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三章 落袋為安

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三章 落袋為安

龐觀天見裴潛前倨後恭,對自己的態度大為改觀很是開心,說道:「這回開眼了?」
馬宇翔偷偷瞧了眼裴潛,回答道:「按律應當凌遲處死,如果情節惡劣還應剝皮萱草。」
裴潛正在火頭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裡闖,沒等周邊的守軍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沒入牆后,偏巧龐觀天剛好趕到,於是那些反應稍顯遲鈍的弩箭便毫不客氣地往他老人家身上招呼過去。
四周的侍衛失聲驚呼,紛紛衝上前去欲奪下赤膽寶刀,龐天碩早有準備,左掌在身周劃出一圈弧光,掌風激蕩,砰砰連聲,數條人影跟著翻飛而出。
龐觀天掣出閑雲仙劍架住對方的赤膽寶刀,兩件仙兵激撞出一串奪目火花。
就在龐天碩猛攻太傅府的同時,卻懵然不覺他的背脊早已暴露在那些正調動集結的平叛大軍刀鋒之下。
龐天碩被震得氣血浮動往後飄退,聽到青照閑道:「龐兄,大勢已去,你何忍紅旗軍同袍刀兵相見?下令投降,我以性命擔保你的安全。」
塵埃落定,天色破曉。堯靈仙、青照閑、寒中雪以及城中眾多紅旗軍的高級將領和重臣,全都雲集在釣魚閣中處理善後事宜。
這時裴潛冷不防地從人群里竄出,手握紫金匕首奮不顧身地護在龐天碩遺體邊,毫不理會周圍投射來的驚愕眼神,一副誰敢動龐天碩腦袋老子就跟誰玩命的架式,簡直比那些精忠營的侍衛還要忠心耿耿萬死不辭。
龐天碩搖搖頭,周圍的慘叫怒吼,還有兵刃的激響,仿似一下子都隱沒在這片死寂的氣場里。
龐天碩狀若瘋虎,連斬兩名血衣衛,已衝到近前,赤膽寶刀對裴潛的腦殼當空劈下,左掌一道狂飆拍向青照閑。
堯靈仙想到適才那小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薄自己,如果不給他一點顏色,還不曉得將來會怎麼變本加厲地使壞。她冷著臉說道:「那還得看該犯有沒有悔罪之意。」
寒中雪還是對馬翔宇心存疑慮,說道:「我率領一百門人扮作大信營軍士隨行。」
這不是保家衛國的正義之戰,而是同室操戈的內訌,支撐這些叛軍信念的,除了對龐天碩個人的忠誠與敬畏之外,剩下的不過是升官發財的美夢,當這些都逐漸化為泡影之後,什麼也阻止不了他們對於求生的渴望。
一蓬殷紅的血花灑濺開來,他的身軀晃了兩晃,口中發出一陣悲愴的嘯聲。
裴潛手疾眼快,馬上往輪椅后一藏:「老青,快祭靈符。」
青照閑望了眼桌案上即將燃盡的檀香,吩咐道:「備輪椅,我要去見龐天碩。」
裴潛發現龐天碩一死,自己又變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主,坐在牆角的椅子里,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剛從青照閑那裡勒索到的天青弩,老半天沒人上來搭理。
龐觀天不以為然道:「拉倒,你還是先想想待會怎麼聯繫上青照閑吧,萬一太傅府失守,看你小子拿什麼向靈仙交差。」
裴潛愣了下:「怎麼了?」
如果單從人數上來說,三千大義營精銳外加數百精忠營侍衛,龐天碩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然而不打不知道,等到大軍沖入太傅府中,才霍然發覺這裏頭到處都是機關,足足丟下三百多具屍首,龐天碩才終於成功地將戰線推進到距離釣魚閣只剩兩百步遠的青苑。
裴潛瞠目結舌,訥訥道:「竟然施展風靈術鑽洞,你也太奢侈了吧。」
