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下）
第七章 賠罪酒
「那麼為了表示誠意，」裴潛慢慢放下高舉的右臂道：「你得讓我先看一下真容。」
花靈瑤淡然道：「既然你主動退出任務，我就沒有義務再跟著你。祝你一路順風。」
花靈瑤的笑意凍結在唇角，裴潛舉著右手，晃了晃豎起的三根手指頭道：「你要是答應，我就留下再干一票。你要是覺得為難，那便當老子什麼都沒說。咱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為什麼你們女人說著說著就喜歡動感情，流眼淚？」裴潛眨巴眨巴眼，緩緩踱回小廳里道：「我不關心你們的復國夢想，也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但這些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
裘火晟更是高興，拿起酒杯道：「廢話不說。段老弟，我陪飲你三杯。等朝廷的嘉獎令到了，由老夫擺酒，咱們再喝它一通。」
掌柜低頭哈腰跟進來問道：「裘大人，段大人，要不要再加一張桌子？」
裴潛醒悟過來，敢情這幫大人們是被接二連三發生的兇案給嚇破了膽子，急忙忙離開這是非之地，打道回府，卻幫自己把丁昭雄給帶走了，委實妙不可言。
裴潛怔了怔，沒料到花靈瑤會答應下來，反有些懷疑道：「你真的願意？」
他想了想，又頗不放心地問道：「剛才那張臉底下，不會還藏著一張吧？」
「有漂亮姑娘在，至少能讓裘火晟這老傢伙心不在焉。到時候老子下手會容易許多。」他耐心解釋道：「萬一他還帶著護衛，老子也能找機會把他們分開。」
值！如果說剛才還為花靈瑤的承諾而意外，而躊躇，這一刻裴潛卻已開始慶幸自己的抉擇。當然，他還不至於為了一張剛剛看到，連摸也沒摸過的俏臉，就色令智昏地把小命拱手交給花靈瑤。只是試著再偷一次圖紙和配方，又不是明搶，這買賣做得並不虧。
「不用了，」裴潛伸手想拉住花靈瑤，卻被她森寒的目光一瞪，嚇縮了回去，訕訕道：「那點冷飯冷盤，吃了只會倒胃口。你去恆月軒幫我訂一桌三天後的宴席，要最豪華最上等的那種，而且必須是最靠里的那間清靜包間。」
裴潛胸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道：「我的面子太小，換個人就未必了。」
花靈瑤怔住了，做夢也想不到此情此景之下，這混蛋居然還有心情要吃的！
裴潛打點精神在旁敷衍應酬，暗自琢磨該怎麼把藥粉給下進酒水裡。
花靈瑤緩緩道：「那就請你留下幫助我們。我向你保證，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你的安全。假如你我都會死，那我一定會死在你的前面！」
鮑國庵恍然大悟道：「哈哈，敢情你叫少了姑娘……這可不好辦！」
他豎起第三根手指頭，停頓了下才說道：「你嫁給我做老婆！」
掌柜躬身退下，沒多一會兒便派夥計搬來太師椅，捧上清茶遞上熱毛巾。
裘火晟笑吟吟站起道：「段老弟，我也是個直腸子。不瞞諸位，那天出事後老裘我對段老弟的確有些不滿。可事後一想，這事非但怪不得段老弟，老夫還應該謝謝他替我清理了門戶。所以呢，這氣早就消了。後來流沙兄替段老弟帶話，說要請客賠罪……
他下意識地舔舔嘴唇，看著花靈瑤重新易容，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委實無法相信這兩張判若雲泥的臉孔，居然會擁有同一個主人。
