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四章 華麗轉身

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四章 華麗轉身

見晉王找到唐胤伯的卧底,裴潛心頭大定。
剎那的死寂之後,晉王詫異地看見中年男子滿臉黑灰口鼻冒煙,正憤怒地瞪視裴潛——手裡的火龍銃膛炸,扭曲成了一團廢鐵。
晉王聞言釋然,輕笑道:「我已將這王八蛋料理了,對外則說他另有公幹,以免打草驚蛇,如今大敵當前,個人的恩怨還得暫時拋到一旁。」
「青陽郡的繡衣使副主管,您最好換個人來做,卑職怕是沒這個好命。」裴潛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晉王,見到對方的面色由微怒而詫異,由詫異而釋然。
裴潛一言不發走到晉王身前,在桌案上放下一張字條。
晚飯過後,晉王在帳中小憩時,顧霆風忽然來報:「中軍參贊段憫段大人在帳外求見。」
他攤開掌心,將一隻小瓷瓶遞到裴潛面前,問道:「是它吧?」
晉王的眼睛炯炯放光,吩咐道:「畫下來!」
「讓他進來。」晉王接連數日在軍事會議上都沒看到裴潛,也很想了解一下這小子又跑到哪兒快活去了。
半個時辰后,晉王終於在另一頂軍帳中見到了傳說中那位年輕又漂亮的姑娘,唐青瓷。
「是啊,說話要有憑有據,可不能隨便誣賴壞人。」裴潛鄭重道:「壞人也是人。」
裴潛恍若未覺,滔滔不絕地敘述道:「之後隋遠展調來二十門火炮對準洗劍山莊,偽公主被迫出庄投降。卑職知道要是讓偽公主落入龐天碩的手中,他定是穩操勝券,但若想讓山中賊元氣大傷,非逼得他們大幹特干一場不可!」
裴潛猛地拍案而起,滿面怒容道:「老子平生最恨賣主求榮的畜生!」
他的眼角餘光忍不住尋向裴潛,很想問問這個傢伙,美女怎會變成了野獸?
裴潛和唐青瓷一齊搖頭,回答道:「那時城中兵荒馬亂,誰也顧不到咱們兩人。」
「說,他是怎麼料理你的?」晉王很滿意裴潛的反應,語氣隨著心情一起柔和了許多,同時也解開了裴潛為何要偷偷摸摸來投靠自己的謎底。
「張三風。」晉王的唇角往上翹了翹,露出一絲幾不可察覺的冷意,「風雲八騎之一,我一手提拔培養的親信,就為了幾塊原石和一個女人,就把本王給賣了!」
晉王點頭,忽然問道:「如果潘高壽果真是龐天碩一夥兒的,隋遠展為何要殺他?」
晉王的臉色很凝重,沉吟道:「我不信唐將軍會私通山中賊。」
鏗一聲巨響,烏金寶刀劈擊在扇柄上,在潔白無瑕的玉面上留下一道深痕。
晉王低眼看了看,笑了起來,字條上的筆跡是他的,事情發生在十三天前。
「兩天後殿下毒發身亡,十萬大軍的兵權便完全落入唐胤伯的手中。」唐青瓷自作聰明,非要點破這層窗戶紙:「屆時龐天碩假意獻城投降,唐胤伯便可趁機招安,將五萬紅旗軍收入囊中,並以督軍善後,改編降兵為名常駐雲中山。」
「啊?」裴潛獃獃地抬頭瞧著晉王,很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又陞官了?」
裴潛不慌不忙道:「卑職也想過這個問題,十有八九是因為隋遠展沒能抓到我們,生怕密信泄露,偽公主和青照閑會找上潘高壽,索性殺人滅口。」
晉王見這傢伙在自己面前上躥下跳,不由啼笑皆非,搖頭道:「說起來段兄心中的怨恨也是由我而起,豈能全部怪罪到你的頭上?這事咱們就此揭過……」
「卑職不敢隱瞞殿下,這兩日我不在軍中,實是另有隱情。」裴潛頓了頓,努力尋思一種恰當而到位的說法,最後總結道:「簡而言之,就是差點被人料理了。」
熟牛皮軍帳頂棚突然被一柄刀刃應聲切開,一個身穿大楚校尉衣飾,看上去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從天而降。