裴潛險些氣暈過去,惡狠狠道:「快把從老子這兒偷走的十萬兩銀票還來。」
裴潛手持紫金匕首,護在青照閑輪椅旁,大義凜然道:「龐天碩,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現在放下兵刃向青太傅磕上十八個響頭,或可饒你性命。」
龐觀天大呼倒霉之餘趕緊運功盪開這些箭矢,一溜煙地追著裴潛沖入太傅府中。
「我就知道三個密道出口,一個在太傅府,一個在古劍潭,還有一處就在挽瀾元帥府的戲台底下。你說咱們該從哪一個出口溜達上去?」裴潛笑嘻嘻道。
裴潛怔了怔,嘿然道:「我是假裝迷上她,然後騙她迷上我;等她迷上我,我就假裝迷上別的姑娘,來個始亂終棄不亦快哉,你懂不懂?」
龐觀天翻翻老眼道:「站住,底下的路不通,還有上頭。」
「是我們的,跟你沒關係。」龐觀天很嚴肅地糾正道:「你的人在城外。」
在龐天碩的心目中,一個青照閑足以抵得上半座舞陽城,所以他明知這是圈套,也只能咬牙往裡跳。
龐觀天見狀后也不甘示弱,兩人風捲殘雲之下,頃刻間將所有能吃的東西一掃而空。
裴潛氣道:「據我所知,癩蛤蟆不吃天鵝肉,最喜歡坐井觀天。」
龐觀天抹抹嘴道:「走,咱們一塊兒去見龐天碩。」
這是一條通向太傅府後門的大路,正是由那都頭率領的一支百人隊負責封鎖。
堯靈仙搖了搖頭:「青二伯一定還坐鎮在太傅府中,因為青二伯知道只有他在府中,龐天碩才會不顧一切集中精力攻打太傅府,這樣才能為平叛大計贏得時間和機會。」
上方嗖嗖生風,一蓬弩箭密如蝗雨兜頭泄落,總算他老人家反應奇快,左袖鼓脹如球往上一卷,硬生生擋下射來的箭矢。
裴潛滿以為這殘廢會對自己讚不絕口,誰曉得只換來不咸不淡的一句:「很好。」大感無趣之下,正想問問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夢寐以求的二十萬兩賞銀,忽聽太傅府外西北方傳來驚天動地的馬蹄聲。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剛剛舉手想豎起三根指頭來,堯靈仙早有防備,搶先豎起三根玉指道:「第一,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第二,二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相信龐天碩的首級一定很搶手;第三……」
堯靈仙頷首道:「好,我們就先打下元帥府。請馬將軍將我捆綁起來,作為俘虜押往帥府,然後出其不意制服留守的精忠營侍衛,也好避免傷亡。」
她的唇角笑意更濃,悠悠道:「今晚在御花園的涼亭里……」
裴潛聽得毛骨悚然,大叫道:「你們這是過河拆橋,赤裸裸的要挾訛詐。」
龐天碩橫移數尺,就看到堯靈仙御風而至,手中軟鞭順勢盪開襲向青照閑的掌風,沉靜道:「龐大帥,放棄吧。」
「你姥姥……」裴潛嚇得魂飛魄散,天曉得上頭有多少張弓弩,多少柄刀劍正張網以待歡迎自己。他無法卸去龐觀天的上拋之力,只能硬著頭皮甩出飛虎爪。
馬宇翔急於立功以儘快洗涮自己身上的污點,毛遂自薦道:「長公主殿下,青太傅,將南城交給末將把守吧,如果放進一個楚軍,馬某提頭來見兩位!」
他隱隱約約聽到眾人正在商討擊退城外五萬楚軍的對策。經過昨夜的內訌后紅旗軍元氣大傷,人心惶惶,要完成這樣的一個目標,比登天還難上三分,唯一慶幸的是,城中還有一千余顆雲中雷,足以抵得上數萬雄師。
頃刻間地動山搖,伴隨著一陣青色的狂飆撕裂,密道上方的石壁和泥層霍然炸開一個深達丈許的大坑,泥石簌簌落下,弄得裴潛灰頭土臉。
青照閑低咳了兩聲,迅速把染有淤血的方帕收入懷裡,緩緩道:「就怕無法切斷楚軍內外聯繫,結果適得其反。何況五十門靖天神炮也很難架設到位。」