她的眸中隱隱湧現淚光，語氣微顫道：「就在剛才，又有四位紅盟同道犧牲了性命。他們是來殺你的，可是為了義軍的大業，他們毅然決然地撤走，沒有半句怨言！或許閣下會覺得這些人都是無可救藥的傻瓜，但正因為有這樣的傻瓜存在，我們的復國大業才不會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偏偏屋裡里凝重肅穆的氣氛被他這麼句石破天驚的「丟你娘」給化解去大半。
她凝視裴潛得意洋洋的模樣，問道：「可你就這樣去找流雲沙，會不會引起懷疑？」
這下著實打得裴潛有些措手不及，硬著頭皮堆起謙卑笑容拱手相迎道：「裘大人、流沙大人、丁大人、文大人……」
流雲沙道：「今天一早昭雄便陪同國子監和兵部的幾位大人回返黃原府，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就在這時，裘火晟到了，裴潛卻傻了眼。原來裘火晟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率領著浩浩蕩蕩前來吃白食的大隊人馬。
流雲沙意有所指道：「他們住慣繁華京城，多少對雲中兵院的簡陋寒酸有些不適。」
花靈瑤的眼睛里有異彩閃動，輕輕道：「我們可以設法把他騙到洞外來下手。」
裴潛哭笑不得，心想老子若是這麼大搖大擺往門口一座，喝著茶抹著臉，教裘火晟看見，原本沒火也會點起三丈火。他揮揮手，命夥計把東西都給撤走。
眾人紛紛起身舉起酒杯，各自連飲了三杯。落座后，丁昭雄道：「既然裘大人和段老弟的心結已解，接下來咱們就只談風月，不論時事。誰要違規，小弟就毛遂自薦做個監軍，罰他三杯！」
眾人說說笑笑已進了二樓最靠里的包間，各色冷盤和酒水業已擺上桌面。
這下倒好，來了七位不說，其中還包括已經窺破自己身份的丁昭雄。說不定，賠罪酒喝成了斷頭酒，卻不知誰頂著腦袋走進來，沒了腦袋抬出去。
當下七女八男親親熱熱地將偌大的包間坐得滿滿當當，裴潛雙手捧杯站起身道：「裘大人，卑職那天行事有欠穩妥，對大人多有冒犯。蒙您寬宏大量，卑職感激不已，在此先自罰三杯，向大人賠罪。」說罷將一杯酒仰脖喝乾。
裴潛的左首是老山羊，右首是被鮑國庵摟在懷裡的暗香齋美女玉畫。這丫頭一邊和鮑國庵調情，一邊偷偷跟裴潛眉來眼去，弄得他好不心癢難熬。
流雲沙笑呵呵道：「段老弟，還是你的面子大。這些傢伙平日里我想請都請不動，結果一聽說你今天要在恆月軒擺酒請客，居然一窩蜂地全跑來了。」
花靈瑤笑笑沒言語，裴潛背對她舉右手豎起食指道：「第一，不準再拿水靈月的事兒跟老子糾纏不清；第二，事成之後我要六兩血瑪瑙；最後——」
花靈瑤的心竟是一震，隱隱約約感覺到裴潛的來歷絕不簡單。
轉眼三日，這天中午裴潛換上幾乎沒怎麼穿過的嶄新官服，神采飛
如果沒有昨晚花靈瑤冒險夜探報國寺得來的情報，只聽這句話裴潛多少會對丁昭雄生出些許好感。可現在，裴潛腦瓜里轉來動去的念頭，便是如何宰了這傢伙。
花靈瑤平復微微激動的心緒，點點頭道：「廚房裡還有些東西，我幫你熱一下。」
裴潛一醒，曉得不管稍後動不動手，眼下還得先喝酒吃菜，不露破綻才行。
「六兩血瑪瑙……我可以想辦法滿足你。」花靈瑤的語氣低沉，也聽不出她此際心中更多的意味。「月兒的事，我只能保證紅旗軍方面絕不插手。」
裴潛哼了聲道：「硬的不行來軟的，你休想！老子生來就是軟硬不吃！」騰身探臂搭住橫樑，雙腿往樑上一騎，左掌按住圓木緩緩上提。就見一片三尺長的木塊被他的手掌吸了上來，露出中空的內腹。
如果拒絕，也許紅旗軍還會有其他辦法弄到火藥配方和圖紙，但所付出的代價一定會遠遠勝過現在；如果拒絕，她將永遠沒有勇氣面對遭受蹂躪的水靈月，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
花靈瑤手上不停，說道：「就算要走，也該將這裏收拾乾淨。」