「仙人板板!」中年男子火冒三丈,將廢鐵擲向裴潛后就騰空而起,箭矢紛紛走空。
晉王微笑看著他,玉扇在手心裏敲著。
「砰!」
他的膚色簡直比手裡的烏金寶刀還要黑,豹眼圓睜鼻直口闊,滿臉像鋼針一樣的落腮鬍鬚,身材魁梧殺氣騰騰,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跟裴潛所說的「很漂亮很年輕的姑娘」不像。
有沒有公德,人家都在睡覺欸……裴潛很不以為然地撣了撣身上的木屑,一陣風般衝到晉王面前,叫道:「殿下,你沒事吧?」
那倒未必……裴潛舔舔發乾的嘴唇:「不得不承認,這事惹毛了我。所以當晚唐胤伯要我配製一種五色無味的慢性毒藥時,我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晉王言而有信,沒多大工夫就回到了營帳里,他坐回自己的椅中時,驚訝的發現桌案上其他東西都在,惟獨少了那張價值五萬三千四百兩的銀票。
中午時分,楚軍主力抵達舞陽城外安營紮寨。晉王和唐胤伯的營帳相隔百余丈,彼此涇渭分明,昨夜舞陽城中激戰半宿火光衝天,晉王和唐胤伯都狠清楚,但因為圍城的緣故,所有卧底對外傳遞情報的通道都被切斷,具體情況如何始終不得而知。
晉王低頭掃過唐胤伯親筆寫給那個冤鬼潘高壽的信箋,頷首道:「很好。」
「啪!」
「殿下,您不覺得舞陽城的事和那瓶『面不改色心不跳』毒發的時間有所巧合么?」裴潛點到為止,知道晉王一定能猜到隱藏在這句話後面的含意。
「不好,當然不好,龐天碩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真心投誠?如果他想投降,也不必老牛吃嫩草,一心要娶偽公主仙了。這分明就是他和唐胤伯訂下的詭計……」
「假如你從現在開始不吃任何別人端上來的東西,至少還有兩百年可活。」為了小命,裴潛被迫違心地拍了下晉王的馬屁,當然也不忘替自己臉上貼金:「即使毒發,只要在半炷香內找到我,你一樣能活到兩百多歲。」
金紅兩道光芒激撞成一團,巨大的衝擊波炸碎了軍帳湧向黑夜。
裴潛耳朵豎得直直的,聽不出晉王語氣里有半點不信的意思,倒像是悄悄地在問他:唐胤伯是怎麼私通山中賊的?
難道這傢伙的腦袋真教驢踢過?晉王愕然,還是頭回見到這麼不識好歹的傢伙。
「火靈術!」晉王運氣低喝,從口中吐出一道手指粗細長約一尺的金色劍芒。
子夜后,城北二十里小松坡,段憫。
晉王死裡逃生,手捂胸口冷喝道:「殺了他!」
他的胸口氣血震蕩,無暇呼喊帳外的風雲八騎——現在只剩七騎,低哼一聲身軀就往後仰跌,揮袖射出一束寒芒直取中年男子面門。
這時中年男子用烏金寶刀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過晉王的胸口,但是衣衫破裂,卻不見鮮血。他怔了怔,才發現原來晉王的身上穿了一件價值連城的烏金絲甲。
「殿下,您大仁大義,我卻恩將仇報……」裴潛羞慚之下,猛然破口大罵道:「段憫,你姥姥的真不是個玩意兒!殿下,您還是一刀宰了我吧,這樣卑職心裏還能好過些。」
一記悶響硝煙瀰漫,顧霆風等人不由自主的絕望閉眼,不敢看晉王被鉛丸穿透眉心的慘狀。
這時帳外顧霆風忽然稟報道:「殿下,唐將軍獲悉您遇刺的消息,率眾將軍前來探視。」
中年男子的左手凝成鐵拳,砸向晉王小腹,晉王則將體內護體罡氣運至滿盈,散發出一蓬金色光霧。
裴潛心知肚明這小子要去干麻,也不去點破,回答道:「我等你。」
裴潛立刻當仁不讓,將通入城中的密道圖紙描繪下來。
「密道?」晉王沉聲追問:「有沒有人發現你們是從密道溜出城的?」
「快來人啊,有刺客!」裴潛拚命往側旁翻滾,伸手就掏火龍銃。
賤貨!裴潛很不習慣有女人當著自己的面勾引別的男人,那分明是一種對自己存在的無視。