「誰告訴你們雲中雷只能用炮打?」裴潛搖晃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說道:「把它埋在地底下,藏在民居里,用引信串聯起來,敵人來多少炸多少!」
這時一名大義營的都頭高高躍起,手舉朴刀朝裴潛脖頸斬落,裴潛右手亮出紫金匕首對方削斷刀刃,抬腳將那都頭踹飛。
青照閑笑了笑,很高興自己手裡擁有的大殺招其實遠不止雲中雷這麼一件。
不遠處數十名士兵一擁而上,高聲叫道:「抓活的!」
「千刃斬!」龐天碩瞳孔凝縮,認出了龐觀天的風靈術,也意識到了既然古劍潭的長老出現在此地,隋遠展和馬宇翔必定已凶多吉少。
他略一提氣,身形往上飄飛,卻沒留意到裴潛正衝著自己的背影壞笑。
裴潛看到堯靈仙也向他淺淺一笑時終於徹底絕望,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話音一落,他就猛然舉刀往自己的脖頸上抹去。
龐觀天倚老賣老道:「大人說話,沒你插嘴的分!」
對龐天碩而言,這是一次極不上算的兌子,因為他被牢牢釘死在了太傅府中,無法分神其他戰場的指揮。然而龐天碩確信一旦自己離開,釣魚閣里的琴音也將立即停歇,青照閑定會毫不遲疑地步他的後塵,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一時刻,裴潛和龐觀天已在釣魚閣中見到了盤坐撫琴的青照閑。他面色蒼白得可怕,必須依靠兩名親兵的扶持才能勉強坐住,但琴音一點不亂,頭腦更是清晰無比,不斷下達著一道道作戰命令。
仰脖子望了望頭頂上開出的天窗,裴潛道:「老人家,您先請。」
龐觀天不慌不忙推出左掌,掌心青芒進濺,夜空中遽然煥動出千百道青色的風刃斬擊在赤龍之上,頓時將其劈得粉身碎骨。
這哪是勸降,分明就是逼龐天碩發飆——聞聽此言,龐天碩果然怒不可遏,撇下龐觀天,身刀合一撲向裴潛:「小狗,我讓你猖狂!」
精忠營眾侍衛大放悲聲,旁邊的堯靈仙等人亦為之黯然。
不等裴潛說完,龐觀天抓住裴潛腰帶就往上一丟:「那你來試試!」
他二十多年的苦心經營只因一念之差,在短短兩個時辰內毀於一旦,還落得個亂臣賊子的罵名,心中悲涼不甘可想而知,寒聲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青照閑沒好氣道:「你真以為我有錢到可以在每張輪椅上都裝上靈符?」
裴潛捧腹大笑道:「老龐,你真是天真爛漫,底下鬧出那麼大動靜,還敢直接……」
須臾之後,龐天碩面色冷厲,率領數百精忠營親衛隊殺了出來,卻被一陣箭雨逼住。
「笑話,我和青照閑一見如故,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裴潛打了個激靈,連忙站起身整整衣衫,又忍不住轉臉向堯靈仙苦笑:「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裴潛心裏立刻開念起咒語:別投降,千萬別聽這殘廢的話,士可殺不可辱……
緊跟著正南方、東南方和西南方向也先後響起大軍衝鋒的號角與呼喊。
「鏗!」
裴潛困惑道:「你是怎麼調來這些援軍的?龐天碩不是已經控制了各處軍營么?」
這是舞陽城目前能夠用來抗衡晉王與唐胤伯的惟一殺招,假如能夠因此再拖上五到十天,等雲中山進入寒冬季節,大雪紛飛冰封千里,楚軍補給困難,很可能就會不戰自退。
頓時混戰再起,但叛軍的士氣軍心已跌入谷底,耳中聽見平叛大軍潮水般的呼喊越來越近,許多人已準備放棄抵抗。
龐觀天長出一口大氣,眼睛一閃一閃:「我懂了,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壞了,裴潛頭皮一陣發麻。
問題在於舞陽城是否能撐到五天以上。安置在城關上的五十門靖天神炮,真的能抵擋住城下五萬楚軍瘋狂的猛攻嗎?