他笑嘻嘻說道：「卑職是在數人頭，然後發現了一樁麻煩事，正有點兒頭疼。」
裴潛望向裘火晟。裘火晟瞥了眼能坐十二三人的八仙桌，笑道：「不必了。我猜今天大伙兒都喜歡坐得擠點兒，那才親近嘛。」
大傢伙兒轟然叫好，熱熱鬧鬧揀菜喝酒。裴潛請來助興的又都是久經風月的紅粉驍將，個個能言會道善解人意，席間鶯鶯燕燕歡歌笑語，好一派親密無間的祥和氣氛。
流雲沙聽慣了尤若華的溜須拍馬，仍是大感吃不消。裴潛趁熱打鐵，又向他有意無意地問起丁昭雄的行蹤來，說道：「若是丁大人有空，卑職也想將他一起請到。」
尤若華湊上前問道：「段老弟，為什麼事頭疼？」
眾人聽著頓時哄堂大笑起來，齊齊讚頌裘火晟大公無私，關愛晚輩。
身後還是一片寂靜。裴潛笑了笑，道：「算了，老子不為難你了。」跨步往門外漆黑滂沱的風雨里行去。
裴潛心裏那個恨啊，他倒不是肉疼那點兒銀子，而是流雲沙這混蛋不聲不響又擺了自己一刀。按照他原先估算，自己請裘火晟喝酒賠罪，至多也就是流雲沙作陪，幾杯酒一喝，幾首小曲兒一唱，待到兩個傢伙飄飄然之際，怎麼都能搞定。
裴潛的背影不經意地顫了顫，恍惚之中想起了許多年前，有人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語。那時候的他還小，驚惶失措地趴在她的背上，在刀光劍影中掙扎求生，看著鮮血從她的身上每個地方汩汩地流淌出來，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花靈瑤沉默須臾，說道：「你想請裘火晟吃飯？他未必肯輕易離開天陽洞。」
裴潛別的本事欠奉，裝傻充愣卻是一把好手，先是說自己睡得像死豬，再是說他怕被報復，求流沙大人在寓所外加強守備，最好把兵院所有護
第二天上午雨勢停歇，流雲沙正如裴潛所料前來探視。他問過傷勢，便把話題轉移到昨夜死在裴潛寓所外的那四個守衛身上。
他的眼睛被雨水打濕，搖搖頭苦笑道：「花姑娘，我沒你想得那麼能幹。何況你想要的東西，十有八九被裘火晟藏在了身上。除非抓住他或者殺了他，否則根本沒有可能拿到手。」
這邊正忙活著，那廂打從雲中鎮來的青樓美女也到了。裴潛留神一數，不多不少七位整，沒有一個放他鴿子的。
花靈瑤道：「那丁昭雄和報國寺呢？這三天里，他們會放得過你？」
裴潛道：「不是老子去見他，是他明天一早準會屁顛屁顛來拜見老子——外面有四個護衛被殺，流雲沙聞訊后豈能無動於衷？」
「流雲沙？」花靈瑤訝異道：「可他怎麼可能幫你代邀裘火晟？」
裴潛道：「丁昭雄既要查內奸，又要接待京師要員，對老子已是分身乏術。報國寺雄遠那賊禿，今晚已賠進了六個手下，倒是不會幹休……」說到這裏，他閉口不言，只靜靜盯著花靈瑤。
裴潛喜笑顏開道：「大人真是卑職的再生父母，命中貴人。」
花靈瑤搖頭道：「我從沒有對你的純良動機產生過懷疑。」在裴潛自我陶醉前，接著道：「因為你這個人壓根就沒有純良一說。」
裴潛點點頭道：「我就在這兒等裘大人，你先去忙吧。」
不等裴潛表示反對，花靈瑤接著道：「我也可以答應你的第三個條件，但必須是在事成之後。我想對於這點，你不會反對。」
因有言在先，且酒桌上人多嘴雜，眾人談論的都是些雲中兵院內外的奇聞異事，果然絲毫不涉及當下的時務。
很快他就發現此路不通。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哪怕他是個變戲法的都沒用。何況斟酒倒茶天經地義都是這些陪酒姑娘們的事，自己若搶了人家的活兒來干，不知得遭多少白眼。
他在桌子上放下穿雲弩，放下首飾盒，放下收拾起的行李，猛地一屁股坐定在椅子里道：「丟你娘的，老子肚子餓壞了！」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際，忽然包間的門一開，馭藝堂堂主馬炳權和幾位兵院的講書、學侍涌了進來。裘火晟眼睛一亮，招呼道：「老馬，來，咱們也幹上一杯！」