晉王點了點頭:「我明白,這僅僅是一筆你應得的賠償款,沒有別的意思,智藏教四位高僧的事,我很抱歉。儘管我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真實修為和師門來歷,但畢竟還是給段兄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刀如電閃,幾乎是在破開營帳的同時,一股雄渾凌厲的刀罡已迫在眉睫。
裴潛繼續說道:「當時卑職一咬牙也跟著偽公主衝出庄外假裝投降,趁賊人不備,我拿出火龍銃朝著隋遠展的大腿開了一槍,隋遠展中彈倒地,卑職與偽公主就協力將他制服,挾為人質。」
晉王終於動容,啪地合起扇面,像是要站起身子,可在最後一刻又改變主意,穩穩坐住,語音轉冷道:「唐校尉,我能夠體諒你此刻的心情,但再也不想聽到任何一句無端中傷唐將軍的謠言誹謗!」
裴潛義憤填膺道:「老子能不怒么?我每回見你時唐胤伯都會得報,而且還會將咱們兩人會面情形查探得一清二楚,敢情就是這王八蛋乾的好事,老子要親手宰了這王八蛋。」
由於晉王有意和裴潛密談,在帳外守衛的風雲七騎都站在了距離軍帳十丈開外的地方,因此現在才陸續趕到。他們也根本沒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包天,敢在數萬大軍中刺殺晉王。
「那是老子用命換來的。」裴潛理直氣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何不妥之處。
晉王微微一笑收起圖紙,淡定道:「我沒死,應該有不少人會很失望吧?」
接下來他就原原本本將自己如何抓住隋遠展和馬宇翔之間的矛盾,逼反後者的過程報告了一遍。難得的是,這回說的幾乎全部是實話。
晉王面色稍轉柔和,目光移向裴潛。
火龍銃高高飛起,被中年男子張手攝過,握在掌中瞄準晉王。這時候顧霆風等近侍和軍帳附近的親兵衛隊已圍了上來,可誰又能快過火龍銃射出的鉛丸?
這時一張從青照閑那裡敲詐來的火靈符,悄然順著袖口滑落進裴潛的左手,只要晉王稍有異動,他便老實不客氣地吹燈拔蠟,一拍兩散。
「沒事。」晉王搖搖頭,看著中年男子遁走的方向,「是楚河漢。」
晉王心裏暗自一笑,問道:「唐胤伯要殺你滅口?」
「唐校尉,你說唐將軍殺害了令尊,有何憑證?」晉王問。
「晉王殿下,我想請你見一個人。」裴潛說,為了保證這句話不會被晉王拒絕,又強調道:「一個很漂亮很年輕的姑娘。」
一記無形拳鋒排山倒海轟了過去,將裴潛打飛出五、六丈遠。
「我們是通過密道出城的。」唐青瓷好不容易接過話茬,回答道:「段大人趁亂救了卑職,便走密道逃出舞陽城。我們不敢去見唐將軍,等到天黑才來拜見殿下。」
「現在是第十三天。」晉王目光低垂,盯著桌案上並排擺放的字條、銀票和委任狀說道:「那麼我還有兩天可活。」
眉睫是指晉王的眉睫,這中年男子要刺殺的目標顯然不可能是裴潛。
易司馬到了。他兩手八針,分點中年男子周身要害,顯示出了比融光級更高一籌的恐怖實力。
裴潛很不自在,感覺這玩意兒就像是敲在自己的腦門上,讓他頭皮發麻:「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大伙兒都說晉王殿下心胸寬廣虛懷若谷,是不是真的?」
裴潛沮喪地發現桌案下並不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碎散的木片令他一下子暴露在了中年男子的刀口之下。
晉王隨即驚訝地發覺裴潛早已不在自己的面前,而是哧溜一聲鑽到了桌案底下。
一股無堅不摧的拳勁將晉王的身軀重重轟落在地,地上的絨毯支離破碎,露出一個半尺來深的土坑,剛好將晉王的身子嵌了進去。