他滿是鮮血的臉龐上微露倦意:「七尺男兒豈能苟且偷生?長公主殿下,我老了,雲中山是你的了,龐某願賭服輸!」
想了一會,峨中玥安慰道:「青太傅應該不會留在府中坐以待斃,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馬宇翔對著眾人分析城中局勢做,建議道:「如今龐天碩正親自率隊攻打太傅府,挽瀾元帥府兵力空虛。末將願意領兵前往,攻佔帥府,一來可以解救被軟禁的紅旗軍將領,二來可以擊毀龐天碩的指揮中樞,迫其回兵自救,趁機在半路截殺。」
龐觀天勃然大怒,破口罵道:「你老母,誰這麼缺德把路堵了?也不在前頭豎塊牌子提醒一聲,害得我老人家白跑這麼多冤枉路。」
龐觀天的腦袋剛從地底露頭,立刻猛叫一聲:「你老母!」
裴潛心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正色道:「你們還是送我回黑牢里吧!」
寒中雪沒理裴潛,問道:「公主殿下,假如該犯願意戴罪立功,是否可以網開一面?」
「我高興,我樂意。」看到裴潛的表情反應,龐觀天大為得意,雙掌輪流插入泥層,運用爐火純青的風靈術一鼓作氣轟穿了三丈多厚的土層。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白色身影橫空而出,揮出軟鞭抽中赤膽寶刀。
他和寒中雪等人互視一眼,然後非常關切地問裴潛道:「裴公子,請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晉王和唐胤伯,二十萬兩白銀可是你應得的獎賞。」
龐觀天語重心長道:「小夥子,你還不承認自己在犯賤?以我老人家快一百歲的人生閱歷擔保,你迷上堯靈仙了。」
龐觀天嘿然道:「何必那麼麻煩,老子就在這兒給它開個口子。」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一點都看不出是要趕赴城中戰況最為慘烈的太傅府,倒像是有人要請客吃飯一般,兩人行出一段后,發現前方的密道已被火藥轟塌,將道路堵塞。
龐天碩凝身橫刀,發現他的部屬只剩下不到百人,緩緩收縮在他的周圍。
想到龐天碩的人頭,裴潛表現得異常積極,爭先恐後推著輪椅往書房外奔去。
其他將領聞言也紛紛請纓,甚至有人當場割破手指就要用血書立下軍令狀。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太傅府的戰況和青二伯的安危。」堯靈仙擔憂道。
馬翔宇見堯靈仙不僅採納了自己的建議,而且主動提出假扮俘虜,顯示出對他的極大信任,不禁心中歡喜,恭聲道:「末將遵命,願效犬馬之勞。」
裴潛正低頭欣賞青照閑自製的三張火靈符,隨口道:「那就別架了。」
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裴潛身上時,龐觀天優哉游哉的從洞口底下溜了上來。
青照閑在眾將士的護衛之下,緩緩行出釣魚閣來到青苑外,揚聲說道:「龐兄,認輸吧。」
「你做夢!」也許是咒語起了作用,龐天碩雙目殺機綻動,赤膽寶刀上的靈符陡然光華大盛,釋放出一道赤龍勢不可擋地轟向青照閑。
裴潛悲憤交加的意識到,自己又掉進溝里了。他衝著堯靈仙露出一笑,希望能用自己最真誠最富有魅力的笑容讓這丫頭芳心放軟,改變主意。
裴潛嗤之以鼻道:「鬍子長見識短,這還用問,肯定是青照閑派人乾的,既然此路不通,咱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噹啷一聲,寶刀墜地,嘯聲戛然而止,龐天碩的屍體竟兀自筆直佇立不倒。
龐天碩明白,青照閑正是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彰顯自己的存在,不僅是為了激勵麾下將士浴血死戰,更是為了告訴龐天碩:我還在這裏,等你放馬過來!
