙、裘火晟,但不要輕易招惹報國寺。恰恰這兩點你都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這時候又聽「砰」地一聲,六道黑影掠過籬笆牆闖入院中。當先一人飛起一腳踹開窗戶徑直衝進裡屋,揮動手中的一柄鋼刀不由分說剁向巨斧漢。
「別殺他!」一個斗笠人低啞的嗓音喝斥道,揚手射出一束精光刺向巨斧漢背心。
經過緊急救治后,裴潛的傷勢已無大礙,被送回他的寓所休養。鮑國庵記掛著天陽洞里的情景,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安慰之語便帶著手下匆匆離去。
念頭未已,赤手空拳的黑衣刺客頭領低咦道:「你們是報國寺的和尚?!」
裴潛見狀大奇,一時搞不明白這兩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也樂得讓他們斗個熱火朝天。他索性假裝身中迷藥昏迷不醒,豎起耳朵在床上聽動靜,心裏給雙方鼓勁道:「再加把勁兒,最好你殺了我,我砍了你,最後一個都不剩。」
何嘗醉身軀竟是一顫,眼中露出無比恭敬之色,欠身一禮道:「得罪!」
「哧哧」斗笠破空銳嘯,卷挾著懾人的寒風在屋中縱橫交錯地來回飛舞。
花靈瑤眉宇輕挑,緩緩道:「在你的心目里,他們的性命和熱血就那麼卑賤?可以讓你肆意踐踏摧毀,卻沒有絲毫的內疚?」
或許發覺身份暴露,剩下的五個斗笠人不再有所顧忌,除了那個彈射鐵菩提的首領外,其他四人陡地退身散至房間死角,摘下斗笠運勁擲出。
花靈瑤冷冷道:「昨天晚上我跟蹤他的副手文忠,去了趟報國寺。」
花靈瑤立即動手,將餘下的六具斗笠人屍首清理出屋。此刻院外的那些負責監視的兵院護衛都已被殺,雨夜裡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蹤。
流雲沙含笑道:「現在你也不用往其他地方多想,先靜心把傷養好。你配置的那三種毒粉,明天我們就會讓人提煉試製。一旦雲中雷改良成功,功勞薄上也絕對少不了段老弟你的名字。」
「瘟種?這人名字真有趣。」裴潛眼睛眨眨又不生氣了,笑道:「這麼說來丁昭雄也是智藏教的走狗,居然能眼睜睜看著楊明雄完蛋,這份狠勁兒老子自愧不如。」
聽到花靈瑤在說「美女醇酒」,裴潛心頭一動,狠狠瞥了她一眼。但僅只心頭一動而已,說到底美女醇酒也是要有命來享用的。他嘆了口氣道:「你錯了,老子壓根就沒打算改過自新,更不想做什麼狗屁好人。我只想舒舒服服過回原先的日子,沒人追殺沒人算計,喝喝酒上上床,平生之願足矣。」
她沉吟須臾,道:「既然你都明白,那麼現在就輕易放棄,豈不太可惜?」
裴潛道:「因此丁昭雄利用段憫刺探的應該是其他事情,而且極可能與智藏教、玉清宗這兩家的鬥爭有關。」
花靈瑤望了眼窗外,低聲道:「你不是去偷盜裘火晟的圖紙配方么,怎會將自己弄得滿身是傷,猶如驚弓之鳥?」
裴潛閉眼在床上假寐,聽著院外巡夜人一聲聲敲著竹梆,夜漸漸深了。屋外下起了大雨,花靈瑤回到廂房后,再也沒有過來。她肯定是失望了,生氣了,可這怪不得自己。裴潛想,就算他答應了老鬼,就算把水靈月變成了自己的女人,但也不代表他得用一條小命去報答山中賊和古劍潭。
轉眼之間,黑衣刺客又倒下兩名。而斗笠人中亦有一人喪命。
「要留你留!」裴潛冒火道:「先不說今天這檔子事,丁昭雄隨時都可能把老子給賣了。他也不需親自動手,只要把我的底細跟流雲沙一說,老子的腦袋就得搬家!」
「天陽洞的管事,裘火晟的本家——裘翔桐。」裴潛知道遲早瞞不過花靈瑤,索性坦白道:「我去的時候這傢伙已經殺了守衛,在裘火晟的房間里熱火朝天地開幹起來。聽到動靜他便藏進了柜子里,欺負老子毫無防備突然暗箭傷人。」
花靈瑤看他神色鎮定侃侃而談,與適才判若兩人,不由奇道:「你不害怕了?」
花靈瑤沒有回答,注視裴潛道:「那你承認自己並非段憫了?你到底是誰?」