儘管他隱約已猜到花靈瑤的姿色不差，但展現在面前的真容，還是遠遠超乎了自己——應該是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花靈瑤面現怒容，冷然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我必須告訴你：儘管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順利拿到火藥配方和地圖，可絕不表明你有權力對我們肆意侮辱，更不代表你可以無視我們所有人為此所作出的犧牲！」
裴潛老老實實道：「不瞞諸位大人，為了助興卑職特意從雲中鎮請來了七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原本想來應該差不多吧，可現在……」
裘火晟滿臉紅光，顯然此老的心理抗擊打能力異常出眾，短短几日已從遠方親侄的死亡陰影中闊步邁出，上前親熱地摟住裴潛消瘦
花靈瑤平心靜氣地抬起身，將椅子重新擺好道：「你要走就走，何必沖我發火？」
「好。」相對於向這個惡棍獻身，眼下的要求已是微不足道。須臾之後，花靈瑤漠然說道：「閣下可以回過身了。」
花靈瑤按捺欣喜道：「說吧，哪三個條件？我盡量滿足你。」
裘火晟不說，裴潛還有點兒拿不準自己是否做過了頭。聽到鮑國庵轉述的話語，他頓時為自己早早預定下雲中鎮的青樓美女，這一英明決策而得意不已。
一幫老色鬼小色鬼齊齊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先請官位最高的裘火晟入席，而後依序落座。待裴潛坐下后，新添的碗筷杯碟也全部到位。
酒裡頭不行，往菜里下藥就更沒門兒了。藥粉又不是胡椒面，既要添香還要別人沒察覺，還真不容易。
恆月軒的掌柜早早就在門外翹首相望，遙遙看到裴潛，急忙一路小跑迎上前道：「段大人，您預定的包間已經準備妥當，各色佳肴也按照大人的要求準備齊當。只等客人一到，隨時可以上菜。」
他擔起二郎腿，眼光碟旋在花靈瑤的臉上研究著她的易容之術，笑著道：「他要不來，駁的不是段副學侍的面子，而是流雲院監的金面。」
裴潛木無表情，跨步走出裡屋，推開了房門，一股涼爽的夜風吹拂著豆大的雨點砸落在了他的臉上。他不自禁地頓了頓足，心道：「老子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花靈瑤深吸口氣點了點頭。那天在玉江邊的林子里，她攔下水靈月放走了裴潛。她勸說月兒，這是必要的犧牲——為了大業。而今冥冥中似有天意循環，輪到她來做出同樣的犧牲了。
花靈瑤頓時想起傍晚流雲沙來訪時，裴潛為了毒殺裘翔桐的事，連聲賠罪叫冤，敢情在那時這小子就已經打下伏筆！
裴潛關上房門轉過身子，剎那間看得呆了。那是一張傾城傾國，完美無瑕的容顏，擁有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典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秀麗在昏暗的燭光里，卻照亮了整個世界。
丁昭雄笑道：「這個好辦，在下素來不喜女色，只要有酒喝就成。」
流雲沙笑著介面道：「當時裘大人就聽愣了，問我道：『小段要賠什麼罪？』我那麼一說，裘大人便哈哈大笑起來，當即道：『好，老夫一定去捧場。不過不是賠罪酒，而是慶功酒。一來慶賀段老弟幫著咱們拔除內奸，二來也祝賀他大功告成。』就這麼著，老夫便擅自做主，把大伙兒全給拉來給段老弟慶功。事先也沒跟段老弟打過招呼，方才瞧他傻眼的模樣，還真有趣。」