察覺到這點之後,裴潛心定多了,坐在竹榻上,拿起青照閑沒用過的夜宵開始狼吞虎咽。
龐觀天目測了一下,從這兒直抵太傅府不過里許,激烈的喊殺聲已然清晰可聞。
釣魚閣里登時鴉雀無聲,人人都怔怔凝視裴潛。
「你不熟悉通往太傅府的密道。」堯靈仙明眸瞟向坐在一堆雲中雷上,正心疼無比地檢查火龍銃槍管的裴潛:「裴公子,你可否陪同龐長老一起前往?」
堯靈仙情不自禁地眼眶發熱,問道:「青二伯,能不能設法放入一部分楚軍,利用靖天神炮將他們聚殲在下城?」
他身形平平穩穩地抬升起來,左手往上方的石壁里一插,忽聽底下的裴潛正念念有詞,他仔細一聽,這小子居然念叨的居然是:「天門開,地門開,老鼠爺爺在打洞……」
這時裴潛好不容易衝出重圍騰空而起,往太傅府御風疾馳。龐觀天不緊不慢綴在後頭,兩人擺脫大義營士兵的糾纏后,來到太傅府後牆外的一片林中。
「沒門。」裴潛不假思索的拒絕:「你沒見我正忙著修理火龍銃么?」
裴潛頓覺英雄氣短,怏怏道:「干老子屁事,我又不是堯靈仙的奴才。」
龐觀天自告奮勇道:「既然如此,我去太傅府轉一圈,瞅瞅裡頭的情勢如何。」
寒中雪問馬翔宇道:「馬將軍,依照大魏律法,如果有人以下犯上,當眾調戲公主殿下,不知該當何罪?」
龐觀天隨著裴潛走進密道,面露深思之色,若有所悟道:「明白了——你犯賤。」
裴潛帶著龐觀天來到先前被俘的那間丹室里,打開機關露出密道入口:「老龐,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寧願待在黑牢里,也不要出來了吧?」
守在上頭弩手瞧見又有東西冒出,紛紛再次放箭。裴潛左手一把迷藥,右手一蓬逍遙神針,雙管齊下往外灑出,近處的十幾名大義營士兵應聲撲跌。
青照閑聽完裴潛將古劍潭方面的情勢做了通報后,微微頷首道:「很好。」
儘管喊殺聲震耳欲聾,可是龐天碩依舊能夠清楚地聽到從釣魚閣里飄揚出的琴音——放眼舞陽城,能將古箏彈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惟有青照閑。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慘烈大戰,太傅府中的大半防線業已失守,只剩下以「釣魚閣」為中心的一小片區域,還牢牢掌握在青照閑麾下的青衣衛與血衣衛的手中。
此刻的太傅府已成為一片火海,無數人影在火焰中閃動遊走,捨生忘死地奮力搏殺,周邊千余大義營箭手和一隊精忠營侍衛封住所有的出入口,即使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牆裡。
「青照閑,我與你勢不兩立!」龐天碩揮舞著赤膽寶刀撥開弩箭,御風躍起撲向輪椅,身後的挽瀾六衛以及幾十名精忠營高手悍不畏死,隨後跟進。
堯靈仙心情複雜,回答道:「大帥功高蓋世,靈仙亦不忍以斧鉞相加,惟有暫時拘禁,等城外楚兵退去后,再向陛下請旨發落。」
青照閑悠然微笑,回答道:「儘管龐天碩將大批將領軟禁在了帥府里,又派出心腹到各營監軍,嚴禁兵馬調動。但失道者寡助,真正甘心附逆的紅旗軍將領屈指可數,大多數人都是不明真相的忠貞之士,尤其是那些中級軍官,絕大部分出自古劍潭和我親創的『舞陽兵院』,他們才是真正的中堅力量。」
他不斷催促楊雨軒儘快攻佔釣魚閣,但隨著戰線收縮,府內的抵抗卻變得越來越頑強,彷彿太傅府里的每一棟樓每一進跨院,乃至每一株樹每一根草,都成為了充滿殺機的陷阱。
當下計議已定,裴潛和龐觀天前往太傅府打探消息聯絡青照閑:馬宇翔、堯靈仙和寒中雪等人則率領大軍反攻挽瀾元帥府,端掉龐天碩的老巢。
一聲悶響過後,一蓬青光從龐觀天的體內迸綻出來,又迅速匯聚成束沿著他左臂直抵手掌。
裴潛左手扣住洞口邊緣的泥土,身子藉力往側旁翻滾,又是幾支羽箭釘入了他剛剛翻滾過去的地方。
一定還有條不為人知的密道!裴潛敢用腦袋打賭,青照閑死守釣魚閣,大半的原因就是為了守住這條連龐天碩都並不知情的密道。只要有這條密道在,青照閑就能聯絡上城中各處軍營里忠於大魏皇室的將領和重臣。
堯靈仙、寒中雪、馬宇翔以及各路紅旗軍將領層層迭迭,將龐天碩圍困在中央,一股窮途末路的蒼涼從他心底發起:「你們想怎麼處置我?」
小小的一間書房,已成為決定雲中山命運的中樞大腦,來自各處的黑衣衛絡繹不絕地向他彙報戰況,等帶回青照閑的最新指示,這些黑衣衛又會瞬間消逝在茫茫夜色里。
戰局正在迅速發生逆轉,來自四面八方的平叛大軍足有萬余,猶如一柄柄突如其來的匕首狠狠插進龐天碩的背心,青衣衛和血衣衛也趁勢反攻,將叛軍壓回青苑,迫使他抽調大量部屬回援。
裴潛側耳傾聽,驚喜交集地問道:「這是我們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