唐青瓷卻不管這套,低聲道:「殿下明鑒,陛下春秋已高,誰也不敢斷言三兩年內朝局是否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假如有人坐擁十五萬精兵,虎踞青陽龍蟠雲中,一旦京師有事,鐵騎北上,十天之內便可兵臨城下。」
尤其這個女人勾引的對象是個親王。
「轟!」
晉王看他抖抖索索,誠惶誠恐的模樣,明曉得有一多半是裝出來的,還是禁不住笑道:「你放心,這回不會再有誰半路截殺了。」
晉王站起身在營帳里緩步踱了兩圈,忽然道:「段兄,請你在帳中稍候片刻。」
晉王的眼裡燃起了光焰,搖了搖頭道:「這隻是一面之辭,最好到此為止。」
裴潛面色陰晴不定,須臾后恭恭敬敬把委任狀放回桌案上道:「還是不成。」
晉王被裴潛鬧出的動靜嚇了一跳,抬眼望著他道:「段兄,息怒。」
「喀嚓」一聲響起,烏金寶刀輕鬆劈斷雙劍,轉眼就將李、馬二人攔腰削成兩段。
稍讓裴潛感到舒心的是,晉王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專註在了兩人的遭遇上,對唐青瓷大拋特拋的媚眼恍若不覺。
唐青瓷氣得白了這小子一眼,又朝向晉王凄然一笑:「我會找到證據的!」
「你在場?」裴潛從腳底升起股寒意,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抓了銀票撒腿就逃?
「不要!」裴潛聲嘶力竭地大喊道:「不要開火!」
中年男子左掌拍出,虛空中的靈氣急遽凝縮,幻動成一柄烈焰熊熊的七尺火矛,轟碎寒芒凌空激射刺向晉王的心口。
裴潛朝著中年男子萬分抱歉地攤手道:「早告訴過你,不要玩火。」
晉王點點頭,顯然對唐胤伯如何害死長兄的事並不十分關心,問道:「後來呢?」
「噗!」
晉王怔了怔,啞然失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怕,我要是真的想殺段兄,那天晚上你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小松坡。」
「咦?」裴潛瞪大雙眼無限驚奇地看著晉王,以滿足對方那點小小的虛榮心。
最後晉王又詳細詢問了太傅府一戰的情況,和龐天碩自盡的細節,頷首讚許道:「這次你們兩位也算因禍得福,為朝廷立下了大功。那你們是如何逃出城的?」
裴潛把自己在肚子里不知炒了多少遍的謊話,說得一氣呵成:「偽公主聽了之後就冷靜下來,押著卑職通過密道前往古劍潭,將此事告訴了寒中雪等人。」
他拿起那張委任狀撕得粉碎,取箋執筆重新寫了一張,遞到半推半就的裴潛手中道:「這次我是誠心相請,希望段兄不會拒絕。」
「她立刻要卑職去找龐天碩當面對質。卑職就想,何不趁此機會煽風點火離間山中賊?加上先前卑職曾偷聽到隋遠展代龐天碩逼婚的談話,卑職便假裝害怕,勸說偽公主從長計議,以免惹惱龐天碩丟了性命。」
「是我,難得你能保留到今天。」他坦率承認,「這麼說,高遠四僧確實是你殺的?」
裴潛一屁股坐進晉王對面的椅子里,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早就該來找你了?」
像裴潛一樣,唐青瓷也化妝成了一名普通的楚軍士兵。她用甜潤而微帶沙啞的性感嗓音從前晚奉命出營接頭說起,將整個事件的前半部分娓娓道來,嫵媚的眼神不時往晉王殿下的臉上飄啊飄、瞟啊瞟……像是一對撓人的小鉤子。
裴潛一咬牙,竹筒倒豆子般把那晚唐胤伯密會自己的情景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最後取出那張四品繡衣使主辦的委任狀,放在桌案上道:「大丈夫敢作敢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晉王按住裴潛的雙手,搖頭道:「這從何談起,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時中年男子的靈台上映射出裴潛的身影,目光一掃正瞧見他舉起火龍銃對準自己。