裴潛理所當然地道:「這就是我為什麼還能活著見到你的原因。」
花靈瑤蹙眉問道:「你是怎麼受的傷,究竟在天陽洞里發生了什麼事?」
花靈瑤遲疑了下,說道:「能不能冒險多留兩天,畢竟圖紙和配方還沒到手。」
裴潛趕忙謙遜道:「大人過獎,那時我是被嚇呆了,只曉得拚命反抗好保住小命,也沒往其他地方多想。」
流雲沙撫慰道:「裘院主脾氣是火爆了些,為人也極重感情。不過他素來深明大義,發現裘翔桐確是內奸后,對你的氣已消了大半。等再過幾天,他的氣消得差不多了,我再替你說幾句好話賠個不是,也就沒事了。」
裴潛道:「只要你憋得住,我無所謂。對了,丁昭雄為何遲遲不揭發老子?」
血腥味在空氣里瀰漫,雙方都紅了眼,裴潛總覺得那個黑衣刺客頭領的聲音有點兒熟悉,但又無法確定。但這兩方對自己顯然均都不懷好意,他也就巴不得這些人全都自相殘殺而死。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又道:「看在我命不長久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老子:她怎麼會對你提起了我?」
流雲沙在床榻前落座,接過花靈瑤送上的香茶順手放回几案上,說道:「裘翔桐是裘大人的一個遠房侄兒,在他身邊隨侍了十來年,多少有點兒感情。裘大人心疼侄兒之死,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他頓住話頭,回頭看了眼花靈瑤。
裴潛趕快躺倒,不一會兒就聽到流雲沙在院門外道:「段老弟,是我!」
裴潛想了想道:「我明白了,這小子表面上是唐胤伯、流雲沙一系的人,暗地裡早已投靠智藏教。他拉攏我……不對,應該是那個死鬼段憫,然後將這傢伙送到雲中兵院,安插在了裘火晟、流雲沙的身邊,必有不可告人的企圖。如今他發現老子有問題,卻將錯就錯還跟我裝傻充愣,十有八九還是為了查探機密。」
裴潛慢慢靠坐在床上,長出口氣道:「那也要走,只等到天黑便想辦法溜走……但願老子的說辭能騙過他們,今夜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就聽那射出鐵菩提的斗笠人低哼聲道:「我們要帶這個人離開,想活命就快滾!」
千鈞一髮之際屋外亮起一束烏芒,花靈瑤手揮軟鞭掠過窗戶殺入屋中。
花靈瑤說道:「於是你將事情全都推到了裘翔桐的身上,藉以撇清嫌疑?」
裴潛很想說聲「內疚個屁」,可看到花靈瑤肅殺而隱含沉痛的面容,話到嘴邊打了個彎又給吞回了肚子里,改口道:「那唐胤伯呢?論身份論地位,他可比這些人高貴多了吧?你不也是想殺就殺,連招呼也不跟老子打?」
花靈瑤一驚道:「這劍傷和針眼都是你自己刺出來的,為什麼?」
何嘗醉收住雙環,眸中戒備之意不減,徐徐道:「瑤花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裴潛心頭一震,怒道:「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擺明是在坑老子!」
裴潛大吃一驚,趕忙將原本打算偷偷射向巨斧漢的逍遙神針又捏回手裡。
四個人高接低收,不停抓住被黑衣刺客震飛的斗笠繼續猛攻。而他們的頭領則雙手連發鐵菩提,緊盯著修為最弱的一個瘦小黑衣刺客攢射。
緊跟著其他五名頭戴斗笠的神秘人物亦分別從門窗和房頂進到裡屋,在狹小的空間里和先一批黑衣客激戰起來。
花靈瑤的軟鞭一閃而沒,收入袖中不見。她看著何嘗醉,朱唇微動施展傳音入密的神功說了幾句話。裴潛功聚雙耳想偷聽,卻什麼也聽不著。
何嘗醉面露戚然,搖頭道:「適才敵友未明,也怪不得小姐。老朽告退了。」招呼那個巨斧漢,兩人攜起同伴的屍體,齊齊從屋頂穿出消逝在雨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