裴潛暗喜，臉上裝出詫異之色道：「京師來的大人們為何這麼快就離開兵院了？」
裴潛眉宇一挑，突然「砰」的一腳踹翻了剛剛被花靈瑤擺好的椅子，怒道：「你還不死心？報國寺的賊禿已經來抓老子了。今晚要不是紅盟的人也想來殺老子，兩幫人馬莫名其妙地鬥了起來，這會兒我的腦袋在不在脖子上還不定呢！」
想歸想，可他臉上的表情比對誰都顯得親熱，哈哈笑道：「
流雲沙、鮑國庵、尤若華、老山羊……居然還有送走京師官員又回返雲中兵院的丁昭雄和他的副手文忠，能請的差不多全被他請來了。
裴潛有苦說不出，心想不如讓這些人坐進來，自己趁機開溜得了。
裴潛臉一僵，就似吃了個蒼蠅般尷尬，很快又毫不在乎道：「說得也對，若想在世上活得長久活得滋潤，就不能講一點兒良心，否則連心也得被人生生挖出來。」
裴潛趁機向他提出要擺酒向裘火晟賠罪的事。流雲沙不虞有他，一口應承了下來。
事情出奇的順利，第二天流雲沙便命鮑國庵送來口信，言道裘火晟已欣然接受邀請，並再三叮囑同僚相聚不必奢華，只需略備薄酒心意到了即可。
這倒不是他的面子大，而是早就有言在先，今日要請的是雲中兵院院主，堂堂朝廷正三品的裘火晟。也不必用大把銀子去砸，姑娘們哪有不領情、不趨之若鶩的道理？
「等等！」在裴潛的左腳即將跨出門檻的一霎，他聽到了花靈瑤的聲音。
毋庸置疑，他是個色鬼。但一直以來，都是那種先顧命再顧女人的色鬼。所以才能逍遙快活地活到今天。但在看到花靈瑤玉容的一霎，裴潛甚至覺得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會為這張臉去殺人，去拚命，毫不猶豫地去干出任何一樁大逆不道的巨案！
裴潛從裡頭取出了穿雲弩、珠寶盒等等見不得光的寶貝玩意兒，一一收拾妥當把橫樑還原，飄落在地道：「你走不走？」
裴潛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才叫群策群力，同舟共濟嘛。別忘了，去雲中鎮把花街上的那幾位頭牌姑娘都給老子請來……」發現花靈瑤神色不善，他嘆口氣道：「你為什麼總要懷疑我的純良動機？」
裴潛佇立不動，嘿然道：「不錯，我是不願失敗。可老子更不願把命丟在這裏！」
裴潛笑道：「我剛剛殺了裘翔桐，得罪了裘火晟，這件事是個人都聽說過。于情于理，老子都得誠惶誠恐地向裘火晟賠罪求饒。為表示誠意，當然得在恆月軒擺上一桌。可又怕裘大人對卑職余怒未消，只能求流雲大人代為相邀。」
奇怪的是一點都不覺得輕鬆開心，反而隱隱感到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留在了這裏，從此只會越行越遠。
裴潛想了想，說道：「三個條件，談得攏就談，談不攏拉倒。」
裴潛低哼道：「別跟老子玩字眼兒，什麼叫『盡量』，還帶打折扣的？」
花靈瑤立時明白這小子在打什麼鬼主意，頷首道：「好，我來處理報國寺的事。」
「再試一次好不好？」忽然，身後響起了花靈瑤的話音。「我能感覺到你內心的不甘。因為你生來就不是個願意承認失敗的人，所以你也不願就這樣灰溜溜地逃走，丟下一個爛攤子讓人笑話，對么？」
待將屋子基本恢複原狀，已是後半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裴潛從床上坐起，瞧著還在擦拭血跡的花靈瑤道：「其實你根本不必白費勁兒，我這就走了。」
裴潛怔怔盯著花靈瑤絕世無雙的俏臉，心底里竟生平第一次湧起一絲絲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