來不及閃避之下,晉王的靈覺甚至無法把握這一刀的軌跡,只能本能的後仰揮扇招架。
「是啊,我原本以為你會去而復返,結果白等了半宿。」晉王嘆了口氣:「後來易先生去找你,又帶回了一張五萬三千四百兩的賬單。」
唐青瓷低眉順眼,輕聲應道:「卑職孟浪了,請殿下海涵。」
「後來那個偽公主又抓住了卑職,問我們為何要行刺她。」裴潛接著道:「卑職急中生智,向她招供說這麼做全是奉了唐胤伯的差遣,說唐胤伯和龐天碩暗中合謀,要挾公主以令諸侯,掌控舞陽城密謀逆反。」
即使在軍中,晉王仍然穿著一件淡黃色的寬鬆絲袍,手裡習慣性地握著那柄玉扇。
晉王緩緩展開玉扇輕搖兩下,似乎是在思考裴潛所說每一句話中是否存在破綻。
晉王不動聲色,問道:「你這麼說,她會信么?」
唐青瓷冷冷道:「殿下說的極是,說話要有憑有據,可不能隨便誣陷壞人。」
頓了一下,裴潛繼續道:「這時候龐天碩已和青照閑鬧翻,派兵包圍皇宮企圖軟禁偽公主,後來龐天碩發現偽公主已偷偷離去,便立即命令隋遠展和大信營統領馬宇翔率兵圍困古劍潭,逼迫寒中雪交出偽公主。」
中年男子幾起幾落,消逝在連綿不絕的營帳之後,還不忘用雷鳴般的吼聲交代道:「老子還會回來的!」
晉王嘴角溢血面色慘白,從土坑裡彈身而起,甩手擲出一道護身土靈符,土靈符在晉王的面前煥動成一隻渾圓厚重的黃色石盤,嗚嗚空旋。
弩箭頓時如雨射向中年男子。
好似突然醒覺到自己失言,裴潛一下子閉緊嘴巴,小心地看了眼晉王的臉色。
裴潛慢慢伸出雙手,羞愧不已道:「殿下,求你將卑職也一塊料理了吧。」
「山中賊狗急跳牆了,不關你的事。」晉王低低咳嗽兩聲,頓了頓又道:「那柄火龍銃很好,你又救了本王一命。」
裴潛心裏猜想,晉王袖口裡藏的銀票肯定不止一張兩張:「所以你別想用區區幾萬兩銀子就讓我忘記那晚的事情。我來見你,並不是為了這點兒銀子。」
這時候數十名親兵手持弓弩一擁而上,將晉王團團圍護在中間。
最先趕到的是風雲七騎中的李成雲和馬如風,兩人雙劍齊出分插中年男子兩肋。
晉王的眸中閃過一絲光芒,神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握住手裡的玉扇道:「哦?」
晉王從袖口裡取出一張銀票,與字條並排擺放在桌案上,裴潛的視線飛快地一掃而過一不多不少,剛好是五萬三千四百兩整。
「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裴潛強忍著伸出手把銀票抓進懷裡的衝動,繃緊臉,瞅了瞅晉王手中的玉扇,又迅速補充道:「威武不能屈。」
老子連好人都敢誣陷,壞人又算什麼?裴潛暗罵這臭丫頭多嘴,從懷裡取出那封唐胤伯交給自己的密信,呈現給晉王道:「卑職拿出了這封信,偽公主一看之下花容失色,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
不一會兒,化妝成一名普通楚軍士兵的裴潛,便出現在了晉王的面前。
裴潛眨巴眨巴眼睛,察覺這張委任狀和前一份差別不大,僅僅更換了幾個字,就是把「主辦」換成了「副主管」,「泰陽府」則變成了「青陽郡」。
這時一道黑影從遠處的營帳后飛掠而來,迎空截擊中年男子。
晉王平靜問道:「既然龐天碩有意歸降,讓他控制住堯靈仙,不是好事么?」
晉王的反應讓唐青瓷都不由得懷疑,莫非因為這兩日缺少保養,自己拋出的不再是水汪汪的媚眼,而是水泡眼?
裴潛點點頭,忍不住問道:「你是從哪個傢伙的身上找到的?」
「紅盟盟主?」裴潛這下真是大吃一驚,急忙撇清道:「我想請您見的可不是他。」